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限(组章)

来源 :星星·散文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fang200710081202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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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时间的河滩
  在时间的长河面前,大地所扮演的正是河滩的角色。时间可以流走,但河滩在这里,它要不断地见证这种流走。属于它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被洗劫一空,如若不是生命的绵延不绝,大地存有的只能是万物的残骸了。
  在数万年前的原始森林,人类的先祖就懂得用箭头在树干上或石壁上标记方向。那或许就是时间的方向,它指向神秘、好奇、惊恐和未知,还指向一群狩猎者匆忙消失在林莽中的灰黑背影。标记在识别的那一刻,空气有点凝滞,箭头在飞行的途中发出击破什么的异响,时间仿佛有过停顿一下的意愿,但箭头从未因撞击而折断,它洞穿一切,一往无前。时间正是遵循着这样的方向而波光跃荡不失汹涌。
  更多的时候,大地却是缄默的,这种缄默的辽阔出于存载的本能。对幻灭感的丧失一旦落实到这种存载上来,大地就有足够的理由裸露一切表象。这样的自信往往被人类的虚狂所轻视。时间终将说出这些,洗劫过后它留下的不只是砂砾。如此同时,它留给大地以更多的耐心,去守候或者等待。
  这很容易让人类产生误解,生总是让死提前到来,这本身并不可怕。就好比我们只记住了时间,而时间注定要将我们席卷而去。每一个生命似乎都抱定了和时间一起粉身碎骨的准备,是这样吗?
  大地仍然保持着殡仪馆式的缄默。
  这对于生之美好的渴望而言其实是残酷的,赞美诗需要反复吟诵,如同时间泛起的泡沫,让破碎的真理重新聚合起以往的尊严,只是为了再一次破碎。但死是必须的,生命会一个一个一群一群地死去,不再复生。而时间是一节一节地死,时间的死更像是一种舍弃和剥离。生命的死是终结,如同时间舍弃的碎片。河流消逝于眼前,并不意味着它消逝的部分不在别的地方出现,人类的错误或许正在这里,总是只相信亲眼所见。
  而大地不死,它以见证奇迹的坚定之心敞开自己。
  可真理会在哪里驻留?河滩上的足迹被水流抹去,但还会重现。人类的好奇不会止步于徘徊和张望。这是时间不曾想过的,尽管它曾试图放慢自己,放慢那些被携带的朽木和枯草。因为人类早已习惯了在河滩上漫步,习惯了这样的浸泡。当人类的思想不能抵达的时候,他们还能像动物一样活着,或者像植物一样静默。真理终于找到它们的原形,但要拂开积在上面的灰尘。
  还有光,灰暗的,亮堂的。时间依旧匆忙,这正好对应大地的缓慢。至于人心的跌宕是可以忽略的。在光的转盘里,大地总有着无可挑剔的美。为了这不多的美,时间是宽容的,理性的,它比人类更懂得珍惜。
  是时间率先看到大地的尽头,在超出人类想象的地方,时间留下了这片小小的河滩,留下生和死的去处,留下未知的奇迹。
  当泡沫泛起。
  某个地方
  短暂的、或许永远也无法抵达的某个地方,属于未知,属于一个人对自身的轻视和怀疑。它更像是一个暗示,需要默契,需要心领神会,而不是自以为是。
  你知道这些,从你手中放飞的鸽子也知道这些,尽管它的飞翔在更多的时候是盲目的,有着因空腹带来的饥饿感,也有着因离群而产生的小小的恐慌。但这些并不重要,它不在乎这些,它有着无穷尽的精力,飞着,忽远忽近。是的,它带着它的怪脾气一直在寻找。它能认出某个地方,那里有它期待出现的秘密符号,尽管它从来没有来过,甚至连想象也从未抵达,但它拥有这样一种神奇的能力。它能认出来,它飞翔的目的最终是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同样,我也知道某个地方,我时刻准备着绳索、匕首、毒药,像一个歹徒,随时准备着扑上去。无须担心会被人发现,也无论是在白天或者晚上,我要尽量按捺住自己欢跳的心情,去感觉某个地方的存在。它诱惑着我,让我着迷。它甚至挑逗我,用小时候不能到手的纸糖,用一场即将开始的盛大舞会。当然,这样说纯属于自作多情,其实,它根本不管这些,它只是像个阴影,或者一个毒瘤,甚至只是一个早已设好的圈套。
  为此我警告自己:一定要放慢你的脚步。
  但我总是等不及。是的,我仍然两手空空。
  为此,我虚拟了自己的千军万马,虚拟了获取世人嘲笑的所有勇气。某个地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与我对峙。
  属于我的鸽子呢?我的鸽子已飞了很久,它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尽管我体内的空间是如此狭小,但它还是不知疲倦。
  局 限
  现在是夏天,窗外的五月梅、太阳花、石榴正在盛开,它们是粉红、艳红、暗红,这种循序渐进的色调仿佛暗合着某种内在的秩序。他站在窗台边上,这燠热的天气,这来自脾气和烦闷情绪的无谓争执,让他一分为二,正像他在镜中看到的另一个自己,两个男人相互指责,相互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到底是谁的错,不能确定。这个夏天其实只是一年中四季重演的又一个花招,但意义已截然不同。曾经自以为是的一切突然让他茫然不知所措,好像所有的意义在一瞬间全部得到了消解。至此,争执暂时告一段落,两张相同的脸孔,你对着我,我对着你,剩下欲言又止的嘴巴,剩下室内得以静止的空间,直到两者又合二为一,双方正式和解,只是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是的,就像一盏老式的煤油灯,挂在屋子的一根横梁上,它曾经灿若梨花的舌头在一点点萎缩,带着烧焦之后的僵硬,被破碎的蛛网拉扯着,那个经常用一根铁丝拨弄灯芯的人迟迟没有出现。风吹不进来。玻璃罩口,黑烟如漆。现在,即使是这样的光亮也是奢侈的。
  他早已不是那个从前的自己,对光的敏感让他习惯于和黑暗为伍,习惯在黑暗里触摸到自己。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是真实的,他甚至感觉到所有的虚幻也是真实的,他的躯体他的年龄,包括他曾经有过的所有的想法。他想,他是一只地老虎,一直在自己拱动出来的洞穴里爬行,现在他的身后空出了一大截,他只能看着那些潮湿的、黏稠的泥粒涌堵过来,他想奔跑,当他知道自己奔跑的盲目性,又不得不慢下来。未来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未知的深渊。
  “我要去哪里?”他问自己,除了时间铁定的方向,他对即将属于自己的空间没有任何把握。空气冷硬得如同石壁。“我只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他暗示自己。他要把自己当成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然后把仅剩的那点作为人的小小乐趣在太阳帽下翻来覆去地把玩。他甚至相信,属于他的词语还在路上,远远没有到来,或者永远也不会。   “原谅我的无知吧,”他说。这是他的心里话,不是在黑暗里说的,此时的他,已走在这个夏天恶毒的日头下。
  悬 念
  还没有到来,你必须等待,甚至连你的等待也是未知的、没有把握的。尽管它有时值得期待,但悬念就是悬念,是悬着的一种念想,也不排除它的悬乎,和由这种悬乎所带来的神秘,是的,我们的好奇是与生俱来的,是被摸得溜光的铜把手,而神秘是粗砺的砂布。
  由它而生的结果或许已经发生,但它还在路上,还没有到达你的跟前;或许没有什么结果,但这也是一种结果,一种没有结果的结果,你甚至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你宁愿把它再悬起来,像一枚苦胆,一边想着它的苦,却从不用舌头去舔;或许结果已在你心里,你只是想再证实一下,证实一下你判断的能力,证实一下这一结果的准备性;或许已没有或许,悬念依然是悬念,就像是系在神腰间的一个锦囊,总是在你仿佛能够看到的地方,随着神身体的晃动而晃动,忽远忽近,忽近忽远。
  当你知道结果的时候,无论好坏都不要告诉我。
  疼 痛
  完全没有必要把它说出来,它在一个人的体内,像一个秘密,像树根和闪电构成的山脉。
  是的,它连绵起伏。你的身体就像是一张地形解剖图,但一个人的内审是盲目的,因为你不是医生,你的疼痛又总是不在同一个位置。
  它在游走,游走在所有背光的地方。当它停下来的时候,就像一个按钮,一个机关。有时,它故意把自己藏匿起来,像一首诗的一个隐喻;有时又单纯得像一个意象,突然闪现,但又不急于走掉;有时又像一个被你惹毛了的无赖,搅得你不得安宁。
  耽于回忆的一切也正是这样。愈是快乐的、幸福的回忆,愈是让人感到疼痛不止。
  墙上的面孔
  这有点像马·埃梅的短篇小说《穿墙术》里的情形。我面对的这堵墙,不时会浮现出一张面孔。这张面孔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它像是镶嵌在墙上,又像是从墙里长出来的,抑或是真的从墙的那边穿过来的。有时正对着我,有时只让我看到它的侧面,有时表情严肃,有时带着憎恶,有时又冲我调皮地扮着鬼脸。它的出现,总是充满着后现代意味。
  但它和这堵墙一样,是苍白的,要是光线不太好,它还是灰暗的,甚至是模糊不清的。只要我抬起头来就会看到它,就像它看到我一样。它甚至会跟随着我,出现在不同的墙上,即使我努力地不去看它,也会感觉到它的存在。
  它的存在是如此神秘而顽固,有时像个温和的长者,有时简直就是一个凶狠的监工。直到最近,它好像已不满足于出现在墙上了,无论走到哪里,它就在我抬头的地方,神通得可以在某棵树上、公共汽车站台的的广告牌上或者空气中浮现。
  这一切当然不是真的,只是一些虚幻的感觉而已,说它仅仅是一种错觉也行得通。我曾经探究过产生这种感觉或者错觉的根源,探究它到底与一个人的内心和可能的想像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记得在我脸红的年龄,要是我犯了什么事,哪怕是整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照样会感到脸红,难受,并会因此懊悔不迭。那时出现在墙上的面孔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我无时无刻不在它们的注视之下。
  现在只有一个了,但一个已经足够。它不是一个人的宗教,宗教存在于一个人的精神层面,它从来没有约束过我,它只是看着我,审视着我,就像一个懂得宽容的朋友,又不完全是,它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魔力,可以将属于它的喜怒哀乐像粉末一样溶入你的身体,甚至思想。而这些,正是你所需要的,像一种不可缺少的营养。但它从没有从墙上掉下来,它不是一般的石灰和水泥,也不是现在的仿瓷涂料。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将墙壁打扫一下,用鸡毛掸子将那层薄薄的灰尘掸掉。
  
  窗帘从中间拉开一条缝(这应该是昨天的事情),我一醒来就看到光从那里进来。这是冬天的阳光,它不再甄别什么,它的重要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最为充分。
  当黑暗被这个世界敛尽,它是光中之光,是光的果核,是小时候捏在我们手中的一粒纸糖。
  它的宽厚、温软里带着可以咀嚼和回味的甜味,带着不为人知的体香。
  它像一个好客的土著酋长,它的坐骑是一头被驯服的金毛狮子,它向所有的来访者展开双臂,展开它的热带雨林。在它的背后,有它按捺住的狼群、弓箭和长矛。但我们陷在绿的肥厚里,浑然不觉。
  它更像是一个老人,满头银丝,面色红润,它靠在一堆麦秸杆上,专注地翻弄着一只开了口的毛皮鞋,它只是靠在那里,爽朗地笑,抖落鞋子里的尘土和草屑,偶尔向路过的人打听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和很久的人。但它的回忆拖着它,不让它再走很远的路。
  哦,是的,它在那里,我那从乡下赶回来的仆人,它的妻子刚刚生产,做父亲的喜悦让它暂时忘记了所有的苦役。现在它正一步步走上阶台,摘下帽子,谦恭地问候我。
  而我站在一片阴影里(这应该是昨天的阴影),仰起头,顺便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雪,一种有态度的语言
  年后的雪还没有完全消融,这残留于屋顶的白如同一种余温。
  如同已然苍白的语言,苍白是它的光亮,在这个春阳乍现的上午,人心的冷,却在不断降温。我无意去述说这些,对于一场迟来或者提前到来的雪,我只是想忠实于内心的表达。这让我看到少年的自己和正在清扫中的——灰蒙蒙的庭院。
  一把扫帚的冲动绝非偶然,一个少年对纯真的维护也不是因为勇气。
  显然,这不能说明什么。尽管雪会如期而至,它堆砌的样子甚至与一个人的想象毫厘不差,但我们总会曲解上天的意旨。当我们递上双手,摊开,那六角结晶体转瞬即逝。看来,仪式并不是最重要的。
  我终于明了雪是一种有态度的语言,它轻盈、高蹈、纯情,以浪漫主义的形色和象征主义的手法从天而降。它的出现总是让我们脱离对物性的想象,如蒙恩赐,但更像是凭空得到的某种警示,让我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所释放的善意,从而真正明了肉体对精神的渴求已不是一朝一夕。
  一场雪总是以其纷乱的吝啬或慷慨构建属于自己的秩序。它在灯光和气流中逆向飞舞,带来失重的柔软。它悄无声息的聚合里蕴含着无穷的诗意。面对这样一场雪,我甚至羞于思考,我的态度是如此暧昧,这与我试图努力去寻找并能与之对应的话语几乎是背道而驰。我在顾忌什么?这尘世,还有什么可值得仰望?
  但一场雪轻易就能找到令人怀念的秘径。梦和想象能够到达的,它也能。这说明我们对自身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这或许正是一场雪试图告诉我们的。
  当它在眼前堆积,仍然冰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说的它都说了,不容分辩。它告诉我们的是一个反常的春天。
  再也看不到搓着手,呵着热气的人。也再也看不到那个有才华的人口吐狂言。他表情落寞,行走如风,衷情于瞬间的消失。
  我独自在一场雪中漫步,脚底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年嘉湖边的香樟、池杉、垂柳还没来得及吐露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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