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豆腐乳的风波(边陲遗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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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團豆腐乳能引起一场风波,现在看来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下,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的身边。
  那是1979年5月的一天,大规模的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刚刚结束,边境线上还不时传来零乱的枪弹声和地雷的爆炸声。战争的气息仍然笼罩在边疆人民的心里,影响着边疆人民的幸福生活。我们作为当年春季入伍的补充兵被补充到战后新组建的河口县南溪镇的大南溪边防连队。由于新组建,没有现成的营地、营房,更没有生活食品、物资储备。后勤保障需要到十多公路以外的蔬菜批发市场去采购。如遇山体塌方、公路中断,只能以军用罐头和豆腐乳代替蔬菜。连队营地几经选址、转移,其间,本身个人装备要随身携带,同时,还要搬迁连队统一配备的枪支弹药,不仅劳动强度大,而且体力透支也大,如果连续数日没有蔬菜仅靠罐头和豆腐乳下饭,对于那些20岁左右的小伙子来说,怎能满足?!
  那天,我们从大南溪国营农场的三队搬迁到二队后面的山坡上,好不容易在一片茂密的荆棘丛中开辟出空地,搭好帐篷,大家都已精疲力尽,开饭时,连罐头都没有了,只有每人一团豆腐乳,我们班个个都忍不住多要了一团。
  我们班是当时连队的一班。通常情况下,一班是连队的尖刀班、排头兵,样样工作都要冲在前、干在先。我们班长是一个在工作岗位上已婚入伍的老同志,那人姓刘名叫刘的权,入伍前是某某区食品站的正式职工。这在当时是无数人羡慕不也的工作岗位。对他的入伍,我们很多人都不理解,不在安全舒适的家里瞻仰老人、抚育子女,来这边防连队冒生命危险不说,还吃苦受累、被人指责。可他却认为,报效祖国,不分男女老幼,要是在平时,还不能参军入伍呢,现在对越自卫反击作战打响了,显身手、立战功的时候到了。他平时就喜欢看兵书、玩枪弹,是三番五次地找到武装部的领导,才得以应征入伍的。
  我们多要的一团豆腐乳,被连队负责后勤工作的司务员看到了,他不仅当面谴责了我们的行为,而且还说要到连队领导那里去反映,要给予我们集体处分。一时间,一团豆腐乳的事,在全连战士中闹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我们班太不像话,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有的讲,我们班的人是来混饭吃的,不是当兵尽义务的;有的甚至谴责我们思想觉悟太低,简直像一根根朽木……
  听到这些议论,刘班长心里五味杂陈,很是难受,我们更是毫无主张,不知如何是好。
  下午,我们班的任务是搬迁连队统一装备的200余箱弹药。可到下午全连都按连领导安排各自完成任务去了,刘班长却命令我们谁也不准去,在帐篷里就地休息。看到我们没去执行任务,有的人有意在我们帐篷周围大声说:真不像话,竟敢不服从命令,这可是战争时期,怕是要执行战场纪律哟。
  什么是战场纪律我们不懂,刘班长知道。他说战场纪律就是:轻的处分重的枪毙。难道我们要被处分、枪毙?大家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可刘班长却异常镇定,他就是要连队领导认定一团豆腐乳到底算得上什么?
  不一会,连队指导员真的来了,他先是关切地询问大家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这时刘班长迅速地起床,并十分标准的向指导员行了个军礼。说到:指导员,我们不是身体有病是心里不舒服。你来评评理,我们多吃了一团豆腐乳,有的说要处分,有的讲我们不是来尽义务的,有的甚至说还要执行战场纪律。我们都是自卫反击战打响后来到部队的,不是和平时期想跳出“农门”作为跳板来的,从报名的那天起,我们就做好了随时为保卫祖国、保卫边疆献出生命的准备。一团豆腐乳与一条生命,哪个孰轻孰重?
  此时,只见指导员十分严肃、庄重,语气诚恳、温和地说:是啊,你们能在战争时期、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加入到部队,你们的思想觉悟令人敬佩,你们勇于为国献身的精神令人感动。多吃一团豆腐乳不是你们的错,而是我们的后勤保障工作没做好,我给你们道歉了。紧接着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见指导员这么一说一鞠,大家心里松了一口气,估计是不会被处分更不会执行什么战场纪律了。
  指导员继续讲到:但部队是有纪律的,安排的任务应该不折不扣的完成。
  听到这,刘班长知道服从安排、听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一声:大家都起来,先完成任务去,指导员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并道歉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于是,我们个个都生龙活虎般去搬运弹药了。一箱步枪子弹,足有40多斤重,我们个个都一手拎一箱,就连年仅17岁的小廖都不甘示弱,跟大家一起冲来跑去。没多少时间,200多弹药就顺利住进了临时搭建的军械帐篷。连队其他班排看到我们很快完成了任务,个个都伸出大拇指:真是吃得才做得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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