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案最后一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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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8日,安然公司前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肯尼思•莱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明朗起来:在安然公司申请破产两年半之后,美国司法部正式向他提出包含11项罪名的刑事指控,同时美国证券管理委员会(SEC)也提起标的为9000万美元的民事诉讼,并要永久禁止他在任何公共股份公司担任职务。莱于当天向得州休斯敦的联邦调查局办公室自首。过去两年多时间里,已经有包括安然公司高管在内的30名涉案安然丑闻者被送上了法庭。莱是执法者最大的目标。
  62岁的肯尼思•莱否认对他的所有指控,支付了50万美元的假释金并于7月9日获释,取保候审。他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了自己商业上的失败,并表示愿意为安然的瓦解负责。但他同时为自己辩解说,安然的瓦解只是商业失败,“并非罪行”。
  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美国能源市场逐步放松管制,长袖善舞的肯尼思•莱率领能源巨擘安然公司,积极开发能源产品的衍生市场。此举为他赢得了市场革新者的声誉。他同时在几家公共服务组织任职,为民主共和两党提供资助,更是布什家族的老朋友。他在很大程度上预见并影响了能源市场的动向。
  然而,进入90年代后期,一系列包括欺诈、洗钱和操控股票价格等重大财务丑闻,使安然这个能源帝国轰然倒塌。在安然的丑闻曝光之后,肯尼思•莱却声称他对上述不法行为一无所知。
  现在,这位被《财富》杂志连续6年评为“最具创新能力公司”的掌门人、经济学博士,要说服的不是董事会或合作伙伴,而是一个虎视眈眈的陪审团。他的任务是,证明自己的无知。
  7月8日美国司法部对莱提出的指控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他的说法。起诉书的主要内容并非是他参与了那些令安然声名狼藉的丑闻,而是他在知情后仍旧试图掩盖公司的实际情况,以此欺瞒投资者、债权人、监管者和公司员工。
  司法部的11项指控包括共谋债券欺诈、四宗证券欺诈、两宗提供虚假信息、一宗银行欺诈以及虚报经营业绩等。前七项指控均同莱在2003年下半年的作为有关:当年三四季度,他数度公开向员工、债权人、投资人和证券分析师们保证,安然的财政状况良好。然而美国司法部安然案件调查组宣称,他当时已经得到了关于安然面临财政危机的详细报告,明确意识到安然的财务问题。但他不惜掩盖真实情况,从而使得安然的股票价格维持在一个虚高的水平上,并以此价格将自己持有的安然股票脱手。
  在2003年9月26日安然公司的内部论坛上,莱告知员工“第三季度看起来好极了,我们一定能够完成指标,这种势头将持续下去。从现在看来,我觉得我们已经为第四季度的优异表现做好了准备。”他还称,“我们已经记录下来了公司的运作和财务情况,”“我们的资产负债表看起来非常好。”司法部调查组则认为,在莱做出上述表示的时候,他已经十分清楚地知道,公司将很快宣布自1997年以来的首次亏损,他也知道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中存在着会计和估算上的种种问题。
  莱还对他的员工说,他和安然的其他管理高层已经并将持续购进公司的股票。“我个人相信以现价买入安然的股票十分划算。”他对员工说。事实上,事前的几个月中,莱确实购入了价值400万美元的安然股票,但同时却抛出了2400万美元以上的安然股票。
  指控的内容还包括,莱在安然的债信评级、上市路演、证券分析等过程中提供了类似的误导信息。其中的一个问题涉及到新近出台的商誉资产评估法。商誉资产是公司股票价格超出有形净资产的部分,包含了诸如品牌信誉和员工士气在内的无形资产。如果依照新的商誉资产评估法,安然公司在英国韦赛克斯一处资产的估价恐怕会大打折扣。然而,莱表示公司将会采取一种特殊的策略,以确保商誉资产评估法的副作用不会出现在安然的财务报告之中。司法部调查组认为,安然既没有采取此种策略的意图,更没有采取此种策略的财务能力。
  另外一个事例就是在10月的员工大会上,莱把公司的流动性说成“超乎一般的好”。而事实上,安然已经把输油管线作为银行贷款的抵押。会议之后的三天,安然启用了它30亿美元的公司信用贷款额度——安然在流动性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接受《商业周刊》采访的时候,莱再次表示“没有会计问题,没有交易问题,没有保证金问题,没有事前隐瞒任何问题。公司现在的状况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他后来还补充说,“如果有任何问题而我们又没有报告的话,我们就违犯了法律。我们不会这么做的。”但司法部检查组的人不敢苟同。他们认为,莱的这些话已经事实上触犯了法律,构成了对投资人、监管者、债务人和公司雇员的误导。
  司法部很可能将莱抛出安然股票的行为作为证明他已经获知公司财务状况不佳的证据。在极力说服其他人安然公司的财政状况空前之好的同时,他却抛售了自己持有的大量的安然股票,以支付他在公司提供的信用账户上的巨额花费。从2001年8月21日到10月26日,莱共售出918104股安然股票,来支付2600多万美元的账单。
  司法部手中掌握的另一份重磅证据是是安然雇员莎伦•沃特金丝写给莱的一份未署名的备忘录。备忘录中,沃特金丝警告说公司存在着估价和隐性亏损等问题。
  “我感到非常不安,我觉得公司内部可能会爆发会计丑闻。”几星期后,她又以个人名义同莱会面讨论这一问题。显然,这足以证明莱当时已经了解安然的内部问题。
  莱还面临着银行欺诈的指控,涉及到1999年1月到2001年11月间的数笔银行交易。根据司法部的指控,莱被控违犯贷款协议,超信用额度借款用于购买股票。为限制股市投机,控制银行风险,贷款协议重禁止以贷款购买股票。如果莱事先标明借款购买股票的动机,他不可能通过贷款得到如此多的资金。
  在司法部起诉莱的同一天,美国的证监会也对莱提起了民事诉讼。有两起指控同司法部检查组的控告相似。同时,证监会还指控莱非法获利;因为莱在知道股价不能反映公司实际市值的情况下出售了手中的安然股票。在美国司法制度之下,民事诉讼的举证要求相对低于刑事诉讼。
  莱在2001年间出售股票,很可能是由于他欠安然的债务不断增加。1999年5月,在莱的要求下,安然开始允许莱使用他手中的安然股票偿还贷款,这笔款项是莱通过一个不确定的贷款额度而从某家公司得到的。根据证监会的指控,莱当时部分地提出这个请求,这样他就可以避免股票交易被暴露。
  在2001年1月到11月之间,莱使用他的最高贷款额度从安然借出7700万美元。同时,他通过一系列交易售出安然的股票,共从中获利7000万美元,然后再用这笔收益支付欠安然的债务。证监会在此项指控中认为,莱在出售股票的时候得益于敏感的内部信息,这些信息一旦公布就将对安然的股票价格产生负面影响。例如,莱售出价值3400万美元的股票之前,他已经得知公司秘密计划将安然能源公司 5亿美元的亏损转嫁给安然北美公司。直至2002年2月,莱都没有将他售出价值7000万美元的事情报告给证监会,也没有对外公布。而两个月前,安然公司已经提请了破产保护。
  至今,四面楚歌的肯尼思•莱仍在努力寻求公众的理解和支持。
  “正如我以前所说,作为公司的CEO,我愿意为安然的瓦解负责。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知道在安然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我严正驳斥任何有关我行为不端或犯下罪行的指控。”他在7月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说。“失败并不等同于犯罪。”莱还说他急于证明他的无辜,并希望审判能够快些结束。
  在取保候审后,莱还在新闻媒体频频出现。7月12日他接受了CNN王牌名嘴拉里•金的专访。他坚称商业上的失败并不等同于他犯下了任何罪行。“我会为在安然出现的事情负责,无论它是好是坏。但是我不能为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犯罪行为负责。”他说。
  
  【资料】
  安然案涉案者被控历程
  2002年1月,司法部宣布成立安然调查小组,其调查结果是31人因安然案件被起诉,其中包括安然公司前高层管理人员21人。
  2002年3月14日,司法部起诉安达信公司销毁同安然相关的众多审计资料而妨碍对安然的调查。同年6月,司法部成功证明安达信公司妨碍司法调查罪名成立。名列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安达信就此倒闭。
  2002年4月9日,安达信公司负责安然业务的首席审计师大卫•邓肯被起诉,他已承认妨碍司法公正之罪名。
  2002年7月27日,国民西敏寺银行雇员格雷•马尔格卢、大卫•伯明翰、盖尔斯•达比三人被控以7项传播虚假信息罪名。
  2002年8月21日,安然公司常务董事迈克尔•科伯因共谋欺骗公司和公司股东而被起诉,他已经对两桩共谋罪名表示认罪,并与政府合作。
  2002年10月2日,安然首席财政官 安德鲁•法斯陀被起诉。2004年1月,法斯陀承认共谋实施证券欺诈和传播虚假信息两项罪名。因其与政府合作,司法部决定对另96项罪名不予起诉,法斯陀仍在等待判决,但与控方达成的认罪协议包括入狱服刑10年。
  2002年10月17日,安然电力销售首席交易员提摩西•贝尔顿被起诉,他现已承认犯下共谋实施传播虚假信息之罪名。
  2002年10月26日,安然资产管理集团雇员劳伦斯•洛耶被起诉,他现已承认提交虚假退税表格等罪名。
  2003年2月4日,安然短期能源交易负责人杰弗里•里克特被起诉,他现已承认犯下共谋罪名以及向FBI提供虚假证词等罪名。
  2003年3月12日,安然宽带财务副总裁 凯文•霍华德、安然宽带高级会计主管迈克尔•克劳茨两人均被指控,罪名包括共谋、证券诈骗、传播虚假信息及向FBI提供虚假证词等。
  2003年5月1日,安然宽带公司两名高级副总裁斯科特•叶格、雷克斯•谢尔比均被指控,罪名包括共谋、传播虚假信息、洗钱和内部交易等。
  2003年5月1日,安然宽带公司首席运营官凯文•汉能被控以共谋、洗钱和内部交易等罪名。
  2003年5月1日,安然宽带公司董事长、联席首席执行官肯尼思•莱被控以共谋、证券诈骗、传播虚假信息、洗钱和内部交易等罪名。
  2003年5月1日,安然宽带公司总裁、联席首席执行官约瑟夫•赫尔科被控以共谋、证券诈骗、传播虚假信息、洗钱和内部交易等罪名。
  2003年5月1日,安然全球财务副总裁丹•博伊尔被控以共谋实施传播虚假信息,共谋篡改账本和财务纪录,传播虚假信息,发布虚假声明等罪名。
  2003年5月1日,安然财务主任本•格利森被起诉,同年9月他承认共谋实施传播虚假信息和证券诈骗两项罪名,被判1年监禁,目前正在服刑中。
  2003年5月1日,安德鲁•法斯陀之妻、安然助理财务主任莉亚•法斯陀被起诉,她已承认提交虚假联邦退税表格的罪名,被判1年监禁,目前正在服刑中。
  2003年6月3日,安然公司负责加州能源交易的经理约翰•佛尔尼被控以11项共谋和传播虚假信息的罪名。
  2003年9月17日,美林集团战略资产租赁和融资组负责人詹姆斯•布朗被控共谋实施传播虚假信息、篡改账本和财务记录、传播虚假信息、伪证、妨碍司法等罪名。
  2003年9月17日,美林集团全球投资银行负责人丹尼尔•贝利、美林投资银行部安然公司联络经理罗伯特•佛斯特均被起诉,他们的罪名包括共谋实施传播虚假信息、篡改账本和财务记录、传播虚假信息等。
  2003年10月15日,安然亚太/非洲/中国高级负责人茜拉•卡哈涅克被控共谋实施传播虚假信息、篡改账本和财务记录、传播虚假信息等罪名。
  2003年10月15日,美林集团战略资产租赁和融资组副总裁威廉•福赫斯被控共谋实施传播虚假信息、篡改账本和财务记录、传播虚假信息、发布虚假声明等罪名。
  2003年10月30日,安然能源公司首席执行官大卫•德莱尼被起诉,他已经对一项内部交易罪名认罪。
  2004年1月22日,安然公司首席会计师理查•考西被控以41项罪名,其中包括共谋、证券诈骗、传播虚假消息、内部交易和洗钱等等。
  2004年2月19日,安然公司首席执行官杰弗里•斯基林被控以35项罪名,其中包括共谋、证券诈骗、传播虚假消息、内部交易等等。
  2004年5月19日,安然副总裁、投资者关系经理葆拉•里克尔被起诉,她承认犯下内部交易罪。
  2004年7月8日,安然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肯尼思•莱被正式逮捕并起诉。他被控以11项罪名,其中包括共谋、证券欺诈、传播虚假消息、金融欺诈及发布虚假声明等等。这标志美国政府追究安然公司前高层管理人员的行动达到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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