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小年向来吃得不多,记得还是小婴儿时,奶粉盒上注明要吃60ml的阶段,她吃30ml;年龄段到了90ml,她吃60ml……我急得把奶嘴往她嘴里硬抵,她吐出来,大哭。
　　到了渐渐会说话,她的语言表达用一连串的“不”来完成,看到食物热腾腾、香喷喷地端过来,她就摆手:“不要不要,不吃不吃,不喝不喝……”拔腿就跑,被我们一把揪回来。
　　小勺递到嘴边,她的嘴闭得比“打死我也不说”更紧,终于塞进一口,我才松口气,她全吐出来了。———美食当前,我如果有女儿这份毅力,岂会在减肥大战中屡战屡败?
　　每天中午,小年只肯吃幼儿面的1/4束,青菜,一点点;鱼,一点点;肉,一点点。我急得给她买鸽子煮汤———最后是我全吃了。
　　是不合口味吗?我们不断地尝试各种食物,发现她爱吃“菇菇”(菌类),“菜菜”(青菜)。“肉肉”她叫得响,但其实不怎么爱吃。海苔她似乎喜欢吃,但也吃不了几口。
　　是奶喝太多了吗?《育儿百科》的观点是:无论孩子多么不能吃,奶是不能停的,因为牛奶可以提供大量营养。但此刻,我方寸大乱。胆战心惊地,左右为难地,给她一点点,减少奶的摄入量,以让她能多吃点辅食,但没用。
　　是因为她没有饥饿感吗?有一天,我们带小年去动物园看熊熊、马马和猴猴,她高兴坏了,在回来的车上就疲倦地睡着了。玩累了,玩饿了吧?但,仍然不吃。
　　是缺锌吗?我们带她到医院检测过微量元素,钙和锌都在正常值内,虽然很接近底线。医生说不必补。
　　束手无策。到底该怎么样,小年才肯大吃大喝呢?当然了,我也不希望她吃成我这个体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的身高还不足她的两倍,而体重是她的好多倍。我悲伤地想:原来这么多年,我都没长高,一直就忙着在发胖呀。
　　……
　　这个艰难阶段是怎么度过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要请教我“如何应对幼儿厌食期”,我只能张口结舌。总之,小年终于开始吃了。
　　早晨,我在吃牛肉米粉,她站在桌边的椅子上,俯身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抓着一根根米粉往嘴里送。我停下筷子,一手扶着她。她发现了我的中断,小手推我握筷的大手:“妈妈吃。”我没本事一边吃一边关注她,她就抓起一根米粉往我嘴里递过来。
　　渐渐秋高气爽,螃蟹上桌了,我们教她:“螃蟹。”她就说:“蟹蟹。”我们掰了蟹腿给她吃,她很高兴,咬着蟹脚冲到屋子的另一角,又冲回来———无非就是表示一种无以名状的喜悦。同时念叨:“蟹蟹,谢谢。”我们早就教过她“谢谢”,她是如何区别这两个不同的词呢?
　　带小年去超市,她看到水族柜里的螃蟹,就双手抱拳,向人家作揖:“谢谢,蟹蟹。”我当然知道她是弄混了,但,多么像:蟹蟹,谢谢你献身,化作我每日必需的粮食———每日必需?你知道螃蟹多少钱一斤吗?你还嫌我不够破产吗?
　　我有吃零食的习惯,尤其喜欢吃坚果:山核桃、松子、榛子。小年过来,我就给她剥一个,说:“咱们偷偷地吃。”小年很快就学会了,拖着长声:“偷偷吃……”她很快就弄清楚食物分两种,一种是“啊呜啊呜”,指正餐;另一种是“偷偷吃”,指零食。她就这样,开始说平生第二句六字句:“妈妈吃偷偷吃。”———她显然认为偷偷吃是名词,并且是这种食物的统称。惭愧,我作为一个胖子的长期偷吃行为,大白于天下。
　　小年的口味与我很接近。我喜欢吃坚果,她也喜欢;我喜欢吃葡萄,她也喜欢;我不吃葱姜蒜,她也不吃———似乎世上的宝宝都不爱吃吧。
　　全世界的宝宝呀,你们都是一个一个的谜,你们要什么不要什么,从来不肯告诉我们。而全世界的父母,大概也就是像我一样,在育儿中学会育儿,在爱他(她)中学会爱。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编辑朱璐[email protected]
　　www.mochou.cn“在线投稿”《家教与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