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4·21”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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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者,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是毛主席在我军渡过长江,解放南京后,所作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淮海战役结束后,接着津京解放,国民党在长江以北广阔大地上的军事、政治力量已消灭殆尽,极少的残兵败将已逃到长江以南。这时我随华东十兵团司令部南下,经兴化、东台、海安、如皋沿长江一线,休整学习,做好渡江的准备工作。学习的主要内容是七届二中全会文件以及毛主席的《目前形势和任务的报告》。我记得最清楚的有两点:1、原先预计这场战争取得全胜需要五年时间,现在看来有三年就可以了。2、务必要戒骄戒躁,即使全国都解放了,也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今后的路更长更艰巨。学习讨论两周,接着就是作好渡江的物资准备和思想工作。那时每人发给一个小本子《渡江守则》,是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编写的顺口溜:“解放大军下江南,要进上海和南京,大小城市几百座,都要解放归人民,接管建设新城市,政策纪律最要紧,一切行动听指挥,违政(策)违纪(律)切莫为……最后一句是“不学傻瓜刘宗敏”。很多人问我刘宗敏是谁?他犯了什么错误?我说:他是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手下一员大将,在打进北京城以后,吃喝玩乐,乱杀无辜,最不该把镇守山海关大将吴三桂的父母杀了又霸占他的老婆。吴三桂原本想归降李自成,听到家人被害消息就投降清军打回北京城。起义军本可稳坐天下,结果遭到惨败。顺口溜借用典故告诫全军千万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永远要保持谦虚谨慎、艰苦朴素的作风。眼看当前气氛,渡江战斗为期不远,打过长江以后再来江北的可能性不大。我邀夏明(长沙人)去附近转悠,也算是踏青吧。此时正是江北大地麦苗拔节时,小雨过后空气清新春意盎然,见远处河汊港边,大小船舶无以计数,绝大多数都拖上岸,盖上伪装,水面上只几只小船穿梭往来,这是战士们在操练驾船技术。靠近岸边那些笨重的竹排,那是供汽车、大炮、坦克渡江的驳船。回营的路上,我俩爬上一个土墩远眺水天连接的江南大地,树梢楼亭隐约可见,这时我不禁念起:“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夏明说:待全国解放后,早日复员回家过那农家天伦之乐生活。谁料就在此时耳边"嗖''的一声,不好,这是炮弹即将落地的声音,我立即扑倒,并拉夏明的衣角,与此同时“轰”的一声,掀起的尘土把我埋了半截,待我爬起来时,见夏明倒在血泊中,弹片从他的腰间削过,五脏、鲜血甩满地面,他的眼还是睁开的。我痛哭我的战友在胜利的前夕却被反动派夺去了生命,我后悔约他出来转悠。我越想越伤心,一个劲地哭着呼唤他的名字。后来,同志们见我手上滴血,我才发现左手中指在拉他时被弹片削断了,只有一线皮连着。卫生员用急救包帮我扎好。这一夜我没有合眼。第二天野司发来急电,命令所有回家探亲和外出人员立即回队,生活也有了明显改善。这是打大仗的象征。1949年4月21日下午离开驻地向江边推进,黄昏后各部到达指定地点。我原在兵团政治部新闻一台工作,临时调去一线与第二梯队同时渡江。夜幕笼罩江面,没有一星亮光,大约晚九时半,第一梯队悄悄上船,不一会像箭一样冲向南岸。估计船过江中心时,敌人发射照明弹,接着两颗、三颗……把江阴段的江面照同白昼,各种火炮轻重机枪射向江中,顿时水柱冲天,波浪翻滚。这时,我所在的第二梯队就在水柱间破浪前进。我方此时万炮齐发轰击敌人的炮兵阵地,压制、摧毁敌人的火炮。当我已过江中心时,敌人的轻、重机枪声已成哑巴。估计第一梯队已登岸,江岸防线的敌人已望风而逃,但炮弹击起的水柱仍然激烈,这大概是敌人远程大炮发射的。谁料当我乘坐的船离岸不足二十米时,船尾被炮弹片削去了,船老大也牺牲了。这时我们的战士使劲地划,大约离岸近十米,船划不动了,我和通信员只好撑起报话机,跳进齐腰的江水中,上岸后立即同指挥部通话,然后随军追击溃败的敌人。
   这一夜千里江面像条火龙,世界上最长最壮烈最辉煌的火龙。它象征着一个腐朽王朝的毁灭,一个人民渴望已久的新时代即将诞生。据后来不完全统计,这一夜我军过江的勇士近五十万。蒋军不分日夜设防,所谓固若金汤、不可逾越的长江天堑,被我英勇无敌的人民解放军一夜之间全部摧毁,敌人全线崩溃,我们渡江点上的这股敌人在我军第一梯队登陆后,跑得比兔子还快。第二天,我们追到沙洲天已大亮,也不见敌人踪影,我台奉命归还建制。五月中旬我随司令部进苏州城,又过了几天,广播里传出南昌解放了,我站在虎丘之巅面西遥望,为家乡人民庆贺,祝家乡人民从此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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