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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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桑,原名李文山,男,湖北潜江人,1980年开始创作,主攻小说,兼写散文,曾获多项大奖,并有30多篇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及年度排行榜。
  
  象鼻山鸟喙一般伸向漓江,如黛江水从山脚下掀起盈盈千顷浪漫朝天边铺去。这便是“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桂林,从“山水甲天下”的百姓口碑中走来,从唐诗宋词的千古绝唱中走来。
  真的是桂树成林,潇潇灰雨中仰面一山碧翠。山形纤秀而玲珑,颤巍巍地偎定一江春水,如此便立住数千万年。山似乎不寂寞,有水为伴;水似乎不寂寞,有山为伴。山水相依间,我被一群好客的少女簇拥着走入漓江民俗风情园吊脚楼,迷迷糊糊被灌了三碗米酒,说是要玩背新娘子入洞房,待我交足银子,下楼即见那群少女又拥一批翩翩男士,在脖子上佩戴他们的民族图腾,新一轮娶亲游戏在芦笙恋歌中粉墨登场。人声鼎沸,我却怪寂寞。
  走过七星岩溶洞,泛舟又看九马画山,再游“山水甲桂林”的阳朔,沿途纤纤秀峰牵出两岸绵绵翠色,一路尾追的却是卖猫眼钻石首饰的商贩,后来到一处名曰“世外桃源”的新辟旅游点,不经意间在漆黑的燕子洞听得了蝙蝠的叫声,我心悲戚。过风雨桥,登八角楼,跳壮家舞,置身歌乡,到处皆是刘三姐的情歌对唱。应约去看壮族歌仙与阿牛哥订下白头之盟的榕树古渡,才发现这里早被当地人画地为牢,古朴之风荡然无存。
  泊船走向山寨,凤尾竹潇潇地洒了满肩满头,摇摇曳曳领我至山的高处,果然清雅幽静。乌瓦白墙的殿堂弯翘了檐角,檐角一边挑进亚热带植被的荫翳里,另一边挑进山崖之外的云雾中去。院子的泥地青苔茸茸,踏了一些儿在我们的鞋子上。角落花台上一株山茶绽开,斜斜地横了一树白花,晶莹如冰雪,花开并不当时。
  “要上高山不怕高,要爱阿哥不怕刀。刀子口上舔蜜吃,断了舌头也要交。”江风撞击檐下的铁马,一串串金属的声音敲碎这曼妙似画的桂林。
  立即便有真女子的歌声飘出:“糯米煮饭满锅漂,金碗来舀银筷挑。金碗银筷妹不爱,情愿跟哥吃苦荞。”
  情歌似酒,浓烈得让幽深而木讷的山寨为此生香活色,却始终不见歌者缤纷如蝶的倩影。
  伍立扬先生说,这种“只讲情义不讲钱”的择偶态度和标准实在值得敬重,它与消费社会中庸俗罗曼司里的人物以及市侩女人形成的集团心理是怎样不同的两极。
  穿行于庭院重重,我寻觅着歌者的踪迹。我很想看见她们衣带飞扬在篱下花间出没,或者悠然从墙壁上走下来,让举世惊艳。
  山间花草年复一年地生长出来,又凋谢了去,永远伫立着坚韧。江边又有衣着艳丽的少女撑把粉红纸伞,扮成少数民族佳丽在与游客合影,然后讨价还价争扯不休。
  民间情歌成了旷世绝唱。倾听这座物化城市的另类声音,我读不懂身外的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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