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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道守礼见闻广 收徒传理开一先
10月24日凌晨在电话中听到恩师高玉琮病逝的消息后,我整个人瞬间就像被掏空一般,内感无物,外凭无依,仿佛下一秒就要飘走,随恩师而去。
我木然地挂断电话,机械地套上衣物出门,执拗地买到从济南到天津发车最早的高铁票。这一切做完之后,我才开始回魂,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和恩师通过电话,他怎么就忍心倏然撒手,离我们而去呢?
无常。
恩师的谆谆教诲不断闪现,我的泪水开始止不住地流淌。
我和恩师相识是在2011年,那时他正在负责《相声大词典》,我编写了几个词条,他很满意,我们爷俩就此结缘。之后两年里,我经常向他请教一些曲艺理论方面的问题,他都耐心他为我解答。恩师极重视礼节,逢年过节我有些孝敬,他都会回礼。我有一件漂亮的衬衣,是敬奉他我们当地特产的山药后他的谢礼。这件衬衣到今天我也没舍得穿,一直珍藏在我的衣柜里。
2013年1月,恩师将我和天津市艺术研究所的刘雷正式收入门下。他这次收徒与传统的颇有不同,是要着重传授曲艺理论的。
恩师知道我对不同地方的曲种特别感兴趣,所以在负责《中国曲艺大辞典》时,经常带我到全国各地去增长见闻,我跟着他去到重庆学习荷叶、四川盘子、四川竹琴,去苏州学习弹词,去上海学习上海说唱。他老人家的工作态度认真严谨,经常不辞辛苦去实地考察,寻访老艺人,对文字更是精益求精。这种精神是我们学习的宝贵财富。
那段时间,恩师的精神非常好,他在忙碌了一天后,回到宾馆也不多休息,沏杯茶水点颗香烟就开始给我上课。曲艺的历史、相声的发展、鼓曲的变迁、理论的构建、其他曲种艺术特点等,不借外物,都能张口就来。那段时间很累,但我很快乐,也很充实。
与恩师相处的日子,是我最宝贵的记忆。
爱才惜才勤授业 毫无保留为传承
我最常翻阅的书就是《相声大词典》,书出版虽已有些时日,但上面恩师留下的字迹依然清晰。
我与恩师的相识过程颇有戏剧性。2014年第3期《曲艺》杂志刊载了我的《底蕴绵长 生机乍现——沈阳小剧场相声现状调查与研究》一文,不久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的电话。
“喂,是张天来吗?我是高玉琮。”
高先生太有名气了,我从没想过他会主动打电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在《曲艺》杂志上看到了你写的文章,有思考,也很有深度,看你在辽宁省艺术研究所工作,有想法跟着我学习吗?”
其实那段时间我正处于事业的迷茫期——刚开始从事曲艺研究,真的有些摸不到头脑。而恩师的一个电话,就给了我做好新工作的信心。
从那以后,我和恩师的联系更密切了,有不懂的问题就向他请教。恩师从不保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口传的同时也注重实践。他带着我撰写《相声大词典》和《中国评书评话大词典》,手把手地教我分析问题,总结经验,我的业务能力随之大有增强,在岗位上站稳了脚跟,在工作上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域。2015年,我和刘宪廷、秦珂华、刘文赟、朱健铭四人正式拜在了他的门下。
恩师是我事业上的引路人,也是我工作的支持者。他多次带我去参加各种曲艺理论研讨会,时刻鼓励我多研究多创作。2018年9月,我在沈阳收徒,恩师当时身体不是很好,也特意从天津趕来见证。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不由得让我的思念涌上心头。
恩师是一位曲艺理论家,更是一位温暖无私的大家长,他知识广博,爱才、惜才,对徒弟视如己出。课徒授业毫无保留,用高尚的品德和无私的爱温暖着我们“高家门”的每一个人。我们作为他的徒弟,一定要肩负起恩师未尽的事业,让他老人家放心。
斯人已逝,我们将永远怀念您。
无私温暖长者风 呕心沥血代代承
师爷离开我们已经快一个月了,本以为会随着生活的继续,我能将想念变成纪念,但这太难了。
大万儿没有大脾气,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师爷就有这种风范。我最喜欢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床上,听他“讲古”:老先生、老艺人的逸闻,曲艺界的趣事,曲艺研究的方式方法以及个人的未来发展等。每天晚上不重样,我们爷儿俩无所不聊。只是当时年龄还小,很多东西我都当成故事听,如今再想了解,师爷已经不在了。
最后一次去看师爷的时候,他把付出了40年心血、13余万字的“春典”研究资料给了我,他说:“小路子,这个活儿你来替爷爷完成吧,条目我都给了你的师叔师伯们,供他们查用。但研究资料我只给你了,济南有很多老先生,有问题你去请教他们……”
落笔成文泪满襟,写到此时我已经泪如雨下。作为后辈,我能做的唯有将师爷遗志尽力传承,不负师爷的一番嘱托。
师爷,我想念您。
提携后辈不余力 桃李无言自成蹊
2019年9月,我所在的单位江西农业大学南昌商学院成立了聚欢曲艺社,我的师爷高玉琮先生为此付出许多。
6月,我和师父曲庆涛去看望师爷,在谈话中不经意提到想在学校创立曲艺社团,也说了一些困难。师爷听到后很重视,他支持我的想法,鼓励我要顶住压力,在学校扎好曲艺的“根”。我半打趣半认真地问:“要不师爷,您给这个社团取个名字吧?”师爷仰头想了想:“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几天后我接到了师爷的电话,“纹印,社团名字叫‘聚欢’吧,通俗又达意。”我太高兴了。紧接着师爷又说:“我帮你联系了崔琦老师,他的字好,请他给社团题个社名。”我更是受宠若惊,当时就只知道一个劲儿说谢谢。 后来我和师父去天津参加王勇、李壮、王建忠、贾后行、范志强五位师叔的拜师仪式。师爷专门把我叫到书房,对我说:“纹印,你在江西发展,我把这些年整理的江西省内的曲种资料给你,你多了解了解江西曲艺,以后搞研究有用。”回家后我就收到了师爷给我发来的电子邮件,里面包括江西道情、瑞昌渔鼓、南昌清音等20个文档,文档里面详细记载了该曲种历史源流、表演形式、代表人物等信息,累计有10余万字。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嘱托,也是一份最真挚的期望。只是我还没有真真做出事迹给您看,您就走了。作为徒孙,唯有继承您的品德,沿着您的足迹,用更新更好的成绩,来回报您对我的教诲。
附:高玉琮生平
高玉琮(1944-2019),笔名高川雯、川雯、高瞻,天津人。天津市艺术研究所研究员、国家一级编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组成员。曾任《相声大词典》《中国曲艺大词典》执行副主编,《中国评书评话大词典》主编。
1960年入伍,任文书、宣传队创作员。1966年退伍后在天津海河中学任物理教师。1979年调入《天津演唱》编辑部任曲艺编辑。1989年调入天津市艺术研究所,专职从事曲艺研究工作,2005年退休。
自幼酷爱曲艺艺术,1956年曲艺处女作快板《我戴上红领巾》发表在《中国少年报》上。1961年在部队期间,创作相声《我的营房》《连长》和快板《淘气的兵》等,发表在北京軍区《战友报》上。
近半个世纪以来坚持曲艺创作,有相声代表作《卖鱼》《园丁曲》《嫉妒狂》《坠楼》《并非报复》等。1987年,刘亚津、王馥荔参加央视春节联欢,表演《卖鱼》。其他作品还被高英培、范振钰、魏文亮、孟祥光、王谦祥、李增瑞、侯长喜、王佩元等京津相声名家演绎。1987年,天津市文联为高玉琮举办“个人曲艺作品演出专场”。
1978年在进行曲艺创作的同时,高玉琮开始进行曲艺理论研究。同年发表第一篇论文《相声的本质——讽刺》。此后撰写曲艺论文百余篇。其中《论相声“说学逗唱”之关系》《论相声的讽刺性》《论相声的文学性》《中国曲艺忧思录》《曲艺艺术的昨天、今天与明天》等均公开发表。论文《传统相声的回归与相声发展》在文化部杂志《文艺研究》发表后,由《北京日报》以大半版篇幅刊载。
与鲍震培编著全国高等院校曲艺本科系列教材之《中国曲艺发展简史》,2017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