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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一个偏居西部内地的小军工厂变成了中国的“彩电大王”;因为他,中国的老百姓早早走进了“彩电的春天”。有人说他的离开是因为他“没有达到当地政府的更高预期”;也有人说他的离开是因为他的“长虹将成为民营企业”的野心惹的祸。但不管怎样,他在中国家电业所占据的位置,都是无人能够替代的。
7月8日,长虹总部所在地四川绵阳还像往常一样平静,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还不知道,他们熟悉的倪润峰这天离开了他工作近20年的位置。当日,中共四川省委、省政府、省国资委领导来到绵阳,宣布由于年龄原因,今年刚满60岁的倪润峰不再担任四川长虹集团公司和股份公司领导职务,被聘请为四川省政府顾问。
根据四川省委、省政府的决定,长虹公司组建了新的四川长虹电子集团有限公司董事会。由赵勇担任四川长虹电子集团有限公司董事、董事长、总经理;王凤朝、刘体斌担任副董事长,同时,任命刘体斌为集团党委书记,杨学军任常务副书记。此前种种传闻竟与消息的正式发布出奇相似。至此,备受关注的长虹领导班子调整一事最终水落石出。
硬汉创造长虹奇迹
在7月8日的长虹干部大会上,四川省委常委、省国资委党委书记甘道明说:“没有倪润峰,就没有长虹的今天。”
在倪润峰执掌长虹的近20年间,长虹从偏居绵阳的地方军工厂,发展成中国的彩电大王;净资产从4000万元,发展到近180亿元。但倪润峰也是频招非议,几次涨价降价、囤积彩管都引来众多议论。但这些恰恰说明一点,倪润峰是中国家电业举足轻重的人物。
1985年5月,倪润峰就任长虹厂厂长(长虹集团前身),时年41岁。
倪润峰引人瞩目,当然是从1989年的长虹彩电的大幅降价开始的。当时,由于国家实行特别消费税,每台彩电在原来国家牌价的基础上上涨了足足600元!过高的价格让众多百姓持币观望,彩电难以销出。长虹当时约有20万台彩电堆积在库房。全部产品库存总值达3.2亿元,最困难时,银行存款只剩下1000余元。
当年8月9日,长虹断然作出了惊世决定:在全国范围内降价,每台让利350元,同时保证让国家的税收一分不少。这是中国家电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降价。全国彩电厂家愤怒难表,纷纷向北京告状,称长虹严重违反国家物价政策,强烈要求上级主管部门给予严厉制裁。有人甚至给倪润峰写信,提醒他小心蹲班房。50天之后,国家出台了关于彩电降价的决策。此时,长虹的20万库存彩电已销售一空。至此,倪润峰在同行业中声名鹊起,被称为“硬汉”。
1996年,为了应付国际跨国巨头的挑战,倪润峰又率领长虹先行降价。此次降价,是中国彩电史上史无前例的。包括康佳、TCL、长城、熊猫、创维等国内品牌先后参与降价,有力地捍卫了国产品牌的市场利益,从此国内彩电企业在与国际品牌竞争中,获得了生存空间。
此后,从1997年1月中央领导出访拉美三国开始,国礼名单中便多了“长虹”的名字。1999年10月的广交会上,外商与“长虹”签订了总价值2400万美元的订单,一些国家、地区力邀长虹集团建分厂。
重出江湖大战高端
2000年5月15日,绵阳市政府宣布倪润峰不再担任长虹集团总经理职务,但仍任长虹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一职由原长虹集团副总经理袁邦伟继任,毕业于清华大学的博士后赵勇任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
当年6月8日,倪润峰宣布了新一届领导班子名单,披露了引起媒体广泛关注的领导班子调整的实情。倪润峰后来说,当时有人以为长虹出事了,日本三洋公司也派人来询问,其实这是正常调整。长虹集团的高层领导过去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即对外称长虹电子集团公司和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产权和权责都不明晰。随着公司的快速发展和经营规模的不断扩大,这个问题越来越成为制约长虹向世界500强冲击的瓶颈。为此,经过较长时间的酝酿,实施了本次调整方案。长虹集团根据产权关系一分为二,即四川长虹电子集团公司和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实行“两块牌子,两套班子”。一批年富力强的干部走上公司各级领导岗位。
倪润峰在此次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辞去总经理一职,从琐事中解脱出来后将主要精力放到企业的宏观调整、战略研究上。
然而到了2001年2月10日,四川长虹电子集团公司的班子在8个月前刚刚调整过后,又做出调整,集团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倪润峰出任公司总裁(CEO),集团公司总经理袁邦伟、股份公司总经理赵勇、副总经理王凤朝出任执行总裁。此次调整之后,倪润峰的头衔成了董事长、党委书记、CEO、法人“四位一体”。
由于在上次的调整中倪润峰辞去了总经理一职,他此次的复出因此被称为“重出江湖”。复出的倪润峰以CEO身份重掌长虹集团大权,连烧三把火——大范围降价、推出精显王背投彩电、为长虹的“大企业病”开出药方。
在彩电业一片低迷之际,重出后的倪润峰独到地看到“彩电的春天就要来了”,并开始在高端彩电上发力,斥重金推出精显背投。这一举动,一度被一些彩电厂家嘲笑,被人称作“老倪舍命赌背投”。但事实说明了老倪的判断,两年后,背投市场逐步扩大,为长虹带来了巨大效益。此时其他厂家方开始在背投上跟进。从此,长虹开始转战高清数字电视等高端产品,业绩明显,出现了拐点。2001年,他被央视评为十大财经风云人物。
此后,长虹的国际化开始提速,出口产品从起初的微不足道,迅速增加到2003年的约7亿美元,成为四川外贸最重要的支撑力量。根据相关资料,长虹目前产值有三分之一为出口,初具跨国公司雏形。
就在即将离开之际,倪润峰更是为长虹完成了一件大事:和微软合作,这为长虹的未来规划了一个美好的前景。
老倪与政府难磨合?
其实,在2000年绵阳市政府宣布倪润峰不再担任长虹集团总经理职务时,倪润峰就曾有过引退之意,但这很大程度上与长虹1999年的业务大滑坡有关。1998年,由于倪润峰对形势估计失误,企图以大量囤积彩管打压其他竞争对手,使得长虹库存大幅增加,主营利润由1998年的31.6亿元一下子下降到1999年的15.7亿元,净资产收益率仅有4.06%,尤其是1999年下半年增长利润仅有1亿多元。作为四川省的利税大户,长虹的这种状况使得倪润峰以健康为由退居二线,并组建起由王凤朝、袁邦伟、赵勇组成的长虹新生代。但事隔八个月,倪润峰再次重掌长虹大权。
倪润峰“重出江湖”后,在经营思路上与倪润峰严重不符的赵勇离开长虹,转任绵阳副市长,主管工业工作。此举也被业界普遍认为是当地政府对倪润峰继任人选的一种保护措施。如今接任倪润峰的,正是赵勇。
而这一次倪润峰为何会被卸任呢?一位接近长虹高层的企业研究人士说,倪润峰重新执掌长虹大权以来,虽然一度扭转了当时长虹业务滑坡的困境,但其多元化战略仍然困难重重,“他可能没有达到当地政府的更高预期”。该人士还称,“在企业发展战略上,当地政府与倪润峰之间可能存在矛盾。” 而矛盾的焦点就是长虹的民营化问题。
2002年倪润峰接受台湾媒体采访,当被问及国营企业该如何应对外资企业的竞争时,他表示:“我们多次与政府部门沟通过,目前政策很明确,因为彩电行业是竞争性行业,未来国有股会逐步退出,长虹将成为民营企业。”
2002年6月25日,新华社发布了绵阳市出台《国有企业经营管理者期股激励试行办法》的消息。坊间认为,其矛头似乎直指长虹。根据这一《办法》,将给予领导者期权,实行增加领导班子活力的激励机制。这显然和长虹提出的民营化即产权结构多元化的想法有本质区别。绵阳市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支付给倪润峰120万元的年薪。
此后,长虹做过许多迂回的民营化尝试。比如,斥资2.65亿元在广东中山投资建设了50万台背投生产线,并准备再建一个具有500万台生产能力的彩电生产基地。2002年,长虹与飞利浦曾有一个交叉持股的合资计划,但因种种原因“流产”。
2004年2月份,四川长虹在二级市场上股价一路攀升。至2月18日该股报收9.67元,创出一年半以来的新高。这种“常红”归结于两个传言:一是四川长虹将有望成为国有股减持试点,具体方案是以长虹净资产六七折的价格向流通股转让;二是长虹将被外资并购,主角是赫赫有名的香港新鸿基地产。很多人把它理解为长虹要模仿当初TCL的做法。
然而也就在2月18日,缄默了很久的新鸿基地产新闻发言人对外界表示:“集团是否入股长虹目前仅在研究阶段,尚无定论。”
外资并购传言至此宣告破灭。有业内人士表示,从种种形势分析来看,传言中的长虹国有股减持近期将难以实现。
长虹民营化要求何以一再搁浅?绵阳市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相关人士一语道破天机:“长虹集团是属于我们管理的,因为它是国企;但作为上市公司的四川长虹,根据《公司法》的规定,不属于我们管理。”尽管上市公司不属于绵阳市国资委管理,但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四川长虹的第一大股东是长虹集团,它拥有上市公司53.63%的股份。这个绝对控股的比例,决定了四川长虹不会不听从大股东的安排。
长虹何去何从
7月8日,以赵勇、王凤朝、刘体斌为首的长虹新领导班子亮相,两位41岁、一位38岁的核心领导层,彰显了大型国企领导层走向年轻化的决心。
业内人士指出,其实倪润峰何时退休并不重要,相比起其他家电巨头的领导者——48岁的黄宏生(创维)、47岁的周厚健(海信)、47岁的李东生(TCL)和36岁的侯松容(康佳)而言,倪润峰的引退显然已在眼前。而倪之后的长虹应如何发展才是关键。
和讯财经首席分析师文国庆认为,在1998年前,很多人追捧长虹,把长虹当作是家电业的龙头老大,股价甚至被抬高到66元。这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倪润峰敢于打破旧的体制,建立新的规则,比如率先打响价格战、急速扩张等。现在倪润峰离职,很可能对以前那些冲着他面子买了长虹股票的人产生影响。但一味地扩张并不能为长虹带来长久的利益。以研发为核心发展的企业才能拥有更强的竞争力。
这次接任长虹董事长的赵勇就是坚持利润第一,重视技术创新的人。他在倪润峰病退的一小段时间里,曾在科研队伍中设立了600万元的“总经理奖励基金”,大幅度提高技术人员的待遇。他在任的2000年下半年长虹推出新品的速度加快,销售看好。现在他再次走上前台主持长虹工作,可能会给长虹未来的持续发展带来积极的影响。倪润峰的离职和赵勇的接任,其实也就代表了两种经营路线的更替,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长虹选择了一条更适合当今时代发展的路。
不过,联想到长城集团领航者王之、三九集团领航者赵新先以及此次长虹领航者倪润峰先后卸任,一些专家学者对于企业家是否应该比照公务员,实行60岁退休的作法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企业家不同于干部,成功的企业家是社会的稀缺资源,只要他们的能力、精力还跟得上,不一定要像干部那样到年龄就退休。
事实上,目前我国大型国企中“一把手”超过60岁的还大有人在,而国内的民营企业和一些上市公司更没有“60岁退休”的限制,国外公司超过60岁的CEO也很普遍。在中国彩电业发展进程中,倪润峰是一个真正的风云人物,是一个无可替代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的离去,会不会给长虹带来影响,我们只有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