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上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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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报复昔日欺骗他感情且使得他差一点儿破产的女老千,他狠心地从她身边抢走她最珍视的女儿,然而当他高高地踩在她的尊严之上时,却忽然发现,原来他还是时光最初的那一朵洁白的栀子花。丘比特到底有没有心,时隔六年的爱恋能否继续,在命运的无情安排下,他们这对因爱成殇的恋人究竟何去何从……
  
  NO.1
  
  会客厅很安静,唯有中央空调发出几不可闻的运作声,沙沙的,像是晚风拂过树林,空落落的生动。蒋浩博挑眉看向乔思琪,静了许久,才冷哼一声:“乔思琪啊乔思琪,你说的话果然没一句可信!”
  当初乔思琪离开蒋家的时候,曾信誓旦旦地扔下狠话,说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见他,更不会踏入蒋家大门一步,然如今,他摇头,骗子就是骗子,你永远都不能指望她说真话!
  “抱歉,我也不想食言,实在是……别无他法。”乔思琪的声音很低,仿似一朵跌入尘埃的花,在纤细的光束里卑微着。她局促地站在会客厅的中央,耳畔再一次寥落地响起医生的宣判:“乔小姐,很遗憾,你的血液成分经化验分析只有五个点位与孩子相符,在医学上,必须满足六个以上点位相符才能同患者进行骨髓移植,所以我建议你尽快让孩子的父亲来医院做一次检查,倘若再拖下去,就算找到合适的骨髓,对孩子的手术及术后恢复也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表情不错,挺无辜的!”蒋浩博讥讽地弹了一个响指,“说吧,这一次又想了什么招儿来骗我?”
  “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请蒋先生帮忙。”
  蒋浩博沉下脸,烦躁地从小几上抓过烟盒:“那你可以走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可你必须帮。”乔思琪深呼一口气,似是在强行压制某种激动的情绪,她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份医院出示的出生证明,“蒋先生,我为你生了一个女儿。”
  原本准备点烟的手瞬时顿在那里,蒋浩博再一次看向乔思琪,她站在发白的灯影下,若隐若现,是那样清晰却又是那样模糊,就像是她的人,他仿似可以把她握在手心,却又仿似终其一生都无法留住她!
  眸光蓦然一沉,蒋浩博冷笑起来:“不错啊!乔思琪,我当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这么一个后招。是不是没能看见我蒋氏家破人亡,你和乔薇就不甘心?”
  “我……”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胸口,乔思琪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地一阵乱跳,“对不起蒋先生,我承认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蒋家!”
  蒋浩博丢开手中已经揉成一团的烟盒:“想给我蒋浩博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排成队恐怕能绕云安城三圈。你凭什么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跟我谈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还说不准呢,你一个老千,谁知道你究竟跟过多少个男人!”
  “我也希望嘉嘉不是你女儿……”乔思琪的嗓音一片喑哑,“嘉嘉病了,是再生性障碍贫血,医生说,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她就……”她仰起头,一颗眼泪滑下来,“浩博,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求你看在嘉嘉是你亲生女儿的分上,救她一命好吗?”
  
  NO.2
  
  蒋浩博很久都没出声,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真伪。
  乔思琪曾经骗过他,狠狠地骗过。
  彼时,她还是花店的小妹,梳齐整的马尾,穿米色的长裙,笑起来嘴角漾着两个圆圆的梨涡,清纯、干净,如同洁白的栀子。而他,是意气出走的富家少爷,夹着瘪瘪的公文包,挤公车,吃路边摊,过得清贫且窘迫。每当他经过花店门口时,他都会收到微红着脸颊的她送上的一朵栀子——洁白的栀子,就像是一只小白鸽,倏地一下飞进了他的心。
  他曾经以为,她会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只爱他蒋浩博这个人的女人,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复仇!
  他带着她一起返回家族,母亲有严苛的门第观念,坚持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做蒋家的少夫人。为了给她“蒋太太”的名份,他公然同母亲为敌,甚至,在某次争执中,他竟将母亲气得中风,在医院的ICU病房观察了整整一个月才勉强脱险。然而,就在他克服一切困难,以为终于要得到幸福时,所有的一切却在瞬间崩塌一一她将蒋氏的商业机密卖于对手,使得蒋氏在一夜之间亏损过亿,且面临严重的信用危机。
  他奢念她能给他一个解释,哪怕是蹩脚的谎言,只要她说,他便信!
  可是,她却说:“蒋浩博,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真的爱你吗——我是乔薇的养女,我之所以会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想为养母报仇!”
  乔薇的名字是蒋家的禁忌,她是蒋父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最后被手段凌厉的蒋母搞得家破人亡。
  大概,没有什么痛楚,会比这样残忍的真相更令人绝望。
  而如今,她却突然告诉他,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嗬,这要他如何去相信,如何去接受,如何去……继续恨?
  她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未爱过他吗?那为什么还要留下他的骨血?
  她这么做,究竟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爱?
  蒋浩博涩然一笑,多讽刺,时隔多年,他竟然还是没有死心,竟然还会奢望她是真的爱过他!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一阵喧嚣的碎响。
  乔思琪为这异常冷凝的气氛感到深深的不安,男人的眼,黑得仿似夜色,在雪白的无影灯灯光下依旧黑得不见一丝波澜。
  就像是最后的那个晚上,他在酒店楼下等她,待她携着乔薇从酒店出来,他才从一侧黑沉沉的树影里走出来。他慢慢地走近她,一步一步,任由皎洁的月光笼着,他的瞳仁是偏咖色的琥珀金,却在那一刻深邃幽黑得如同无尽的夜色,无波无澜地令人心寒。
  他哀声求她不要走,她却无情地甩开他缠上来的手,冷漠地说:“蒋浩博,你怎么这么幼稚?话我已经跟你说的一清二楚,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拜托你清醒一点,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和你在一起,不过因为你是蒋渊的儿子!”
  他不放手,死死地抓着她:“我不信,我不信你从未爱过我!思琪,我求你,求你跟我说真话!我不怪你骗我,不就是蒋氏破产吗,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
  可以吗?
  他们之间,除却爱,还有那么多的无奈。
  所以,她只能逃开,狼狈,且仓皇一有些感情,若是苦的,那么,忘记未免不是最好的解脱。
  “如果你不想认这个女儿,我向你保证,等嘉嘉的病好了,我马上带着她永远地消失在你面前。”乔思琪的心乱了,空空的,像是怕,又像是慌,“浩博,求你救救嘉嘉,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闭嘴,你不配这么叫我!”蒋浩博粗鲁地打断她,“就算是我女儿又如何,就凭她是你乔思琪生的,我蒋浩博就不稀罕!”说完,他一指房门,“滚,我要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浩……蒋先生……”乔思琪哀求。
  “滚!”硬邦邦的,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哀求过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离他而去。没有人知道,在她离去的这几年,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场梦境入睡,梦境中的栀子花,开了谢,谢了开,缤纷且寥落。
  室内的温度有些低,丝丝微风吹得乔思琪有些冷。
  即使早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抱有一丝奢念,毕竟,他们曾经相爱过。
  
  NO.3
  
  犹豫了许久,蒋浩博终是拉开了书桌最下面的那只抽 屉,许是太久没有拉开过,抽屉的滑轨有些涩,稍微用了点力气,才将抽屉彻底拉开来。
  抽屉里空荡荡的,唯有最里面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半晌,他才迟疑地伸手将盒子拿出来。
  打开盒子,泛着荧荧微光的宝蓝色丝绒上,镶嵌着一枚切割精细、式样独特的宝石戒指。这是他向乔思琪求婚时所用的戒指,雕以栀子花瓣暗纹的指环,六爪钻托之上,嵌着蒋家世代相传的宝石“丘比特之心”。
  他曾经笃定地认为,乔思琪会戴着这枚戒指同他一起慢慢变老,然后将这颗象征爱情的“丘比特之心”继续世代传下去,传给他们的儿子、孙子、重孙……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场美丽的骗局,她在离开蒋家时,毫不留恋地将它扔进大宅前院的水池里。
  她当时漠然地说,蒋家的东西,会让她觉得恶心!
  她甚至还说,当年的乔薇就是被这么一颗石头欺骗,让她误以为这个世界上当真有爱情这种东西,可是儿女私情哪里比得上富贵身家,在金钱权势面前,即使是丘比特,也是没有心的!
  为了找回这枚戒指,他命人将前院一整个水池的水抽干,然后带着蒋家上下二十多个用人跳进淤泥之中寻找。他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告诫自己:他想找回的,只是蒋家世代相传的“丘比特之心”而己,可是几回梦还,他都看见她戴着这枚戒指,娉婷地站在蒋家花园里对他微笑,枝头的栀子花洁白芬芳,幽幽的香气直到今时今日都不曾散去……
  他是恨她,可是,倘若不曾爱过,又何来这无法释怀的心头之恨?
  怨只怨,丘比特没有心!
  “蒋先生?”门口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是助手华子铿。
  蒋浩博小心翼翼地合上丝绒盒子,把它放回抽屉。他在软椅上坐定,静了静神,才缓声说:“进来吧,子铿。”
  华子铿信步走进房内,仔细地掩上房门,然后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沓照片递给蒋浩博:“蒋先生,照片上的孩子就是小小姐。”
  蒋浩博眉头一紧:“哦。”顿了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小小姐随乔小姐姓,名叫嘉语,小名嘉嘉。”华子铿想起病床上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女孩,眉头不自主地蹙了蹙。
  “乔嘉语。”蒋浩博喃喃地重复一遍,然后低下头细细地翻看着手中的照片。
  孩子长得并不像他,眼睛是大而明亮的杏眼,下巴又尖又窄,许是病重的缘故,她的两颊深深地凹进去,越发显得一整张脸清瘦无肉。莫名地,他有些心酸,回想起之前乔思琪前来见他时的穿着,隐约猜出她们母女俩这几年生活得并不是很好。
  他稍觉疑惑,当年,乔思琪将蒋氏的商业机密卖于对手时,曾从中得了很大一笔钱,按道理,那笔钱足以让她和孩子安逸地度过下半生,可是为何……难道说,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子铿,”蒋浩博仔细地收好照片,然后抬眼问华子铿,“嘉嘉的病情怎么样?”
  “小小姐是早产,身体素质本就不太好,再加上后天的营养不良,她目前的状况比较糟糕。按照少爷您的吩咐,我已经让人去搜寻合适的骨髓,但是很遗憾,目前还没有找到与小小姐匹配的型号。”华子铿顿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说,“或许,乔小姐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您的。”
  “走投无路?”蒋浩博冷然一笑,这是不是说,如果乔思琪还有第二种选择,她就绝对不会前来找他,更不会让他知道他们有一个女儿。
  想到这,他猛然问生出一腔莫名的怒火:“那我倒要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走投无路!”
  
  NO.4
  
  乔思琪趴在ATM机前,拧着眉头又将余额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轻叹一声,然后将仅余的钱转入医院的账户。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马上找到一份工作,否则,且不说没有能力继续支付嘉嘉昂贵的医药费,就连平日里的基本开销也会成问题。当年,她挺着肚子被乔薇扫地出门的时候,乔薇硬是狠下心肠一毛钱也没有给她,她知道养母的用意,无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然后乖乖地去医院将孩子拿掉,可她舍不得,舍不得就此切断她和蒋浩博之间最后的一线联系。
  她从银行的服务厅出来,走了不过十几步,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回过头,只见四五米外的马路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倚车而立,她细细地看了几眼,终于认出来人是蒋浩博最得力的助手华子铿。
  “华先生?”
  华子铿并不多言,只是打开后车厢的门,然后对着乔思琪恭敬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乔小姐,少爷想见你。”
  乔思琪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不多时,乔思琪便望见了蒋氏的大楼,巍峨的高楼,直耸入云天,巨幅的玻璃幕从天际一铺而下,泛着森森冷光。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色微沉,暮色四合,她望着暗沉沉的天色,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她忽然盼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地拉长,让她永远停留在怀揣希望和感激的路上,而他,亦在等待她的途中。可惜,这条路终是到了尽头,华子铿为她打开车门,然后引着她由高层专用电梯直上六十楼。
  总裁室没有开灯,房内一片漆黑,黑暗里,乔思琪隐约看见窗前立着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负着手,背影萧飒冰冷。
  “你来了?”
  随着蒋浩博的声音落下,房内的照明灯骤然亮起,突兀的光亮刺得乔思琪眼前一酸,下意识地伸手掩了掩。
  蒋浩博转过身来,指了指单人沙发,不咸不淡地招呼道:“坐。”
  乔思琪木然地点头坐下,然后带着近乎自嘲的神情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几年前的模样,唯有办公桌对面的那一面墙壁变得空空如也。曾经,那里悬挂着九幅方方正正的小油画,如果将它们按照次序拼接起来,就是一整幅她的人物肖像图。那是她同蒋浩博订婚时,蒋浩博的一个好友送给他们的订婚礼物,他当时非常喜欢,特意命人将它们挂在自己的办公室中。
  她记得他当时说:“这样,我就可以时时刻刻看见你!”
  时时刻刻?
  她哪里值得,幸在,他早早醒悟,没有沉迷于这一段虚妄的恋情!
  蒋浩博缓缓燃起一根香烟,然后语气淡然地说:“这几年,辛苦你了,替我生了一个女儿,还一个人把她拉扯到这么大!”
  乔思琪警惕地抬眼,他这是什么意思?
  蒋浩博睨一眼,又接着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出来,多少钱都可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那不是你的作风。”
  “你想从我身边抢走嘉嘉?”乔思琪忍不住提高声调。
  蒋浩博笑起来,他缓缓地喷出一口烟:“乔思琪,嘉嘉既然是我女儿,我就不可能让她跟着一个老千四处漂泊!如果你还有一点身为人母的自知,就不应该反对,你应该很清楚,嘉嘉跟着我,绝对比跟着你强一百倍,何况,以你现在的经济状况,应该也没有能力继续抚养她吧?”
  乔思琪低下头:“我不会让嘉嘉离开我的。”
  “是吗?”蒋浩博掐灭香烟,乌目一闪,“我,只会救我蒋浩博的女儿,至于你乔思琪的女儿,抱歉,我没有这个同情心!”
  “你!”
  蒋浩博平静地笑起来:“乔思琪,你应该庆幸,至少,我愿意救自己的女儿!”
  
  NO.5
  
  包厢里的灯影暧昧迷离如同揉碎的一泓星光,隐隐充斥着烟酒和脂粉混合的气味。乔思琪捧着一支话筒,局促地坐 在角落里一首接一首地唱歌,一旁的沙发上,是几位左拥右抱的客人。
  她心下不安,却也有几分庆幸——她居然在这里遇上华子铿。华子铿是陪客户来玩的,他让其他几位小姐陪着客人入座,而她,则被安排至一旁唱歌。她借机向他询问嘉嘉的近况,自从嘉嘉被蒋浩博转入蒋氏名下的医院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女儿。好在华子铿说,蒋浩博与嘉嘉的骨髓配型很成功,而且也已经选定了手术的日期。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蒋浩博和另一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蒋浩博瞧见乔思琪,眉毛不由得向上一挑,转头望向华子铿,华子铿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去一旁。他怔了怔,没说话,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两个小姐顺势靠了上来。
  与蒋浩博一同进来的男人忽然一指角落里的乔思琪:“你,过来陪我。”
  乔思琪犹豫地看了一眼蒋浩博,没有动。
  蒋浩博冷冷地睨一眼,然后不屑地笑道:“这妞有什么好的,要什么没什么!”
  男人摇头:“蒋少,这就是你眼拙了,这妞可是好货色,妖而不艳,纯而不呆,而且,啧啧,你看那一双长腿,要是环在腰上这滋味可就美了去!”
  闻言,乔思琪越发不敢动,就连脸上强装出的笑容也瞬时僵住了。下意识地,她求助般地望向蒋浩博,然而蒋浩博只是讥讽地扫了一眼,便转头看去别处。她掐了掐手腕内侧的嫩肉,疼得几乎落下泪来,她局促地站起身:“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说完,低下头就往门外冲。
  “嗨,别急着走啊!”男人伸手拉住她,一个巧力,顺势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男人双臂下压,制住挣扎的乔思琪,然后促狭地挑起她的下巴笑起来,“本少爷就喜欢你这类的,开个价,嗯?”
  “对不起,我只陪酒。”乔思琪兀自挣扎,手肘擦过蒋浩博的衣角,有点刺刺的微痛。
  男人见惯了欢场女子的姿态,以为这不过是乔思琪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于是笑着去亲她的脸。乔思琪慌乱地闪躲,男人越发兴致盎然地追逐。一攻一守间,乔思琪的左手终于挣开了男人的束缚。几乎是一种本能,她一把抓住蒋浩博的胳膊,然后带着软软的哭腔低叫:“浩博!”
  这一声“浩博”迅速让男人冷却下来,他疑惑地转头看向蒋浩博,眉毛慢慢地蹙在一起。
  蒋浩博端起酒杯大口饮下半杯,然后将酒杯重重地一砸:“乔思琪,你还真是本事,除了会骗人,如今竟然还学会卖了?”
  乔思琪从男人怀里逃出来,站在一旁,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蒋浩博站起身,几步跨到她面前,大掌一挥,却堪堪停在她的脸颊上方:“你既然要卖,为何不卖给我?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主顾,难道还怕我亏待了你不成?”
  “我没有,我只是……”乔思琪挣扎,却被蒋浩博轻轻一扭,困在他的大掌里。他上前一步,将她压在墙壁上,她穿得很薄,是件布料稀少的裸背长裙,此刻靠在冰冷的墙纸上,居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出墙纸上凸出的玫瑰花暗纹,一朵一朵,绚烂地开满她的脊背。
  蒋浩博慢慢凑近她的耳垂,轻声说:“如果你答应做我的情妇,我就每个月让你见嘉嘉一面,怎么样?”
  
  NO.6
  
  乔思琪仔细地为洋娃娃扎好辫子,甫一抬头,就望见几步之外盯着自己出神的蒋浩博。她将洋娃娃放在一边,局促地拧着眉角招呼道:“蒋先生,你来了。”见他不解地扫了一眼洋娃娃,又解释说,“这是送给嘉嘉的,之前嘉嘉一直想要一个扎辫子的洋娃娃。”她有些黯然,下巴垂了几分,“是我不好,让嘉嘉一直跟着我受苦。”
  “这些年……”蒋浩博似乎有些动容,迟疑了一秒,终是板着脸问,“你们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乔思琪有些怅然,那些在棚屋区生活的画面交替着在她眼前闪过,她讪讪一笑,“还能怎么过,不就那样吗,吃喝拉撒睡,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同蒋浩博深究,站起身,走开几步,然后回过头问,“蒋先生,想喝点什么?”
  她背对着蒋浩博,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这里是蒋氏名下的一处房产,地处北郊,环境优雅,空气清新得令人沉迷。
  “我不是来喝茶的。”蒋浩博复杂地一挑眉头。
  乔思琪好像比一个多月前还要瘦,一张脸竟然只有巴掌大小,她此时穿着一条烟紫色的深V领吊带睡裙,长发全部绾起来,露出一大截光洁如玉的颈子。她的皮肤很白,就像是上好的白瓷,细腻且柔滑,嘉嘉随她,皮肤滑溜溜的柔软,每每抱在怀里,他都止不住地有些恍惚,尤其是,当嘉嘉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问他“爸爸,妈妈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我”时,他更是心猿意马得厉害,就像是有人在他胸口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他眼睛都是酸的。
  乔思琪正在倒茶的手顿了一下,他不是来喝茶的,那就是来……她放下茶杯,凄楚地笑了笑,然后从厨房走出来。她在蒋浩博身前站定,一面故作镇定地退下自己一边的肩带,一面问他:“你喜欢在哪里?客厅,厨房,浴室,沙发,还是床上?”如果不是他的“善意”提醒,她几乎要忘了,她,不过是他包养的一个情妇罢了。
  蒋浩博没说话,只是一掌拍在面前的玻璃小几上,精致的水晶杯稀里哗啦地左右摇晃,然后碎开一片晶莹。
  一直,乔思琪对玻璃制品都有着一种特殊的偏爱,她喜欢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字,一笔一画,然后听指腹滑过玻璃时发出的那一声“刺溜”,极生动。
  他记得她说过,这是因为她小的时候家里穷,乔薇买不起玩具给她,只好把一个玻璃存钱罐让她抱在怀里玩。那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玻璃存钱罐,规规矩矩的椭圆,没有多余的装饰,可她却异常喜欢,因为她不想看到乔薇难过地掉眼泪。
  她说,她的一切,都是乔薇给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曾埋怨过她的谎言与欺骗,他只是恨,恨她最后没有为自己留下来!
  而今,他终是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却是以这样一种尴尬且猥琐的姿态。他冷然一笑,然后烦躁地解开箍在颈间的领带,难道,她真的没有心!所以才看不见他的一颗真心?
  看着蒋浩博阴晴不定的脸,乔思琪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她惴惴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然后一步一步走近他。她的手顿了顿,继而慢慢搂住他的脖子,她踮起脚,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唇瓣印在他的唇上。如果将她的尊严放在地上任他踩踏可以让他高兴,那么她不介意用自己来偿还,因为她欠他的真的太多,多到她无力承担,无力释然,无力忘怀!
  蒋浩博的全身紧绷僵硬,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乔思琪滑腻的肌肤,他有些热,却还是想要推开她,然而,当手触及她的曲线时,向外推的手掌猛然向里收,大力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他沉默地吻着她,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亲近她,可是他舍不得拒绝,只有他自己清楚,在蒋宅二楼被上锁的主卧里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在乔思琪跟着乔薇离开后,他命人将原本挂在办公室里的九幅小油画摘下来扔掉,然而不过一天,他便疯了一般地带着华子铿寻遍云安的各个垃圾回收站。他怎么舍得看不见她?他怎么能忍受她不在身边?他怎么会狠下心忘记她?
  辗转数日,他终于将油画寻回,亲手将它们挂在主卧里。多少个夜晚,他都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婚床上看这幅 画,她在笑,他也在笑,就仿似一切未变,天明之后,她就会穿着白纱和他一起走进礼堂。
  夜晚,蒋浩博开始夜夜留宿在此,每一个暮色西沉的傍晚,乔思琪都像一个新婚妻子一般守着一大桌的饭菜安安静静地等待蒋浩博的归来。偶尔,蒋浩博会送给乔思琪一束鲜花,有洁白的珍珠百合,有高贵的香槟玫瑰,有妖冶的蓝色郁金香……甚至有一日,蒋浩博竟然带回一束盛开的栀子,那一晚的乔思琪分外热情,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栀子,妖娆地在蒋浩博身下盛放出一片柔软的洁白。
  然而夜半时分,蒋浩博在睡意阑珊中却听见乔思琪的叹息:“浩博,谢谢你的栀子。”
  那一刻,他的眼睛有些酸。
  这天半夜,蒋浩博转身的时候忽然扑了个空,身侧的床上空荡荡的,就连床单都是凉的。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她在哪儿?
  他披着睡袍急急地下床,然后挨着房间一个一个地找,终于,在露台上,他看见了她。
  乔思琪只穿了一件浴袍,雪白的颜色在深沉的夜色里分外清晰。她孤零零地趴在雕花围栏上,手间,夹着一根烟雾袅袅的香烟。他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她极其反感他抽烟。
  夜风凉得刺骨,乔思琪缩着脖子站在风里,蒋浩博没来由地觉得心疼。恍恍惚惚,他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她似乎也是在梦里,转过头,温柔地靠在他胸前,就像是多年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夜晚,他们相互依偎,然后坐看天荒地老。
  “浩博。”她轻轻地叫他,眼角闪烁着点点碎光,蒋浩博的心几乎要碎在这一声哀怨的轻呼中,乔思琪继续梦呓一般低语,“我好怕,我好怕再也找不回你……”
  像是找到方向的风,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内心深处满溢的惊喜与意外令蒋浩博止不住地颤抖,原来,从黑暗到光明,从寂寞到繁华,竟然只是瞬息间的事。
  
  NO.7
  
  蒋浩博倚在流理台前,静静地看着忙碌不停的乔思琪,开放式的厨房里,她围着一件小熊图案的格子围裙站在炉火旁。她侧对这他,下巴的线条柔软且光滑,暖色的灯光朦胧地洒下一地温馨,锅子里炖着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白色的水汽,她置身其中,这岁月静好的一幕忽然让他想到“天长地久”这个词。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
  乔思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举着锅铲,笑得甜美诱人:“谢谢你,浩博!”
  蒋浩博含混地嗯一声,目光从下至上落在乔思琪的嘴唇上,没来由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一晚在露台上的温情。他笑了笑,再给她一些时间吧,他需要时间来释怀,而她,亦同样需要时间来过渡和沉淀。
  次日,一大早乔思琪就开始张罗,她显然很兴奋,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描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精神。她小心地将准备的礼物一件一件地搬进他的车子里,见状,蒋浩博忍不住提醒:“乔思琪,那里是医院!”
  乔思琪有些委顿,撩起耳旁的一缕碎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只是从未买过这么多玩具给嘉嘉。”
  蒋浩博若有所思地看了乔思琪一眼,在华子铿刚刚发过来的邮件里,他已经获知了这六年来,乔思琪究竟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他觉得愧疚,觉得心疼,然而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动。
  是怎样浓郁的爱,才能让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乔薇生下嘉嘉?
  又是如何沉重的负担,让她宁愿坚持一个人漂泊也不敢回来找他?
  他忍不住庆幸,至少现在,她在他身边,能够让他照顾她,保护她,爱她!
  看见乔思琪和蒋浩博一起出现在病房,嘉嘉显然很高兴,她一手拉着乔思琪,一手拉着蒋浩博,甜着嗓子说了很多很多话。后来,因为嘉嘉需要休息,乔思琪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小手,她挽着蒋浩博的胳膊,认真地答应嘉嘉的请求:“好,妈妈答应嘉嘉,还会和爸爸一起来看你。”
  嘉嘉眯着眼睛笑:“妈妈,嘉嘉觉得好幸福。”
  乔思琪颤了颤,看一眼身侧笑得温柔的蒋浩博,郑重地冲着嘉嘉点了点头:“嗯,妈妈也觉得很幸福。”
  “在想什么?”回家的路上,蒋浩博握着方向盘,忽然抿着嘴唇转头问一直发呆的乔思琪。从医院离开,她就是这副模样,眼神空洞洞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思琪慢慢回过头,只见蒋浩博坚毅的嘴角紧紧地抿着,明媚的光线描绘出一个深邃的轮廓,比六年前多了分成熟稳重,少了分桀骜张扬。她笑了笑,然后甚是认真地说:“妈妈曾说,如果我坚持生下嘉嘉,终有一天我会后悔,可是这一刻,我很确定,生下嘉嘉,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对的决定!”
  “是吗?”蒋浩博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乔思琪点点头,沉默良久,忽然问蒋浩博:“浩博,我是否从未对你说过‘对不起’三个字?”
  “我不需要那三个字。”真的不需要,从他确定她的心意的那一刻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他爱她,所以,无需歉疚。
  “可我的确欠你一句道歉。”乔思琪说得很认真,“对不起浩博,很抱歉当初我选择的不是你!”
  蒋浩博乌目微转,左手自方向盘收回,然后下意识地抚上外套的口袋。那里,隐约鼓起一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熟悉的触感让他止不住地一阵心悸。
  是时候了吗?
  用一个承诺锁住她的无名指,然后求她永远留在自己身沩?
  他思索着望向前方,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地飞快向后退着,左手探入口袋,坚定地握住那只丝绒小盒时隔六年,“丘比特之心”终于等回了它的主人!
  前方的拐弯处,十多个工人正在搬运几面宽大的落地镜,正午白亮的眼光径直从剔透的镜面反射过来,耀得蒋浩博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待他眨着酸疼的眼睛再次看向前方时,自己正迎面冲向一辆运载水泥的大货车。
  几乎是在同一秒,一个身体挡在了他的前面,然后“砰”的一声,伴着尖锐的撞击声,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胳膊缓缓流淌下来。殷红的血,像是盛开的花,铺天盖地地开满他全身,他被卡在座位上一动也不能动,而乔思琪,护在他的身前,水润的大眼迷蒙得有些不真实。
  “浩博……”乔思琪喃喃地唤了一声,然后慢慢垂下眼。
  蒋浩博的脸,在她的瞳孔里瞬时灰白……
  她想要去拉他的手,却怎么也拉不住,一切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用尽全力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次又一次地甩开,他们,就像是正负极的磁石,永远在相触的瞬间远远地被弹开……
  时光倒回,她仿佛还是花店的打工小妹,拎着水壶站在花丛中,红着小脸偷偷地观察不远处那个清瘦的年轻人,他抱着一只瘪瘪的公文包,站在人潮拥挤的站台前,笑得落魄却从容……
  一梦经年,遗憾他终究只是她的梦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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