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
新丝绸之路 这一夜,妈妈的手臂是一根忧伤的藤—— 她将我从右手臂换到左手臂,像是把我从大海边移送到戈壁大漠。 几颗低矮的星星被一阵干燥的风,吹着吹着,就落进了我的眼里,我没有感觉到潮湿,只感觉到沙粒硌肉的疼痛和苦涩。 我摸着妈妈弯曲的肋骨,那被刻上细密文字的肋骨,像一行行能自动发声的盲文,不停地向我述说,这里也曾水草丰茂、富饶美丽。 我开始流泪,干咳,妈妈抱着我,上下左右摇晃。 我明显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新丝绸之路
这一夜,妈妈的手臂是一根忧伤的藤——
她将我从右手臂换到左手臂,像是把我从大海边移送到戈壁大漠。
几颗低矮的星星被一阵干燥的风,吹着吹着,就落进了我的眼里,我没有感觉到潮湿,只感觉到沙粒硌肉的疼痛和苦涩。
我摸着妈妈弯曲的肋骨,那被刻上细密文字的肋骨,像一行行能自动发声的盲文,不停地向我述说,这里也曾水草丰茂、富饶美丽。
我开始流泪,干咳,妈妈抱着我,上下左右摇晃。
我明显听到她咯咯响的关节,还夹杂着气喘吁吁,我开始假寐——
作为一只失意的小豆娘,在一条新丝绸之路上飞奔了这么久,我多么想看到漫山遍野的花草,多么想听到雨润馨竹的乐曲!
火车的咣当咣当声,多么像一种破碎和零落。
突然的一声长笛,多么像一把刀切割着心脏。
妈妈的伤口,我是缝合不了的。我自己的,也越裂越大……
敲海蛎子的女人
礁石也有疼的时候。
礁石的疼不是她敲击的疼,而是她日渐缓慢迟钝的动作——
她坐在礁石上,用小锤敲击海蛎子,然后用弯长的细钩伸进缝隙,轻轻一拉,将海蛎肉全部取出,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将海蛎子的肉一个一个丢进塑料桶。
她慢慢地向前挪动,寻找,比退潮的速度缓慢,像一只在礁石上慢慢爬行的螃蟹。八点钟的阳光跟随着她缓慢移动,蓝色的头巾包不住她急促的呼吸,更包不住她黑发间的那层白霜。
大海执着地向东奔走,大海想晾晒出更多的礁石让她敲击。
她只能缓慢地向前爬行,她低着头认真地敲击,把一切都堵在敲击声之外。或许她的脑海里还闪过儿女们愁苦的脸,闪过老伴的呻吟。
她必須不断地移动身子,敲击海蛎子,这是她的家一天的口粮。
她在礁石上敲着海蛎子,像敲着我的心壁,我感觉到了疼。
但是大海似乎比我更疼,它翻了几个身,将海潮又推回来。
静夜,双面镜
这是六月的一个夜晚,我在湖边伫立,突然感到自己那么孤独。
一颗没有向往、没有思想、没有信仰、没有音乐的心,空得和天空一样辽阔。我将心给了那片深深的湖,让它封存我,直到身体死去。
我曾在疲惫的河流边,有过幸福的灯光,床和酒,写过一首念给水草听的诗。湖水学着我的样子舞个不停,我却在湖面上哭个不停。骗人的镜子将我拉进水中,我看到母亲袒露的双乳,她用熟悉的姿势又一次搂紧我。
生命之水啊,让我懂得了珍惜和感恩。
一只小青蛙要求我留下来,分享我的伤悲。
我留下来了,但并没有带给他生活的负担和烦恼,而是给了他一对会飞的翅膀,去面对黑夜漫长的深渊。那一缕缕的金色光圈轻柔地铺展在他的脚下,他看到了幸福的前程。
那时候,我的心略微高过山冈。
我被灯光拍醒了肩膀,它示意我将这面镜子翻转过来看。
世界全变了,我看到许多人都在月光下的湖边对折自己。
每折一次,就哭一次,我也没有例外。我像一只失事的飞机,在返回的路上,将内心聚集的人群全抛了出去——
我想让他们看到破碎的另一面。
画笔女人
一只刚沐浴过的画笔,独自躺在墨盒里,落寞、等待。
她披着白色睡袍,那么瘦弱,像他怀里的美人。
给她一个微笑,一口热气,一个深深的吻。
那爱的潮水就从她的脚尖汩汩流出。
窗户开着,门开着。
除了窗台外的一声猫叫,让她发抖惊悚以外,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沐浴后,湿漉漉的裸体的她,用白色浴巾裹着,像裹着一滴庞大的凄清的泪,而她脚尖流出的,却是无限的情愁和梦想。
她百合一样的腰肢,曾被他揽着,抱着,曼舞在一首诗里。
他是那么痴迷于她的月光下,情意绵绵的诉说,直到她流尽了内心最后一滴墨水。
现在,宣纸就铺开在她身边,她很想滚进墨池,一人独舞。
她是多么想在宣纸上划开那条碧波上的小舟,一个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他再也找寻不见。
而不是现在,只要他推开门就看见她,云里雾里胡画一阵,将她扔在墨池边,转身就走。
其他文献
在工地的兄弟 他们来了,无论在城市还是在村野,更多的人集中到了建筑工地。 他们还像在家经营自己土地一样,经营着工地。习惯了日晒雨淋,那古铜色的肌肤不能没有阳光的滋润,那黑黝黝的脊背需要天然的维生素,那矫健的身段是靠在脚手架上跳“钢管舞”才能练出来的。 他们把思念夯筑在结实的路基里,把回家盖房或者娶妻的远大梦想浇筑于桥墩。就像习惯了一年二十四个节气,他们习惯了顺应天时,习惯了呵斥,习惯了劳动。
山巅,雪花飘落。 雪的世界属于苍白。风霜摆弄,无力的苍白;寰宇包围,渺小的苍白。 雪,雪有了一双翅膀,白色的雪化为白色的蝶,飘落,飞翔,跨越两千公里的阻拦。向海边,梦中,玫瑰未眠。 飞花落红,红若鲜血欲滴;点染苍白,烙下朱砂印记。那是一声回答,对存在的另一种回答。 飘落,相遇,陪伴。看日落,看月升,看时光荏苒,看沧海桑田。 飘落,飘落,雪,在山巅飘落。 兩千公里的想念,在山海间流浪,梦
火烧山 之前,我一直在恍惚中颠簸。好像这准噶尔盆地的射线,朝向南边,放大,漫延,却被细小的往事链接。而缓慢持续——这恒久的位移,像一种没有边界的穿行,起伏中,也有足够的空间让我遐想。但我依旧沉浸在可可托海黄金般的喜悦里,心绪潮涌,若一只沖天云雀。是回望吗?那么多光倾斜,蓬勃,绽放,让我的爱更加饱满。 便想起了你,想起月光下,这缓慢流淌的诗意,秋果的甘甜,都被我吸附。而眼前,忽然看见了火烧山,看
式 微 我站在此地的时候,思念已尽。那幽幽灌丛,铺落了锈色红果。风寂寂找寻,扫出墙角的碎影。碎影,碎影,风吹不尽。密云割出斜斜光线,将雨不雨。 我曾站在此地,打量过细雨中的身影。鲜亮的伞,鲜亮的衣裙,垂落的手链那么晃眼。欢腾的笑语。笑语,笑语,密云散尽。偶然抖落一片叶子,那雨骤停。 我停在此地的时候,欢歌已尽。这里的月亮同别处一样,盛在阴沉夜色里。树影晃不醒鸟儿,灌丛下红果低语。低语,低语,
我有一件关于你的事 我有一件关于你的事,起初谁也不知道。这是件小事,没必要满城皆知。 我想,你是否有感觉,一束目光,总是静静地落在你的脚旁,走过了三年又三年。它走过教室,走过食堂,走过你走过的每一段路。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你,明知结局,还是需要一场勇气。 后来我们相隔南北,一个春秋都没能再看见你,我在北方感受干燥的阳光与空气,你在南方赏着“霜叶红于二月花”。 也许空间会阻隔时间。这
椰岛广场 太袖珍了。卡在菜市场与居民楼之间,动弹不得。 没有椰子树吹拂蔚蓝色的鳞片,没有传说中的岛屿让人们划着大海离开地球。 人们习惯叫它小广场。 几棵不太开花的树,几朵被小鸟衔来的蝴蝶,青枝绿叶撒在那儿。 老人们每天在这里演唱。 音乐有些聒噪,嗓子有些刺耳,曲调有些有情有义。 临街的铺子里,又一帮理工大学的退休教师,沉潜在此起彼伏的古典乐器中。 手里的扬琴、二胡、琵琶、古筝、中阮
一粒粒红色种子萌发向上长高,长成一株株思念和一排排壮美。 忽然觉得,有唢呐和锣鼓声自远而近由低而高阵阵扑来,铺天盖地。一汪汪镜子闪动,龙腾虎跃,燃烧的火把。 传统喂养的湿地、滩涂,先天多钙,育出的苗子骨头坚硬,性格刚强。火一样的豪情借行行大雁在碧空翱翔表达;幸福通过一对对丹顶鹤以安详自由悠然的方式去传递。 泛舟于芦苇荡,让你体验出别样的海。前行颠簸,有小小的激动、不安甚至惶恐。苇阴花明声声鸟
歲月斑驳远去,黯淡霓虹喧嚣。 旧报纸一摞一摞退去锋芒,满腹经纶无处安放。老照片一张一张念念不忘。 夜寒风起,牵挂女儿添衣裳。远在异乡锦瑟华年,千万别浪费时光。 “如晤”,不知写了多少遍。 “对不起”,也常挂嘴边。 陪伴十三个秋冬春夏的夜晚,忘不掉的瞬间。滚烫的,是你留予我的青春一半。 信息电话,总是寥寥几句结束。竟无合照一张留身边。 只一句,甚是想念。关 灯 孩提时代,漆黑乡村的夜
渠县岩峰镇大田村是四川省作家协会帮扶的深度贫困村,笔者从2015年8月开始,多次随作家、诗人们前去帮扶、采风,村子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题记尖山寨,作家帮扶的旗帜迎风飘扬 站在大田村尖山寨,古战场的狼烟已散去。高高的山冈还飘扬着川陕红军路过时高举的红旗。 那年八月,创联部老黄从蓉城别妻离子,沿着大田村的青石板古道步步深入来到尖山寨,成了大田村第一书记,这是四川省作家协会派出的第一个驻村尖
天终于黑下来 天终于黑了下来。夕阳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入后窗的山谷。这是仲夏:众鸟们心烦意乱,纷纷窜入林荫纳凉;蝉却不改旧习,仍在院内的树丫鸣叫,还有躲在墙角的蟋蟀。 其实,事物就是这样,谁能去抵挡什么?纷繁还是纷繁。谁都经历了阳光从西面屋顶斜斜的照射,刺目之光若把刀子,让你举步维艰:我整天如受困之马,从清晨到晌午,从院内到院外,从城东到城西,阳光满街投下我的影子,并且让我的身影在傍晚越拉越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