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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岁的英国人莎伦·布纳迪已经失去了7个孩子,其中6个孩子出生仅仅几天后便离开了她,带走他们的是线粒体疾病——一种通过母亲遗传给子女的可怕疾病。第四个孩子爱德华有些不一样,最初他看上去很健康。但到4岁半时,爱德华也被诊断患有线粒体疾病,这损害了他的中枢神经系统。2011年,爱德华在21岁时去世。7个孩子,给布纳迪留下的只有照片和回忆。
英国第一个“吃螃蟹”
根据英国政府统计,在英国携带这种线粒体疾病遗传基因的大约有2500人。而在全世界范围内,每6500个新生儿中便有一个患有严重的线粒体疾病。因此,绝大多数得知自己患有这种疾病的女性一般都会选择放弃生育,以免这种悲痛再次延续下去。不过近期,英国议会批准通过了一项医疗技术,而这一技术给这一群体带来了希望。当然,这个名叫“一父两母三亲育子”的技术也带来了巨大的争议。
2月3日,经过90分钟的激烈辩论,英国议会下院以382票支持,128票反对通过对“三亲育子”技术的立法,英国首相卡梅隆也投了赞成票。2月24日晚,英国上议院以压倒性多数,批准了“人类受精与胚胎学法案2008”修正案,允许利用女性捐卵者的健康DNA替代一个卵子有缺陷的线粒体DNA。英国预计将在今年10月成为全球第一个允许三亲育子的国家,首个一父两母的宝宝也将在2016年出生。这无疑是线粒体疾病遗传基因携带者的福音。那么,究竟线粒体是什么东西?线粒体疾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人体大约有60万亿个细胞,如果把每个细胞看作是一个城市,线粒体就是城市中的发电站,为细胞提供生命动力。在每个正常人体内,都有一些线粒体是坏的,这就好比发电站里总有一些出故障的发电机。但线粒体疾病则会让所有“发电站”集体停工,导致人体出现大面积“断电”。人体的关键部位,比如肌肉、大脑和心脏情况将尤其危险。线粒体疾病没有任何有效治疗方法。而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疾病从母亲向孩子遗传。
人类的遗传基因中,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来自母亲,而线粒体则是100%来自于母亲。因为在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过程中,卵细胞会摧毁精子中的线粒体。因此,受精卵中的“发电站”就是卵细胞中的“原班机组”。这就意味着,一旦妈妈携带缺陷线粒体或者患有线粒体疾病,每一个孩子都会遗传。
攻克线粒体疾病的唯一方法就是从症结入手,用健康的线粒体替换掉受精卵中被疾病纠缠的线粒体,这需要另外一名健康女性的捐赠。首先,医生会从母亲和捐赠者体内各取出一颗卵细胞,并通过体外受精的方式与精子结合,这样分别得到两枚受精卵。这时在捐赠者的受精卵中有大量的健康线粒体,而母亲的受精卵中则存在带病的线粒体。
第二步,将捐赠者受精卵中的细胞核取出,并将母亲受精卵中的细胞核植入其中,经过这一替换,新的受精卵中就既包含携带父母遗传基因的细胞核,又拥有可以正常“发电”的线粒体。最后,将这枚健康的受精卵植入母亲体中,10个月后,一名不携带有缺陷线粒体的健康婴儿将会出世。
全球已有数十“先行者”
早在上世纪90年代,荷兰科学家雅克·科恩就曾在美国临床试验了这一方法。但在2002年,这项试验被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以存在安全和伦理问题为由,紧急叫停。因此,在全球范围内,仅有30-50名通过三亲育子技术诞生的“先行者”。
14岁的美国密歇根州少女阿兰娜·沙瑞南就是其中之一。在她自己看来,她的体内有三个人的基因,两个是来自生身父母,另一个则来自捐赠者。再细化点说,那位捐赠女士就是给予沙瑞楠线粒体“发电站”的人。线粒体除了充当“发电站”之外,还承载着占人体0.1%的遗传物质DNA,也就是说在阿兰娜·沙瑞南的体内,有0.1%的DNA是来自于捐赠者。而这一部分DNA则会继续遗传给沙瑞南的下一代。
不过,美国《华盛顿邮报》认为,从客观角度来看,即使是0.1%的DNA也让沙瑞南拥有3个,确切说是2.001个父母,这可能会让一些人在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有观点认为,孩子应该有一父一母,而不是一父两母,三亲育子技术会让那些年幼的孩子无法在幼儿园的群体里找到自我认同和定位。还有人认为,三亲育子技术是以牺牲两个受精卵为代价创造出一个健康的受精卵,在生命伦理上存在问题。英国《卫报》就提出了质疑:牺牲两个早期生命去创造第三个,对此我们应该感到快乐吗?
不过更多的人,尤其是科学界,都在力挺三亲育子技术。近期,有14个国家的40名科学家对英国三亲育子技术的立法表示支持,其中包括5名诺贝尔奖获得者。2012年诺贝尔生理医学奖获得者约翰·戈登就说:“为了患病的孩子们,不应该让科学等待法律的脚步。”
关于三亲育子的巨大争议,英国《每日邮报》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资参考的视角:1978年7月25日,全世界第一个试管婴儿路易斯·布朗呱呱坠地。而彼时,试管婴儿技术就如现在的三亲育子技术一样引发了巨大的争议。支持的人把路易斯·布朗奉为世纪婴儿,反对的人则抨击说人类不该扮演上帝的角色。
今天,我们再看看路易斯·布朗,他已经37岁,和普通人一样。而他所代表的那个试管婴儿群体已经突破了500万。可以说,生命科学领域的任何一次发展都会给人类带来各种不解、困惑、震撼和争议。但是面对各种各样新的可能,当今时代的人或许更应该着眼于未来,去思考它们的长远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