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人类最大的福祉

来源 :书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rzcq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华佗无奈小虫何”,不仅名医对传染病束手无策,而且人民大众长期受寄生虫病的困扰。迄今,寄生虫病依然是全球健康关切的问题之一,对世界贫困人口的影响尤为严重。今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药学奖授予在寄生虫疾病防治方面做出了革命性贡献的三位科学家,其中我国医药学家屠呦呦因在青蒿素研究过程中的突出贡献而荣膺诺贝尔奖,为治疗耐药性疟疾提供了新的治疗途径,彰显了诺贝尔奖设立的主旨——为了人类的最大福祉。
  疟疾是人类最古老的疾病之一,至少从更新世起,无数代人类祖先都一直遭受疟原虫的侵袭。人类疟原虫和非洲猿类感染的疟原虫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随着人类的演化与迁徙,疟原虫所致的疟疾也从非洲传播到全球其他地区。在罗马帝国的最后几个世纪里,疟疾已经变得十分具有杀伤力,而且可能是导致罗马帝国衰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欧洲殖民者发现新大陆后,把东半球的疟疾也带给了西半球,不过所幸的是,抵达西半球的欧洲人发现美洲的土著人有一种草药——金鸡纳树皮(cinchona bark)——治疗热病效果显著。长期以来,罗马因周边的沼泽和湿地,饱受疟疾侵袭。1631年,耶稣会士Agostino Salumbrino(1561—1642)将少量金鸡纳树皮作为草药从秘鲁带回欧洲用于疟疾治疗,发现该药对间歇热具有明显的缓解作用。因此,金鸡纳树皮,也被称为耶稣会士树皮或秘鲁树皮。到十七世纪末,金鸡纳树皮已成为秘鲁一种重要的出口产品,它对间歇热的疗效也充分确立。
  1693年,康熙患疟疾,群医束手无策。朝廷向民间广征良方,康熙服用后均未得愈。法国传教士洪若翰(Jean de Fontaney,1643—1710)与刘应(Claude de Visdelou,1656—1737)等献上金鸡纳,康熙服用后疟疾痊愈。十九世纪末,英国医生曼松来华任海关医生,期间对丝虫病和疟疾开展了深入研究,后来又与罗斯合作确定了蚊子是疟原虫的宿主,疟疾由蚊子叮咬而传播。罗斯因此荣获1902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曼松因在寄生虫病研究领域的贡献而被誉为“热带医学”之父。
  早期金鸡纳树皮通常在干燥后研磨成粉末,再混合到液体(通常为酒)中服用。1820年法国化学家佩尔蒂埃(Pierre Joseph Pelletier,1788—1842)和药学家卡文托(Joseph Bienaimé Caventou,1795—1877)从金鸡纳树皮分离治疗疟疾的有效成分并将之命名为奎宁(quinine)。quinine一词来自于克丘亚语(印加)quina,意思是“树皮之皮”或“圣树皮”。
  1880年法国医生拉韦朗(Alphonse Laveran,1845—1922)因在阿尔及利亚发现疟原虫(Plasmodium)是导致疟疾的致病原因而荣获1907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1944年美国有机化学家伍德沃德(Robert Woodward)与德林(William Doering)第一次成功以人工方法合成奎宁。这一系列的科学发现与研究成果,使得治疗疟疾的传统草药——“金鸡纳树皮”转变为现代药物。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军占领荷兰,日本控制了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同盟国生产奎宁的原料供应被切断,从而导致数万美军在南太平洋由于缺乏奎宁无法治疗疟疾而死亡。二战结束后,疟疾的预防与治疗成为新成立的世界卫生组织改善人类健康状况的首选目标。由于人工合成抗疟药物以及长效杀虫剂DDT的发明与应用,并在消灭局部地区的疟原虫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1955年世界卫生组织决定开展全球灭疟运动,并为部分不发达国家提供数目可观的资金以及顾问支持。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已有相当多国家成功消灭地方性疟疾,但遗憾的是,许多不发达国家和地区疟疾仍旧肆虐。尤其是按蚊对杀虫剂的抗药性和疟原虫对抗疟药物的抗药性都在使疟疾控制与治疗工作越发复杂。
  越南战争期间疟疾问题困扰越南军民,也影响到临近我国的部分地区以及抗美援越的人员。在越南方面的请求下,中国政府决定组织力量研制新的抗疟药物。成立了专门机构负责组织实施这项工作,时称“523”任务。在“523”任务中,全国大协作,多单位、数百人参与,从传统医药里寻找抗疟药物是一个重要研究领域。实际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提高人民的健康水平成为国家的重要任务,中医药学研究成为国家卫生发展的一个重要领域。1954年中医研究院的建立,中医药研究进入体制内,发掘、整理、研究传统中医药成为我国医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
  屠呦呦作为中医研究院中药研究所的小组负责人,参加了从传统药物里寻找抗疟药物的研究工作,在经历了许多挫折后终于首先获得了具有百分之百鼠疟抑制率的青蒿粗提取物。与此同时,北京、上海、山东、云南、广东、广西、四川以及军队系统的医学科研人员都参与了抗疟药物研究的工作,并终于从传统中草药里找到了战胜疟疾的新药物。屠呦呦等人通过大量实验锁定了中药青蒿,最终成功提取出了其中的有效物质,后来命名为青蒿素。青蒿素可以有效降低疟疾患者的死亡率,为人类找到了对抗疟疾的新药物。
  本书作者对组织和参与“523”任务的多位当事人进行了深入的访谈、获取了大量的口述资料,以及丰富的原始文献。作者在这些口述资料系统整理的基础上,结合原始文献,较全面、系统地梳理了“523”任务和青蒿素研究的历史。
  青蒿素在救治疟疾方面的价值经过长期实践得以充分体现,尤其是对于不发达国家的贫困人群的疾病救治做出了重要贡献。体现了“为了人类最大福祉”的诺贝尔奖精神。尽管青蒿素在疟疾防治方面具有重大价值,然而试图在全球范围内根治疟疾也并非易事,在二十一世纪,疟疾仍会继续存在于很多国家的某些地区。不过,我们相信在人类的努力下,控疟工作将继续稳步前进,前途充满希望。
  我国医药学家屠呦呦因在青蒿素研究方面的突出贡献而荣获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不仅是中国本土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赢得了国际科学界的赞誉,而且也彰显了中国科学界对人类健康福祉的贡献。随着中国的发展,中国科学界也应当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方面为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
  (本文系《“523”任务与青蒿素研发访谈录》一书之序言。该书为“二十世纪中国科学口述史”丛书之一,屠呦呦等口述,黎润红访问整理,湖南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
其他文献
陈垣与陈寅恪,素以“史学二陈”齐名学界,二陈的交际由来已久,故而“陈垣的后人陈智超在各类著作中强调陈垣与陈寅恪关系甚笃”。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二陈研究可谓冷清不少,故而会有“说‘二陈热’,其实是不准确的,准确地说,应是一种‘陈寅恪热’”一说。就“二陈”问题而言,代表性的研究成果是牛润珍先生《“史学二陈”及其学术精神》一文,梳理“二陈”的个人际遇、阐述二者治史的精神,就二陈之交际则着墨不多。  在
晚明乃多事之秋,秦淮河畔的琵琶声与辽左的铁骑嘶鸣构成了那个时代的交响曲。在国家面临存亡、时代发生转变的大背景下,才子佳人的命运变得格外难以掌控,由此演绎出说不尽的悲欢离合。《一梦缘》所述王国梓与朱凤德的故事便是其中之一。一  崇祯十六年(1643),深陷内忧外患的明王朝已岌岌可危。是年初,李自成占孝感、汉川和汉阳,兵锋直逼武昌。明军左良玉畏敌远窜安徽池州,湖北境内官军力量十分薄弱。张献忠部乘虚从安
车慧文,德文名Hui-wen von Groeling-Che,主持《巨流河》德文翻译出版,并为译者之一。她出生于北京,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与德籍学者结婚后定居德国至今,先后获汉学、东亚艺术史等三科硕士和哲学社会学博士学位,她所就职过的大学有科隆大学汉学系、柏林自由大学、洪堡大学等。她的主要著作是《中国语言学家王力与其著作》、《早期中国妇女高等教育个案研究——燕京大学女部》、《中德婚姻家庭初探》、《
光绪三年(1877)深秋,安徽补用知府章寿麟从金陵乘船回家乡,舟行湘江至长沙城北六十里的铜官镇,凭窗放眼远山近水,“秋风乍鸣,水波林壑尚隐隐作战斗声”,让他回想起二十三年前对岸靖港发生的那场激烈战斗。咸丰四年(1854)四月初,太平军第二次进攻长沙,占据湘潭县、铜官镇等要地,所向披靡。曾国藩和一众湘军将领、幕僚商议,确定了集中力量先克复湘潭县从而撬动战争全局的策略。塔齐布率领的陆师和彭玉麟、杨岳斌
不少文史研究者喜好做一种命题假设。比如让一些文人穿越到他未曾经历的时代里,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种有名的历史假设,并不少见。就拿鲁迅来说,诸多人就将其做过假设:假如鲁迅一直活到新中国成立之后,他会怎样。  对于这个命题,众说纷纭。为此上海的陈明远还专门编辑了一本书《假如鲁迅活着》,探讨了这一命题的可能性。书中收录了1957年“毛罗对话”的那段掌故,及与之有关的诸多文化人的回答。同时代及后来的很多文
一  沉樱(1907—1988)写小说的时间不长,作品也不算多。她以处女作《回家》刚刚在文坛亮相,就得到茅盾等名家褒扬。从1929年到1935年,沉樱出版了《喜筵之后》、《夜阑》、《某少女》、《一个女作家》、《女性》五个中短篇小说集,此后不再涉笔小说,但那几年她极受读者欢迎。她说:“物以稀为贵,人何尝不是如此?女作家简直应接不暇,我的小说大都是编辑催逼下写出来的。”  从她的小说里,可以寻出某条脉
曾卓先生辞世时,我在日本讲学,回国后方从友人处得到消息,万千感慨顿然袭上心头。永别了,不倦不屈地追求理想的诗魂!  自少时起,我便喜欢诗歌,李、杜、苏、辛时时咏唱,普希金、贝多菲、雪萊、惠特曼的名篇也偶尔吟哦,但对于中国的现代自由诗却提不起兴趣,以为是散文分行,情韵寡然,在我的记忆库里实在找不出几首新诗。这种对新诗的偏颇之见发生改变,因于结识曾卓。  约在1978年初,我到武汉话剧院干过几个月“工
前些日子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个专栏作家写到这么一件事:某出版社招编辑,落入短单(shortlist)能进入应聘考试的数人均系名校研究生,其中半数为当代文学专业。出版社的考题中有这样的:请列举海明威的三部作品。据专栏作家说能准确无误地列出三部的只有一人;当被要求列出任何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三部作品时,答案中居然出现了《飘》。  我看完后想,如果考题这样设:亨利·詹姆斯是哪国作家,请列出其作品一部,估计答
一提起“未名湖”,就仿佛是在说北大,北大和未名湖一而二,二而一,简直分不开了。可实际上,未名湖要古老得多,至少在康熙时就已经开凿出来,那时属于明珠的“自怡园”。1920年燕京大学陆续买下海淀附近将近九百亩的地,以为建筑校园之用,这片湖就在其中。自1926年燕大从北京东城盔甲厂及佟府夹道迁往新址后,未名湖属于燕大共二十六年,直到1952年后院系调整,燕京大学撤销,北京大学由东城迁往燕京大学原址,燕京
一  中國唐代那位叫做贾岛的诗僧,曾写有一首颇好的诗歌,以形容世外恬美宁静的隐逸生涯,其诗云:  众岫耸寒色,精庐向此分。  流星透疏水,走月逆行云。  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一僧年八十,世事未曾闻。  我想,我大概就是到了这种“高松鹤不群”的稀世绝顶了。我的身体随着车子的移动,已经到了圣洁的幻住庵;念兹在兹,时时莫忘,今朝终究有幸.拜入了喜马拉雅山的罗哈嘎特(Lohaghat)之深山圣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