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狼皮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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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他们坐在门廊的后面。一阵凉风吹过日久褪色的地板,风头如刀,切割着他那勤于劳作、饱经沧桑的双手。他伸出手来,搭在挚友的肩上,丹尼尔回眸朝他一笑。
  他们在门廊里共享早餐,举目廊外,红日始升,琥珀色的晨光初照在草原、山间。
  牧场上的羊群挪动着慵懒的脚步,簇拥在一起。饥饿的羔羊在呼喊着妈妈,它们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了团团雾气。
  丹尼尔是阿罗森的儿子弗兰克送给他的礼物。她是一只机敏的澳洲牧羊犬,有着3种毛色:枣红、雪白、烟灰。
  阿罗森以拥有这样一只聪慧的牧羊犬而自豪,他与终日高高兴兴的丹尼尔情好日密。
  阿罗森把丹尼尔带到草原后,弗兰克买了一只公牧羊犬之相配,她快要临产了。
  天至曙时,在熹微的晨光里,阿罗森发现一只狼蹲伏在山坡上,正在窥视着他和丹尼尔。这种情况每天早上都是如此。
  此前,有好几只羔羊失踪,阿罗森怀疑这是狼干的勾当。
  阿罗森老了,反应迟缓,不能及时抵御狼对羊群的侵袭;丹尼尔因怀有身孕,奔跑亦不如前。因为担心狼来侵袭,阿罗森外出牧羊,肩上开始背上一把来复枪。
  尽管身体笨重,难以支撑,丹尼尔还是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对于成年羊群,她极尽保护之责;看护羔羊,她则格外小心、倍加警惕。
  每天牧羊结束,丹尼尔便会朝牧场后面、树林边的小河边跑去。阿罗森不知道她在那儿做什么。有一次,为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阿罗森尾随丹尼尔。丹尼尔发觉了,调头跑回了牧场。阿罗森回来时发现她站在门廊里,一脸笑靥。
  矮橡树下的小河边,碧草丰茂,厚厚地铺了一层。草地上,星散地布满了形态各异的石头,上面覆满地衣。这是丹尼尔的乐园。
  丹尼尔不能私自外出,傍晚时分,直到阿罗森点头同意,她才离开牧场向小河跑去。
  此时,丹尼尔行色匆匆,露齿而笑。她兴奋地晃动着身子,沿着向小河去的路快步急行。
  阿罗森看着羊群惬意地吃着青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非常清新,还带着一点泥土的清香。
  此时夕阳在山,余晖洒落在草原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透过群羊的脊背,阿罗森的目光搜寻着丹尼尔的影子,丹尼尔在灌木丛和巨石间穿梭而行,渐进山顶、忽而杳然。就在这时,阿罗森发现有什么东西在丹尼尔的身后晃动,脚步非丹尼尔能比,原来有一只狼在尾随着丹尼尔。
  阿罗森举起来复枪,瞄准那只灰狼,扣动了扳机。狼痛苦地嗥叫,跌跌撞撞、蹒跚而行。接着在原地踉跄地打圈,叫声凄然,随即倒下了。
  那晚,阿罗森彻夜未眠。他低头看着那边空空的床头,丹尼尔的毯子空冷寂然,她一夜未归。
  阿罗森辗转难眠。他朝月下卧室投下的黑影里望去,月光在窗台下面的草地上,投下一带银光。可阿罗森对此全然不觉,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孤独和悲伤煎熬着他的心灵。
  次日清晨,他搜遍群山寻找丹尼尔。在草丛深处,阿罗森发现了丹尼尔的尸体。她的身体被撕成几半,散落在草间。他俯身收拾丹尼尔的尸体,发现她的腹部以下,有数道深深的爪痕。是大型猫科动物的爪印,很可能是只美洲狮。
  阿罗森浑身一软,一头栽倒在他最亲爱的朋友——丹尼尔的尸体旁边。丹尼尔的伤势惨目人睹,腹部被撕开,即将临产的幼崽也不见踪影。阿罗森伸手交项,低头恸哭,声嘶肺裂。
  阿罗森把丹尼尔的尸体带回了家。他用丹尼尔平时盖的毯子把她裹起,掩埋在门廊后不远的草地里。两个月后,一天早上,阿罗森在门廊的地板上发现一只幼兽。尚有睡意的它仰起头,好像在欢迎阿罗森。阿罗森俯身细看时,忽然听到附近灌木从中沙沙有声。
  一只狼——近的能够看清雌雄——是一只母狼。母狼惊觉,转身欲走。它的右前腿有些干瘪,不得不拖着奔跑而去。在暗淡的晨光里,阿罗森发现母狼朝着山顶去的小路飞奔,当它跑过一处岩架时,两只幼兽突然从隐蔽处跃出,紧紧地跟在它们妈妈的身后。
  两只幼兽看上去与门廊里的那只年龄相差无几。那分明是两只狼崽,而阿罗森跟前却是一只纯种澳洲牧羊犬,和丹尼尔十分相似。
  是阿罗森错怪了母狼,她伏在山坡上不是蓄意攻击羊群,她来牧场也不是伺机寻一顿美味,她是来找好朋友丹尼尔一起到小河边玩耍。
  丹尼尔死后两个月内,阿罗森丢失了3只成年羊。这不是母狼所为,她被阿罗森用枪所伤,身有残疾,根本就扑不倒一只成年羊。
  阿罗森回头看看那只幼犬,此时,东方的霞晕在它蓝色的眼睛里映出一道金彩。它张开嘴巴朝阿罗森一笑。
  阿罗森回身抱起它,朝刚才母狼隐没的群山望了最后一眼,喃喃自语:“一只羊——披着狼皮。”
  不久以后,这只小牧羊犬会长得活泼健壮。母狼还会来到山坡。她想看看在牧羊老人阿罗森的身边,还有没有一位玩伴,在为她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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