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女作家惊情自述:此爱存活只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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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一个与文字为舞的优雅知性女人,也是一位干练的职场精英,时任腾讯大渝网编委、文体部主编,她叫郭琳。2014年11月29日。重庆沙坪坝西西弗煌华旗舰店。郭琳的半自传体长篇《闺蜜》首发。而她之所以将发布会选在此处,是为了纪念两年前就已离开人世的一个男人,朱林。以下是郭琳的讲述——
  2012年12月13日下午,有个人不停在QQ里加我,备注是“有急事,朱林死了”!“神经病!”我骂了一句,明明一个多月前我还和朱林见过面。我没理他,但他反复加我,我有些不安起来,加了他。他自称是朱林堂兄的儿子,说朱林四天前去世,已经火化了,准备把他的骨灰带回商洛老家。死因是家族遗传病主动脉夹层血肿。他接着说:“我叔叔手机加了密,打不开,我进我叔叔空间看见他写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写给你的,还为你建了一个相册,我想你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所以我必须要把他的死讯告诉你。”这消息轰得我头晕目眩,明明一个多月前,他还来了重庆。他侄子说,其实那时医生就说不宜奔波,但他为了去看你,执意要去……他一口气说完了,我的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我和朱林相识于2012年2月。他28岁,西安人。微博结缘,进而加了QQ。他说他是孤儿,母亲在他8个月时去世,11岁那年丧父,12岁那年丧兄,最后家境不好的叔叔收养了他。初中辍学后,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和朋友开过模特公司,现在羊肉泡馍馆打工,将来想自己开家餐馆。身世这么凄凉?我产生了怀疑。但聊天的过程中,觉得他对我礼貌尊重,说话有分寸有涵养,我渐渐生出了几分怜悯。
  从此,朱林常和我聊天。一天,我刚准备下班,朱林发来信息:明天重庆降温5度,记得加衣服。我回了个谢谢就关机回家了。第二天出门前,我鬼使神差地带了件呢子大衣,到了办公室后,很多同事瑟瑟发抖,只有我一个人跟上了“天气的节奏”,同事说我有“远见”,我笑了笑,在QQ上对朱林表示感谢。此后,他每天下班前都会给我发来天气预报。还有一次闲聊时,我说嗓子哑不停咳嗽。不一会儿,他给我发来十几个方子,一看就经过了精心挑选。他说:“你工作忙,这些都容易操作。”看着那两行字,我心里暖暖的。他对我的好,反而勾起了我的伤心过往。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和心爱的男人结婚,他却在我怀孕期间背叛了我。在女儿半岁时,我坚决和他离婚独自抚养女儿。那段艰辛的日子,现在想来仍刻骨铭心。我用了好几年才走出情感泥潭,又遭遇了一个用“情”设置“陷阱”的“恶魔”,开始时对我百般体贴,在我动用人脉资源帮他解决掉经济纠纷,帮他拿到几百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事情,真的伤不起。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朱林对我点点滴滴的关心,早已融入了我的生活,我并非毫无感觉。可是我们之间有无法忽视的差距。年龄上,我比他大,他从未经历过婚姻,而我是一位孩子的母亲;职业上,他在羊肉泡馍馆打工,面对形形色色的顾客,我是文娱主编,面对的是文艺圈的明星名人;情感上,他对感情期望值高,而我,对感情已非常失望。不管是身份、社会地位或意识形态方面,我们之间都有一段很大的距离……
  2012年10月底一天,朱林说要来重庆考察小吃,我说去接他,进他空间看照片识人。里面有一个名为“我的挚爱”的相册,我好奇,点进去一看,全是我这几年来的照片!我很吃惊。接着他发来这样一段话:“郭琳,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这些年我孤独闯荡,很渴望有一个温暖善良的女人走进我的生活。与你之前所接触和认识的男士相比,在能力上,或许没有他们强大;在外表形象上,或许没有他们俊朗帅气;在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上,或许没有他们优越。但凭直觉和第六感,我觉得你就是我心目中近乎完美的伴侣……”
  他赤裸裸的表白,让我很感动,但更多的是觉得他不成熟。我冷冷地说:朱林,我比你大,我也不会随意接受谁的感情,请你把相册名改掉!他知道我生气了,赶快改了相册名。我晾了他几天,让他冷静一下。一周后,他又笑呵呵地用网络回到了我的生活。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嘘寒问暖,只要我在线,不管多晚他都会在QQ上陪我。好几个加班的夜晚,空空的办公室里,他过一个小时会提醒我起来走走,该喝点水。虽然他不在身边,但还是给了我被人关心的幸福感。表白风波过后,我对朱林的感情小心翼翼,担心伤害到他脆弱的神经,毕竟在缺乏家庭温暖的环境下成长的孤儿,会比别人更敏感。我拿出“姐姐”的姿态,给他讲讲每天发生的事情,他依旧每晚期盼着和我道一声“晚安”。就这样,我们相互鼓励相互陪伴。
  27日下班后,我见到了朱林。他扛着沉重的箱子到我家,我正纳闷:这是要干什么呢?原来是一箱子西安特产。他一件件拿出来,用平底锅给我热肉夹馍。后来我请朱林去看电影,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去吃夜宵的时候,朱林喝了点啤酒,各自回住处的路上,他突然说:“郭姐,我今天好高兴,能拥抱一下你吗?”我觉得他“旧病”又犯了,正色说:“不是说好了吗,我只能当你姐姐。”他脸上掠过一丝悲伤,但马上又装作没事地说:“那好吧。”
  第二天,我带他去重庆大剧院咖啡厅看我策划的画展,去洪崖洞喝茶。朱林知道我经常腿疼,在洪崖洞要买两根藏刺木原木给我做按摩棒。东西不便宜,我说不要,他硬是买了下来。我开玩笑地说:“你出手挺大方的啊!”他笑而不语,又买了把小刀把按摩棒上的刺一根根削平……我们去解放碑逛逛,顺便看了一家奢侈品品牌包包。我们都觉得有个包很好看,但价格是一万五。朱林说要买给我,我嫌太贵了,朱林拗不过我只好作罢。在三峡博物馆,我帮朱林拍照片,感觉得到他很想和我合影,但犹犹豫豫不敢开口。我觉得他太胆小了。既然这样,我也装作看不见。
  晚上我们一起吃火锅。结果我和朱林都开始肚子疼。我有肠胃炎,以为他跟我是一样的原因。现在我才知道,他是因为病情已经很严重,不能吃辛辣食物,他不愿意让我知道,所以假装很喜欢吃的样子。这种病到最后是无法估量的疼痛,但他却只字未提……
  第三天,北京朋友阿丁来重庆签售,请我当嘉宾,我把朱林带去了。我在嘉宾席上,他坐在下面不停地用手机给我拍照。朋友打趣地说:“你那位朋友对你很痴迷啊!”在一群打扮文艺的知识青年面前,朱林的穿着显得陈旧老式,所以听了朋友的话,我莫名地觉得不舒服。可如今想想,这又有什么呢?不是说人的内在美比外在更重要吗?可在那个时刻,我却用世俗的眼光打量他。   周一我开始忙碌地工作,朱林一个人去了朝天门。下班后,我们出去吃饭,吃完饭在路上散步,朱林说:“郭姐,我明天就回去了。能抱你一下吗?”我果断拒绝了。我不可能爱他,所以我不能给他幻象。最后,他站在我的小区门口,似乎想跟我说说话,但却欲言又止,然后各自回住处。30日早晨,朱林回了西安,路上发来短信:“我多想留下来,留在这座城市,陪伴你,可是,我此刻在返程的途中泣不成声,因为有不得不回去的原因……此刻,我已在渐渐远离你,但我坚信心中那个聪明睿智的郭琳,会比以前做得更好。远方的我会始终挂念着你,惦记着你,爱恋着你……”
  我已习惯他的这种表达,安慰他说会去西安看他。
  那晚聊天时,朱林说委托我买那个一万五的包包,他说:“希望它能每天陪伴在你身边,如同我的陪伴。”我当时挺感动,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不要看一个男人有多少钱,要看他愿意给你花多少钱。”如果是个有钱人,也许无关痛痒,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为博我一笑,愿意这样“一掷千金”……我心里满满的感动,但我说:“我背一百五的包和一万五的包都一样。你的衣服样式过时,给自己添置衣服吧。”他一再坚持,我倒觉得他有点俗气了,难道我在他心中,就是那么一个爱名牌重物质的人吗?“你再这样我拖你进黑名单!”朱林很怕惹我生气,妥协了。他又要给我女儿寄5千做学费,我觉得他有点唐突。我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异常举动是另有隐情。现在想想,我太粗心了。如果我知道他重病,一定不会这样生硬地拒绝他,至少给他说一些温暖的话语。但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不愿意告诉我,他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站在我面前,让我真实地跟他相处,不关怜悯,无关同情。想到这一点,我对他充满敬佩。
  11月19日,朱林发了一条微博:一个人只有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才会将萦绕心怀的东西彻底吐出来,如此,他方可卸下尘世的包袱。也是在那天,他给我寄来了皮影“喜上眉梢”和“才子佳人”,他说:我祈祷有个才子呵护你,陪伴你度过今生,照顾你。”12月8日他发微博说:“实在坚持不住了,下午两点就回来睡觉,这会儿起来喝口水,再继续睡了。”我以为他感冒发烧,给他留言,他第一次没回话。我忙着搞活动策划,没在意。直到得知他的死讯,我才知道,他已和我阴阳相隔,我才明白那些语句,隐藏着他无奈的生离死别。我始终没去西安,他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那里,离开了人间。
  忆往昔,我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意地要给我买按摩原木、还有那个一万五的包包,因为他爱我,被我拒于千里之外不知所措。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只要我想要的,他都尽全力给我,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在我的生活和生命里留下点什么……而我当时无动于衷,甚至用世俗的眼光考量了他对我的这种爱……
  12月10日,他去世后的第二天,他的邮箱定时发送给我一句话:我多想拥抱你,但我不敢……我现在才明白,那三天里他只是想拥抱一下我,而我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了世间……我很后悔自己当时对他的冰冷拒绝,如果我知道我们此生将无法再见,我一定会用力拥抱他……不为同情,只为他这份不求回报的纯真的爱。朱林就这样走了,留下我泣不成声。他的死亡给了我很多启示,人生不就是一个旅程吗?我不知道我的旅程何时会结束,我决定勇敢去爱。朱林对我的爱给了我很多灵感。两年后的2014年11月,我的书终于结尾了,我将朱林写进了我的处女作里,作为对他今生纯真爱情的纪念。
  记得两年前,朱林和我去参加朋友阿丁的新书签售时他对我说:“以后希望也能在这里召开你的新书发布会。”我说:“可以啊,只是会等得有点久。”“那我慢慢等。”可最终他没等到。现在,我带着我的新书出现在沙坪坝西西弗煌华旗舰店,纪念逝去的朱林。我相信,天堂的他一定可以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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