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之后,我和一位教音乐的同事成了邻居。从此,每天早上六点,钢琴声准时从隔壁传来。琴声如水,仿佛柔声的呼唤,叫醒每个慵懒的清晨。
　　琴是同事家的女儿弹的,比我儿子大一岁。当儿子忙着和同伴摔泥巴、赛陀螺的时候,邻家小女逐渐练出了名堂。她家墙壁上光鲜的照片开始多起来,夸赞声也随之多起来。听得我心头痒痒,跟老公商量:让咱儿子也学弹琴吧。老公和儿子都没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最初的日子里,儿子是雀跃的,进步也很快。然而,当新鲜感过去,逐渐的,儿子开始疏远他的音乐课本和琴。每次练习,总要想方设法磨叽半天。好不容易坐到琴凳上去了,却又一会喝水,一会上厕所,一会吃苹果……练习结束,关掉电源的速度却比百米冲刺还快。
　　我向来不喜欢做事半途而废的孩子,于是给他做工作:你看邻家的小姐姐,早晨六点起来弹琴,持之以恒,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你看,站在领奖台上的她多自信,多让人羡慕。身边有这样的榜样,你要努力啊……已是小学生的儿子,对我讲的这些道理已经能够听懂。
　　儿子知道抱怨和消极抵抗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在一个执拗的母亲面前,除了选择接受,别无他法。但是,我发现他弹的曲子里总是缺少一种什么东西。至于缺少什么,我一下子也说不出来。
　　不久后,学校举行了一次家长开放日。课堂上,儿子聚精会神地听讲。轮到他读课文了,他读得声情并茂,连眸子里都有亮光。得到老师的肯定之后,他回头朝我笑了笑,脸蛋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儿子把自己真正融入到课文里去了。只是儿子今天的表情和眼神,是在弹琴课上我从不曾见到的。
　　我终于明白他的曲子里缺少什么了。
　　尽管我不希望儿子对弹琴半途而废,但是和老公商量后,决定取消原本让他弹琴到小学毕业的计划。原因很简单:不想再用自己的执拗磨损一颗童真的心。
　　新学期开始后,儿子自己做主报名参加了生物小组。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他将得了“优”的观察日记拿给我看,一边随口问道:“妈妈,你说,将来我是当科学家好,还是当音乐家好呢?”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对我们而言,“将来”还是一个遥远的词汇。遥远到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去考虑他今后人生旅程的安排。不过,经过弹琴这件事,我已经明白:真正的幸福,没有榜样。我不想再莽撞的做些什么。至于将来,我只能祝福他。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依然能自由的喜好,爱着,兴奋着,努力着……最终开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花来。
　　
　　编辑朱璐[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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