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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清有一个充满温馨和欢乐的家。妈妈是1969年插队到江西赣南的上海知青,爸爸是江西人。经济上虽然不富有,但一家三口在各自的岗位上勤奋工作、努力学习,其乐融融,曾被评为“江西省五好家庭标兵”。
可顷刻之间,这个幸福家庭的欢乐音符出现了休止、停顿。那是发生在1997年新春佳节刚过,年满16岁的朱清在上海被确诊患有恶性淋巴母细胞瘤后。
淋巴母细胞瘤,白血病中恶性程度相当高的一种类型。一纸诊断,把朱清父母震懵了;而2.5万元的治疗费,对长期在江西工作的这对夫妇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何况所在单位濒临倒闭,已有大半年没有发工资了。这次来上海就诊的几千元钱,还是找同事们左拼右凑借来的。
父母的心碎了,他们真恨不得代女儿生病。
(一)爱心筑起屏障
1997年3月6日,上海《新民晚报》“慈善热线”专栏刊登了一篇题为《一位老知青的伤心泪》的新闻报道。一时间,“慈善热线”电话铃声不断,热情的人们用爱心筑起了挽救病孩的屏障。
第二天,上海市慈善基金会接待室出现了排队捐款的感人场面。徐汇区斜土路环卫所的职工从有限的收入中募集了1万多元;东昌路小学送来孩子们自发捐献的500元……捐款队伍中,上海老知青最多,尤其是那些曾插队江西的知青。
很快,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把生命垂危的朱清收入院。该院女工委员们为朱清送来一台迷你电视机,每周为她配制一份营养佳肴。一些与朱清家素不相识的老知青们自发地来到医院探望,还带来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书籍和长毛绒玩具小牛犊。知青伯伯阿姨们勉励朱清,要以钢铁般的意志战胜病魔。老知青们还找到医院负责人,恳请医院竭尽全力挽救朱清。他们说:为了上海知青后代的健康,我们定会鼎力相助!
大汉灵芝保健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台湾同胞许文雅先生闻讯后,也向朱清一家伸出了热情之手。他邀请朱清的妈妈到公司工作,并把朱清作为一名不在编的“公司员工”。
远在赣南的同学们寄来了他们亲手折叠的吉祥鸟,还有全校师生们捐出的近万元人民币;父母单位的同事也捐来3800多元。懂事的朱清心里清楚,这些钱是赣南人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啊!
朱清暗暗下决心,要为关爱她的人们好好地活下去。
为了杀死恶性程度相当高的癌细胞,治疗小组为朱清制定了超常规的治疗方案。由于化疗、放疗将她的口腔、喉咙、食道严重灼伤,小姑娘既说不出话,也抬不起手,甚至连一口水也难咽下。但她每次都激励自己:“这一口是为爸爸妈妈喝的”、“这一口是为知青伯伯喝的”、“这一口是为同学们喝的”……
爱的力量使朱清在与死神的较量中,终于赢得了第一个回合的胜利。1997年中秋节前夕,她出院了。
(二)用爱再塑人生
朱清原名朱慧。出院不久的她便对爸爸妈妈说:“我想改名叫‘朱青’,我的生命离不开知青,而‘朱青’的上海话谐音不正是‘知青’吗?!”
父母的眼睛湿润了,他们懂得女儿的这番情意。感情细腻的母亲心想,若在“青”字边加上“氵”更好。这样一来,女儿“既有草吃,又有水喝”。
1998年伊始,“朱清”这个名字叫开了。上海那仅9个平方米的小巢,又被欢乐包围了。傍晚,当妈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只要看到女儿的笑脸,周身的疲倦便烟消云散;细心的父亲则把女儿的学习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绘画,一直是朱清的爱好。现在病休在家,她决心重新拿起画笔,潜心学画。电视中的老年大学课程,成了她的必修课。她总是早早坐在电视机旁,准备好笔和纸,边看边听边练。
自觉精神好起来后,朱清在上海市八中学开始继续学习高中课程,每天上两节主课。她刻苦学习,业余时间还学插花。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她,渴望有一天能戴上大学校徽,最终成为一名美术教师。
朱清一直记着那些关心过她的人。逢年过节,她寄出的邮政贺卡就有200多张。长江流域发大水,台湾宝岛遭地震,同学父亲患重病,她都要拿出知青伯伯阿姨及亲朋送的压岁钱,献上一片爱心。
(三)挚爱到永远
1999年10月,朱清病情复发。肆虐的肿瘤细胞再一次向她发起了进攻。朱清又要面临一场“战役”。一家人决定不再打扰社会上的好心人,他们卖掉了江西的住房;为了节省开支,朱清放疗化疗时去医院,间歇期则回到家中。她认真地记录每一次化疗的毒副反应,用坐标划出各项化验结果曲线。当血象指标很低时,她就多披件衣服,静静地靠在床上看书、做治疗笔记;血象指标升起来后,她就散散步、练练功。
与此同时,朱清开始接受中医治疗,并与上海同济大学附属同济医院中医科主任陈百先教授结下了“忘年交”。陈教授是名书画爱好者,诊病之余,他开始辅导朱清画国画。
只要回到家,朱清便坐在小桌前画个不停,有时一天要画六七个小时。画画的纸,有的是朱清晚上散步时从超市里捡回的包茶叶的纸;画画的笔,是她在小摊小店里左转右转后,几经“砍价”买下的,最贵的一支画笔也没有超过3元钱!朱清沉浸在绘画创作的乐趣之中。有时,她会洋洋自得地说:“谁能知道我的作品是用这么差的笔画的呢?”她让父母感到欣慰。
听到齐白石老人的绘画作品要来上海展出的消息,朱清高兴得手舞足蹈。参观时,她一幅一幅地细细观赏品味,并在小本子上不停地记啊、描啊。她非常想买一本白石老人的画册,可价钱实在太贵。于是,她乐呵呵地自嘲道:“买不起就多做点笔记吧!”
朱清想给关爱过她的人们送上自己的画,还想用自己的作品筹措一笔治疗费……她画啊画,哪怕明天就要入院做化疗了,她仍然会一丝不苟地画,不急不躁。
这期间,朱清共完成了50余幅作品。
2001年4月,朱清的病情急转直下。十多天后,20岁的朱清在母亲的怀抱中,离开了这个让她无限眷恋的世界。众多好心人的爱,最终未能挽留住她的生命。然而,正是这份人间真情,成为朱清强大的精神支柱,使她得以快快乐乐、从从容容、充充实实地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四年。
追思会上,朱清的妈妈说:“女儿是一个阳光女孩,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总是给人带来欢乐……”
女儿远去了。那一幅幅作品,是女儿生命中最后的留言。睹画思女,朱清的父母泪珠滚滚。联想到那些同女儿患着同样“恶疾”的孩子,他们在决定将女儿留下的价值两千多元的自费药品送给需要的患者的同时,还想为女儿办个画展,募捐一些资金,以救助那些仍在与病魔斗争的孩子。“白血病孩子的父母心里有多苦,我们最清楚。”朱清的妈妈说。
2001年8月,在有关方面的帮助下,朱清遗作展暨义卖活动在上海举行。朱清父母将义卖所得资金,捐给了10位患有白血病的孩子。
爱的暖流涌动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