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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历史发展的脉络上来理解的话,王阳明的思想可以分作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对朱子理学的批判,主要表现在“知善知恶之良知”中,第二个阶段则开启了儒学中“向上一机”的究竟教法,主要表现在“无善无恶之良知”中。王阳明针对朱子建立在反思一规范的道德意识中的工夫论,提出了以随附性的道德意识为依据的“诚意说”,要求在当下一念的随附性意识中就能够直接地判别善恶,从而使为善去恶有着根本的明见性和驱动力。这是因为,阳明拒绝将“理”理解为先在或外在于现时的道德意识的行为规则,而是心体在具体的境遇中显现出的自然条理,从而深化孟子的“义内说”。而随附性的道德意识之所以可能,就在于心体有着源初的道德感动和道德意识。当沉浸在源初的道德感动而来的一系列意识和行为之中而没有产生丝毫偏差的话,此时作为分别善恶的随附性的道德意识也就隐而不彰,“无善无恶”得以可能。“心体”和“良知本体”意味着一种整体性的人格存在和根本性的“能”,它能够在具体的境遇中生成意识和行为,并在此意识和行为中显现和改变着自身,即“人格生成”。阳明通过对“未发”和“已发”的辨析说明了“心体”和具体的意识行为之间的关系,即良知心体在所有或静或动的具体的意识活动中显现并生成着自身,“未发”之体和“已发”之中同时显现而一体并存,并拒绝在“已发”之外寻求“未发”。而“心体”作为人格存在,“天人合一”、“万物一体”表明了其理想的存在方式,并且在“立志”和“晤”中显现出自身,促使着人格的整体性转变和朝向此存在方式而生成自身。在“天泉证道”中,绪山和龙溪提出了依据不同的道德意识和行为生成理想的道德人格的不同路径,即分别依靠随附性的道德意识为善去恶而生成本体人格和依靠源初的道德意识进行道德实践而生成本体人格。阳明以“本体工夫”统合了二者,这也是“严滩问答”的主要目的,即本体“不睹不闻”而又“戒慎恐惧”。阳明殁后,其学产生分化。龙溪以“一念之微”深化了自已的工夫而得阳明学之正脉,双江念庵的“归寂收摄”和两峰师泉的“悟性修命”则偏离了阳明的教法,其根源在于不能真实地理解和信任“见在良知”,这是因为没有对“心体”的存在方式有着真实的理解,即不承认良知心体必须而且只能在具体的意识和行为中显现自身并生成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