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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公正俄罗斯党是当前俄罗斯最大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该党曾经使用“新社会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第三社会主义”等不同名称表述党的意识形态。最近举行的该党第三次代表大会又宣称，党的意识形态是“21世纪新社会主义”，它超越于苏联社会主义和欧洲社会民主主义，其基本价值是社会公正和社会安全。它承认多种所有制形式和市场经存，但强调市场必须接受国家的监控，主张发展公民社会。该党还就俄罗斯的现实问题提出了一系列主张。迄今为止，公正俄罗斯党对“2l世纪新社会主义”的阐释还缺乏系统性和连贯性，没有形成严密完整的理论体系。
[关键词] 公正俄罗斯党 社会民主主义 社会主义思潮
[分类号]D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505[2008]03－0064－06
谢尔盖·米罗诺夫领导的公正俄罗斯党自2006年10月28日成立以来，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也遇到了不少困难，面临严峻挑战。2007年10月1日普京宣布领衔统一俄罗斯党杜马候选人名单后，公正俄罗斯党遭到很大冲击，在一些地区出现了退党风潮，党的支持率一度下跌。在2007年12月2日第五届杜马选举中，公正俄罗斯党获得了538．8万张选票，得票率为7．74％，在新一届杜马中拥有38个议席，居第四位。在总统大选中，该党与统一俄罗斯党、农业党和公民力量党联合推举德·梅德韦杰夫为总统候选人。2008年4月15日统一俄罗斯党第九次代表大会选举普京为该党主席后，公正俄罗斯党又一次受到巨大压力。2008年4月25日，米罗诺夫在公正俄罗斯党第三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强调，公正俄罗斯党是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党的意识形态是“21世纪新社会主义”。本文以公正俄罗斯党的纲领性文件、米罗诺夫的报告和其他资料为依据，对“21世纪新社会主义”的内容和特点进行介绍和评析。
关于党的意识形态，公正俄罗斯党在不同时期使用了不同的表述方式，经历了一个发展变化过程。该党的前身——祖国党、退休者党和生活党强调俄罗斯爱国主义，要求实现社会公正，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维护广大劳动者和退休人员的利益。但都没有提出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2006年1O月28日公正俄罗斯党成立大会通过的《宣言》宣称：“党的主要目标是恢复社会公正，为全体俄罗斯公民的社会安全创造条件。”(1)2007年2月26日米罗诺夫在公正俄罗斯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首次宣布，党的指导思想是“新社会主义一2l世纪社会主义”。(2)2007年9月23日，米罗诺夫在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又宣称，该党的新社会主义既不同于苏联社会主义，也不同于欧洲社会民主主义，而是“第三社会主义”。2008年4月25日，米罗诺夫在党的第三次代表大会上宣布“21世纪新社会主义”作为党的意识形态写进了党的纲领草案，准备在经过全党讨论后在下一次代表大会上正式通过。“21世纪新社会主义”的基本内容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 认为1917年十月革命是一场伟大革命，苏联社会主义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其实质是“军事社会主义”
2007年9月，米罗诺夫在党的二大报告中认为，在世界上有过两种不同类型的社会主义。第一种是1917年十月革命后在苏联建立的社会主义，其实质是“军事社会主义”，它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最激进的社会主义。“正是这种社会主义，使我们不仅度过了公开对抗时期，而且度过了与西方虚幻‘友谊’的险恶时期和90年代对我国疯狂掠夺的灾难性时期。积累了后备的资源(不仅在物质方面，而且在人文方面的资源)，使我们有能力挺过了苏联解体后的危机。第一个社会主义在其存在期间成为所有现在被称为发达国家、当时称为资本主义的国家的现实挑战。这些国家的政府和统治阶级被迫给予本国公民与苏联相类似的社会保障，克服收入差距悬殊，保证迅速提高消费水平。”(3)
米罗诺夫多次谈到对十月革命和苏联社会主义的评价问题。他在2007年l1月回答《劳动报》记者的提问时指出，1917年十月革命是一场伟大革命，如同18世纪法国大革命一样。他说：“我不赞成把十月革命称为十月政变。我承认，这场革命不是纯粹的‘社会主义’革命。但是我决不会改变自己关于这场革命是伟大革命的看法。法国人对恐怖、断头台、剥夺、热月政变及其他可悲事件并不怀有好感，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把7月14日——攻克巴士底狱的日子、法国大革命纪念日当作本国最重要的民族节日。这场革命宣布了自由、平等和博爱是人类社会的主要价值。我希望恢复11月7日是日历上的红色纪念日。我们不应为自己的历史而感到羞耻。应当既要牢记伟大的成就，也要牢记巨大的悲剧。”(4)他在《1917年十月：不能忘记的教训》一文中说：“至于说到我个人对1917年十月革命的态度，可以简要而又明确地回答：我主张最大限度客观地对待这一历史上最重要的一页。这对全世界来说是一堂历史课，对于我国人民来说更是如此。”“在斯大林主义时代，形成了对革命的准备、原因以及国家后来发展的颂扬性观点，这种观点在《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中得到体现。现在俄共领导人照搬这些陈词滥调。而坚决反对十月革命的人在许多方面与斯大林主义者一样，只不过把它的功过颠倒了过来。我们认为，对1917年十月革命及其遗产必须进行认真思考，而不是盲目地加以谴责或赞扬。”他认为，20世纪初在俄罗斯发生的一切都有其客观基础。俄罗斯的革命不是孤立现象，而是世界过程的组成部分。十月革命中提出的“给人民和平，给饥饿者面包，给被压迫者自由”的口号反映了广大群众的要求。这些要求本身是公平合理的。十月革命加快了社会发展进程。应该把十月革命的这些积极方面同后来发生的犯罪行为区别开来。我们应该得出正确的结论，问题不在于社会主义思想本身，而在于企图通过暴力实现社会主义的方法。拒绝市场、私有制、自由经营活动、人权、多党制、议会制这些人类文明成果，必然导致极权主义。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不再把十月革命称为“社会主义革命”是有道理的，这个形容词不符合实际。但是，不再把十月革命称为“伟大革命”是不应该的。法国人没有拒绝把法国革命称为“法国大革命”，虽然现在法国没有多少人崇拜雅各宾专政。俄国十月革命就其规模和对世界进程的影响来说与法国革命同样巨大。(5)
2007年11月28日，米罗诺夫在第一届国际社会主义论坛上的报告中指出：社会主义仍然活着，社会主义思想将继续唤起欧洲和世界的社会思想，仍然是解决人类发展的最紧迫问题的现实替代方案。除了社会主义，没有其他任何替代方案。他说：“社会主义没有死亡，过时的只是指令性经济、行政性市场、过于庞大的国有经济、平均主 义的分配、一党制的政治制度、对伟大领袖的恐惧。”苏联社会主义的失败无损于社会主义思想的声誉。(6)
二、 宣称欧洲社会民主主义是“第二社会主义”，它与社会国家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由于形势发生变化，目前欧洲社会党人对自己的纲领进行了修改
米罗诺夫在党的二大报告中认为，欧洲社会民主党执政的福利国家是“第二社会主义”，它与社会国家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社会国家通过实行累进税得到的收入，来支付公民的报酬，从而赢得他们的支持和选票。但是，西欧国家的安全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是依靠美国军事实力的增强而解决的，欧洲社会主义处于美国的核保护伞之下。其次，欧洲社会国家培植了一个依靠社会赡养的寄生阶级，这个阶级根本不想报效祖国。现在这些人成为欧洲社会主义的负担。过去，这种社会主义只有作为与苏联社会主义方案相对立的并得到资本主义经济资助的政治方案才能够存在。现在，在西方看来，已经不再需要意识形态竞争了。随之，西欧的社会保障也开始发生转变。多数欧洲左翼政党修改了自己的纲领，出现了形形色色的“新社会主义”：从瑞典社会党人的“一体化民主”到英国工党的“第三条道路”。
三、 认为俄罗斯应该走超越苏联社会主义和欧洲社会民主主义的“21世纪新社会主义”道路
米罗诺夫在党的二大报告中提出：俄罗斯应该走一条超越苏联“军事”社会主义和欧洲社会国家的道路，采取一切民主程序，从中获得最大利益。但是，不应在抛弃苏联共产主义信仰的同时，转而崇拜其他偶像。民主必须服务于国家福祉，服务于人民。他宣称，“第三社会主义”的内涵有三个方面：第一，社会主义是一种没有被压迫阶级(通常被称为“消极阶级”)的社会模式。不仅如此，社会主义是保证全体人民享有实现人的潜力和才能的最佳条件的社会结构。今天的欧洲社会主义已经不再是社会主义，因为那里形成了新的被压迫阶级(消极阶级)——来自东方和南方的移民。第二，社会主义思想拥有对国家进行全面设计的力量，也就是说，社会主义思想能够确定社会建设的逻辑，能够制定国家的规划，而不仅是影响规划的某些方面。第三，除了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俄罗斯没有其他选择。社会主义方案是保持国家作为历史主体和使俄罗斯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领导力量的唯一机会。公正俄罗斯党准备建立一个当代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以吸取历史经验教训，总结苏联领导人所犯的错误和失误，分析当代自由主义货币体系的危机现象，制定俄罗斯社会主义发展的完整方案。(7)
米罗诺夫在2007年10月11日发表的《21世纪社会主义——十月提纲》一文中说：“我们建设的社会主义是为了人的社会主义，是以人为目的的社会主义。而共产党人建设的是人为之服务的共产主义，以抽象的光明未来为目的的共产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反对把社会划分为阶级和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实行专政。它否定任何形式的极端主义和专政，以人为国家的最高价值。国家的存在、国家政权和所有国家机关工作的目的应是安全、自由、为人的和谐发展提供可能。“21世纪社会主义”从个人是最高价值出发，承认所有权不可侵犯，但是它对所有权的理解不同于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苏联社会主义否认私有制，只承认共产主义政权所理解的个人所有制。而自由主义只承认物质财产和生产资料私有制。在自由市场条件下企业老板占有工人的劳动，只支付给工人一碗稀汤。“21世纪社会主义”把劳动看作是自然赋予每个人与生俱有的所有权。保护劳动意味着保障人与生俱有的所有权不受侵犯。“21世纪社会主义”承认生产资料所有者对生产的组织和管理的贡献。为此得到一部分产品价值作为补偿是合理的。米罗诺夫说，“21世纪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之一是自由，它与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对人类社会的这一最高价值的理解完全不同。自由是个人存在的必要条件，它与个人对社会的责任紧密联系在一起。没有国家对社会安全和自由的保障，人的和谐发展是不可能的。“21世纪社会主义”的社会安全的基础是：对有工作的人和由于客观原因失去工作能力者实行统一的社会保障；保障每个俄罗斯公民都得到有尊严的住房；高质量的教育；良好的医疗服务；在全国范围内拥有平等的劳动权利。“21世纪社会主义”在伦理方面的关键内容是实现代与代之间的团结，保证养老金达到国内平均工资的60％。所有自然资源和一切国有财产是国家不可剥夺的、自然赋予的和不可侵犯的财产。从能源部门获得的收入应用于保障每个俄罗斯公民的社会安全；“21世纪社会主义”反对任何形式的垄断，既反对共产党在苏联社会主义条件下的垄断，也反对寡头在20世纪90年代自由主义条件下的垄断。保持在经济和政治上的竞争环境是保障个人和社会发展的基本点。在对待社会公正和经济合理性的态度上，“21世纪社会主义”也不同于苏联社会主义和自由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承认社会公正和经济合理性这两个概念具有同等价值。认为要对收入进行公正的再分配，就必须坚持不懈地反对腐败。把腐败当作叛国行为予以惩治。(8)
四、 认为社会主义思想是对构建和谐世界，创造有尊严的、安全的生活的不懈追求，它的价值观包括平等、自由、团结、爱国主义、民主、社会安全等内容
米罗诺夫在公正俄罗斯党二大报告中指出：“社会主义思想不仅起源于经济，而且起源于文化。社会主义不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及其全部经济和社会属性。它是人们长久以来对构建和谐世界，创造有尊严的、安全的生活的不懈追求。我们的任务是认真研究本国的历史经验，赋予俄罗斯社会主义思想新的涵义，使之适应21世纪的任务、人民的精神传统和文化。”二大通过的竞选纲领宣称，党的价值观包括以下内容：所有人拥有平等权利和自由；新一代与老一代之间的团结；爱国主义；国家对公民的福祉负责，公民对国家的效率负责；参与民主；支持群众性民主运动、自由经营活动、社会和职业倡议活动；家庭幸福；社会安全。(9)
自2007年夏天起，公正俄罗斯党内开展了对党的纲领草案提出修改建议的活动。米罗诺夫指出，纲领草案的一个核心思想是：以公正的观点观察国家和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公正原则是纲领每一部分的关键。公正俄罗斯党认为，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成为与全世界发展趋势以及人民的精神传统相适应的关于俄罗斯未来的计划。新社会主义是20世纪90年代初形成并遭到完全失败的野蛮寡头资本主义的对立物，是信息社会、知识社会的未来社会经济模式，它将解决人的问题。米罗诺夫指出，公正俄罗斯党的纲领草案以人为出发点，以国家为落脚点。俄罗斯国家必须切实地保障每一个人的社会安全。纲领草案分为“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在社会领域的目标、任务和优先项目”，“经济纲领的基本原则”，“国家建设和民族安 全”四个部分。在“我们的价值观”部分中宣称，公正、团结、自由、社会安全和社会责任是社会主义世界观的基本价值。当代社会主义有以下一些特征：社会主义是知识社会；是文化；是真正的自由和民主；是承认各种所有制形式和市场经济，但市场必须接受国家的监督和控制，为全社会谋福利；是致力于保护生态和周围环境；是在分配社会所创造的财富时的公正。俄罗斯只有转向社会主义才能保持独立。
五、 赞成市场经济，认为市场与社会主义理想并不矛盾，但反对把市场扩大到一切社会领域
米罗诺夫在谈到该党对所有制和市场经济的立场时声称：我们不打算消灭市场经济。市场与社会主义理想一点也不矛盾。凡是在市场发挥作用的地方，就让它继续运作。但是我们将始终致力于消除对市场关系的极端扭曲行为。我们赞成市场经济，但反对市场社会的蔓延。在社会领域不应有市场。把社会领域交给生意人的道路是走不通的。追逐一时的利益不可能成为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他表示，公正俄罗斯党主张多种所有制形式。任何所有制形式，只要有效和具有竞争力，都有存在的权利。服务业、商业、加工业、相当部分的创新行业、农业等，都属于市场领域。但是，基础设施部门、采掘部门和大部分涉及自然垄断资源的原料部门以及高科技部门(例如航天、军事和航空工业)等，必须归国家所有。
六、 主张发展和进一步加强公民社会
米罗诺夫在2007年11月2日“公民社会争取公正俄罗斯!”论坛上的讲话中认为，首先必须把全联邦层次的一部分职能下放给地区和地方；其次把国家的部分职能转交给社会团体，在国家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积极性的地方，第三部门组织就应该在那里进行工作。政府现在正在完善国家的分配和监督机制，但是也应该发展社会组织，使监督更加有效。公民对各级国家机关的监督是根除腐败的主要条件。(10)米罗诺夫认为，发展公民社会不是简单地大量建立社会公益团体。必须建立新的、能够真正加强俄罗斯社会和国家的社会沟通渠道。公民社会越是强大，官吏们就越是难以为所欲为。不应把公民社会仅仅看作是官员们恣意妄为的对立物，把公民首创精神仅仅看作是国家的对立物。加强公民社会将加强国家本身。只有当官员们开始在与公民社会机构进行密切互动时，才能提高政权的质量，实现政权对社会的开放。
除了思想理论问题外，公正俄罗斯党还就俄罗斯现实问题提出了一系列主张，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 提出俄罗斯当前应实行的优先计划
公正俄罗斯党二大通过的竞选纲领提出了以下19项优先计划：1．消除贫困，重建社会公正。对富人征收30％累进所得税，而穷人不必缴税。提高工资三倍，使工资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从目前的22％增加到60％。2．使养老金达到世界标准，把养老金提高到平均工资的2／3，最低养老金不低于每月6000卢布，把享受优惠养老金的年限从80岁起改为从70岁开始。3．严惩腐败，通过法律，将腐败视为叛国行为。4．依法监督移民。5．提高俄罗斯的国际竞争力，转向知识型经济和社会优先型经济。6．把稳定基金作为发展的源泉。7．建立有效的农业经济，保障国家的粮食安全。8．保护民族文化传统。9．遏制公用事业费用飞涨，建立文明的生活条件。10．加快住房建设，建立国家住房建设集团，实施大规模的“公正家园”社会住宅建设项目，改善低收入居民的住房条件，实行住房低息长期贷款，对低收入职工家庭、军人和年轻人家庭给与优惠补贴。11．建立达到欧洲水平的医疗保健制度。12．制止酗酒和吸毒行为。13．建立欧洲水平的教育体系，保护民族优秀传统。14．保持俄罗斯在当代世界中智力领域的领先地位。15．鼓励生育，克服人口危机，对多子女家庭实行补贴，母亲带薪休产假三年，实行儿童免费医疗和入托儿所。16．为青年们建立良好的创业条件。17．保护生态环境。18．军事装备现代化，改善军人待遇。19．建立公开和负责任的政府。
米罗诺夫在党的三大报告中说，最新的研究资料表明，贫富差距继续在扩大。过分的不平等是劳动生产率低下和人口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出路只有一个：通过税收对收入进行重新分配，从而降低社会不公平。公正俄罗斯党认为，现行的税收制度是不公正的、反社会的、具有破坏性的。必须实行累进税、奢侈品税以及统一的社会税率。必须首先建立工会、雇主和国家劳动部门三方协商的劳动市场的社会伙伴关系。公正俄罗斯党要求国家用于退休金的支出，从国内生产总值的5％增加到10％。在经济纲领方面，公正俄罗斯党强调要加强创新型经济的发展，提高国家的经济职能。米罗诺夫指出，社会主义的经济发展道路不是取消市场，而是重新分配对市场的权力，从寡头转向公民社会和国家，消除对市场关系的严重扭曲。在国家建设和社会安全方面，公正俄罗斯党要求所有国家机关实行公开性和负责任。政权应成为为社会服务的工具。
(二) 高度赞扬普京的巨大贡献，宣称将继续贯彻普京路线，对梅德韦杰夫总统表示坚决支持
公正俄罗斯党一贯支持普京总统。米罗诺夫认为，普京担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是为了加强对该党的监督，防止党滥用自己的权力和影响。2008年5月8日，杜马就梅德韦杰夫总统提名普京担任总理进行表决时，公正俄罗斯党全体议员都投了赞成票。公正俄罗斯党对梅德韦杰夫总统表示坚决支持，认为他将继续贯彻普京路线，保证俄罗斯国家的社会政治稳定和经济高速发展，增强俄罗斯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米罗诺夫高度评价梅德韦杰夫总统在2008年5月7日就职演说中提出的维护俄罗斯人民的权利和自由的目标，以及加强法制、打击腐败、将俄罗斯建设成为世界强国的承诺。
(三) 宣称公正俄罗斯党是统一俄罗斯党的反对派，但准备与该党展开坦诚对话和建设性合作
公正俄罗斯党自称是统一俄罗斯党的反对派。在普京出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后，公正俄罗斯党在如何对待统一俄罗斯党和普京的问题上陷入了两难处境。米罗诺夫继续强调该党与统一俄罗斯党之间的原则区别。他指出，统一俄罗斯党是政权党，而公正俄罗斯党是“公民社会的党”；统一俄罗斯党是代表雇主们的党，而公正俄罗斯党是代表雇佣劳动者的党；统一俄罗斯党是右翼自由主义的党，而公正俄罗斯党是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的党。2008年4月24日，米罗诺夫在接受《论坛报》记者采访时说：“与统一俄罗斯党建立联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是政治对手。统一俄罗斯党的意识形态是自由保守主义，而公正俄罗斯党的意识形态是社会民主主义。我们捍卫劳动者的权利，解决全社会的迫切问题，而不是满足某个狭小的集团的要求。但我们一再说，准备同包括统一俄罗斯党在内的任何政治力量进行建设性合作。过去已经有过这样的合作。我们同统一俄罗 斯党、公民力量党和农业党联合推举梅德韦杰夫为总统候选人，后来支持他提出的由普京担任俄罗斯政府总理的建议。——梅德韦杰夫总统，普京总理，这样的组合完全符合我们对有效地领导国家的理解。这样的组合首先意味着国家发展中的稳定、可预见性和连续性。”(11)但是，一方面支持普京，另一方面又对普京本人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采取反对派立场，如何解决二者之间的矛盾，对公正俄罗斯党来说是很大的难题和严峻的挑战。
在是否建立“政党政府”问题上，公正俄罗斯党与统一俄罗斯党持有不同立场。统一俄罗斯党主张由议会多数党组建政党政府，而公正俄罗斯党表示反对。米罗诺夫认为，俄罗斯宪法没有规定根据政党原则组建政府。组建政府的主要标准是专业性，而不是党证。公正俄罗斯党杜马党团主席列维切夫认为，目前在俄罗斯不可能组成“政党政府”。只有在议会制共和国，才规定由在选举中获胜的政党组建“政党政府”，而俄罗斯不是议会制共和国，普京总理虽然领导执政党，但他没有加入执政党。因此他认为，这样的政府只能说是“准政党政府”。。2008年5月12日，普京宣布了新一届政府组成名单，其中保留了原先的祖布科夫政府的大部分成员。许多部长没有加入任何政党。看来，新内阁目前仍然是“以议会多数党为依托”的政府，还不是“政党政府”。
(四) 宣称准备同俄共实行联合，但很难与久加诺夫等俄共领导人达成协议
公正俄罗斯党和俄共都宣称拥护社会主义，米罗诺夫多次表示准备同俄共实行联合。但俄共指责公正俄罗斯党的社会主义是“假社会主义”。米罗诺夫则批评俄共领导人企图倒退到苏联社会主义。他说：俄共党内有相当多的健康的社会民主力量，这些力量最终会和我们在一起。哪怕这事要十年后才会发生。我们与普通的俄共党员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但很难与久加诺夫等俄共领导人达成协议。(13)在2008年5月8日杜马就任命普京为政府总理进行表决时，俄共杜马党团的56名议员投了反对票(1名议员没有投票)，而公正俄罗斯党的全体议员都投了赞成票。这再一次显示了两党政治立场的巨大差别。看来，两党在近期内不可能实行联合。公正俄罗斯党也无法取代俄共的左翼反对党地位。
(五) 争取加入社会党国际
公正俄罗斯党成立后一直致力于争取加入社会党国际，2007年6月29日，公正俄罗斯党在日内瓦向社会党国际提出了加入国际的正式申请。公正俄罗斯党与“欧洲社会党入党”在欧洲议会中的党团“社会党人集团”建立了联系。2008年4月9－1O日，以列维切夫为首的公正俄罗斯党代表团访问了布鲁塞尔，会见了“欧洲社会党入党”主席舒尔茨，并签订了谅解备忘录。公正俄罗斯党还倡议建立独联体国家的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党协调委员会。2008年4月24日，米罗诺夫在答记者问时说：“戈尔巴乔夫领导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在社会党国际曾经有代表，但是这个党在法律上已不复存在，它没有获准重新登记。社会党国际的章程允许一个国家可以有三个党参加国际，但这些党必须是社会民主党或社会党。公正俄罗斯党作为俄罗斯的议会政党即将加入社会党国际是一个胜利，一个突破。加入这个组织提供了研究和利用外国同行和同志的经验的可能。目前社会民主党在53个国家执政。我党对于社会党国际也有很大意义。这是客观了解俄罗斯的又一个渠道。不久前在斯特拉堡签署了公正俄罗斯党议会党团与欧洲议会之间的合作备忘录，这在俄罗斯议会历史上是第一次。”(14)米罗诺夫以前曾经宣布公正俄罗斯党将改名为“社会党”，但是该党第三次代表大会没有讨论改名问题，显然，党内对这一问题存在不同意见，没有达成共识。
综上所述，公正俄罗斯党提出“21世纪新社会主义”，宣称社会公正和社会安全是党的基本价值。但究竟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实现社会主义?迄今为止，公正俄罗斯党还没有对这些问题作出全面系统的阐释。在当今俄罗斯，“社会公正”是一个广泛流行的词语。几乎没有一个政党的纲领不提社会公正。但是，它们对什么是社会公正和实现社会公正之路的解释各不相同。公正俄罗斯党提出了实现社会公正的具体政策建议，例如提高工资和退休金，征收累进税和奢侈品税等，但对如何从制度上保证社会公平的实现，还没有进行深入的论证。在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曾经出现众多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和团体，其中包括戈尔巴乔夫领导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这些政党存在时间一般很短，像昙花一现就退出了政治舞台。这些政党和团体缺乏坚实的群众基础，多半局限在知识分子的狭小圈子里，热衷于空谈，很少实际行动。它们提不出符合俄罗斯国情和人民愿望的纲领主张。公正俄罗斯党对党的意识形态虽然十分重视，但对其意识形态的阐述缺乏系统性和连贯性，没有形成严密完整的理论体系。公正俄罗斯党是当今俄政治舞台上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到2008年3月1日为止，其党员人数达到43．7万。它今后能否避免重蹈戈尔巴乔夫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的覆辙，以鲜明的理论纲领和有力的实际行动赢得广大群众的支持，尚需接受实践的检验。
注释:
[作者简介]李兴耕，山东大学当代社会主义研究所兼职研究员，中共中央编译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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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公正俄罗斯党 社会民主主义 社会主义思潮
[分类号]D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505[2008]03－0064－06
谢尔盖·米罗诺夫领导的公正俄罗斯党自2006年10月28日成立以来，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也遇到了不少困难，面临严峻挑战。2007年10月1日普京宣布领衔统一俄罗斯党杜马候选人名单后，公正俄罗斯党遭到很大冲击，在一些地区出现了退党风潮，党的支持率一度下跌。在2007年12月2日第五届杜马选举中，公正俄罗斯党获得了538．8万张选票，得票率为7．74％，在新一届杜马中拥有38个议席，居第四位。在总统大选中，该党与统一俄罗斯党、农业党和公民力量党联合推举德·梅德韦杰夫为总统候选人。2008年4月15日统一俄罗斯党第九次代表大会选举普京为该党主席后，公正俄罗斯党又一次受到巨大压力。2008年4月25日，米罗诺夫在公正俄罗斯党第三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强调，公正俄罗斯党是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党的意识形态是“21世纪新社会主义”。本文以公正俄罗斯党的纲领性文件、米罗诺夫的报告和其他资料为依据，对“21世纪新社会主义”的内容和特点进行介绍和评析。
关于党的意识形态，公正俄罗斯党在不同时期使用了不同的表述方式，经历了一个发展变化过程。该党的前身——祖国党、退休者党和生活党强调俄罗斯爱国主义，要求实现社会公正，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维护广大劳动者和退休人员的利益。但都没有提出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2006年1O月28日公正俄罗斯党成立大会通过的《宣言》宣称：“党的主要目标是恢复社会公正，为全体俄罗斯公民的社会安全创造条件。”(1)2007年2月26日米罗诺夫在公正俄罗斯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首次宣布，党的指导思想是“新社会主义一2l世纪社会主义”。(2)2007年9月23日，米罗诺夫在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又宣称，该党的新社会主义既不同于苏联社会主义，也不同于欧洲社会民主主义，而是“第三社会主义”。2008年4月25日，米罗诺夫在党的第三次代表大会上宣布“21世纪新社会主义”作为党的意识形态写进了党的纲领草案，准备在经过全党讨论后在下一次代表大会上正式通过。“21世纪新社会主义”的基本内容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 认为1917年十月革命是一场伟大革命，苏联社会主义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其实质是“军事社会主义”
2007年9月，米罗诺夫在党的二大报告中认为，在世界上有过两种不同类型的社会主义。第一种是1917年十月革命后在苏联建立的社会主义，其实质是“军事社会主义”，它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最激进的社会主义。“正是这种社会主义，使我们不仅度过了公开对抗时期，而且度过了与西方虚幻‘友谊’的险恶时期和90年代对我国疯狂掠夺的灾难性时期。积累了后备的资源(不仅在物质方面，而且在人文方面的资源)，使我们有能力挺过了苏联解体后的危机。第一个社会主义在其存在期间成为所有现在被称为发达国家、当时称为资本主义的国家的现实挑战。这些国家的政府和统治阶级被迫给予本国公民与苏联相类似的社会保障，克服收入差距悬殊，保证迅速提高消费水平。”(3)
米罗诺夫多次谈到对十月革命和苏联社会主义的评价问题。他在2007年l1月回答《劳动报》记者的提问时指出，1917年十月革命是一场伟大革命，如同18世纪法国大革命一样。他说：“我不赞成把十月革命称为十月政变。我承认，这场革命不是纯粹的‘社会主义’革命。但是我决不会改变自己关于这场革命是伟大革命的看法。法国人对恐怖、断头台、剥夺、热月政变及其他可悲事件并不怀有好感，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把7月14日——攻克巴士底狱的日子、法国大革命纪念日当作本国最重要的民族节日。这场革命宣布了自由、平等和博爱是人类社会的主要价值。我希望恢复11月7日是日历上的红色纪念日。我们不应为自己的历史而感到羞耻。应当既要牢记伟大的成就，也要牢记巨大的悲剧。”(4)他在《1917年十月：不能忘记的教训》一文中说：“至于说到我个人对1917年十月革命的态度，可以简要而又明确地回答：我主张最大限度客观地对待这一历史上最重要的一页。这对全世界来说是一堂历史课，对于我国人民来说更是如此。”“在斯大林主义时代，形成了对革命的准备、原因以及国家后来发展的颂扬性观点，这种观点在《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中得到体现。现在俄共领导人照搬这些陈词滥调。而坚决反对十月革命的人在许多方面与斯大林主义者一样，只不过把它的功过颠倒了过来。我们认为，对1917年十月革命及其遗产必须进行认真思考，而不是盲目地加以谴责或赞扬。”他认为，20世纪初在俄罗斯发生的一切都有其客观基础。俄罗斯的革命不是孤立现象，而是世界过程的组成部分。十月革命中提出的“给人民和平，给饥饿者面包，给被压迫者自由”的口号反映了广大群众的要求。这些要求本身是公平合理的。十月革命加快了社会发展进程。应该把十月革命的这些积极方面同后来发生的犯罪行为区别开来。我们应该得出正确的结论，问题不在于社会主义思想本身，而在于企图通过暴力实现社会主义的方法。拒绝市场、私有制、自由经营活动、人权、多党制、议会制这些人类文明成果，必然导致极权主义。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不再把十月革命称为“社会主义革命”是有道理的，这个形容词不符合实际。但是，不再把十月革命称为“伟大革命”是不应该的。法国人没有拒绝把法国革命称为“法国大革命”，虽然现在法国没有多少人崇拜雅各宾专政。俄国十月革命就其规模和对世界进程的影响来说与法国革命同样巨大。(5)
2007年11月28日，米罗诺夫在第一届国际社会主义论坛上的报告中指出：社会主义仍然活着，社会主义思想将继续唤起欧洲和世界的社会思想，仍然是解决人类发展的最紧迫问题的现实替代方案。除了社会主义，没有其他任何替代方案。他说：“社会主义没有死亡，过时的只是指令性经济、行政性市场、过于庞大的国有经济、平均主 义的分配、一党制的政治制度、对伟大领袖的恐惧。”苏联社会主义的失败无损于社会主义思想的声誉。(6)
二、 宣称欧洲社会民主主义是“第二社会主义”，它与社会国家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由于形势发生变化，目前欧洲社会党人对自己的纲领进行了修改
米罗诺夫在党的二大报告中认为，欧洲社会民主党执政的福利国家是“第二社会主义”，它与社会国家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社会国家通过实行累进税得到的收入，来支付公民的报酬，从而赢得他们的支持和选票。但是，西欧国家的安全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是依靠美国军事实力的增强而解决的，欧洲社会主义处于美国的核保护伞之下。其次，欧洲社会国家培植了一个依靠社会赡养的寄生阶级，这个阶级根本不想报效祖国。现在这些人成为欧洲社会主义的负担。过去，这种社会主义只有作为与苏联社会主义方案相对立的并得到资本主义经济资助的政治方案才能够存在。现在，在西方看来，已经不再需要意识形态竞争了。随之，西欧的社会保障也开始发生转变。多数欧洲左翼政党修改了自己的纲领，出现了形形色色的“新社会主义”：从瑞典社会党人的“一体化民主”到英国工党的“第三条道路”。
三、 认为俄罗斯应该走超越苏联社会主义和欧洲社会民主主义的“21世纪新社会主义”道路
米罗诺夫在党的二大报告中提出：俄罗斯应该走一条超越苏联“军事”社会主义和欧洲社会国家的道路，采取一切民主程序，从中获得最大利益。但是，不应在抛弃苏联共产主义信仰的同时，转而崇拜其他偶像。民主必须服务于国家福祉，服务于人民。他宣称，“第三社会主义”的内涵有三个方面：第一，社会主义是一种没有被压迫阶级(通常被称为“消极阶级”)的社会模式。不仅如此，社会主义是保证全体人民享有实现人的潜力和才能的最佳条件的社会结构。今天的欧洲社会主义已经不再是社会主义，因为那里形成了新的被压迫阶级(消极阶级)——来自东方和南方的移民。第二，社会主义思想拥有对国家进行全面设计的力量，也就是说，社会主义思想能够确定社会建设的逻辑，能够制定国家的规划，而不仅是影响规划的某些方面。第三，除了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俄罗斯没有其他选择。社会主义方案是保持国家作为历史主体和使俄罗斯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领导力量的唯一机会。公正俄罗斯党准备建立一个当代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以吸取历史经验教训，总结苏联领导人所犯的错误和失误，分析当代自由主义货币体系的危机现象，制定俄罗斯社会主义发展的完整方案。(7)
米罗诺夫在2007年10月11日发表的《21世纪社会主义——十月提纲》一文中说：“我们建设的社会主义是为了人的社会主义，是以人为目的的社会主义。而共产党人建设的是人为之服务的共产主义，以抽象的光明未来为目的的共产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反对把社会划分为阶级和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实行专政。它否定任何形式的极端主义和专政，以人为国家的最高价值。国家的存在、国家政权和所有国家机关工作的目的应是安全、自由、为人的和谐发展提供可能。“21世纪社会主义”从个人是最高价值出发，承认所有权不可侵犯，但是它对所有权的理解不同于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苏联社会主义否认私有制，只承认共产主义政权所理解的个人所有制。而自由主义只承认物质财产和生产资料私有制。在自由市场条件下企业老板占有工人的劳动，只支付给工人一碗稀汤。“21世纪社会主义”把劳动看作是自然赋予每个人与生俱有的所有权。保护劳动意味着保障人与生俱有的所有权不受侵犯。“21世纪社会主义”承认生产资料所有者对生产的组织和管理的贡献。为此得到一部分产品价值作为补偿是合理的。米罗诺夫说，“21世纪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之一是自由，它与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对人类社会的这一最高价值的理解完全不同。自由是个人存在的必要条件，它与个人对社会的责任紧密联系在一起。没有国家对社会安全和自由的保障，人的和谐发展是不可能的。“21世纪社会主义”的社会安全的基础是：对有工作的人和由于客观原因失去工作能力者实行统一的社会保障；保障每个俄罗斯公民都得到有尊严的住房；高质量的教育；良好的医疗服务；在全国范围内拥有平等的劳动权利。“21世纪社会主义”在伦理方面的关键内容是实现代与代之间的团结，保证养老金达到国内平均工资的60％。所有自然资源和一切国有财产是国家不可剥夺的、自然赋予的和不可侵犯的财产。从能源部门获得的收入应用于保障每个俄罗斯公民的社会安全；“21世纪社会主义”反对任何形式的垄断，既反对共产党在苏联社会主义条件下的垄断，也反对寡头在20世纪90年代自由主义条件下的垄断。保持在经济和政治上的竞争环境是保障个人和社会发展的基本点。在对待社会公正和经济合理性的态度上，“21世纪社会主义”也不同于苏联社会主义和自由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承认社会公正和经济合理性这两个概念具有同等价值。认为要对收入进行公正的再分配，就必须坚持不懈地反对腐败。把腐败当作叛国行为予以惩治。(8)
四、 认为社会主义思想是对构建和谐世界，创造有尊严的、安全的生活的不懈追求，它的价值观包括平等、自由、团结、爱国主义、民主、社会安全等内容
米罗诺夫在公正俄罗斯党二大报告中指出：“社会主义思想不仅起源于经济，而且起源于文化。社会主义不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及其全部经济和社会属性。它是人们长久以来对构建和谐世界，创造有尊严的、安全的生活的不懈追求。我们的任务是认真研究本国的历史经验，赋予俄罗斯社会主义思想新的涵义，使之适应21世纪的任务、人民的精神传统和文化。”二大通过的竞选纲领宣称，党的价值观包括以下内容：所有人拥有平等权利和自由；新一代与老一代之间的团结；爱国主义；国家对公民的福祉负责，公民对国家的效率负责；参与民主；支持群众性民主运动、自由经营活动、社会和职业倡议活动；家庭幸福；社会安全。(9)
自2007年夏天起，公正俄罗斯党内开展了对党的纲领草案提出修改建议的活动。米罗诺夫指出，纲领草案的一个核心思想是：以公正的观点观察国家和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公正原则是纲领每一部分的关键。公正俄罗斯党认为，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成为与全世界发展趋势以及人民的精神传统相适应的关于俄罗斯未来的计划。新社会主义是20世纪90年代初形成并遭到完全失败的野蛮寡头资本主义的对立物，是信息社会、知识社会的未来社会经济模式，它将解决人的问题。米罗诺夫指出，公正俄罗斯党的纲领草案以人为出发点，以国家为落脚点。俄罗斯国家必须切实地保障每一个人的社会安全。纲领草案分为“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在社会领域的目标、任务和优先项目”，“经济纲领的基本原则”，“国家建设和民族安 全”四个部分。在“我们的价值观”部分中宣称，公正、团结、自由、社会安全和社会责任是社会主义世界观的基本价值。当代社会主义有以下一些特征：社会主义是知识社会；是文化；是真正的自由和民主；是承认各种所有制形式和市场经济，但市场必须接受国家的监督和控制，为全社会谋福利；是致力于保护生态和周围环境；是在分配社会所创造的财富时的公正。俄罗斯只有转向社会主义才能保持独立。
五、 赞成市场经济，认为市场与社会主义理想并不矛盾，但反对把市场扩大到一切社会领域
米罗诺夫在谈到该党对所有制和市场经济的立场时声称：我们不打算消灭市场经济。市场与社会主义理想一点也不矛盾。凡是在市场发挥作用的地方，就让它继续运作。但是我们将始终致力于消除对市场关系的极端扭曲行为。我们赞成市场经济，但反对市场社会的蔓延。在社会领域不应有市场。把社会领域交给生意人的道路是走不通的。追逐一时的利益不可能成为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他表示，公正俄罗斯党主张多种所有制形式。任何所有制形式，只要有效和具有竞争力，都有存在的权利。服务业、商业、加工业、相当部分的创新行业、农业等，都属于市场领域。但是，基础设施部门、采掘部门和大部分涉及自然垄断资源的原料部门以及高科技部门(例如航天、军事和航空工业)等，必须归国家所有。
六、 主张发展和进一步加强公民社会
米罗诺夫在2007年11月2日“公民社会争取公正俄罗斯!”论坛上的讲话中认为，首先必须把全联邦层次的一部分职能下放给地区和地方；其次把国家的部分职能转交给社会团体，在国家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积极性的地方，第三部门组织就应该在那里进行工作。政府现在正在完善国家的分配和监督机制，但是也应该发展社会组织，使监督更加有效。公民对各级国家机关的监督是根除腐败的主要条件。(10)米罗诺夫认为，发展公民社会不是简单地大量建立社会公益团体。必须建立新的、能够真正加强俄罗斯社会和国家的社会沟通渠道。公民社会越是强大，官吏们就越是难以为所欲为。不应把公民社会仅仅看作是官员们恣意妄为的对立物，把公民首创精神仅仅看作是国家的对立物。加强公民社会将加强国家本身。只有当官员们开始在与公民社会机构进行密切互动时，才能提高政权的质量，实现政权对社会的开放。
除了思想理论问题外，公正俄罗斯党还就俄罗斯现实问题提出了一系列主张，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 提出俄罗斯当前应实行的优先计划
公正俄罗斯党二大通过的竞选纲领提出了以下19项优先计划：1．消除贫困，重建社会公正。对富人征收30％累进所得税，而穷人不必缴税。提高工资三倍，使工资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从目前的22％增加到60％。2．使养老金达到世界标准，把养老金提高到平均工资的2／3，最低养老金不低于每月6000卢布，把享受优惠养老金的年限从80岁起改为从70岁开始。3．严惩腐败，通过法律，将腐败视为叛国行为。4．依法监督移民。5．提高俄罗斯的国际竞争力，转向知识型经济和社会优先型经济。6．把稳定基金作为发展的源泉。7．建立有效的农业经济，保障国家的粮食安全。8．保护民族文化传统。9．遏制公用事业费用飞涨，建立文明的生活条件。10．加快住房建设，建立国家住房建设集团，实施大规模的“公正家园”社会住宅建设项目，改善低收入居民的住房条件，实行住房低息长期贷款，对低收入职工家庭、军人和年轻人家庭给与优惠补贴。11．建立达到欧洲水平的医疗保健制度。12．制止酗酒和吸毒行为。13．建立欧洲水平的教育体系，保护民族优秀传统。14．保持俄罗斯在当代世界中智力领域的领先地位。15．鼓励生育，克服人口危机，对多子女家庭实行补贴，母亲带薪休产假三年，实行儿童免费医疗和入托儿所。16．为青年们建立良好的创业条件。17．保护生态环境。18．军事装备现代化，改善军人待遇。19．建立公开和负责任的政府。
米罗诺夫在党的三大报告中说，最新的研究资料表明，贫富差距继续在扩大。过分的不平等是劳动生产率低下和人口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出路只有一个：通过税收对收入进行重新分配，从而降低社会不公平。公正俄罗斯党认为，现行的税收制度是不公正的、反社会的、具有破坏性的。必须实行累进税、奢侈品税以及统一的社会税率。必须首先建立工会、雇主和国家劳动部门三方协商的劳动市场的社会伙伴关系。公正俄罗斯党要求国家用于退休金的支出，从国内生产总值的5％增加到10％。在经济纲领方面，公正俄罗斯党强调要加强创新型经济的发展，提高国家的经济职能。米罗诺夫指出，社会主义的经济发展道路不是取消市场，而是重新分配对市场的权力，从寡头转向公民社会和国家，消除对市场关系的严重扭曲。在国家建设和社会安全方面，公正俄罗斯党要求所有国家机关实行公开性和负责任。政权应成为为社会服务的工具。
(二) 高度赞扬普京的巨大贡献，宣称将继续贯彻普京路线，对梅德韦杰夫总统表示坚决支持
公正俄罗斯党一贯支持普京总统。米罗诺夫认为，普京担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是为了加强对该党的监督，防止党滥用自己的权力和影响。2008年5月8日，杜马就梅德韦杰夫总统提名普京担任总理进行表决时，公正俄罗斯党全体议员都投了赞成票。公正俄罗斯党对梅德韦杰夫总统表示坚决支持，认为他将继续贯彻普京路线，保证俄罗斯国家的社会政治稳定和经济高速发展，增强俄罗斯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米罗诺夫高度评价梅德韦杰夫总统在2008年5月7日就职演说中提出的维护俄罗斯人民的权利和自由的目标，以及加强法制、打击腐败、将俄罗斯建设成为世界强国的承诺。
(三) 宣称公正俄罗斯党是统一俄罗斯党的反对派，但准备与该党展开坦诚对话和建设性合作
公正俄罗斯党自称是统一俄罗斯党的反对派。在普京出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后，公正俄罗斯党在如何对待统一俄罗斯党和普京的问题上陷入了两难处境。米罗诺夫继续强调该党与统一俄罗斯党之间的原则区别。他指出，统一俄罗斯党是政权党，而公正俄罗斯党是“公民社会的党”；统一俄罗斯党是代表雇主们的党，而公正俄罗斯党是代表雇佣劳动者的党；统一俄罗斯党是右翼自由主义的党，而公正俄罗斯党是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的党。2008年4月24日，米罗诺夫在接受《论坛报》记者采访时说：“与统一俄罗斯党建立联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是政治对手。统一俄罗斯党的意识形态是自由保守主义，而公正俄罗斯党的意识形态是社会民主主义。我们捍卫劳动者的权利，解决全社会的迫切问题，而不是满足某个狭小的集团的要求。但我们一再说，准备同包括统一俄罗斯党在内的任何政治力量进行建设性合作。过去已经有过这样的合作。我们同统一俄罗 斯党、公民力量党和农业党联合推举梅德韦杰夫为总统候选人，后来支持他提出的由普京担任俄罗斯政府总理的建议。——梅德韦杰夫总统，普京总理，这样的组合完全符合我们对有效地领导国家的理解。这样的组合首先意味着国家发展中的稳定、可预见性和连续性。”(11)但是，一方面支持普京，另一方面又对普京本人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采取反对派立场，如何解决二者之间的矛盾，对公正俄罗斯党来说是很大的难题和严峻的挑战。
在是否建立“政党政府”问题上，公正俄罗斯党与统一俄罗斯党持有不同立场。统一俄罗斯党主张由议会多数党组建政党政府，而公正俄罗斯党表示反对。米罗诺夫认为，俄罗斯宪法没有规定根据政党原则组建政府。组建政府的主要标准是专业性，而不是党证。公正俄罗斯党杜马党团主席列维切夫认为，目前在俄罗斯不可能组成“政党政府”。只有在议会制共和国，才规定由在选举中获胜的政党组建“政党政府”，而俄罗斯不是议会制共和国，普京总理虽然领导执政党，但他没有加入执政党。因此他认为，这样的政府只能说是“准政党政府”。。2008年5月12日，普京宣布了新一届政府组成名单，其中保留了原先的祖布科夫政府的大部分成员。许多部长没有加入任何政党。看来，新内阁目前仍然是“以议会多数党为依托”的政府，还不是“政党政府”。
(四) 宣称准备同俄共实行联合，但很难与久加诺夫等俄共领导人达成协议
公正俄罗斯党和俄共都宣称拥护社会主义，米罗诺夫多次表示准备同俄共实行联合。但俄共指责公正俄罗斯党的社会主义是“假社会主义”。米罗诺夫则批评俄共领导人企图倒退到苏联社会主义。他说：俄共党内有相当多的健康的社会民主力量，这些力量最终会和我们在一起。哪怕这事要十年后才会发生。我们与普通的俄共党员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但很难与久加诺夫等俄共领导人达成协议。(13)在2008年5月8日杜马就任命普京为政府总理进行表决时，俄共杜马党团的56名议员投了反对票(1名议员没有投票)，而公正俄罗斯党的全体议员都投了赞成票。这再一次显示了两党政治立场的巨大差别。看来，两党在近期内不可能实行联合。公正俄罗斯党也无法取代俄共的左翼反对党地位。
(五) 争取加入社会党国际
公正俄罗斯党成立后一直致力于争取加入社会党国际，2007年6月29日，公正俄罗斯党在日内瓦向社会党国际提出了加入国际的正式申请。公正俄罗斯党与“欧洲社会党入党”在欧洲议会中的党团“社会党人集团”建立了联系。2008年4月9－1O日，以列维切夫为首的公正俄罗斯党代表团访问了布鲁塞尔，会见了“欧洲社会党入党”主席舒尔茨，并签订了谅解备忘录。公正俄罗斯党还倡议建立独联体国家的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党协调委员会。2008年4月24日，米罗诺夫在答记者问时说：“戈尔巴乔夫领导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在社会党国际曾经有代表，但是这个党在法律上已不复存在，它没有获准重新登记。社会党国际的章程允许一个国家可以有三个党参加国际，但这些党必须是社会民主党或社会党。公正俄罗斯党作为俄罗斯的议会政党即将加入社会党国际是一个胜利，一个突破。加入这个组织提供了研究和利用外国同行和同志的经验的可能。目前社会民主党在53个国家执政。我党对于社会党国际也有很大意义。这是客观了解俄罗斯的又一个渠道。不久前在斯特拉堡签署了公正俄罗斯党议会党团与欧洲议会之间的合作备忘录，这在俄罗斯议会历史上是第一次。”(14)米罗诺夫以前曾经宣布公正俄罗斯党将改名为“社会党”，但是该党第三次代表大会没有讨论改名问题，显然，党内对这一问题存在不同意见，没有达成共识。
综上所述，公正俄罗斯党提出“21世纪新社会主义”，宣称社会公正和社会安全是党的基本价值。但究竟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实现社会主义?迄今为止，公正俄罗斯党还没有对这些问题作出全面系统的阐释。在当今俄罗斯，“社会公正”是一个广泛流行的词语。几乎没有一个政党的纲领不提社会公正。但是，它们对什么是社会公正和实现社会公正之路的解释各不相同。公正俄罗斯党提出了实现社会公正的具体政策建议，例如提高工资和退休金，征收累进税和奢侈品税等，但对如何从制度上保证社会公平的实现，还没有进行深入的论证。在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曾经出现众多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和团体，其中包括戈尔巴乔夫领导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这些政党存在时间一般很短，像昙花一现就退出了政治舞台。这些政党和团体缺乏坚实的群众基础，多半局限在知识分子的狭小圈子里，热衷于空谈，很少实际行动。它们提不出符合俄罗斯国情和人民愿望的纲领主张。公正俄罗斯党对党的意识形态虽然十分重视，但对其意识形态的阐述缺乏系统性和连贯性，没有形成严密完整的理论体系。公正俄罗斯党是当今俄政治舞台上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到2008年3月1日为止，其党员人数达到43．7万。它今后能否避免重蹈戈尔巴乔夫的俄罗斯社会民主党的覆辙，以鲜明的理论纲领和有力的实际行动赢得广大群众的支持，尚需接受实践的检验。
注释:
[作者简介]李兴耕，山东大学当代社会主义研究所兼职研究员，中共中央编译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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