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的地方要拆迁建厂，征用了一些房子和土地，当地政府要建回一些房子给这些拆迁的居民，于是相中了我们村旁的一块荒地。很快，一支小建筑队伍便在这里安营扎寨。
　　建筑队的人数并不多，包工头一家三口以及二三十号壮实的工人而已。包工头是广西人，三十多岁。包工头的女人细皮嫩肉的，至多不超过二十五岁。
　　那伙人热衷于打麻将。自从他们住在这里后，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哗啦啦的麻将声，夜晚尤甚。包工头还时不时在工地巡逻，他老婆除了弄吃的以外，就泡在麻将桌上。开始是他们的人在打，久而久之，村里的一些牌友也和他们混熟了，时不时到他们那里打牌去，他们经常一打就到三更半夜。
　　包工头的儿子大约三岁半，是个结实的小家伙。由于父亲不是工作就是泡在麻将桌上，几乎没有时间理过他。而他的母亲，除了三餐之外也消磨在麻将上，所以一直都任由他自个儿到处玩。开始，他和村里的小孩玩，工地上堆有沙子，他和别的小孩玩着玩着，他就搞出新花样，用棍子挑那沙子，弄得满地都是，有时还对着别的小孩挑，沙子飞进了别人的衣服里，甚至是眼睛里，弄得别的小孩哇哇大哭。还有时他和别的小孩一起玩玩具，走时就顺手牵羊带走小孩的一两件小玩具。有时候没人和他玩，他就捡来废旧的塑料袋，结结实实地捆在一根木棍上，然后用火点燃，做成一个小火把，凑近那些小蚂蚁之类的小昆虫，烫得它们痛不欲生，他就哈哈大笑，从中获得莫大的乐趣。
　　大家都一致认为包工头的儿子实在是野，叫自己的小孩别和他玩，说他是小坏蛋，跟着会学坏的。有的大人私底下谈论着包工头夫妇，哪有这样的父母，只顾自己玩乐，让孩子这般没教养，也不好好教育。但想到毕竟包工头是路过的人，他们不知哪天又走了，管好自己的孩子就是了。何况包工头夫妻整天沉溺麻将，眼里只有打牌，别人的话听得进去吗？
　　大半年过去了，村子旁边的荒地已是楼房林立，剩下房子的内部装修还要一些时日。包工头还是和往常一样生活，夫妻只顾打麻将，儿子也天天到村子里撒野玩耍，然而谁都没料到会出事了。
　　那天下午三点多，小男孩过来找我的女儿玩，开始还玩得好好的，后来，他争着要玩女儿的喜羊羊，女儿不给，闹哭起来，我母亲便说了他两句，他就悻悻地走了。那天傍晚，太阳落山了，夜色开始降临，包工头的老婆这时才找儿子，她像往常一样大声叫喊儿子的名字，儿子很久都没有出现。她又走进我们的村子里，问了几家有小孩的家长，大家都说没见着她的儿子。女人开始慌了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村里的人听说有孩子不见，也纷纷出来看怎么回事。我母亲也就说了三点多后小男孩离开咱家就没见过他了。女人急了，包工头也急了，感到事情很不妙。“是不是有人拐走了？”村里有人插了一句。包工头夫妻更急得又呼又喊，后来，他们慌忙地报了警。
　　警察来了，询问事情的经过，也和他们一起参与寻找。大家一致认为孩子被拐的可能性非常大，警察也准备立案侦察。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颤抖的呼喊：“救人啊！快来救人啊！”声音是从新建的楼房那边传来的，“孩子被水泥压着了。”众人闻声而去，包工头夫妻则箭步如飞，警察也迅速冲上去。
　　“天黑了，我从楼顶收工下来，见到二楼这里叠好的水泥怎么掉了一包，我走近一看，天啊，水泥包下露出一个小孩的双腿，我急忙搬开水泥，原来是包工头的儿子。”那人向警察说。包工头夫妻则抱上孩子，争分夺秒地往医院赶……
　　村里的人久久没有散去，都在担忧小孩那未卜的生命。惋惜的同时，有人指责包工头夫妻俩，他们这样带小孩，出事是迟早的。也有人责怪小孩太调皮了，竟野到这楼房来，还爬上人家垒起的水泥包上，结果水泥包滑落，压在自个儿身上……
　　当晚，有消息传来说，镇上的医院没有接收治疗这小孩，因为伤势严重，已转送往邻近的市医院。三天后，大家听说小孩死了。大家惋惜之余，也吸取教训，以后更要看紧自家的小孩。
　　后来，包工头一个人回来，工程也接近尾声，那里再没有听见麻将声了。再后来，楼房竣工 ，包工头和他的工人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从此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作者系本刊文学培训班学员）
　　题图：李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