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抗议,即使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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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愤怒、愤怒、十二分地愤怒,然后,怒目圆睁,怒发冲冠,怒臂高举,怒叫一声:我抗议!就像火焰在空气中燃烧,烧得热烈且放肆,但也很孤独很乏味——抗议无效
   按照《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抗议是指“对某人、某国、某单位的言论、行为或措施表示强烈反对”。自然,这一解释将抗议对象局限于“某人、某国、某单位”,将日常抗议活动的外延大大缩小了,而“表示强烈反对”也是语焉不详,只点明了抗议者的态度,至于为何有此态度以及通过什么具体措施表达这种态度则只能任人想像了。事实上,抗议活动本身十分地丰富多彩,又在许多时候令人啼笑皆非,这让它在紧张甚至流血之余,又具备了某种观赏性。
  抗议的主体是人,以及由人组成的各种名目繁多的人的集合体。任何人,对别的任何人、事有不满,都有抗议的权利。不过,在这个崇尚强权、一切以利益为追求目标的世界,在大多数情况下,抗议是弱者的表达,是一种非暴力游戏——尽管在抗议的进程中,这种游戏往往会演变成暴力。
  
  抗议风起云涌
  
  对于北半球来说,2月正是冬末春初的当儿,随着天气回暖,人体血液循环加快,冲动因子活跃,因此,发生在各国的抗议事件骤然增多。从东京到巴黎,从旧金山到阿姆斯特丹,整个2月,抗议声此起彼伏,抗议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仅仅在2月上、中旬短短20天里,规模较大的抗议事件就有20多起,许多城市不得安宁。
  ● 被认为是地球上最腐败的国家孟加拉,本月又遭遇了一场政治风暴。2004年1月10日,孟加拉国前总理、现政府主要反对派人民联盟领导谢赫·哈西娜向以孟加拉民族主义党为首的四党联合政府提出15点要求,包括解决治安日益恶化、物价上涨、贪污腐败等问题,并称如果不能在1个月内解决,人民联盟将要求政府下台。从2月12日起,人民联盟多次举行全国罢工和游行示威,首都达卡市大部分学校、商店、银行关闭,交通陷入瘫痪。罢工期间,游行队伍与警察发生多起冲突,警方使用警棍和催泪弹对付,导致数百人受伤。由于示威者缺少武器,双方实力悬殊,警察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将一些示威者轻松拘留。
  ● 由于坚持向伊拉克派兵,日本和韩国政府长期受到国内民众的攻击。就在情人节那天,大约20名亲身经历过战争的日本耄耋老人走上东京街头,其中有7位平均年龄达到85岁的老人发表演说,征求签名,反对政府第二次派遣自卫队赴伊拉克。2月17日,位于东京的日本防卫厅疑遭左翼激进分子炮弹攻击。2月22日,大约100名东京市民上街游行,他们头戴面具,穿成伊拉克妇女的样子,高举着小泉、布什和布莱尔的塑像前行,那场面很有几分像狂欢节。而韩国政府除了应付反战者的呼声之外,本月因和智利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遭遇到几千个农民的强烈抗议。在汉城,农民和防暴警察互不相让,甚至有示威者主动出击夺取警察的防护牌。
  ● 就在韩国政府焦头烂额之际,民众愤怒的视线转而被一位电视女明星夺走。2月12日,曾经当选“韩国小姐”的影视双栖明星李成延在汉城新罗饭店举行新闻发布会,公开了收录在视频写真集《从军慰安妇》中的部分照片。这一视频写真集由韩国Netian娱乐公司、lototo公司和Syswill公司等合作,以韩国慰安妇为题材制作,已经拍摄了一段长达1个半小时的录像和2000多张裸照,并准备在网上销售。消息传出后,举国愤慨,国民强烈抗议,要求有关部门对此进行全面封杀,呼吁剥夺李成延国籍,甚至要求其剖腹谢罪。2月16日,迫于舆论的强大压力,Netian娱乐公司宣布彻底放弃拍摄计划,公司负责人还当场削发,表示道歉。李成延当场下跪,向国民谢罪,但由于没有说明如何处置已拍摄视频和裸照,老年慰安妇拒绝接受她的道歉。直到2月19日下午,Netian娱乐公司当众销毁全部已拍摄的照片和视频胶卷,“慰安妇裸照”风波才逐渐平息。不过,自作自受,李成延今后要想再在演艺圈占有一席之地可就难了。
  李成延由于势单力薄,加之失道寡助,她的一副赤裸身躯自然无法对抗整个社会道德,因此在国民的抗议声中抬不起头来。不过,针对政府、尤其是强国政府的抗议大多数无果而终,抗议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弱者单方面表达的欲望。
  


  抗议的武器——肉体
  
  2月9日,荷兰国会开始就来自政府的一项有争议性的提议展开讨论。政府建议国会立法驱逐非法移民,在现有的外国寻求避难者当中,只允许2300名获得继续居留权,另外26000人则要遣送回国,这些人大部分来自战乱国家,如阿富汗和前南斯拉夫等。消息传出,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应,2000多名各国移民在国会大厦外聚集示威。一位现年30岁、名叫梅迪·卡佛西的伊拉克人当即将自己的眼睛和嘴巴用针线缝了起来,以示强烈抗议,情形触目惊心。
  一无所有的抗议者,身体是他们唯一的武器。当他们被迫使用这一武器时,表达的是一种绝望和无助。
  一旦决定以身体为武器,抗议者通常有5种使用身体的方式:
  
  ● 阻挡
  2月9日,在阿姆利则附近,来自周围43个村庄的印度农民聚集到铁道线上,一些农民横躺在铁路中间,阻止火车通行,以此抗议林业部通知他们离开自己耕作了50年的土地。印度是一个农业国,目前即将进行初期选举,为了拉选票,2月3日,印度政府已经宣布了对农民和茶叶园主作出一系列让步。在这种时刻,农民保护自己土地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2月12日,在印尼首都雅加达,大量学生手拉手冲向印尼最高法院,对该院改判涉嫌贪污挪用公款的国会议长无罪释放表示抗议。学生们连成一体,既可阻止队伍被冲散,也能在必要时保护某些成员。
  
  ● 装饰
  东京市民为抗议小泉出兵,在游行时头戴面具,装扮成伊拉克妇女,对日本政府形成了讽刺。
  2月19日,印度孟买的一些浸信会教徒将头发全部剃光,以此向政府抗议,要求死后能有一席葬身之地,而不管教堂本身是否能够提供葬处。他们说,穆勒德区的人已经整整27年没有墓地了。这拨教徒打出的标语是“IN LOVING MEMORY OF THE SAD DEMISE OF OUR GOVERNMENT”(欢庆政府惨死)。
  
  ● 暴露
  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露体,既表示蔑视现有规矩,借此羞辱对方,还希望还事情一个真相。动物保护主义者为了抗议人类虐杀动物,动不动就脱光衣服,让人很不好意思。
  德国人一向给人很严肃的印象,其实他们也很勇于暴露身体。2003年底,德国有关部门通过了一项削减教育经费的预算,激起柏林一些大学生的极大愤怒。12月15日,大约有30名来自各大学的男女学生上街裸奔抗议,着实引人注目。
  不过,这年头,裸奔隐隐成为一种时尚和娱乐。在球场上,竟出现了一位举世闻名的“职业裸奔者”,他叫马克·罗勃特,来自利物浦,目前已在世界各地赛场展示身躯160余次,其中不乏重大赛事,包括在温布尔顿网球场上为库尔尼科娃表演裸奔。
  有人已经尖锐地指出,裸奔不适宜在冬天举行。前几年的一个冬季的一天,有中国先锋男画家在上海外滩进行裸奔,由于天气寒冷造成的热胀冷缩效应,很难让人看清他的第一性征,裸奔效果因此大打折扣。
  


  ● 自虐
  自虐是借残害自己的身体表达强烈不满,如上文所说的伊拉克人借此表达“无声的抗议”。小至恋人之间赌气不吃东西,大至放血剁指,都是自虐的表现形式。绝食也可归入此类。在中国,绝食的祖宗是商末的伯夷、叔齐,他们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上。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除非你不想继续革命,否则还是善待自身为是。在21世纪,自虐不宜提倡。
  
  ● 自戕
  自戕是抗议的最极端形式,发生在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之时。自2003年至今,在伊拉克接二连三地发生人体炸弹事件,伤亡惨重。事件的主角往往是妇女,她们选择与敌同归于尽,可见压迫愈重,反抗愈烈。20世纪90年代以前的常见自戕方式如卧轨、上吊、投海等已经很少发生,值得庆幸。
  
  抗议的功能——游戏
  
  你对现实大不满,必须抗议,但你注定无法改变这个世界,抗议无效。怎么办?唯有在抗议中注入游戏精神。有时候,剑拔弩张未必胜利,幽默一把才有成绩。
  尽管对“抗议”一词早就耳熟能详,然而对它的真正内涵你又了解多少?是时候了,我们应当本着较为科学冷静的态度,对抗议活动的若干元素剖析一番。
  
  ● 阴谋
  在本质上,抗议可归因于某一个体或集体某方面的应有权利受损,心中不甘,为了夺回这权利而采取种种行动。BBC雇员的新闻自由受到威胁、韩国农民因政府与智利签订自由贸易协定而面临经济损失、马来西亚政府受美国诽谤形象有损……所有这些,都可概括为受到了不公正对待。所有的抗议都要有一个由头,而这由头往往出自一个阴谋。北宋抗金期间,朝廷希望讲和,打算将大臣李纲撤职,引起大学生激烈上书抗议,只得作罢。著名的五四运动也是如此。1919年5月初,北洋政府代表准备在出卖主权的巴黎和约上签字,幸亏民众及时发觉,来自北京大学和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数千高校学生在天安门广场集会示威,迫于国内压力,政府代表团最终未敢签署巴黎合约。要即时识破阴谋,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黑暗腐败势力时刻保持警惕。
  
  ● 领袖
  一个好的领袖是抗议取得成果的重要因素。群众抗议不少是自发组成,如果缺少领袖,往往成不了大气候。不管干什么,群龙不能无首,要不当年黎元洪也不会被从姨太太的床下拖出来,很不情愿地出任“革命领袖”了。抗议活动中,一名好的领袖需具备以下基本素质:身体健康、声音洪亮、目光专注、有思想、有血性、不怕牺牲、能将群众主张提炼为通俗易懂的口号,等等。如果他能创立或提倡某种学说,能够代表多数人的利益,喊出大众的呼声,并在足够长的一段时间内拥有生命安全,那就有可能升华为一名精神领袖,并在最后被推举为一名世俗领袖。
  
  ● 群众
  抗议活动的普通参与者,可以是学生、工人、农民、士兵、教师等,往往属于弱势群体。群众应当身体较为健康、声音较为洪亮、目光较为集中、着装较为一致、组织纪律观念较强、不怕受苦、同时具随机应变能力,这样才能既申明主张,又保全自我。应当熟悉一些基本动作和手势,例如在喊口号时捏紧拳头,有节奏地挥动右臂。群众的数量通常越多越好,以壮声势。2001年1月20日,正是在一场军方领导的大规模抗议活动中,菲律宾酒色总统埃斯特拉达被迫下台。另外,在一场没有领袖的抗议活动中,当群情激昂时,最先采取某一行动或喊出某句合适口号的人往往能自然成为众人的领袖。
  


  ● 口号/标语
  能够鲜明表达抗议者主张的是口号和标语。二者形式不同,内容则一:口号是喊出来的标语,标语是凝固的口号。口号/标语的提炼相当不易,大致可遵循以下几种思路:一是从抗议者本身的角度出发,直白地宣称需索回或保有某种权利,如五四运动中的“还我青岛”。二是针对抗议对象,要求对方采取或停止某一行动,如五四运动中的“取消二十一条”,一二·九运动中的“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再如南非民众抗议欧美贸易壁垒,标语为“No More Protection”(别再保护)。在英语国家,不少抗议标语都以“NO”开头,就是运用这一思路。三是号召人民对抗议对象采取某一措施,如常见的“打倒美帝国主义”、“坚决惩治贪污腐败”等。四是仅仅道出抗议由头,简单套用“强烈抗议……”的格式,如“强烈抗议北约暴行”。五是用一些幽默的手段讽刺、咒骂抗议对象,如柏林的大学生裸奔抗议时将行动命名为“卖掉衣服为教育”,在身上写着“赤裸的事实”。又如赞比亚工人抗议政府涨税,打出的标语是“Perish As You Earn”(赚了钱去死吧),开罗大学女生抗议法国下令不得在学校佩带宗教象征物,标语是“Shame On You France”(可耻的法国)等……第一、三、五类标语往往水平较高,有些能够流传久远,而第二、四类其实思路相似,只是形式稍有不同,这两类的遣词造句受到很大限制,不容易出精品。
  不管是第几类,共同的要求是精练、简洁、通俗、琅琅上口,一般以不超过8个字为宜,最好押韵、富有节奏。而标语的制作也很讲究,大的标语形状以长条形为多:或为较长横幅,适合张贴或由多人同时高举;或为竖幅,用以悬挂或张贴。
  
  ● 游行
  抗议时的游行与庆祝活动的游行完全是两回事,切记保持严肃,严禁发出笑声。当然,以讽刺为主题的游行除外。游行过程中,除了队伍要保持行动一致、不得节外生枝之外,对路况的熟悉也很重要。想想1919年那次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的壮举吧,要不是对沿途路况和赵家楼内部结构比较熟悉,火烧、痛打大约是不可能的了。
  
  ● 示威
  示威,通常是弱者向强者展示力量,这是表达抗议的重要方式。示威的途径很多,包括集会、游行、罢工、罢市、罢课、静坐、绝食、自戕等,无论是何种,都重在震慑对方。示威不一定是轰轰烈烈的短兵相接的直接对抗,像印度圣雄甘地领导的针对英国殖民者的“非暴力不合作”(正确读法: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就凭借一股持久的深沉的内敛激情,最终取得了重大成果,间接达成了印度独立。
  
  ● 对峙
  在游行示威的过程中,对峙往往不可避免。对峙最经常发生在大道、广场、栏杆或高大建筑物前,对峙的一方是手无寸铁的群众,另一方则基本固定为头戴防毒面具的防暴警察。从人数上说,群众往往多于警察,气势也盛,但由于对方全副武装,结果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便形成了横眉立目却又互不侵犯的对峙场面。此时需冷静判断局面,决定下一步行动:或打或撤。
  
  ● 冲突
  当群众要求得不到满足,和防暴警察发生冲突时,抗议活动便由游戏演变成暴力。2月发生的韩国农民、孟加拉人民联盟抗议事件都是如此。在冲突中,警察最常用的武器有三种:高压水龙、催泪瓦斯和警棍。前两种目的在于驱散人群,瓦解队伍,后者是在局势非常紧张时打击对方身体,使其失去战斗力。群众没有工具优势,往往不战而败,作鸟兽散,不过也有以弱胜强的时候。在人数占据压倒性优势时,众人齐心协力,可以夺过警察手中的高压水龙,反戈一击——这也是一二·九运动的经典场面。另外,还可以就地取材……
  
  ● 逮捕
  尽管多数情况下,警察不敢致人死地,不过见势不妙,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否则,警察总要把带头的几人缉拿归案,以儆效尤。但眼看跑不成时,则不必赤手空拳搏斗到底,此时最要紧的是防止受伤。
  关于抗议是如何产生的,史书上没有记载,学界亦无研究。但有一点是无可怀疑的——最早的抗议产生于原始社会。因为,地球上有了人以后,也就有了人与人的战争,而抗议可说是战争的前奏。因此抗议产生在类人猿直立行走、并制作出第一件工具之后,以及人类史上第一次战争之前,距今大约数千至数百万年(已知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的战争“黄帝战蚩尤”发生在公元前四五千年)。这是从时间上说。抗议起源的地点难以考察。
  


  古今10大著名抗议事件
  
  ● 公元前16世纪,夏朝,民众诅咒夏桀“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不断起来反抗。
  ● 公元前841年,西周,国人暴动,周厉王仓皇逃跑,后来死在外地。
  ● 公元755年,唐朝,安史之乱起,唐玄宗逃往蜀地途中,至马嵬驿,兵士哗变,杀宰相杨国忠后仍拒绝前行,玄宗无奈,将杨贵妃交出,被缢死。
  ● 公元1126年,北宋,太学生上书请愿,擂鼓示威,抗议皇帝罢免李纲等主战派,宋钦宗被迫恢复李纲等职务。
  ● 公元1640年,英国,议会抗议国王查理一世,欲限制王权,遭到解散,引发资产阶级革命,查理一世被推向断头台。
  ● 公元1895年,清朝,康有为等领导进京应试的举人“公车上书”,力主变法。
  ● 公元1919年5月4日,民国,数千高校学生在天安门广场集会,抗议北洋军阀政府欲签订出卖国家主权的巴黎和约,是为“五四运动”。
  ● 公元1920年10月,印度国大党通过甘地提出的“非暴力不合作计划”,以弃职、罢工、抗税等方式抵制英国殖民者。
  ● 公元1961年,纳尔逊·曼德拉参加创建非国大军事组织“民族之矛”,担任司令员,抗议南非种族隔离制度。1962年8月被捕,入狱27年,狱中坚持斗争,放弃多次赦免机会。1994年种族隔离被废除。
  ● 公元1963年8月23日,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组织盛大的“自由进军”运动,率领25万人的游行队伍奔向首都华盛顿,为黑人争取平等权益。28日,他在林肯纪念堂前石阶上发表著名演说《我有一个梦想》(I Have A 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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