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路口岸是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各民族、各族群交往活动的主要途径与桥梁,其既是维护国家边疆稳定的重要场域,又是国家政策施行的主要节点,具有多元文化表述功能。中国西南沿边陆路口岸作为祖国南疆的重要国门通道,百余年来见证了沿线边界从“有疆无界”到“有疆有界”的重大转变,也成为了资本、劳务、商品交换的重要场所,自然孕育出独特的口岸文化,其独特性在口岸社会的制度、符号、社会、精神等不同层面均有体现。对于中越边境而言,滇、桂沿边口岸是跨境民族密切交流交融的场所,也是边民互动往来时整顿、停留之处。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生计习惯、不同族群身份的边民往来于此,形成了社会认同、家园认同、民族国家认同之间的张力。而如何正确认识、并处理好这种多层认同关系,形塑和谐、稳定、进步的文明风貌,是全球化进程中实现中越边境地区稳定发展需要回应的重要问题。对此,学界产生了许多关于口岸社会人与人、群体与群体间不断选择身份与选择认同的讨论,呈现出边境建构性、人口流动性、认同交错性特征。本文从民族学、文化人类学出发,以口岸文化遗存为直接研究对象,将遗存置于边民日常社会生活、节庆活动、生计行为、艺术审美当中,对其内涵价值重新加以理解与审视,重点研究口岸遗存如何影响社会发展、文化认同。文章按照制度、符号、社会、精神四个文化层次依次展开。具体来说,在制度层面上,研究指出口岸作为国家行政建制单位,其空间内的遗存也必然具有浓厚制度特征;符号层面上,研究聚焦于文化遗存的景观营建,指出边境景观是对某种符号体系的展示,也是社会、政治话语的地理坐标。因此景观营建的过程,也就是地方文化与国家文化借助这一套符号体系相互同构的过程;社会层面上,研究认为文化遗存与边民现实生活存在种种联系,以此为依据提升、弘扬、续写遗存社会价值,则能够极大地激活边民群体的情感认同,继而催生出对新时代国家治边模式的高度信任感;精神层面上,研究关注口岸文化遗存与口岸城镇建设的整体性关联,主要体现在文化遗存能直接或间接增强边境生活感、跨境文化包容感、守边护边责任感,这对城市整体风貌、社会活力、文明修养会产生深远的影响。通过探讨,研究揭示出文化遗存至少凝聚着边民“守家”“护边”“卫国”等三种认同,彼此间是互为条件、相互促进的统一体,共同组成了口岸社会的公共符号体系。凭借这一体系,物像遗存得以指向并影响边民个体的身体实践与精神体验。对其内涵价值重新加以理解与审视,能够更好地理解边境文化“变中有继、继中有序”的特征。进一步来看,这对深入理解边疆存在的诸多矛盾、制定有针对性的治理策略、提高边疆文化安全以及助推文化边疆建设也是大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