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局中的潘石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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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隐秘、复杂的地产江湖,能够微笑着(至少是表面上)同时面对口水、板砖和掌声的,或许只有一个人。是的,SOHO中国的董事长潘石屹。
  与大多数闷着头发财、夹着尾巴做人的地产商人不同,这个脸上经常挂着谦卑笑容的矮个子男人,似乎总有一种自我表达的强烈欲望,以及将这种欲望与人生追求紧密结合的能力。尤其是在与才女张欣相遇之后,潘石屹开始更多地借助新技术与国际化的新思维,在中国社会经济大转型、大变革的背景下,近乎张扬地宣泄着他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和理解。
  以前,他将自己更多地置于地产商的角色中,谈市场、谈趋势、谈策略;如今,他在偶尔谈论市场和趋势的时候,更多地从更本质、更内在、更长远的眼光看问题,转而谈环保、谈人文、谈社会、谈信仰。
  他密切关注着互联网带给中国的巨大变化,希望在这一巨变过程中,探寻到公司未来发展之路;同时,他个人也被网络上的新产品、新工具所影响、所激发,以至于已经习惯性地以一种类似观察家或布道者的角色,就环境恶化、经济危机、技术进步和人文建设等众多社会转型期中的热点问题发表见解。
  当然,在中国,任何形式的张扬多多少少都要付出代价。这个商业地产开发商很不幸地被很多愤怒于高房价及怨愤地产商毫无“道德血液”的人们当成了靶子,以至于经常因为一句类似“上海的老房子,这里发生过多少故事?”的感叹,而无端招来网民们近乎愤怒的斥责:“怎么?想拆吗?!”
  谈到这一细节时,他脸上写满委屈和无奈,却也会在听众的哄堂大笑中自嘲地呵呵一乐。
  这就是身处时代大变局中的潘石屹——一个经常背着黑色双肩包(可实现太阳能充电)、随身携带三件宝(MacBookPro、iPhone和iPad)行走于大江南北卖房子的商人,一个身体力行着温良谦恭让、却为了空气质量的界定标准而在微博上与环保局副局长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公益达人。
  他在SOHO中国近期推出的一个微视频录影中,以一种诗意的语调说道:“一个以前任何时代都无法比拟的伟大时代将要到来。我相信,新世界秩序的第一缕阳光一定会到来,因为我们看到,在今天,知识和智慧正在无阻力地、没有成本地扩散着、聚合着、传播着、更新着。其实社会财富归根到底,不是物质的财富,而是精神的财富,而这些精神的财富,正是人的知识和思想的聚合。今天,互联网技术的出现和普及,穿越了任何大山大河的阻隔,知识和技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普及和传播。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正预示着一个伟大时代的到来吗?”
  他说,“无论你在何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情感,有何种意愿和选择,都可以通过互联网立刻充分地表达出来。社会进步,归根到底,是人心的进步;社会的改变,归根到底,是人心的改变。有人悲观地认为,我们现在道德沦丧到了极点,实际上我们看到的恰恰相反,我们看到,同情受害者、弱者,伸张正义,憎恨腐败和欺骗的力量,从每一个人的心里以最坚强、最执着的方式发出来了。”
  在老潘所预示的伟大的时代到来前,他和他领导下的SOHO中国,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变着、成长着。
  “起舞”上海滩
  上海对于潘石屹而言,是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地方。
  在2009年夏季从大摩手中闪电般收购东海广场之前,潘石屹于上海而言只是个匆匆的过客。那时候,他几乎每个月都飞来一次,在上海奔走在各种会议、见面之间。陌生地名、道路名,让他对这座城市有不少的陌生感。
  等到收购东海广场、真正进入上海之后,潘召屹尝试从深层处了解这座比北京城更多元、更洋气的都市。他一度坦言,自己是以一种敬畏的心态走进上海滩的。
  最近一两年,他几乎每个礼拜都飞上海,每次都会选择住不一样的地方,有闹市区的五星级酒店,也有在老房子基础上改造的精品会馆,目的是增加对社会的了解。他在上海有不少朋友,对上海人的印象是“优雅、礼貌和专业”。即使站在SOHO东海广场的窗户旁,他也会偶尔俯视一下不远处的张爱玲故居,试图“增加对上海的另一层情感”。
  他在多个场合被问到“北京与上海的区别”,每次他都会这样回答:“如果你要做住宅地产,给上海人做住房,那么需要对上海文化和习俗非常了解。可是我们打造的是一个国际化的、面向未来的商业区域。实际上,无论北京人还是上海人,越是高端的人群,行为方式、思维方式越是接近,包括说的话、关注的问题、穿的衣服、吃的饭,甚至说话用的词都是一样的。但你要是往下走,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的定位,是在上海做高端的、商业的、现代的、未来的地产。未来的价值观是什么?这些在北京和上海应该是完全一样的。”
  潘召屹对上海及上海人的理解可能过于直截了当了。两地的精英文化的确在不断趋同,但不可否认的是,多元及包容度较高的上海地域文化与北京截然不同,对任何一个试图融入这座城市的建筑师而言都是极大的挑战。
  但潘石屹势在必得。作为一个眼光敏锐的商业地产开发商,潘石屹很早就看到了上海这个长三角区域龙头所拥有的巨大聚合力。他说,在北京,SOHO中国的客户主要是北方人,以山西、内蒙的煤老板居多,因为他们认可北京作为首都的地域文化;而在上海,以SOHO东海广场为例,90%的客户是新客户,来自长三角的占到70%。
  他知道,要吸引长江三角洲的中小企业业主,只有更快速地融入上海。
  在经过SOHO东海广场收购的短暂沉寂后,SOHO中国在上海开始了大踏步的拓展,先后完成了外滩、虹桥交通枢纽、新天地区域复兴路、中山西路、四川北路、四平路、曹家渡及浦东世纪大道等8个黄金商业地段的布局。这些项目的选择,严格遵循潘石屹一直强调的“地段、地段、地吸”的原则,以轨交的便利程度为主要考量标准。
  在建筑风格上,潘石屹希望把SOHO中国在北京的创新实践带给上海。他说,“SOHO中国要为城市建设创新的、符合时代特征的产品。我们学习的目标是‘苹果’。”
  他带给上海的第一个原创性建筑设计,是位于虹桥交通枢纽的虹桥SOHO。该项目的最终设计为扎哈·哈迪德事务所的方案,其外形仿若一条盘旋蛟龙,连接着临空经济园和周边社区。SOHO中国的官方网站称,“流畅的外形处理和丰富的空间变化,充分体现了上海这个繁华大都市特有的速度与激情。”
  然而,在将这一方案拿给政府部门审看之前,潘石屹心里颇为忐忑。他说,之前对上海曾有误解,以为上海人棺对比较保守,建筑风格的创新比较弱。“上海双年展有一年的主题,叫都市营造,来了好多建筑设计师,其中一位建筑师说了一句,意思是上海城市建筑的水平相当于中学生水平,当时我就在台下坐着,觉得特别吃惊。”
  因此,当去年年中“临空15号地块”方案即将上报审批的时候,潘石屹坦言自己在招投标完成后,“打起背包,从北京拿着图纸、扛着电脑,给上海市的领导汇报的时候,心情真像古代书生 赶考一样。”
  然而,该设计方案出人意料地得到了上海各级政府领导的肯定与欢迎。对此,潘石屹颇感慨地说,“原来上海人并不保守,我接触下来,无论是上海的专家还是政府官员,其思想开放程度,根本不比北京差。他们对这个时代要建什么建筑的理解和追求,也都很有研究,因此基本上我们那些原创性的设计,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
  唯一受到阻力的是上海外滩SOHO项目。今年7月中旬,SOHO中国在其官方微博上公布了其上海外滩204地块的项目效果图,显示一幢形似口琴的建筑耸立于外滩南端,引发众多网友“外滩一线景观会否被破坏”的热议。有人认为,外滩SOHO项目的体量是外滩老建筑的2到3倍,担心一旦建成后从视觉上可能会使外滩老建筑“矮化”,影响外滩的整体风貌。
  外滩自19世纪后期开始便是上海的风水宝地,所形成的哥特式、罗马式、巴洛克式等52幢风格各异的大楼,被形象地称为“万国建筑博览群”,是海内外游客最钟爱的上海风景线之一。
  在这样一个承载着太多记忆与文化积淀的地方建造一个带有标志性的建筑,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冒险。即便这个项目所在的地块,其实已不属于外滩历史风貌保护区。
  外滩SOHO项目引发的争议令潘石屹和他的同事们始料未及。他说,“针对这个项目我们之前已经做了多种方案了,而且原来的方案已经批了,大家都说为保险起见你就赶快建起来吧,但我们最后想,SOHO中国能够立得住脚的还是我们的产品。在上海外滩有这个机会,如果我们就凑合着做,不行。我们就请了设计北京奥林匹克体育场‘鸟巢’的设计师赫尔佐格做了个方案,方案一出来很多人都觉得好,也就是说,这个建筑要放在外滩上,就是属于21世纪的好建筑,但外滩这个位置太敏感,差不多两个多月时间,上海市的专家在这个方案上意见不一,并建议我们多做几个方案比选。我们最后又选了6家全世界最好的设计事务所重新做方案,‘口琴楼’就是这十几个方案其中之一,也是相对比较保守的一个。”
  在潘召屹看来,这个方案其实并不完全属于当代建筑,而是接近传统的一个建筑。“因为我们的效果图是突出了我们的楼,我们的楼在近景位置上,整个外滩在后面,所以有了各种各样的议论。”
  面对争议,潘石屹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和谦卑,一如面对其它风波的时候。他说,“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我们不发表任何声音,发表任何声音就变成争吵了,就没有理性和建设性了。我觉得有争议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作为一座城市,市民有这个意识,愿意去参与公共事件,参与到对这个城市要建成什么样子的讨论,这本身就是市民文化水平较高、公民意识较强的表现。不管意见有没有道理,大家很热心地谈论这个方案的建筑风格,谈论它对外滩的影响,谈论上海的规划,我觉得是比较积极的。这样其实架起了我们跟上海对话的一座桥梁。”
  他认为,像上海外滩这块地,建造的时候首先要跟周围的建筑有个对话,其次不能成为仿古一条街,不能成为一个假古董。
  未来的建筑
  潘石屹是个十足的“苹果控”,他喜欢创新,愿意做符合时代特色的建筑,做能够体现时代的文化和审美观的好房子。未来,尤其是未来的生活形态和工作形态,是潘石屹最近两年一直苦苦思考的问题。
  他说,现在所有的建筑师都在思考,因为有了互联网,社会的变化速度太快了,人们的工作方式、思维方式、购物方式、办公方式都在变化。可是我们的建筑,如何适应这种变化并能让人们连续使用上100年?在未来100年里,在高科技不断发展的情况下,未来的生活形态、工作形态到底是怎样的?全世界的^都在研究。而思考得最深刻、并提出一套完整答案的,是扎哈·哈迪德事务所。他们认为,“未来的形态再也不是简单的居住、办公,也不是两室一厅、三室一厅了”。
  将于2013年全面建成的虹桥SOHO,将提供一个有关未来生活方式的现实样本。这座商业设施已不单单是办公楼和商铺的结合,而是一个集工作、娱乐、文化、生活于一体的新型城市综合体。
  潘石屹说,“其实当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房价、泡沫上的时候,就没想着产品,没想想我的产品能不能适应未来。”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回答起来非常困难,不是张嘴就能说出来的。你得提出一套方案,未来人的行为方式到底是怎样的。原来人们的生活方式是,办完公就回家了。以后呢,他在车里可以用iPad发email,可以到卧室里工作。而且现在在互联网比较发达的地方,人们大部分办公的时间是在咖啡馆里,边聊天边办公,一人一个iPad,互相之间边发边讨论,效率非常高。”
  他说,“所以我们原来定位的‘产业功能区’是非常落后的,因为它一定要把人的生活方式分成‘今天是上班的,明天是休息的’。然后把房子的功能也做得非常死板。”
  那么怎样把它们串起来呢?就要从功能上把建筑做成流线形的,也就是扎哈·哈迪德创作的建筑上的新语言。
  “也就是说,既可以居住,也可以办公,更可以社交娱乐。而且在一个大的建筑里,公共空间的面积要扩大。原来的办公室都是一个一个隔断的,每个人面前是一个方形的电脑,就眼小学生上课一样。我们凭什么要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工作?风景不好,空气不好,心情不好,效率也很低。我完全可以拿着电脑,到公共环境中去,或者跟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实际上,互联网的出现,就是在颠覆所谓‘大伦敦地区’和莫斯科地区的规划,这个规划是工业革命后形成的规划,已经落后于时代的发展。”
  潘石屹说,SOHO中国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在上海,都要把建设出独树一帜、具有创新精神的建筑产品作为追求的唯一目标。
  拥抱网络和公益
  在大多数情况下,潘石屹其实并不愿过多地议论或预测“房事”,生活上也不会像大多数商人一样整日流连于高级饭店和高尔夫球场。他更愿跟各种各样的人聊天,或者花一个上午读读经书、学学英文,再或者把看到的有趣的场景拍下来,然后通过iPad上传到微博上。
  微博对潘石屹来说是个全新的世界。自新浪革命性地推出微博服务之日起,他就是最初为数不多的试水者之一。他似乎对新技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与迷恋,一直笃信互联网将给中国带来革命性的变革。作为互联网新工具的微博亦如此。
  他把微博看作是SOHO中国一个新的文化推广平台,一个可以充分表达个人价值观的阵地。但是,如今拥有760万粉丝的他在微博上说话不再像以前那么随意,因为哪怕不经意的一句话都有可能被网友们拿来反唇相讥,甚至是恶语相向。
  今年10月6日一大早,他从网上看到苹果创始人乔布斯逝世的消息,随手就在微博上写下一段话:“苹果公司董事会应该马上做一决定:大量生产1000元人民币以下一部的iPone手机和iPad,让更多人用上‘苹果’,这是对乔布斯最好的纪念。”
  写完这些文字后他就下线了,去北五环边上的 国家网球中心看中网比赛。比赛结束后他登陆微博一看,不得了了,上千条带着怒气的跟帖喷涌而来,有网友说:“潘总哪天去世了,也请贵公司推出一千一平方米的房子吧,十几亿人民都会纪念你。”
  这条微博在网上广为流传,甚至有网友调侃地创造出“潘币”,“潘币”上有潘石屹的头像,“一潘”相当于每平方米1000元。
  潘石屹马上删除了这条微博,并像往常一样保持沉默。他的太太张欣忙着出来打圆场,说“给家里人买个iP4s纪念乔布斯”。之后的几天里,他出差去机场,发现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看到他后都会微笑着走开,于是他决定谈谈“潘币”。
  他在一个礼拜后的一篇博客中说:“‘潘币’调侃的背后是对高房价的不满。我是乔布斯忠实的粉丝,网友们对我的误篇太深了。”
  但误解归误解,老潘很迅速地将这次失误变成了一次精妙的营销机会。他不仅在新浪微博上发行起了自己的“潘币”,而且还真的花钱印了2万张纸质“潘币”,作为赠送朋友和客户的礼物。而几乎所有拿到“潘币”的朋友,也都只会将之视作是某场娱乐之后的书面纪念。
  不久前在上海举办的FT中文网论坛上,他说:“微博是好东西,尽管把我骂得不得了。马克思说庶民的胜利,微博才是庶民的胜利。在微博上觉得不舒服的人,都是自认为是精英的人。当你不太在意的时候,别人骂就骂,不要太在意表达方式,微博上也会出现错误。所有害怕微博的人都是胆小鬼。”
  面对网络,潘石屹总有一种不安全感,但是他却不怕微博,也不是胆小鬼。
  半个多月前,他在微博上转发了美国驻华大使馆关于北京空气质量的数据,卷入了北京空气质量的争论中。那些天,他特地花时间研究了《环境空气质量标准》,学到了一个叫做“PM2.5”的新词,还与北京市环保局的领导不打不相识。
  他说,“那些天从官员、专家和媒体上学到了不少知识。争论的焦点是PM10还是PM2.5,国家标准是要公布PM10,但PM2.5对人体危害更大。远大集团的总裁张跃告诉我,空气中悬浮的颗粒越小,对人体的危害越大。如我们闻到的酒、大蒜、辣椒的气味,是通过这些非常细小的颗粒一秒钟就进入到我们的血液里去了,这些颗粒一般在PM0.3左右。”
  所谓PM2.5,是空气中污染物的直径,可分为100、10、2.5微米等几个级别。老潘解释说,“专家们说时要加个‘空气动力学’,这我也不明白。越小对人身危害越大。直径太大进不了鼻孔。再小点进了鼻孔有鼻毛和鼻涕挡着。再小就进了肺。再小就能穿过肺进入血液,传到身体的每个部位。”
  有人对他的行动表示支持,给了他很多掌声;也有人故意砸场子,说他又在“炒作”。但老潘一如既往地在微博上“播报”空气质量。他说,“空气质量需要每个人的努力,需要牺牲、服务和利他的精神。”
  这场争论的最终成果是:环保部于本月16日表示,拟将PM2.5监测数据纳入环境空气质量监测中。
  有朋友问他:“有人怕受到莫名的攻击,已经不上微博了,你怎么看?”
  他略带潇洒地回答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与这个时代融为一体。”
  潘石屹 关于生活信仰和学习
  我们刚刚拿到你们的“潘币”,上面有你的签名,我们想知道的是,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事情,可以做到如此幽默和圆润?
  潘石屹:我觉得还是不能太在乎自己。如果是你发生了这件事,你太在意自己的话,就觉得这些人都在调侃我,都在伤害我。但是如果把自己的心态、身段都放下来的时候,(别人的讽刺或嘲笑)就不是一种伤害。这件事其实是将所有人对高价房的愤怒通过“潘币”都给爆发出来了。从这方面说的话,我觉得我很冤。我们很多年前就转型到商业地产开发了,多少年都不做住宅了。人们在发泄愤怒的时候,很容易聚焦,能把几千万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一个人身上,这时候你再用辩论的方式,或者其他的任何方式,都没有用。
  当时可能有几种办法,第一就是出来解释,我觉得如果要说的话,第一我没有任何调侃乔布斯的意思,我是乔布斯很忠实的粉丝,多少年来,我们学习的榜样就是乔布斯。第二是你对高价房有意见,但你是对住宅有意见,商业地产跟大多数人关系并不那么紧密,它完全是靠市场去调节的。一开始我是想解释,我想说我们不开发住宅。但这样的解释一点意义都没有,这其实就是大家的发泄。这个时候,我的角色就有点像戏台上的小丑,社会有的时候需要你去充当小丑的角色。
  你看网络上多少名人没处理好一些争议,总觉得自己委屈啊,冤枉啊,这个时候就应该反省自己,你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就伤害你了,不把自己当回事,就不会伤害你。
  这件事如果放在十年前,你也会这么想吗?
  潘石屹:十年前我也会。我记得十二三年前,我们公司在北京做第一个项目,SOHO现代城,我们对产品的追求很高,而当时整个社会的技术水平都不是很高,做完后一定会有很多缺陷。这时候客户投诉我,然后北京有两家媒体找到我们,把我们的负面报道先排好一个版,说给我投广告吧,不投广告我就登出去了。我说我就不信这个邪,我一分钱广告都不给你投,你爱登就登。登出去后整个社会经过渲染,负面消息铺天盖地的。最后我想,唯一的办法,不让这两家媒体敲我们竹杠的办法,我就出一本书,叫《投诉潘石屹,批判现代城》,我从500多封投诉信中,选了200多封,把最尖锐的、有文采的、能把事情说明白的投诉信全拿过来,把我们接到投诉信后内部的处理程序也公布出来。这本书居然成了当年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的一本畅销书,媒体再也不敲我们的竹杠了。
  今天我碰到“潘币”这件事,大家都调侃我,他们的情绪已经跟我对立起来了,而且可能是汇集了几千万人、上亿人的对立情绪,我怎么来化解呢。我就索性印个潘币给你送过去,网友一个月前帮我设计潘币时可能是在发泄情绪,但当他真看到这个东西时,可能就会一笑了之。这种对立情绪也就没有了。
  最近有榜单公布数据说,将近有15%的千万富豪移民或正在申请移民,你之前也说过是不准备移民的,对富裕阶层移民的现象怎么看?
  潘石屹:最近这段时间我还真碰到好多要移民的,还有一些是曾在美国读书、在美国工作后前些年回到中国来的,他们都做得非常成功,现在又都回去了。
  他们回去有几个理由:第一是觉得中国的教育有问题,因为他们的孩子都开始慢慢要上高中、上大学了;第二就是空气污染。另外,他们也很担心食物,一会儿地沟油、一会儿农药激素残留的。
  为什么不想移民?
  潘石屹:我土生土长在中国,我是从来没想着移民国外,没动过这个念头。我曾有个朋友就因为这些原因走了。后来我在纽约碰到他,他就跟我说还是在北京好,在北京干什么都行。那时候还没有微博,我就写了一篇博客,叫“离京忧郁症”,我说北京再差,离开北京就会患上忧郁症。在北京、上海这种国际 化大都市生活久了就会得上这种病,你就离不开它,即使人离开它,思想还在这边,还得天天想着它。
  最近一个朋友要回美国了。我说,你们住在美国时,讲着北京话,吃着中餐,谈着北京事。因空气、食品和教育离开不值得,你们还会回来的。别说污染了,炸弹都炸不走我们的,我们都是病人,这种病叫“北京病”。
  你几乎每天都在微博上与粉丝互动,每天有多少时间花在报刊阅读上?
  潘石屹:上微博的时间都是零零星星的,有时在车上,有时在上班的路上;跟别人见面的时候,我的手机永远是关的。有人说,“微博控”是生活在别处。所以我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开会的时候,从来不开手机,从来不上微博,另外每天还要有一段时间用于学习。
  学习的时间就得聚精会神。我觉得每个人每天有一到两小时让你进入到学习状态特别好,不是说你学多少知识,最关键你一学习的话,就感觉到自己的不足了。
  每天都学习什么?
  潘石屹:看看《乔布斯传》也是一种学习。读一读宗教方面的书,学学英文,也是学习。
  为什么要学英文?
  潘石屹:学语言不是学发音、学拼写、学语法,而是学习思想和情感的表达。你现在信仰巴哈伊教,皈依后,自己的性格和行为方式等有没有发生变化?
  潘石屹:说到信仰,它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就是说你可能相信它、也可能不相信它。当然不相信它的时候,你觉得它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又把你信回去了。所以我觉得每一个人不能迷信、也不能盲从,最关键的是要独立探求证明。就是你信了,再来怀疑它,怀疑它之后你再相信它。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应独立探求真理,而不是盲目地崇拜,一定要有个左右思考的过程。这样你整个追求才会比较坚定。
  信了巴哈伊教,对性格还是产生了特别大的变化。我觉得没有信仰的时候,状态就特别像乔布斯的状态,就是反叛,会跟所有人吵架,然后别人说什么,我要用更犀利的语言、更吸引人的语言去辩论和反驳。当有宗教信仰了,就觉得这些东西都不重要,没必要非得占上风。
  生活中有没有让你什么真正恐惧的?
  潘石屹:我觉得所有人的恐惧都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如果当你知道有灵魂的存在,灵魂是永恒的,生命之后还会有生命,其实有很多恐惧会慢慢消除。
  灵魂真的存在吗?
  潘石屹:这是所有信仰的最核心的点,所有的信仰基本上都相信灵魂是存在的、永恒的。
  你怎么相信灵魂是存在的?
  潘石屹: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有时候看一些科学方面的书,有时候看一些宗教信仰方面的经书,包括《圣经》、佛经、《古兰经》等,这些东西就慢慢确定了。
  你在追求信仰的道路上走了多远?
  潘石屹:借用王国维的比喻。第一阶段,“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阶段,“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阶段,“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三个阶段是必经之路。现在,我常有“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你对自己人生的成长如何形容?
  潘石屹:可以用三种小动物形容:小时候是骆驼,跟着别人走,没有自己的方向和主见,自己也没有决策的能力和决策权;第二阶段是狮子,有了决策权,争强好胜,总想做兽中之王;最后一个阶段是婴儿,顺其自然,圆润,谦卑,低下,顺从上天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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