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河畔(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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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隆大教堂
  这样站着,仰望,
  这样坐着,给走近的人空出几个位子。
  我转身微笑,心生爱,
  在下午三时安静的光影里,
  让心躺下。
  随着人流,我转向窗,转向
  浮雕,转向穹顶,
  转向钟声──
  怎样的爱,血液般
  占有我?
  到处是爱的暖流,
  “活着,有着怎样的渴望?”
  上帝挨近我,活生生的,一个侧影──
  高大,巍峨,压迫我
  无从躲闪。
  我的下午三时,
  秋天,一个被阳光透视的国度,
  亲历这个美好认知的
  瞬间。
  莱茵河畔
  站在河畔,我对身边的
  爱人说:“万亩河床,等我归来。”
  河水泛着淡绿色的光,
  教堂耸立在两岸,
  我像一名圣徒,憧憬相遇。
  背负着光阴,千百年的尘世之殇,
  我只能用一碗河水祭奠。
  我失聪多年的耳朵,这一次
  清晰地捕捉到汽笛声,
  鸥鸟声,吉他声,教堂钟声。
  十月把我留在异乡,异乡是我扭伤的踝,
  故乡是我穿在脚上的一双鞋。
  岸边长椅上,依恋是对视中的爱,
  脸上安详的皱纹,河水涟漪──
  “莱茵河,有足够的爱代替消逝。”
  夜晚的莱茵河,半个月亮挂在天空,
  風从身后抱紧我,
  原来我和月亮一样孤单,动情。
  我把双手抱在胸前,
  原来我被自己深深地爱着。
  小美人鱼铜像
  被波罗的海的风雨洗濯,
  被游人如织的目光抚爱──
  小美人鱼,她有着一双绿色眼睛,
  和鸥鸟般的嗓音。
  为她独守终身的安徒生爱着她,
  为她铸塑铜像的爱德华·艾瑞克森爱着她,
  芭蕾舞剧,帕丽丝,她的扮演者,
  精神分裂地爱着她。
  夜晚降临,喧嚣褪去,只有海水
  在冲刷花岗石,
  她想回到海里,不想再被“砍头”“断臂”。
  我和她,我们彼此看着──
  目光被夜色模糊。
  去丹麦,去哥本哈根,去长堤公园──
  人身鱼尾的美人鱼,
  恬静,娴雅,却有着和我一样
  不为人知的忧郁。
  格林兄弟小镇
  安静的,乡村式的田园小镇,
  两个男人,一对兄弟,用童话搭建
  桁架木屋,石头老宫城堡,
  裁缝店传出留声机的童音。
  沿着街巷,一群老人孩子和我相遇,
  和孩子在一起,我也是孩子,
  和老人在一起,我仍然是个孩子。
  十月午后的阳光下,
  我和小镇的老人做着返老
  还童的游戏。
  哦,格林兄弟小镇,施泰瑙小镇,
  童话的居所,沉甸甸的
  金球从青蛙王子的怀里滚落──
  白雪公主的
  雕像,在水井边复活。
  贝多芬故居
  已是午夜,贝多芬故居的门关着,
  我只能俯身,透过玻璃窗
  向内探望──
  命运般的黑暗汹涌他的雕像,
  或许,我只有靠近
  才能看清留在他眼睛里的光影,
  琴键上倔强的音符。
  我有着和他一样失聪的耳朵,
  曾经惊雷般的咆哮,只剩下波恩
  夜空上的余音,
  但我的心依然哆嗦,悲怆──
  什么时候,我也戴上面具,
  和他一样,拥有永远的
  宁静?
  歌德故居
  歌德是一只白鹳,故居是它的巢,
  它唤我进来,我愿意在巢里
  和它一起生活。
  白色的羽毛,黑色的翅膀,
  激起我少年维特般的
  情欲和烦恼,我屈服于
  它给我的爱。
  它在鸣叫,声音婉转,又带着不安,
  难忍的失眠,它迷失在其中──
  书籍,油画,壁炉和灯,
  这里,爱和被爱,生或死,
  都朝向黎明。
  需要怎样的一支箭让它收拢翅膀?
  喉咙里的渴望,像即将
  降临的夜晚──
  “朴素的雕像宛如青铜的星体。”
  月光,把我和歌德的身影
  裹在一起。
  (注:白鹳,德国的国鸟。)
  安徒生故居
  1810年的月亮挂在鞋匠铺的窗外,
  5岁的男孩入神地望着星空,
  “父亲,为什么牧师说我的哭声像只猫?”
  “妈妈,月亮怎么没穿衣服?”
  ──这是我虚拟的209年前的
  一个场景:丹麦,欧登塞,
  贫民区,黄色角落房,出生卑微的
  安徒生,回头看着油灯下
  补鞋的父亲,洗衣的母亲,
  拿起挂在鞋柜上的白色高顶帽
  出门去欧登塞河边深处的
  榉树林,发呆。
  花香鸟语,一个风神的男人
  从来就不曾安分,
  渴望,心仪的女孩,贝特尔森,
  像一只蝴蝶向他飞来──
  “小精灵正吻着他的嘴唇。”
  市政厅前的广场被火把照亮,
  骑手和马车徐徐出现──
  “像在梦幻里,又像在童话里。”
  闪亮的红舞鞋在火光中
  不停地跳,旋转,
  跳,旋转,像是在
  坚硬锡兵的
  一只黯然神伤的脚上。
  菲德列古堡
  玫瑰厅,一位坐在轮椅上的
  老人,被人推着,
  在我眼里,他依然是
  一位骑士。
  历史重现,奥尔登堡王朝,
  克里斯蒂安四世,石勒苏益格战争,
  肖像,油画,家具,物品──
  上演一部奢华富丽的文艺
  复兴的情景剧。
  可以在一场大火之后重建,
  但时光回不到过去。
  湖泊上的水晶宫,传出白天鹅的叫声──
  “克鲁——克哩——克哩”
  城堡广场,雕像喷泉,我幻想自己
  也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
  但我不是骑士。
  我把帽子压在眉沿上,等待
  丹麦夜晚的降临,
  趁着夜色,我想忘记
  这儿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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