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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他去开餐厅吧!
因为这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一个人,就让他去开餐厅吧!
因为这里是地狱。
不做金融,去开餐厅;
不做画家,去开餐厅;
不做销售,去开餐厅;
不做明星,去开餐厅;
……
无数人带着梦想进来,挥着泪水离去。
留下来的那几个,
比别人到底多了什么。
为什么他人的墓地,成为了他们的天堂?
做餐饮/非诚勿扰/Ⅱ
——麻辣诱惑董事长 韩东
这题目意思是:做餐饮并不简单,别以为有个大厨、有个团队,就齐活儿。其实关键在于诚意和态度,没想把小命儿压上去,八成你也就2了。
姓名:韩东
企业:麻辣诱惑
以前的职业:经营体育用品,耐克,阿迪。
入行时间:2002年
还想再跨界吗:不是浪漫地想或不想,而是分析后能或不能
韩东的经历折射了一个鲁宾逊的时代。
1992年,华灯初上的西直门人流涌动,一哥们儿会在六点拉着小折叠车出现在地铁口,铺上摊卖袜子。那就是青年韩冬。“我当时还在读大学,和几个同学合伙练摊儿,每天挣30块。N多年以后,还是这些人,我们一起代理阿迪、耐克,一直创立了‘麻辣诱惑’。”
19年后,西直门华茂三楼的麻辣诱惑人流穿梭不息,这只是他餐饮王国里的一个分支 。“生意场像小径交叉的花园,岔路很多,你尝试、思考,选择,然后看着别的路羡慕,但不嫉妒。因为你走过的路是自己的青春”。
大一夏天,日后合作“麻辣诱惑”的几个兄弟正热火朝天从车上卸西瓜,一车西瓜挣六七百,当年父母的工资也就五六十。这是一种很纯粹、很MAN的商业精神,像鲁宾逊的冒险,比今天娘里娘气的资本创业更炽热,有汗水那种亲切的味道。
大学这一路上, 韩东炒过股票,炒一级、一级半市场,奔波各大城市炒铅,后来撞得头破血流,血本无归。但都和倒腾西瓜这般兄弟一起走过来了,毕业后他们开始有稳定的事业——在河北代理体育用品,耐克,阿迪。“直到有一天,作为团队的老大,我看到不转行就死掉的局面。”
韩东当年一位朋友一直做国内耐克、阿迪代理,两年前做到70亿,结局还是破产,一夜回到解放前。韩东看出上游体育品牌商越来越强势,渠道扁平化不可逆转,所以在上升期阵痛转型。那个朋友生意做的比他顺,温水煮青蛙,70多亿的销售额最终难逃一死。
“我为什么能看到不转型就是死?年轻时冒过险,成熟点就喜欢思考。体育用品进入了品牌时代,小渠道和小资金注定不是核心竞争力。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转型。”
不转就死,于是韩东列出五个条件,往各行各业套,以确定转到哪个领域:“当年对新投资方向的标准是:行业要大,增长速度要快,有让行业持续增长的因素,行业壁垒不太高,我们有一定的比较优势。看起来很简单,像找媳妇,女的,对你好的,能生娃的,就这三点,其实并不好找。”
最先套中的是保健品行业,结果自己被人套了。保健品是信息不对称的行业,生产商不告诉销售商真相,销售商不告诉消费者真相。只有玩得最高明的,像史玉柱那样的才有胜算,而且保不准哪天也载了。韩东自认玩儿不过,交点学费就转校。
比保健品略晚启动的是餐饮业。餐饮业符合前四个条件,所缺的是第五条件——打造自身比较优势。“这像为全世界六指的人做手套,我们必须找到第六根手指。于是,我们挖掘了“辣”这个概念,制造了“麻辣诱惑”这个围绕“辣”转动的品牌。像商品零售业一样,开店前我已经知道了目标客户群的性别、年龄、甚至职业范围了,一切都经过调查和分析,然后有的放矢。
这就是韩冬对转行、跨界的结论:看上去潇洒,但你必须抢在投入金钱之前投入智慧。现在总有人让韩冬看他的餐厅问题在哪?他心里涌现最频繁的三个字——关了吧!餐饮行业永远处于动态饱和,市场供求平衡,但每天成百上千家餐厅死去,同时成百上千家新餐厅新开张。因为无数人认为有个大厨、有个团队就能挣钱,所以转到这个行业。这有点浪漫和幼稚,如果启动前不动脑子,没把小命压上去那样认真,活下来几率非常小。
“作为商人,我想说品牌转行、跨界的潇洒请等到成功之后,如果你是诗人就另当别论,不过,你最好是位富二代诗人。”
Z=ZEST H=韩冬
Z:现在还有跨界的勇气吗?如果不做餐饮,想做哪个行业?
H:2000年我做过一个互联网——餐饮采购信息平台,08年裸退,一分钱没要送给三井株式会社。跨界是先脑力再体力的工作,无缘无故放弃自己熟悉的领域,天马行空闯世界,那是诗人,不是商人。放弃互联网,我分析了市场、资金、个人精力很多问题之后的决定。二十岁时我的目标是三十岁成为百万富翁。现在,我只想把手边的事情做好。
Z:如果现在身边有朋友要开餐厅,你会支持吗?会给他什么忠告?
H:如果他有一千万,投三百万开餐厅,成功的机会顶多三成。假如他有一千万,投一千二百开餐厅,小命压上去,成功机会有七成。我的忠告是:餐饮业,非诚勿扰,不殚精竭力是弄不好的。
Z:你每天工作多久?靠什么活动解压?
H:最近读稻盛和夫的《活法》,书中说,如果能把工作融入生活,纳入你的兴趣,就无所谓压力。这是我的绝对目标,也是我多年的相对心态。我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并不觉得有压力。压力常常源自事业上的自我目标,做生意二十多年我参透了一个道理:宏伟目标和自己有关系,跟顾客没关系,天天想着目标,目标成了压力,天天想着成就顾客,理想自己就来了。
Z:如果回到十五岁看到今天的自己,会觉得满意吗?
H:无怨无悔。从我大学卖西瓜开始,就一直在体验这个过程。一路上有很多选择,我分析、思考的路最终走通了,和我的青春、奋斗成为一体,所以我很满意。这也是我想对餐饮业,想对麻辣诱惑说的话。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9:00-11:00——开会/签字等老板家常饭
下午2:00-5:00——转店/与同事沟通/行业内沟通/跨行业沟通等老板家常饭
晚上7:00-9:00——长跑8000米—12000米/偶尔因为应酬跑不成
活动:2010年10月,怀柔25公里越野跑/报名2011年6月,沙漠480公里长走
空降到餐饮,自由落体的成功
——怡和春天董事长 林忠明
有些成功的转型和跨界,从人生的高度俯视下来,诚然是命运无可回避的安排;从境遇角度分析,却透着偶然、亲切、好不呆板,或多或少带着点措手不及。
姓名:林忠明
企业:怡和春天
以前的职业:布艺,洁具
入行时间:1994年
还想再跨界吗:不想了,我的性格很适合餐饮业
任何空降,都意味着一次刺激的冒险。
“餐饮比我原来从事的行业——布艺和洁具——水深得多。布艺行业我做到全国前几名,扎进餐饮行业,我是从自由下坠时才开始找降落伞开关的。”
1994年,一位欧洲回国的朋友邀请林忠明入股,三人合伙开了一座8000平米的大餐厅怡和春天。当时的三位股东都对中国餐饮市场一窍不通,虽然其中有位发起人是从欧洲回国,据说很专业,不过事后证明欧洲那种闲适的、自己做厨师、媳妇做服务员的小餐馆,和国内几百员工的大餐厅毫不相干,到最后,餐厅和他自己都失控了。
两年以后,看着一千多万现金投进水里听不见回声,海归朋友认为干不下去,打算回浙江老家。林忠明也在考虑,是否就这样关门、散伙、结束了吗?1996年,准确的说他依然是个外行,但他花950万买下了这个巨大的、毫无起色餐厅的其余股份。
在专门用于转型的词义上,林忠明既不是浪漫,也不是精准。他体验了空降的刺激。
“我这人非常要面子。布艺圈的朋友说,餐饮这个行业你千万不能进,从布艺行跨界进去的无一不是‘血淋淋’的结局,交几千万学费,甚至最后人都失踪了。但我已经投了钱,直想再拼着把它做好。所以我追加投资,彻底收购了怡和春天。”林忠明这样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
“以前我是投资人,没有直接参与管理,但大概能看出问题在哪儿?那时一会儿请一个香港高手,月薪五万,过一会又换个哪儿的专家,都是高薪空降。他们的确有经验、是行家,但行家干着干着就发现,喔,原来这群老板什么都不懂,于是动辄进几十万的鱼翅鲍鱼,添一百万的锅碗瓢盆,一笔一笔快钱挣到手,哪有心思辛辛苦苦打理餐厅。一段时间发现没起色,也就捞完走人。”
所以林忠明决心搭建一个自己的团队!他从老家杭州带来一个司机、一个财务、两个采购,再从北京这座涣散的餐厅里的基层员工中提拔骨干。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怡和春天所有核心员工都是从1996年和林忠明一同打拼出来的,再无空降兵。2011年,怡和春天的3家店面已经成为林忠明所有投资项目的现金奶油。
当时的情形很神奇,林忠明踏进一家自由落体般急速下坠的餐厅,发现屋内、窗外漂浮着如狼似虎的供应商、意见累累的客户,四分五裂的团队。但1996年当年,这家餐厅就实现了500万盈利。
“失控的情形千奇百怪,但所有平稳着陆的经过都是同样的冗长、乏味,显得千篇一律。我组织供应商开了一次碰头会,请他们信任我,我不会再拖欠他们的货款;然后带着礼物一家一家拜访客户(我们许多老客户群是企事业单位),请他们为餐厅提意见,再到餐厅来试试;同时我在员工里提拔了管理层,逐一为没有提上来的员工做思想工作。当时支着疲累的脑袋,我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餐饮这一行。”
这就是那段被称为转型的波澜不惊的经历。“作为一个空降到餐饮业的人,我说不清是自己跳进来,还是被拖下来。但我大概是怡和春天最后一个空降兵。”餐厅唯一的“例外”或许在厨房,林忠明的跨界必然为餐饮企业带进了新东西,例如,世界各地的名厨在休息日被高薪“空降”到北京,将自己拿手绝活留在怡和春天,然后欣然飞离。
Z=ZEST L=林忠明
Z:当年为什么要冒险涉足餐饮这个自己不熟悉的行业?
L:布艺虽然利润率高,但发展空间有限,餐饮业是无限的。这个美丽的愿景拖我走进来。幸运的是,我的性格很适宜做餐饮,开餐厅讲和气生财,我跟我老婆二十多年,从没过发火,她发火我就没声音了;我愿意交朋友,这里你要想交朋友天天都有,大家聊聊天、喝喝酒,很开心。
Z:当年作为一个跨界的外行,您是怎样具体打理餐厅的?
L:先搭建一个信任的团队,人尽其责,之后我就不参与具体的事了。除了看菜肴出品,我主要把控毛利率。我定个数,上下浮动1%,不能太高不能太低,太高了是黑心钱,太低了有漏洞,要么浪费要么采购成本高了。这是我把控餐厅的原点。
Z:倘若当年投资餐饮彻底失败,您会怎么样?
L:坦诚地讲,如果投资餐饮失败,我只能重新回去做窗帘布艺。刚接下餐厅,我在北京做餐饮,家里人在杭州打理布艺生意,这算是留条后路,实在不行还能回老本行,毕竟驾轻就熟。
Z:如果回到十五岁看到今天的自己,会觉得满意吗?
L:我是杭州人,从小在自家的布艺作坊耳濡目染,十九岁开始创业开设小布厂,可以说我本性是商人,骨子里浸染着浙商细腻、坚韧的东西。怡和春天是我一直追求的商业结果,我很欣慰。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9:00-11:00——看报表/开会
下午2:00-5:00——健身/工作
晚上7:00-9:00——陪家里人
大时代,她用餐厅为自己造梦
——鼎鼎香集团董事长 黄馨
她身上没有现代人澄澈的勃勃野心,也没有企图吞下世界的欲望。她只想用上天赐予她的创造力做一个自己的世界,一个既真实又不真实的世界。
姓名:黄馨
企业:鼎鼎香
以前的职业:故宫博物院古画临摹
入行时间:1987年
还想再跨界吗:人生追求上我从未跨过界,我爱美食
1987年,崇高红墙里的故宫博物院倒映着另一个世界,苍松和碧池间躺着半梦半醒的睡莲,晨钟暮鼓总催人思索缺少问题的答案。
每当黄馨的自行车压过宫门的影子,意味着她开始这个老旧世界的一天。自从十年前,她“幸运”地分配到故宫博物院从事古画临摹,生活日日如此,一成不变。她的师傅是刘炳森,不消说,如今这“大师”辈出的年代,刘炳森这样真正的国宝级大家早已被遗忘了。当年在刘先生的指导下,黄林终日与阎立本、张择端为伍,伴着鸦声枯木,岁月像古画般淡去色泽。
咔——
“其实我最不喜欢谈那段经历,它对我后来的工作毫无意义。我从未喜欢过临摹,即使临摹吴道玄和顾恺之,缺乏创造性的复制使我感到压抑。那个年代,这份高尚工作对我仅仅一种活着的手段。我从未真正爱过它。”这是黄林喜欢的不发酵的回忆方式,对于大多数人,往事通常愈陈愈香。
那时代总在变,变到1987年,故宫博物院优化组合,她们这群最后受过老先生指点的人统统被优化回家(几年后,这些人又被当成宝贝请回去)。这是种奇怪的停职留薪,黄馨赋闲在家,每月一百多块的工资照发不误。这对她来说是半死不活的折磨。于是她写好辞职申请,彻底和红墙碧瓦、暮鼓晨钟断绝了关系。
当转型、跨界变成一种逃离时,那就不再意味着转变,而是回归。黄馨认为自己的命运是早已成为被写好的事实,但从精神到血液主宰一切的绝不是“积累”这类贫乏、千篇一律的词汇。每个人的天赋在他出生时就为命运埋下种子。而你,是否找的到它,有勇气去培育它?
黄馨很清楚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激荡的创造力,以及对美食近乎偏执的热爱。
“我的厨艺从我小时候就非常惊人。当我离开故宫博物院以后,我对自己说,我要做一个王国,一个能完全支配自己的王国。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天平两端摆着艺术和美食这两枚最令我神往的心愿。不过我明白,在艺术领域任何想彻底支配自己的愿望都不切实际,所以我选择美食。”
1989年,黄馨开了第一家火锅店。为什么选择火锅?因为它起点低,投资小。那个时候,门店三天两头停电、爆水管,一切可能遇到的麻烦都遇到了。员工住的地下室因为爆水管成了一片汪洋,抓狂的服务员卷起铺盖跳槽,偌大门面靠她想尽办法操持。然而,只用了9个月,她就开始着手开了第二家店。她认为“神迹”背后没有任何不可思议之处,道理异常简单——自己做的东西好吃。
火锅一直被认为是简单、低端的烹饪方式。当时全北京都是清水汤底,黄馨觉得鲫鱼汤鲜美而不抢味,就创出鲫鱼汤底,然后陆续是牛骨,蛋白汤底。今天很常见,但当时的北方,这些根本没有。一直以来她都笃信只有美味汤底才能煮出鲜美的食材。
“我敢张扬地说,这一切都源于上天赋予我的创造力,我的餐厅从没请过厨师,有的只是工作人员,张三李四王五都能做。所有食物的创作、设计都是我一个人。我考虑的只有一样——有创造力的美味。”
直到现在,黄林每隔几天还会下属举行一种类似宗教仪式的美食活动。黄林做自己新设计的菜,让人带到公司,品尝者是她的同事,这些菜未来也不会出现在鼎鼎香的菜单上。它的意义只是黄林对美食创造力地表达,恰如当年她毅然离开故宫选择美食制作一样。
Z=ZEST H=黄馨
Z:离开故宫博物院从事餐饮,想过失败后的打算吗?
H:我的自信从小就有。那个混乱、物资挺困乏的童年,所有人都很普通,但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骄傲,虽然没有证明的机会,但它从未改变。创业餐饮是自信压抑太久的释放。我知道我的才华和坚韧,从未想过失败。很多地方我很像西方人,张扬,没有半点的虚伪。
Z:你的创业过程有过错误的决策吗?
H:很早时候,我就对火锅法餐化着迷,当时这无疑太不合时宜。那是中国人盘子逐渐变大的时代,从小盘到大盘再到锅,恨不得把洗澡盆搬上餐桌。我的精致化太早,违背了时代的心理需求。这是我创业以来唯一一次失误。今天再看,火锅精致的时代已经开始了。
Z:鼎鼎香最早将高端食材放进火锅,这种用最简单的方法将昂贵食材弄熟,是否缺少技术含量?
H:我将象拔蚌、东星斑放进火锅,全然是从味道考虑,而非市场。全世界无数美食家热衷带着海水的鲜牡蛎,为什么不把它摁到麻辣汤料煮一煮,而是连海水一同喝下去。保有食材原有的鲜美,是一种很高的美食理念。我们反复考虑的是以不压味、不抢味的汤底来讲和牛、海鲜做得更鲜。筷子在食客手中,几成熟自己选择。
Z:如果回到十五岁看到今天的自己,会觉得满意吗?
H:我热爱美食,我也想去用商业印证我的想法和创造力。我都做到了,没有丝毫不满意。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9:00-11:00——在家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例如一些简单运动
下午2:00-5:00——来公司工作/为下属做美食制作活动
晚上7:00-9:00——做自己想做的事:设计/研究美食/不会阅读任何书籍
餐饮,跨不完的道场
——金沙苑董事长 廖莎
对于一个从艺术跨入餐饮的人来说,她没法为你揭示跨界的时机和要领,而只能向你描述,当她从一片森林跋涉横穿向另外一片森林时,她从自己新目光和心跳中领略到的新世界。
姓名:廖莎
企业:金沙苑;“我家”餐厅
以前的职业:歌手
入行时间:1995年
还想再跨界吗:不想,很坚决
半个世纪之后,《浏阳河》唱词中的“转过了几道弯,几十里水路”要在一个普通人的脑中盘旋多久,才能形成隐隐约约的画面?而那已经离河山、大地与小城的故事太远了,故事的女主角——《浏阳河》的主唱廖莎,那位曾在伟人身旁笑的姑娘,如今也用“游戏规则变了”来描述几十年她目睹的行业景象。
她的话语系统里建构的世界多年来始终如一,是以若干个集体名词出现的:文艺界,餐饮行业,家国、宗祖。在这个越来越信奉个体、细节和野蛮自主权的时代,廖莎的讲述会让一个陌生的听者困惑。但这种困惑久而久之也会令人着迷,就像有人听完贝多芬的音乐和托尔斯泰的文学,再去考证他们的人生之后得到的困惑一样,这些创作者们被遗忘的坎坷命运与他们被赞誉的艺术,竟然如此陌生、窘别。
这位生于50年代的中国艺术家带给我们最真实和风尘仆仆的历史一面是:艺术一定和一种清晰的价值观紧密相连——艺术的唯一目的,是能打动、最终鼓舞那些不断偏离、下坠的人生。它并非经由复杂通向纯粹,而要从一开始就剔透、纯洁,犹如她与丈夫叶毛的爱情:两个人在同年同月出生在长沙,在长沙的同一条老街上长大,7岁开始同台演出,14年后同时考上中国音乐学院。
到了1995这一年,他们也是一起被叫到海政歌舞团的领导办公室,被问了点私事:能不能凭他们此时的名气,为单位楼下200多平米的空地找个租户?而即便在1995年,许多人对于这处位于西客站羊坊店路拐角一处没有门脸的房子,也拥有一个共识:这不是一个能生钱的地儿。
叶毛、廖莎的创业史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同年开起的第一家莎莎米粉屋。当楼上的全聚德决心借助自己的牌子在此地绝处逢生时,他们不忘善意地提醒楼下的邻居:等你们的米粉店干不下去的时候,我们来收购你,而这应该不会超过半年。
廖莎在想什么呢,当她一路风尘滚滚回到老家把39个十几、二十岁的姑娘们带回北京的时候?在这位歌唱家的脸上,童真正与岁月相背而驰,那里拥有的最苦难的记忆,是13岁离家,在部队里种水稻、盖房子、挖防空洞;是在做护士的最后几年里,每晚下了夜班还要跑到山洞里偷偷练声,这是1995年时届35岁的廖莎女士全部的人生。
莎莎米粉屋就是后来 “金莎苑餐饮管理公司”的雏形,2004年非典的时候,全聚德苦苦支撑,终被莎莎米粉屋收购,日后,羊坊店路上每家初具规模的餐厅,都要组团去米粉店参观。如果在经营上下个结论,廖莎是从艺术向餐饮转型的一位成功人士。
这是乍听起来如此顺理成章而平庸的转型:从十几人到几百人;从快餐桌到圆桌;从米粉到炒菜;从米粉里只下米粉,到下燕鲍翅……事物的因果表面被这些显而易见的结论堆积,但在她用60万字写就的一本名为《红尘道场》的餐饮自述里,从开始的目录页翻到最后用“狂想曲、奏鸣曲、波罗乃兹……”诠释的菜谱里,廖莎的故事变得刺眼而充满诗意——你无法不相信,她的餐饮之路是在经历着压力、背弃、愤怒与自我怀疑的重创时,同时一次次狂野地起跳,跳到悬崖的边缘与意味的深处。最终,在一个各种各样的防御术已变得无法或缺的社会里,她渐渐卸下了所有的防御,让自己的身姿柔软、牢固,饱含深情。
Z=ZEST L=廖莎
Z:对你里说,餐饮业里没有变过的、最重要的一条常识是什么?
L:餐饮的特点就是苦和累,把苦吃完才能吃到甜。所以,在我看来,要做就要做品牌,要么就没必要做餐饮。这个行业事无巨细,有操不完的心。但若你认了这条路,你就会爱它。
Z:从业以后经历过的最大的挫折是哪一次?
L:2002年金沙苑的团队一度垮掉,因为行业从这里不断地挖人。我的一个副总当时带走了我的三分之二的人手。那是我最难过的一个坎,但我最后平静下来,因为说服了自己,我的所作所为也是在为行业输送人才。
Z:身处这个行业,让你最感激的事情是什么?
L:最重要和最感激的是,你永远和一群员工在一起。你们的生命在一起建立ß真实的联系。他们可爱,脆弱,也容易迷失。能带着他们学习传统文化,在浮躁的社会里学习让心平静,把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做好,对我来说是最紧要的事。我想尽我所能,为这个行业播下德育教育的种子。
Z:你去年开始投入的这家“我家”餐厅,转做素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L:我在餐饮业做了这么多年,最终悟到,自己提供的食物很多是用别的生命来满足食客的口福,这是缺乏仁爱心的表现。如果一个人能和餐饮结缘,他会认识到,这是一个可以进行生命教育的行业。素食是潮流,也是未来的趋势,在向这种趋势过渡的转型中,“我家”有责任来担当。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7:00-8:00——诵经
上午8:30-11:00——与员工一起吃早饭,记日记,提醒自己日行一善;召开会议,布置工作;
下午2:00-5:00——参加社会事务,研究“我家”菜谱,与行业内外的客人会晤沟通
晚上8:00-9:00——诵经;静坐
因为这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一个人,就让他去开餐厅吧!
因为这里是地狱。
不做金融,去开餐厅;
不做画家,去开餐厅;
不做销售,去开餐厅;
不做明星,去开餐厅;
……
无数人带着梦想进来,挥着泪水离去。
留下来的那几个,
比别人到底多了什么。
为什么他人的墓地,成为了他们的天堂?
做餐饮/非诚勿扰/Ⅱ
——麻辣诱惑董事长 韩东
这题目意思是:做餐饮并不简单,别以为有个大厨、有个团队,就齐活儿。其实关键在于诚意和态度,没想把小命儿压上去,八成你也就2了。
姓名:韩东
企业:麻辣诱惑
以前的职业:经营体育用品,耐克,阿迪。
入行时间:2002年
还想再跨界吗:不是浪漫地想或不想,而是分析后能或不能
韩东的经历折射了一个鲁宾逊的时代。
1992年,华灯初上的西直门人流涌动,一哥们儿会在六点拉着小折叠车出现在地铁口,铺上摊卖袜子。那就是青年韩冬。“我当时还在读大学,和几个同学合伙练摊儿,每天挣30块。N多年以后,还是这些人,我们一起代理阿迪、耐克,一直创立了‘麻辣诱惑’。”
19年后,西直门华茂三楼的麻辣诱惑人流穿梭不息,这只是他餐饮王国里的一个分支 。“生意场像小径交叉的花园,岔路很多,你尝试、思考,选择,然后看着别的路羡慕,但不嫉妒。因为你走过的路是自己的青春”。
大一夏天,日后合作“麻辣诱惑”的几个兄弟正热火朝天从车上卸西瓜,一车西瓜挣六七百,当年父母的工资也就五六十。这是一种很纯粹、很MAN的商业精神,像鲁宾逊的冒险,比今天娘里娘气的资本创业更炽热,有汗水那种亲切的味道。
大学这一路上, 韩东炒过股票,炒一级、一级半市场,奔波各大城市炒铅,后来撞得头破血流,血本无归。但都和倒腾西瓜这般兄弟一起走过来了,毕业后他们开始有稳定的事业——在河北代理体育用品,耐克,阿迪。“直到有一天,作为团队的老大,我看到不转行就死掉的局面。”
韩东当年一位朋友一直做国内耐克、阿迪代理,两年前做到70亿,结局还是破产,一夜回到解放前。韩东看出上游体育品牌商越来越强势,渠道扁平化不可逆转,所以在上升期阵痛转型。那个朋友生意做的比他顺,温水煮青蛙,70多亿的销售额最终难逃一死。
“我为什么能看到不转型就是死?年轻时冒过险,成熟点就喜欢思考。体育用品进入了品牌时代,小渠道和小资金注定不是核心竞争力。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转型。”
不转就死,于是韩东列出五个条件,往各行各业套,以确定转到哪个领域:“当年对新投资方向的标准是:行业要大,增长速度要快,有让行业持续增长的因素,行业壁垒不太高,我们有一定的比较优势。看起来很简单,像找媳妇,女的,对你好的,能生娃的,就这三点,其实并不好找。”
最先套中的是保健品行业,结果自己被人套了。保健品是信息不对称的行业,生产商不告诉销售商真相,销售商不告诉消费者真相。只有玩得最高明的,像史玉柱那样的才有胜算,而且保不准哪天也载了。韩东自认玩儿不过,交点学费就转校。
比保健品略晚启动的是餐饮业。餐饮业符合前四个条件,所缺的是第五条件——打造自身比较优势。“这像为全世界六指的人做手套,我们必须找到第六根手指。于是,我们挖掘了“辣”这个概念,制造了“麻辣诱惑”这个围绕“辣”转动的品牌。像商品零售业一样,开店前我已经知道了目标客户群的性别、年龄、甚至职业范围了,一切都经过调查和分析,然后有的放矢。
这就是韩冬对转行、跨界的结论:看上去潇洒,但你必须抢在投入金钱之前投入智慧。现在总有人让韩冬看他的餐厅问题在哪?他心里涌现最频繁的三个字——关了吧!餐饮行业永远处于动态饱和,市场供求平衡,但每天成百上千家餐厅死去,同时成百上千家新餐厅新开张。因为无数人认为有个大厨、有个团队就能挣钱,所以转到这个行业。这有点浪漫和幼稚,如果启动前不动脑子,没把小命压上去那样认真,活下来几率非常小。
“作为商人,我想说品牌转行、跨界的潇洒请等到成功之后,如果你是诗人就另当别论,不过,你最好是位富二代诗人。”
Z=ZEST H=韩冬
Z:现在还有跨界的勇气吗?如果不做餐饮,想做哪个行业?
H:2000年我做过一个互联网——餐饮采购信息平台,08年裸退,一分钱没要送给三井株式会社。跨界是先脑力再体力的工作,无缘无故放弃自己熟悉的领域,天马行空闯世界,那是诗人,不是商人。放弃互联网,我分析了市场、资金、个人精力很多问题之后的决定。二十岁时我的目标是三十岁成为百万富翁。现在,我只想把手边的事情做好。
Z:如果现在身边有朋友要开餐厅,你会支持吗?会给他什么忠告?
H:如果他有一千万,投三百万开餐厅,成功的机会顶多三成。假如他有一千万,投一千二百开餐厅,小命压上去,成功机会有七成。我的忠告是:餐饮业,非诚勿扰,不殚精竭力是弄不好的。
Z:你每天工作多久?靠什么活动解压?
H:最近读稻盛和夫的《活法》,书中说,如果能把工作融入生活,纳入你的兴趣,就无所谓压力。这是我的绝对目标,也是我多年的相对心态。我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并不觉得有压力。压力常常源自事业上的自我目标,做生意二十多年我参透了一个道理:宏伟目标和自己有关系,跟顾客没关系,天天想着目标,目标成了压力,天天想着成就顾客,理想自己就来了。
Z:如果回到十五岁看到今天的自己,会觉得满意吗?
H:无怨无悔。从我大学卖西瓜开始,就一直在体验这个过程。一路上有很多选择,我分析、思考的路最终走通了,和我的青春、奋斗成为一体,所以我很满意。这也是我想对餐饮业,想对麻辣诱惑说的话。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9:00-11:00——开会/签字等老板家常饭
下午2:00-5:00——转店/与同事沟通/行业内沟通/跨行业沟通等老板家常饭
晚上7:00-9:00——长跑8000米—12000米/偶尔因为应酬跑不成
活动:2010年10月,怀柔25公里越野跑/报名2011年6月,沙漠480公里长走
空降到餐饮,自由落体的成功
——怡和春天董事长 林忠明
有些成功的转型和跨界,从人生的高度俯视下来,诚然是命运无可回避的安排;从境遇角度分析,却透着偶然、亲切、好不呆板,或多或少带着点措手不及。
姓名:林忠明
企业:怡和春天
以前的职业:布艺,洁具
入行时间:1994年
还想再跨界吗:不想了,我的性格很适合餐饮业
任何空降,都意味着一次刺激的冒险。
“餐饮比我原来从事的行业——布艺和洁具——水深得多。布艺行业我做到全国前几名,扎进餐饮行业,我是从自由下坠时才开始找降落伞开关的。”
1994年,一位欧洲回国的朋友邀请林忠明入股,三人合伙开了一座8000平米的大餐厅怡和春天。当时的三位股东都对中国餐饮市场一窍不通,虽然其中有位发起人是从欧洲回国,据说很专业,不过事后证明欧洲那种闲适的、自己做厨师、媳妇做服务员的小餐馆,和国内几百员工的大餐厅毫不相干,到最后,餐厅和他自己都失控了。
两年以后,看着一千多万现金投进水里听不见回声,海归朋友认为干不下去,打算回浙江老家。林忠明也在考虑,是否就这样关门、散伙、结束了吗?1996年,准确的说他依然是个外行,但他花950万买下了这个巨大的、毫无起色餐厅的其余股份。
在专门用于转型的词义上,林忠明既不是浪漫,也不是精准。他体验了空降的刺激。
“我这人非常要面子。布艺圈的朋友说,餐饮这个行业你千万不能进,从布艺行跨界进去的无一不是‘血淋淋’的结局,交几千万学费,甚至最后人都失踪了。但我已经投了钱,直想再拼着把它做好。所以我追加投资,彻底收购了怡和春天。”林忠明这样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
“以前我是投资人,没有直接参与管理,但大概能看出问题在哪儿?那时一会儿请一个香港高手,月薪五万,过一会又换个哪儿的专家,都是高薪空降。他们的确有经验、是行家,但行家干着干着就发现,喔,原来这群老板什么都不懂,于是动辄进几十万的鱼翅鲍鱼,添一百万的锅碗瓢盆,一笔一笔快钱挣到手,哪有心思辛辛苦苦打理餐厅。一段时间发现没起色,也就捞完走人。”
所以林忠明决心搭建一个自己的团队!他从老家杭州带来一个司机、一个财务、两个采购,再从北京这座涣散的餐厅里的基层员工中提拔骨干。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怡和春天所有核心员工都是从1996年和林忠明一同打拼出来的,再无空降兵。2011年,怡和春天的3家店面已经成为林忠明所有投资项目的现金奶油。
当时的情形很神奇,林忠明踏进一家自由落体般急速下坠的餐厅,发现屋内、窗外漂浮着如狼似虎的供应商、意见累累的客户,四分五裂的团队。但1996年当年,这家餐厅就实现了500万盈利。
“失控的情形千奇百怪,但所有平稳着陆的经过都是同样的冗长、乏味,显得千篇一律。我组织供应商开了一次碰头会,请他们信任我,我不会再拖欠他们的货款;然后带着礼物一家一家拜访客户(我们许多老客户群是企事业单位),请他们为餐厅提意见,再到餐厅来试试;同时我在员工里提拔了管理层,逐一为没有提上来的员工做思想工作。当时支着疲累的脑袋,我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餐饮这一行。”
这就是那段被称为转型的波澜不惊的经历。“作为一个空降到餐饮业的人,我说不清是自己跳进来,还是被拖下来。但我大概是怡和春天最后一个空降兵。”餐厅唯一的“例外”或许在厨房,林忠明的跨界必然为餐饮企业带进了新东西,例如,世界各地的名厨在休息日被高薪“空降”到北京,将自己拿手绝活留在怡和春天,然后欣然飞离。
Z=ZEST L=林忠明
Z:当年为什么要冒险涉足餐饮这个自己不熟悉的行业?
L:布艺虽然利润率高,但发展空间有限,餐饮业是无限的。这个美丽的愿景拖我走进来。幸运的是,我的性格很适宜做餐饮,开餐厅讲和气生财,我跟我老婆二十多年,从没过发火,她发火我就没声音了;我愿意交朋友,这里你要想交朋友天天都有,大家聊聊天、喝喝酒,很开心。
Z:当年作为一个跨界的外行,您是怎样具体打理餐厅的?
L:先搭建一个信任的团队,人尽其责,之后我就不参与具体的事了。除了看菜肴出品,我主要把控毛利率。我定个数,上下浮动1%,不能太高不能太低,太高了是黑心钱,太低了有漏洞,要么浪费要么采购成本高了。这是我把控餐厅的原点。
Z:倘若当年投资餐饮彻底失败,您会怎么样?
L:坦诚地讲,如果投资餐饮失败,我只能重新回去做窗帘布艺。刚接下餐厅,我在北京做餐饮,家里人在杭州打理布艺生意,这算是留条后路,实在不行还能回老本行,毕竟驾轻就熟。
Z:如果回到十五岁看到今天的自己,会觉得满意吗?
L:我是杭州人,从小在自家的布艺作坊耳濡目染,十九岁开始创业开设小布厂,可以说我本性是商人,骨子里浸染着浙商细腻、坚韧的东西。怡和春天是我一直追求的商业结果,我很欣慰。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9:00-11:00——看报表/开会
下午2:00-5:00——健身/工作
晚上7:00-9:00——陪家里人
大时代,她用餐厅为自己造梦
——鼎鼎香集团董事长 黄馨
她身上没有现代人澄澈的勃勃野心,也没有企图吞下世界的欲望。她只想用上天赐予她的创造力做一个自己的世界,一个既真实又不真实的世界。
姓名:黄馨
企业:鼎鼎香
以前的职业:故宫博物院古画临摹
入行时间:1987年
还想再跨界吗:人生追求上我从未跨过界,我爱美食
1987年,崇高红墙里的故宫博物院倒映着另一个世界,苍松和碧池间躺着半梦半醒的睡莲,晨钟暮鼓总催人思索缺少问题的答案。
每当黄馨的自行车压过宫门的影子,意味着她开始这个老旧世界的一天。自从十年前,她“幸运”地分配到故宫博物院从事古画临摹,生活日日如此,一成不变。她的师傅是刘炳森,不消说,如今这“大师”辈出的年代,刘炳森这样真正的国宝级大家早已被遗忘了。当年在刘先生的指导下,黄林终日与阎立本、张择端为伍,伴着鸦声枯木,岁月像古画般淡去色泽。
咔——
“其实我最不喜欢谈那段经历,它对我后来的工作毫无意义。我从未喜欢过临摹,即使临摹吴道玄和顾恺之,缺乏创造性的复制使我感到压抑。那个年代,这份高尚工作对我仅仅一种活着的手段。我从未真正爱过它。”这是黄林喜欢的不发酵的回忆方式,对于大多数人,往事通常愈陈愈香。
那时代总在变,变到1987年,故宫博物院优化组合,她们这群最后受过老先生指点的人统统被优化回家(几年后,这些人又被当成宝贝请回去)。这是种奇怪的停职留薪,黄馨赋闲在家,每月一百多块的工资照发不误。这对她来说是半死不活的折磨。于是她写好辞职申请,彻底和红墙碧瓦、暮鼓晨钟断绝了关系。
当转型、跨界变成一种逃离时,那就不再意味着转变,而是回归。黄馨认为自己的命运是早已成为被写好的事实,但从精神到血液主宰一切的绝不是“积累”这类贫乏、千篇一律的词汇。每个人的天赋在他出生时就为命运埋下种子。而你,是否找的到它,有勇气去培育它?
黄馨很清楚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激荡的创造力,以及对美食近乎偏执的热爱。
“我的厨艺从我小时候就非常惊人。当我离开故宫博物院以后,我对自己说,我要做一个王国,一个能完全支配自己的王国。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天平两端摆着艺术和美食这两枚最令我神往的心愿。不过我明白,在艺术领域任何想彻底支配自己的愿望都不切实际,所以我选择美食。”
1989年,黄馨开了第一家火锅店。为什么选择火锅?因为它起点低,投资小。那个时候,门店三天两头停电、爆水管,一切可能遇到的麻烦都遇到了。员工住的地下室因为爆水管成了一片汪洋,抓狂的服务员卷起铺盖跳槽,偌大门面靠她想尽办法操持。然而,只用了9个月,她就开始着手开了第二家店。她认为“神迹”背后没有任何不可思议之处,道理异常简单——自己做的东西好吃。
火锅一直被认为是简单、低端的烹饪方式。当时全北京都是清水汤底,黄馨觉得鲫鱼汤鲜美而不抢味,就创出鲫鱼汤底,然后陆续是牛骨,蛋白汤底。今天很常见,但当时的北方,这些根本没有。一直以来她都笃信只有美味汤底才能煮出鲜美的食材。
“我敢张扬地说,这一切都源于上天赋予我的创造力,我的餐厅从没请过厨师,有的只是工作人员,张三李四王五都能做。所有食物的创作、设计都是我一个人。我考虑的只有一样——有创造力的美味。”
直到现在,黄林每隔几天还会下属举行一种类似宗教仪式的美食活动。黄林做自己新设计的菜,让人带到公司,品尝者是她的同事,这些菜未来也不会出现在鼎鼎香的菜单上。它的意义只是黄林对美食创造力地表达,恰如当年她毅然离开故宫选择美食制作一样。
Z=ZEST H=黄馨
Z:离开故宫博物院从事餐饮,想过失败后的打算吗?
H:我的自信从小就有。那个混乱、物资挺困乏的童年,所有人都很普通,但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骄傲,虽然没有证明的机会,但它从未改变。创业餐饮是自信压抑太久的释放。我知道我的才华和坚韧,从未想过失败。很多地方我很像西方人,张扬,没有半点的虚伪。
Z:你的创业过程有过错误的决策吗?
H:很早时候,我就对火锅法餐化着迷,当时这无疑太不合时宜。那是中国人盘子逐渐变大的时代,从小盘到大盘再到锅,恨不得把洗澡盆搬上餐桌。我的精致化太早,违背了时代的心理需求。这是我创业以来唯一一次失误。今天再看,火锅精致的时代已经开始了。
Z:鼎鼎香最早将高端食材放进火锅,这种用最简单的方法将昂贵食材弄熟,是否缺少技术含量?
H:我将象拔蚌、东星斑放进火锅,全然是从味道考虑,而非市场。全世界无数美食家热衷带着海水的鲜牡蛎,为什么不把它摁到麻辣汤料煮一煮,而是连海水一同喝下去。保有食材原有的鲜美,是一种很高的美食理念。我们反复考虑的是以不压味、不抢味的汤底来讲和牛、海鲜做得更鲜。筷子在食客手中,几成熟自己选择。
Z:如果回到十五岁看到今天的自己,会觉得满意吗?
H:我热爱美食,我也想去用商业印证我的想法和创造力。我都做到了,没有丝毫不满意。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9:00-11:00——在家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例如一些简单运动
下午2:00-5:00——来公司工作/为下属做美食制作活动
晚上7:00-9:00——做自己想做的事:设计/研究美食/不会阅读任何书籍
餐饮,跨不完的道场
——金沙苑董事长 廖莎
对于一个从艺术跨入餐饮的人来说,她没法为你揭示跨界的时机和要领,而只能向你描述,当她从一片森林跋涉横穿向另外一片森林时,她从自己新目光和心跳中领略到的新世界。
姓名:廖莎
企业:金沙苑;“我家”餐厅
以前的职业:歌手
入行时间:1995年
还想再跨界吗:不想,很坚决
半个世纪之后,《浏阳河》唱词中的“转过了几道弯,几十里水路”要在一个普通人的脑中盘旋多久,才能形成隐隐约约的画面?而那已经离河山、大地与小城的故事太远了,故事的女主角——《浏阳河》的主唱廖莎,那位曾在伟人身旁笑的姑娘,如今也用“游戏规则变了”来描述几十年她目睹的行业景象。
她的话语系统里建构的世界多年来始终如一,是以若干个集体名词出现的:文艺界,餐饮行业,家国、宗祖。在这个越来越信奉个体、细节和野蛮自主权的时代,廖莎的讲述会让一个陌生的听者困惑。但这种困惑久而久之也会令人着迷,就像有人听完贝多芬的音乐和托尔斯泰的文学,再去考证他们的人生之后得到的困惑一样,这些创作者们被遗忘的坎坷命运与他们被赞誉的艺术,竟然如此陌生、窘别。
这位生于50年代的中国艺术家带给我们最真实和风尘仆仆的历史一面是:艺术一定和一种清晰的价值观紧密相连——艺术的唯一目的,是能打动、最终鼓舞那些不断偏离、下坠的人生。它并非经由复杂通向纯粹,而要从一开始就剔透、纯洁,犹如她与丈夫叶毛的爱情:两个人在同年同月出生在长沙,在长沙的同一条老街上长大,7岁开始同台演出,14年后同时考上中国音乐学院。
到了1995这一年,他们也是一起被叫到海政歌舞团的领导办公室,被问了点私事:能不能凭他们此时的名气,为单位楼下200多平米的空地找个租户?而即便在1995年,许多人对于这处位于西客站羊坊店路拐角一处没有门脸的房子,也拥有一个共识:这不是一个能生钱的地儿。
叶毛、廖莎的创业史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同年开起的第一家莎莎米粉屋。当楼上的全聚德决心借助自己的牌子在此地绝处逢生时,他们不忘善意地提醒楼下的邻居:等你们的米粉店干不下去的时候,我们来收购你,而这应该不会超过半年。
廖莎在想什么呢,当她一路风尘滚滚回到老家把39个十几、二十岁的姑娘们带回北京的时候?在这位歌唱家的脸上,童真正与岁月相背而驰,那里拥有的最苦难的记忆,是13岁离家,在部队里种水稻、盖房子、挖防空洞;是在做护士的最后几年里,每晚下了夜班还要跑到山洞里偷偷练声,这是1995年时届35岁的廖莎女士全部的人生。
莎莎米粉屋就是后来 “金莎苑餐饮管理公司”的雏形,2004年非典的时候,全聚德苦苦支撑,终被莎莎米粉屋收购,日后,羊坊店路上每家初具规模的餐厅,都要组团去米粉店参观。如果在经营上下个结论,廖莎是从艺术向餐饮转型的一位成功人士。
这是乍听起来如此顺理成章而平庸的转型:从十几人到几百人;从快餐桌到圆桌;从米粉到炒菜;从米粉里只下米粉,到下燕鲍翅……事物的因果表面被这些显而易见的结论堆积,但在她用60万字写就的一本名为《红尘道场》的餐饮自述里,从开始的目录页翻到最后用“狂想曲、奏鸣曲、波罗乃兹……”诠释的菜谱里,廖莎的故事变得刺眼而充满诗意——你无法不相信,她的餐饮之路是在经历着压力、背弃、愤怒与自我怀疑的重创时,同时一次次狂野地起跳,跳到悬崖的边缘与意味的深处。最终,在一个各种各样的防御术已变得无法或缺的社会里,她渐渐卸下了所有的防御,让自己的身姿柔软、牢固,饱含深情。
Z=ZEST L=廖莎
Z:对你里说,餐饮业里没有变过的、最重要的一条常识是什么?
L:餐饮的特点就是苦和累,把苦吃完才能吃到甜。所以,在我看来,要做就要做品牌,要么就没必要做餐饮。这个行业事无巨细,有操不完的心。但若你认了这条路,你就会爱它。
Z:从业以后经历过的最大的挫折是哪一次?
L:2002年金沙苑的团队一度垮掉,因为行业从这里不断地挖人。我的一个副总当时带走了我的三分之二的人手。那是我最难过的一个坎,但我最后平静下来,因为说服了自己,我的所作所为也是在为行业输送人才。
Z:身处这个行业,让你最感激的事情是什么?
L:最重要和最感激的是,你永远和一群员工在一起。你们的生命在一起建立ß真实的联系。他们可爱,脆弱,也容易迷失。能带着他们学习传统文化,在浮躁的社会里学习让心平静,把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做好,对我来说是最紧要的事。我想尽我所能,为这个行业播下德育教育的种子。
Z:你去年开始投入的这家“我家”餐厅,转做素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L:我在餐饮业做了这么多年,最终悟到,自己提供的食物很多是用别的生命来满足食客的口福,这是缺乏仁爱心的表现。如果一个人能和餐饮结缘,他会认识到,这是一个可以进行生命教育的行业。素食是潮流,也是未来的趋势,在向这种趋势过渡的转型中,“我家”有责任来担当。
每日基本行程表:
上午7:00-8:00——诵经
上午8:30-11:00——与员工一起吃早饭,记日记,提醒自己日行一善;召开会议,布置工作;
下午2:00-5:00——参加社会事务,研究“我家”菜谱,与行业内外的客人会晤沟通
晚上8:00-9:00——诵经;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