中国的青花瓷于宋代兴起，于元代成熟，于明清两代盛行。因此，元代的青花瓷具有比较高的研究价值。近几年来，学术界对于元青花的关注在逐渐递增，它以雅致清新的色彩、富丽繁华的图饰、雄浑质朴的造型，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意味蕴藉的审美感受，逐渐成为美术界和考古界研究的重点课题。到现在为止，遗留并保存完好的元青花数量少之又少。本文将对景德镇窑烧制的青花瓷器上的牡丹纹进行分析。
　　公元13世纪，蒙古族崛起，建立了元帝国，揭开了中西交通史的重要一页，海外贸易发达，青花瓷不但在国内外有广阔的市场，而且大量销往海外。到14世纪以后，中国青花瓷器就通过贸易的渠道输往西亚、东南亚、南非、欧洲等地。元青花瓷器既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创造，又是中西亚文化直接交流融合的结晶，代表中国瓷器烧造的较高水平。在我国古代的瓷器上，植物纹饰种类特别多，但是在所有纹饰中，牡丹花则是东方的象征。中国自古以来就对牡丹情有独钟，许多诗人都用诗来表示对牡丹的喜爱，多数画家也经常以牡丹为题材在画纸上表达各式各样的牡丹。自古，牡丹就有“百花之王”、“国色天香”之称。正如唐代诗人刘禹锡在《赏牡丹》中提到“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人们把牡丹看做幸福美好、繁荣昌盛的象征。同时在瓷器中开始广泛运用牡丹纹。
　　一、元青花牡丹纹饰概述
　　青花瓷器有着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是中国文化朴素审美哲学的自然体现，她以特有的色调、质地形成了赏心悦目的艺术效果，其中牡丹纹构成了青花瓷装饰重要元素之一。在青花瓷器纹饰发展进程中，元代瓷器上牡丹纹纹饰以其形式多样、变化丰富而闻名，它的历史文化地位可见一斑。纵观青花瓷器纹饰的发展进程，元青花瓷牡丹纹图样丰富、变化多端，表现出了深厚的文化内涵，对于后世明清的纹饰发展有很大的影响。牡丹纹，就是以自然界中的牡丹花为原型，创作出牡丹装饰纹样，包括折枝牡丹和缠枝牡丹。说到牡丹纹在瓷器上的描绘，最先涉及到的就是陶瓷绘画。孔六庆先生在《中国陶瓷绘画艺术史》中谈到了陶瓷绘画的概念，所谓陶瓷绘画，顾名思义，就是指使用绘画工具在陶瓷的表面或陶瓷平板上进行绘画。牡丹纹瓷器绘画就是从陶器绘画上发展过来的。
　　二、元青花牡丹纹的形式分析
　　在元青花牡丹纹饰的发展进程中，牡丹纹饰的艺术品位、审美层次、工艺水平也随着牡丹纹饰的发展而发展，正如冯先铭先生在《中国陶瓷史》中提到：“元代景德镇十四世纪前后青花瓷器的制作，达到了相当成熟的程度，它在中国制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一）花冠的形态
　　所谓花冠，是一朵花中所有花瓣的总称，花的组成部分之一，也就是绽开的花朵，排列成一轮或多轮，颜色鲜艳明亮，所以称为花冠。景德镇牡丹纹饰变化多样。牡丹是以缠枝牡丹的形式存在。
　　早期（1319年至1340年）：
　　元代航海家汪大渊在《岛夷志》中反映出，出土的明确记年墓或铭文在1319年至1339年这个期间的青花瓷确实不多，湖北黄梅县出土的“延佑六年（1319年）”记年墓陪葬的缠枝牡丹纹塔式盖罐，这是前期的一个代表。如图1青花牡丹纹塔式盖瓶。此件青花器的主体纹饰，牡丹色泽暗淡，还是以白地黑花的形式存在，勾勒单调，线条单一，花瓣简单，前期的牡丹纹做盛开状，是从牡丹花的侧面表现牡丹花，有区分层次，但是层次简单单调，很明显的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处在发展阶段的牡丹花纹饰。
　　晚期（1341至1362年）：
　　图2是收藏在上海博物馆的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该器物的腹部绘有一圈二方连续的缠枝牡丹，是这件器物的主体纹饰，牡丹花和叶子都比较写实，花朵硕大盛开，这种形式的牡丹的枝和茎都比较粗，围绕着花朵自由伸展，变化丰富，牡丹的叶片比较肥大，这种画法是勾线填色，就是先勾勒出牡丹紋饰的轮廓再填充颜色，这种做法导致填色时边缘填不满，就会产生留白的现象。它是元青花中典型的画法。图3是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腹部主题纹饰也是二方连续的缠枝牡丹纹饰，纹饰中的牡丹纹是绽开的牡丹花，硕大饱满，同样的画法是钩线填色。
　　晚期的元青花基本上都是大正面或者大背面的形式存在着，此时期的牡丹花纹饰有了层次的变化，盛开的牡丹花瓣硕大饱满，每个花瓣旁边留出白色曲线用了区分层次，使整个花变得立体起来。
　　在景德镇窑牡丹纹的变化过程中，花冠的形态最具代表性，其整体的造型典型、鲜明，在花冠的构成上呈现出了自上而下的发展层次，内层、中层、外层分别为三瓣、六瓣、八瓣的构成层次，往往是竖直的形态呈现在世人面前，没有丝毫的歪斜之感。也正是牡丹纹花冠的这种主体造型，给世人留下了端庄、大气、稳定的大度之美，造型精致，色泽明艳，笔墨的晕染也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牡丹纹饰审美的基础所在。
　　（二）花蕾的形态
　　所谓花蕾，就是即将开放的花，半开的花也可记做花蕾。牡丹纹的表现形式趋于多样化，不再只有开放的，逐渐也有了半开的花蕾式。在上文笔者提到过前期的牡丹纹的代表只有一件，所以以下的花蕾形态都是后期的（1341年至1362年）。
　　如图4，元青花牡丹孔雀纹大罐。这件器物的牡丹花装饰简单，花瓣大小形状基本统一，器物描绘的牡丹纹饰是正在开放当中的牡丹，表现手法也比较简单，用了较少的花瓣就勾勒出一朵牡丹花。如图5，元青花缠枝牡丹纹云龙纹罐，这件器物花蕾呈桃状，与图4比起来，牡丹花的刻画表现出了一些层次感。如图6，元青花云龙纹盖罐。这件器物多的是粗纹饰构成，半开的牡丹纹饰呈二方连续分布，比起图4、图5，这个牡丹花花瓣饱满，刻画趋于细腻，牡丹花上的留白增加了花瓣的立体感。
　　景德镇元青花瓷器上的牡丹纹花蕾的形式，造型精致，较成熟，也较细腻，对花蕾的刻画相当精致，注意了牡丹纹的层次变化。
　　以上是牡丹主体纹样花冠、花蕾的形态。牡丹辅助纹样的花冠均为与缠枝同向的一俯一仰的侧面倾斜形态，产生逆时针旋转的动感，花冠、枝叶构成向心力。试想如果花冠均是正面竖直的形态，一是与缠枝不同方向，二是会产生从中心向外放射式的离心视觉效果，与主体纹样之间不协调，整个纹样装饰就显得松散。花蕾均置于两花之间，大花冠旁出的分枝上着花蕾。有长条的花萼包裹的呈桃状，左右两花瓣留白;有短花尊相托的;有绽开三四瓣花瓣待放状的。 　　（三）枝叶的形态
　　所谓枝叶，就是枝条和叶，是构成一朵花的整体比较重要的部分。
　　如图7、图8，元青花海水牡丹纹玉壶春瓶和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图。牡丹的叶子相对来说是比较规矩的，叶片肥大，基本上都是尖瓣葫芦型的，装饰性更强了，叶尖弯曲，并且连叶脉也勾勒出来。如图7，元青花海水牡丹纹玉壶春瓶。缠枝牡丹纹绘制在海水纹中，花叶为三瓣状，只勾勒出了花叶的轮廓和中间的主叶脉。图8叶片均为五出，叶片由短向长变化，叶尖也由近似圆形逐渐向尖形转变。叶片颜色没有变化，均匀透亮。
　　景德镇窑的枝叶多样，大叶片呈平面状，多数为五出，也有四出。侧面叶形状较小，为三出。叶芽多为两出，也有呈短束刺状的。叶片边缘圆弧状，较丰满。叶尖锐利，出锋，大叶片顶端多有小翻卷。大小叶片形态多样而统一，同时还具有参差错落的形式，牡丹花冠在纹样中都有较固定的装饰部位，叶片虽然也是按照纹样骨式抽出叶柄定方向，但叶片形态大小、高低、俯仰、反侧，姿态多样，似有万种风情陪衬花冠。叶与花、叶与叶、叶与茎之间相呼应，揖让、掩映，而许多叶片与花冠之间留有一定的空间带，参差错落、起伏变化又归于整体的秩序中。牡丹的茎是圆劲柔长，主茎一般较为粗壮，有着较大的弯曲弧度，同时支茎有圆柔的特点，它弯曲的小弧度则带给世人婀娜多姿的感觉，也充分反映出了这一纹饰劲柔并用的特点。另一方面，牡丹纹饰有着舒展流畅的特点，它的主茎与连带的叶片往往是以大波浪、连体舒展的方式表现出来，富有十足的动感。同时叶茎、叶片、叶柄之间相互缠绕、交错、穿插，加速了气度变化的幅度，具有十足的旋律与动感。
　　三、元代牡丹纹饰的时代特征
　　在元青花的牡丹纹饰的发展过程中，这一纹饰表现出了很强的时代特征，有两方面的表现，其一，景德镇牡丹纹不仅仅是追求那種写实的效果，而是更加注重图案化的生动处理，纹饰的层层叠加式处理已经是较为常见。其二，景德镇窑则比较明显的看出色泽的变化，随着颜料的变化，使景德镇的牡丹花纹饰色泽更加明艳，透亮，并且成为其主要特征之一。通过上述两点可以轻松看出，景德镇在牡丹纹的造型方面敢于创新，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刻画和笔墨结合的恰到好处，刻画细致，使牡丹纹饰的各种关系表现的突出。
　　本文从元青花的形态、形式方面入手，对元青花牡丹纹的具体特征进行了分析和梳理。就我的观点来看，景德镇窑的牡丹纹饰在艺术造型、审美思想和技术水平上较高，并且牡丹纹的表现比较多样化。从景德镇窑口的藏品来看：牡丹纹高度提炼出自然界牡丹的丽质，既有一般装饰纹样组织结构的严密性和整体感，纹样在穿插、交错中有条不紊，又有图画的描绘特点，用笔、用料活泼自然有生气，多方面糅合在一起构成元青花牡丹纹的时代特征。
　　元青花体现了独有的装饰美，这种装饰与其他表面化的美是不同的，而是材质肌理的装饰，再加上精湛的雕、刻、画技术，使元青花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天然成趣的美。
　　（作者供职于甘肃省张掖市甘州区博物馆）
　　本栏目编辑：王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