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队(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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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行,诗人,剧作家,生于山东,毕业于南京大学,参加第17届青春诗会,鲁迅文学院第7届高研班学员,200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习惯潜行在罗布泊、羌塘、阿尔金山等勘探无人区。出版诗集《无人区》,作品获中华铁人文学奖、泰山文艺奖、老舍青年戏剧文学奖、宝石文学奖等。地理文学践行者。
  在罗布泊镇
  我一个人坐着。天地空荡
  仅剩一个落日
  而落日,似乎没有看到我
  它又重又大
  只是自顾自地
  往下落
  在天山中
  路远,说那么多话干啥
  要那么多东西干啥
  吃那么复杂干啥
  向左30里
  再向右40里
  一棵老榆树
  站在了一户哈萨克人家门口
  没有村庄,没有邻居
  没有风
  也没有狗
  篱笆墙内,天山,土灶,支着铁壶
  铁壶里有水
  牛粪火苗,那么轻
  那么蓝
  柴达木啊,勘探队
  卡车停下,路就停下
  帐篷扎下,远方更远
  这一年
  张二皮,辞职
  罗伟,调走
  测量员崔明明,到新加坡读研究生去了
  刚才,刮大风
  我唯一的月亮,在柴达木山上只停留了一小会儿
  也消失了
  勘探队雪山联欢会记
  卡车,雪山,酥油茶
  熊熊的篝火
  人群中,小花狗跃上塑料方凳
  在我身边
  歪着脑袋一动不动
  刚劲的现代舞之后
  勘探女队员桑珠玛那小蒿草一样的歌声
  可是通天的密令?
  来吧,来吧!
  都来参加勘探队的这联欢会吧
  举目望去,繁星闪烁,月亮正向这儿疾走。
  侧耳听
  空谷之中
  传来了急促的江水奔流声
  勘探途中:
  那曲草原上的一朵小花
  它太小了
  天地也太高远了
  我正要上卡车呢,却见它淡黄的小花瓣
  好像在颤抖
  大雪山之迷
  大雪山下,我们扎帐篷
  大雪山下,我们生火做饭
  大雪山啊
  也许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
  前世的城堡
  卡车来了
  勘探队的人也来了
  鹰飞,水流
  东南风不停地吹
  却不见
  门打开
  望阿拉湖
  站在巴爾鲁克山顶上
  我只能望一望啊
  踮起脚尖,望那大片的椭圆形蓝
  阿魏花一样的轻
  那儿曾是中国领土
  后来被沙皇俄国割走了
  我不能再向前了
  据说,唐代诗人李白
  就出生在阿拉湖畔
  可我真的不能再向前了,我与李白的故乡
  已隔着一道长长的
  边境铁丝网
  三个勘探女工
  翻过一块高坡
  又看到那三个勘探女工了,身影是那么亮
  脚步又那么轻
  似乎带着整个大戈壁在向前
  肩上斜挎的工具包
  忽高忽低
  我总觉得里面,可能藏着最淘气的
  三个小鬼:
  死寂、绝望、荒凉
  勘探者永不停歇
  大戈壁就永远年轻
  她们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儿
  视野中隐约的地平线也不见了,整个天边只剩下
  几丝云彩
  勘探之晨
  请把牛粪火熄灭
  把水壶,工衣,还有那本掉了封皮的
  《惠特曼诗选》
  统统塞进背包
  请把帐篷收起,再将卡车发动
  请相信,山谷里吹来的风
  是一个传奇
  也请相信,歌声即密令,那林中的鸟
  向我们报告了黎明……
  勘探,勘探
  我们要把大地之门关闭
  勘探,勘探
  我们还要把大地之门打开
  莫问为什么要远行
  莫问钥匙在哪里
  再过一会儿,当天空
  渐渐转亮,勘探队所有的黑黢黢山冈
  悬崖,大道
  都将清晰起来
  在塔城的街上看榆树
  白云们慢慢巡视
  塔城的街上,风在悄悄游荡
  一棵棵的榆树
  无论屋前还是街边
  很少站成排
  或许是偏远得太久,多是散漫地生长
  就像白日梦
  傍晚的光,落在对面榆树身上
  油亮亮的
  温暖,又性感
  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我突然相信
  我如果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一拍,它也许
  会开口说话
  第七十一天:加伊尔勘探区
  大风也不知为什么
  一天又一天,就是不停下来
  大风把穿红工衣的勘探工人
  吹成旗子
  吹得石头
  直向着天边跑
  也不知那一块块石头
  可否就是
  天地之精灵?
  今天,是我来加伊尔的第七十一天
  风更大了
  天也冷
  扎下帐篷
  加伊尔山脉披头散发坐在门口
  我搬个马扎
  坐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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