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 壩

　　感受着你经年的浸润和拍打
　　我这宽厚的胸膛，变得日益单薄
　　近来，你总是狂怒
　　无数次举起手臂，反复捶击
　　似乎误解了，我的沉默
　　现在，你再度飙泪
　　迸溅滚滚悲伤
　　我胸腔深处的心脏，也将酥软成泥
　　就要挺立不住了，我已渗透出饮泣的泪滴
　　断断续续，你浑然不觉
　　只有我轰然倒下的那一刻，你或许才会明白
　　碎落下来的我，将在你的汪洋里
　　隐于无形，却漂泊终生
　　2020年9月8日同江之夜

等

　　几个白衣人，凌乱的影子闪进了暴雪
　　口岸，在远处迷茫
　　一辆车，从暴雪里冲出
　　在石桥上刹住，车灯一闪一闪
　　我在木屋门口，等送药小哥
　　和三株白桦一起，站成四个雪人
　　2020年4月22日夜，绥芬河

鹤与鹿

　　少女侧头，横起手机
　　离左耳，盈盈一尺
　　正在播放的音乐，令她脚步放缓
　　轻轻扬起又微微弯曲的柳枝
　　白皙颈项，似雪
　　倾听的姿势，让她入忘我之境
　　羊肠小道，恍惚间
　　丹顶鹤翩然落下
　　梅花鹿，出现在树丛繁花间
　　拐弯处，她身影却是一闪
　　隐去了鹤影，和鹿影
　　而树木与繁花，还在颤动
　　小道，独自弯曲
　　2020年8月22日下午，哈尔滨郊外

窗外正午

　　慢慢听懂了，不是风声
　　是机动车在窗下，不断驶过
　　它们连绵不绝的呼啸，混淆了听觉
　　夜以继日地搬运时间
　　内置精致的钟表，穿过大街
　　一排绿色树冠和楼头，旧教堂的尖顶
　　纹丝不动
　　在正午惨白的阳光里，裸露着疲惫
　　却依旧坚持，拒绝在加速度里
　　动摇
　　我不打算起身，去窗前看个究竟
　　内心，却祈祷一场大雨
　　静默中，城市万物等待着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