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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们公司有
阿里巴巴是一处适合诞生理想和侠客的天然巢穴，里面聚居着一支7000余人的庞杂队伍，他们驻扎在“五指山”苦练企业内功心法“六脉神剑”，有阿里网站、淘宝网、支付宝、雅虎中国、阿里软件等五大帮派，卫哲、孙彤宇、陆兆禧、曾鸣、王涛分任各帮帮主，这些武林豪杰皆大有来头，在此按下不表。掌门马云江湖盛传其貌不扬，却功夫了得。今日有幸得见真人，发觉那“不扬”中竟透着丝丝“清秀之气”，眼神智慧通透，为侠之大者。
哎哟，“得瑟”够了，恢复正常人说话。
对于这样的场所来说，秩序容易以一种较为“无序”的方式体现;而业界所沉迷的“规则”，在阿里巴巴被打破比被确立的时候更多。
阿里人并不拘泥于那些形而上学的企业通行教条，不会恪守员工和领导之间因敬畏而拘谨的界限，他们身上难掩孩子气的本质，比如销售人员拿单了，一个组的人都会为他(她)摇起桌上的爱心小手掌庆贺呐喊，于是你会听见华星科技大厦9层偌大的办公空间里此起彼伏，喧声不断。
而淘宝总裁孙彤宇会学着他们员工开玩笑时惯用的语句说：“你不听话是不是，吊起来摸！”然后会许诺下属，只要销售额达到8888万元，就按照淘宝的习俗“裸奔”，结果等真达到目标，一大帮员工都躲在总裁办公室等着扒他的时候，听到风声的孙彤宇走到楼下就没敢上来。
在阿里巴巴，工作的热情代替了循规蹈矩的模式，而员工之间真正的融合则代替了因客气而生的矜持。他们会在企业内部的歌曲大赛上把评委取名“杨二车黑男”；会成立个“腐败俱乐部”专门在杭州胡吃海喝；会在卫生间门口贴对联，上联是“畅想轻松愉快故事”，下联是“放下沉重累赘包袱”，外带横批“看看你轻了多少”……
这种貌似无章法的混乱让阿里巴巴少了些完美的光辉，多了一种性格上的天真。本来也不用那么“正点”，完美和人性是对立的，弄个六成人性、四成完美就够了。而这，恰也是阿里巴巴如此吸引我的原因所在。恰如《A Perfect Mess》一书所说：“适度的混乱其实有其合理性，每一堆东西都是一个符合直觉的有条理的系统。”
快乐一定是生产力。我随机调查了一些员工，发现他们的工作非常辛苦，阿里巴巴的客服人员平均一天接160个电话；销售人员则每天打80到100个，其间大约33个电话属于有效联系；市场中供人员平均每天要找300条产品招商信息给销售人员。要维持这样的工作耗损，企业的氛围必须幸福轻逸。
“阿里巴巴就像一个青春少年，个子看起来很高，长相也还可以，但是内心却充满了童真和赤子之心，理想化气质浓得很。”阿里巴巴首席人力官彭蕾的这句感叹颇有点儿总领全篇的意思。
Part1 公司秀
淘宝，“不是一般的骚”
【放文化】
在淘宝，如果有人说“你真的很骚”，那是发自肺腑地在夸你。“这个骚是指Open，要开放和通达，同事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隔阂，要时刻秉持着不怕揭短、不怕出丑的精神，如果你进淘宝不骚，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这话的周宁(花名朱聪)是淘宝市场推广部的项目经理，算个颇有资历的“三年陈”(工作时间满3年)。把他的话提纲挈领一下，意思就是淘宝讲求一种“骚文化”(也叫放文化)，要的是一种“大雅隐于俗”的状态，不是低级趣味，但绝对平易近人。
在淘宝，每个员工都有一颗“守护星”，这个人是你的同事，彼此随机选择，不可以凭喜好挑选，淘宝认为这样才能体现“守护星”的真正意义，每个员工的守护星都会默默地关心和关注他(她)守护的对象，并给予慰问或帮助。
在淘宝，每个员工除了都叫“小二”(取意为用户服务的店小二)之外，还各自有个武侠小说里的花名(在阿里巴巴集团内部，只有淘宝和其衍生出的支付宝有这样的“待遇”)，比如“段誉”、“黄蓉”、“虚竹”，这些人都按部门或者进公司的时段分属各个派别，诸如“天龙帮”、“射雕门”、“雪山派”等等。
如果你足够细心就会发现，淘宝小二的花名没有反派人物，断不会出现“欧阳克”、“杨康”这样的名字。“我们希望淘宝的花名有个正态的侠义精神。”小腰说。她本名叫董毅，是淘宝人力资源部的员工关系专员，她说自己来淘宝还不到一年，算是“未成年”。
我要拍淘宝经典的倒立镜头需要“小二”们的帮助，原本以为他们工作如此忙碌，估计不会有太多人理我，结果没想呼拉拉来了一大群，所有人都倍儿热情地帮忙，于是大家才能看到本文开篇时那张难度系数9.9的倒立叠罗汉，我还记得当他们叠罗汉成功的那一刻，所有围在周围的小二，包括远处那些在座位上站着但是看不清现场的淘宝人，全部都在鼓掌，这种气氛让人发自心底地觉得，可以赞一个！
小腰说：“‘倒立’有淘宝需要的企业文化内涵在里面，每个新员工在进淘宝的时候都会有一到两个礼拜的培训，我们叫它‘百年淘宝’，在这个过程里大家有各种交流、拓展和学习，每个人都会有一位‘师傅’，除了告诉新人如何在文化上尽快融入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教会新人倒立。在淘宝如果不会倒立，百年淘宝就没毕业。”
【淘宝的“门槛”】
闲谈间觉得朱聪的声音很到位，不经意问了一句他学的是什么专业，结果得知是播音主持。“这有什么惊讶的”，朱聪看着我讶异的表情说，“我们公司很奇怪，市场部很少有人是学营销专业出身。你会发现里面有学日语、建筑、航空机械设计、临床医学、法律、美术、文艺编导的人，他们都不是营销专业毕业，但做的极好。”
“那你们如何挑选人，什么特质的人是你们认为对味的呢？”朱聪回答说:“最重要是符合企业文化，业务不会可以教，但是精神路子上的东西就很难改变。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在客服部，转去做销售时也什么都不会，但这没有关系，你的团队会教你。一开始先跟着师父去做一些小的活动，公司认为你差不多的时候就给你一个小项目，自己尝试着开始。其实现在我可以说，我的工作之所以会做，是团队教我的。”
“在淘宝工作，好在于它不是榨干你的能力，而是带着你一起成长。”淘宝的资深员工、已经“五年陈”的运营维护部经理无嗔(本名曹益峰)说，“我加入这个公司的时候，在整个互联网业界，论能力和资历我都是很新的人，但是随着淘宝成长的这五六年，从原先根本觉得自己和专业人士靠不上边，慢慢地到现在，不敢说自己是互联网领域的‘大拿’，但也算是进了专业轨道，回味一下，简直就像是奇迹。这种改变不是突然的，不是你能明显感受到的，而是一天一点的积累。”
“别看朱聪说那么欢，阿里巴巴对人的筛选还是有它的标准。”无嗔说。他是2000年浙江大学毕业的，当时想进阿里巴巴，轮到马云面试时给拒了，“那时阿里巴巴做外贸，而我英语口语不是特别好，马云有个硬性的标准，面试时用英语交流，我口语没达到他的要求就给“涮”了。事实上那时的阿里巴巴很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它那么执著，我是第二年招聘合格才进的公司。”
跟他们聊天我发现，淘宝果真“如传说中一样好玩”，你随便问一个淘宝员工觉得公司怎么样，他们不会打官腔，背诵一堆事先准备好的套话给你听，而是跟你讲一个个发生在身边的有趣故事和自己获得的成长，而且语言处处有“包袱”——我让朱聪用一句话形容一下他感受到的淘宝，他立马用赵本山那句经典的台词迎我，“就剩一句啦？！来前儿的火车票先给报了。”
阿里网站，深谙“六脉神剑”精髓
很多人都知道阿里巴巴的企业文化是“六脉神剑”，最上一层为“客户第一”，中间是“团队合作”和“拥抱变化”，基石是“激情”、“诚信”和“敬业”。在这6大纲领下每条又细分出5点解释——千万别以为这大小30条企业文化只是“精神文明”，“虽然价值观的考核不会直接与薪水挂钩，但是如果连续两个季度考核不合格，员工必须自动离职。”
阿里巴巴网站人力资源经理陈莉介绍具体的考核方式为，“每个纲领下面的5条各为1分，但是必须通过了第1条才能用第2条来对其评估，不能跳级评估。如果员工符合前面3条，那就意味着考核及格，如果考核高于3分需要写出得分事由，而低于2分也同样需要列出理由。”
我翻了一遍阿里巴巴的“六脉神剑”，看见“客户第一”这一项下面列出的第一点是“尊重他人，随时随地维护阿里巴巴形象”，于是问陈莉：“这样的提法是不是有点儿‘虚’，如何证明或者量化这一精神？”陈莉给我举了个例子，他们有位国际公关副总裁，外国人，长得非常帅，被一家广告公司相中邀请他出镜拍广告，给出的薪酬是100万元。“但是我们这位同事拒绝了，因为想请他代言的是一个马桶的品牌，作为个人他没意见，但是考虑到是否会影响公司形象这个问题，他回绝了，而这足已能表现他是否在意企业形象。”
除此之外，“团队合作”或者说“集体”的氛围在阿里网站这里也很明显，且他们这种团队并不单单表现在工作上，而是真正融入了员工在企业时光中的每一刻，随意浏览一下墙上贴着的海报，发现很多是“阿里十派”的揽人通告，什么“杀人派”、“武术派”、“电游竞技派”……且招人广告也很有意思，比如“车友派”的广告语是“凡是未驾的、已驾的、想驾的都来吧”，“兵乓球派”的是“上得了台面的运动”。阿里网站的人力资源部门正是在通过这些好玩的事情把员工聚合在一起。
“毕竟现在新员工增长的速度非常快，很多人互相不认识，而平日工作中你所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几个，我们必须通过一些有意思的事把员工联系起来，也只有这样才可能有真正的团队精神。”陈莉说。
此外，阿里网站对应届毕业生很重视，他们针对大三、大四的学生在杭州的一些学校开设了“阿里巴巴班”，这个班以虚拟的方式存在，学生只要通过了面试和测试就可以进入，每周集合起来上一天课，当阿里网站进行校园招聘的时候，“阿里巴巴班”的学生就会被优先考虑。
支付宝，不唯利是图
支付宝作为淘宝网进行网银交易的衍生物，属于直接跟“钱”打交道的典型，而身处其中的阿里人却在面临其他企业挖角时不为金钱所惑，这实在是值得一提的事情。
支付宝刚起步不久，老顽童(本名蒋海炳)和他的同事就面临了一次“危机”，某个互联网门户愿意付给他们等于当时工资十倍的薪酬把他们“挖”过去，“薪水真是高得离谱，而且还加上公司期权，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而我当时在支付宝也的确遇到了一些瓶颈，面对这样的诱惑，我愿意留下来不是说自己有多伟大——如果当时支付宝做得很好了，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可能就真的走了。但我不能把做了一半的事情放弃掉，于情不合，于理也不合。而且我有自知之明，它之所以来挖我，是因为我做过淘宝，是这块牌子、而不是我个人的能力值那么多钱。”老顽童说。
因为这样的理由，他留了下来，而曾经说过“生是阿里巴巴人，死是阿里巴巴鬼”的同事却走了，很难说清楚在这样的走与留之间他们的得与失，但是这样一种对待事情的态度，却是阿里人的本分。“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坚决不从竞争对手那里挖人。”老顽童说。
老顽童作为支付宝的产品规划师是从淘宝转入后者的“老人”，他是真正的元老，“最开始，支付宝就我和另外一个同事，一共两个人。”学法律出身的他，在支付宝推出的时候派上了用场，那些用户协议、保密协议都是他写的。
老顽童纯属毛遂自荐进的淘宝，“当时收到一封叫‘小宝开店’的垃圾邮件，看了觉得挺有意思，我以为是一群年轻人搞的东西，就给他们发了封邮件说我想加入进来帮他们做，我当时的心态是帮他们做，直到后来才知道这是阿里巴巴的秘密项目。”他说。
“当时淘宝还在湖畔花园办公，我记得面试的时候财神(孙彤宇)连办公桌都没有，只有个茶几，他穿着牛仔裤坐在椅子上，脚架在茶几上跟我聊天。印象里我说得很兴奋，可说了些什么全忘了。那时互联网泡沫刚破裂不久，我家人还以为我是去一个网吧上班，都不赞成。可我觉得很好啊，很喜欢，至于喜欢什么也说不好，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太缺乏理想，有点儿理想，能让人疯狂一点儿，沸腾一点儿，也好。”
老顽童觉得自己喜欢阿里巴巴，是因为它的正派，“从来不搞三搞四，”他说，“阿里巴巴是互联网的一个另类。功利不是没有，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赢利有很多种做法，马云的做法是大开大合，不是步步为营的感觉，这种方式是我欣赏的。这种气势和态度更能吸引那种理想化内心世界的人来这里。”
比如他自己，之所以给自己挑这么个花名，就是喜欢老顽童那股子“理想主义的傻劲”，武功高强且不争名利，希望得到一种来自内心的对自己的认同和快乐，天马行空，笑傲江湖。
Part2罗汉阵
此次阿里巴巴之行颇有斩获，属于他们创始人的“十八罗汉”我见了六分之一，除了掌柜马云以外，还有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金建杭，以及集团首席人力官彭蕾。顺着这3位高人的指引，会发现阿里巴巴在你眼中，越来越清晰。
金建杭，“阿里巴巴拥抱变化，拒绝复杂”
金建杭说“拥抱变化”最初并不在“六脉神剑”里，是2003年意识到它的重要才加进去的，“我们公司在这样一个产业里面，面临的唯一不变是变化，无论是创新还是趋势都要求我们必须看到变化，适应变化并且创造变化。”
他认为阿里巴巴对于“拥抱变化”来说，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淘宝的诞生。当时eBay进入中国是一个信号，使得电子商务模式发生变化，阿里巴巴的“罗汉”们意识到它的本质运作其实就是一个第三方的商业平台，所以改进其模式后推出淘宝，包括之后设计的信用体系支付宝，其实都是阿里巴巴创造变化的一种显现。
“对于阿里巴巴来说，关键是看消费者和网民对网上购物存在哪些问题，然后以此为基点去设计和进行筛选服务才是最根本性的。任何变化离开对客户需求的了解都是空的，我们变化的根本，是对网上消费行为的把握。”金建杭说。
金建杭不只对阿里巴巴的变化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他自己也和企业一起在迎接变化，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驻扎在北京，马云第一次跟他说让他来杭州“待一段时间”，结果一待就是两年，第二次跟他说要待3个月，结果变成了3个月的4倍。金建杭说这是阿里巴巴的高管必需的“功课”，按马云的说法就是要过来“闻味道”，要设身处地地深入员工中间，“要到现场去，感受性地管理，要去体察员工的神态和语气，了解实际。这叫掌握变化之源。”
此外，拒绝不必要的复杂也是阿里巴巴行事的一个根本。比如筹划企业《基本法》这件事，《基本法》很多公司都有，金建杭在电脑上随便查了一家国内很有名的企业，其《基本法》居然长达17000字。
“《基本法》应该类似一个完整的框架，它不是一个规章制度的概念，而是应该解决企业一些核心的东西，比如愿景目标、价值观、核心竞争优势、对客户的基本态度、组织架构的合理性等等，是要把这些比较基础概念的东西给规范下来。”金建杭说，“复杂的东西到最后往往变成可笑的东西。”要知道美国作为一个国家，它的宪法只有7000字，而至今只有27条修正案，且其中第21条还是对第18条的废除。
彭蕾，“企业每年五分之一的财力用于员工培养”
据说阿里巴巴的员工每人每年有1800元“闲钱”，这些钱不是用于他们的培训、餐食或是差旅，而是纯粹拨给他们去“玩”和“放松”，“我们的观点是，员工老是窝在办公室，一味地埋头工作，脑袋打不开，效率也上不来。”彭蕾说。
我斗胆猜测，能这样硬性拨款让员工去“腐败”的公司，阿里巴巴怕是中国头一个。按截止到2007年中旬的阿里巴巴员工数量7000人次来算，其每年在该项上的支出就是1260万元。
“阿里巴巴的成本支出很简单，租赁办公场地、改善办公场所设备和氛围、一些市场必需的费用，剩下的所有费用都直接跟人有关，工资、奖励以及大量培训发展的机会。”以彭蕾现在的工作重心为例，她目前主要聚焦在如何寻找并培养企业的下一代领导人以及公司资深管理层未来如何发展这件事情上。涉及到的人大约有60个，其中三分之二属于企业内部培养起来的，光这群人每年的培训预算就有600多万元。或许可以说，阿里巴巴是一个不怕在员工培训方面“烧钱”的公司。
而且它的培训花样非常多，光是针对新员工讲述企业文化的“百年系列”就有“百年阿里”、“百年淘宝”、“百年支付”、“百年雅虎”、“百年大计”等好些个。而这些对新员工的培训，马云通常都会参加，给他们做一些开场的讲演，他管这个叫“开天眼”。
此外还有“阿里夜校”、“阿里课堂”以及“阿里夜谈”，每个月大概有10余次的课，夜校的主要受众群是经理级以上的阿里人，内容多为一些管理技能方面的学习提升，比如招聘技巧、绩效考评、员工激励、执行力锻造等等；课堂则主要是一些员工工作技能的培训，比如Excel表格制作、图片制作等等；夜谈就相对轻松得多，“基本上就是聊天”，主题广泛，什么有意思聊什么。
“我们人力资源部有个湖畔学院，其实就是要让大家知道阿里巴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要干吗，我们的领导力模型是什么。目前，我们在不断完善我们的一些想法，比如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六脉神剑的管理版。要求管理人员不只是自己在30个价值观上做得好，还要去倡导，怎么把团队变成一个有合作精神的团队，变成一个有激情和战斗力的团队。”彭蕾说。
说起这六脉神剑的管理版，你会发现阿里巴巴真的不是一个刻板的场所，连它给管理层看的纲领都那么富有“人情味”，比如其中对敬业的解读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意思就是企业不需要你每天都像劳模一样，那是表面现象，要的是内心对这份事业的携手。彭蕾说：“为什么我们用这种方式去解读，而不是一板一眼地告诉你要投入工作、要用心？因为我们觉得这样的解释更让人记得住和向往，也更符合人性。”
马云，“人才是阿里巴巴最大的本钱”
马云基本上是神出鬼没的，好不容易我才在他办公室门口逮到他，的确如彭蕾所说，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刚冲进办公室就旋开桌上的一个大瓶子掏出奶糖，给我扔过来3颗、又往自己嘴里塞进一颗奶糖之后，他才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而我对于他给我的回答十分满意，基本上他已经把阿里巴巴对人的态度做了一个精妙的比喻和解读，他说：“像我们这样的公司，我觉得最大的资产或者说唯一的资产是‘人’，人就是本钱。我们每个分公司的干部和员工都是本钱，比如我给了你5个副总裁17个总监，那是我借给你的本钱，如果后来变成7个副总裁，那就有盈余，否则就是亏本。我借给阿里巴巴网站4000名员工本钱，最后你还给我多少，这个是我最在乎的。别人问我现金量多少，我说真正的企业家，该记住的是人的本钱有多少，我现在有7000个员工700个干部60个高层，这才是我最大的财富。”
对于马云来说，阿里巴巴的第一个产品是员工，所以培训才如此的重要。他说：“对于员工培训和干部培训的预算，我们一年比一年多，公司给员工的不单是现金，我们会有今天明天后天的打算，今天的我们希望给他们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一个很好的现金收入，除了收入，还有股票和期权——我不相信员工是为了理想而奋斗，一个不考虑自己家庭、不考虑买车买房、不考虑孩子老婆父母的人，是不负责任的，我们也不需要这样的人。同时我们要替员工考虑未来的发展，基本上来讲，环境开展和员工培训是必需的，最终我希望每个员工带回去的是他的智慧和勇气、做人的快乐、思想上的成长，这才是我要的。”
(注：文中出现的“阿里巴巴”字样均指代阿里巴巴集团，而“阿里网站”则是指阿里巴巴网站)
“罗汉”心中记忆最深的故事
关键词：闹鬼；讲述人：金建杭
“刚创业时我们租了一幢别墅办公，装修非常好而且价钱奇低，一个月租金才200块钱。我跟我一个同事白天上班，晚上就住在里面。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出差，回来后看到那个同事脸暗暗地泛绿，面无血色。后来我们才听说，原来别墅里死过人，男主人把保姆给杀了放在浴缸里面——我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进去，地拖完以后有一股腥气，跟血的味道一模一样。所以我们认定我那同事一定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给吓到了。可乐的是这别墅在我们用过以后马上就旺了起来，我们走后立刻就被高价卖出去了！”
关键词：西湖论剑；讲述人：金建杭
“2000年的西湖论剑之所以产生，是因为马云说9月10日搞一个普通的周年庆没有意义，于是突发奇要把当时互联网的老大们请到杭州来，请金庸来主持。听了这个我们都吓到了，要知道那3个门户网的人老死不相往来，所以那一次的聚首可以说是空前绝后，而马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离周年庆的日子只有18天了。”
关键词：托尼；讲述人：彭蕾
“托尼是在加拿大工作的香港人，一开始他是代表风险投资公司来调查阿里巴巴的情况，结果后来自己把自己投进来了，一个月跟我们一样拿500元的工资。一开始他还问马云是美元吗，马云说是人民币。他抱怨说太少了，还不够给国外的女朋友打电话呢！结果太喜欢这个团队，他还是来了，住得简陋，被咬了一身的包。”
关键词：快乐；讲述人：彭蕾
“刚创业那会儿，上班就玩命工作，下班了转过身就跟其他人打牌，争上游。我们女生当时在做客服，特别喜欢说话，他们做设计的对此忍无可忍，到最后找了个录音机对着我们的门放得特别响，以此表示抗议，到现在我都觉得那段时间是最有味道的时间。人生各个阶段有各个阶段的风景，对于个人的体验来讲不太一样。在那个物质比较清贫的时期，一点点的快乐都会被放大，但是当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很好的时候，你可能会把快乐忽略。就像小时候过年，给你一块糖你简直太开心了，但是现在再给你一块糖你什么感觉？其实现在也很快乐，现在的快乐就是公司业务不断的成长，而且当你实实在在地看到你的付出真的是可以促使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那种快乐难以言表。”
我眼中的最佳第一工作场所
问：阿里巴巴集团目前拥有的员工总数？
答：超过7000人。
问：阿里巴巴集团各个子公司员工的平均年龄？
答：淘宝26，阿里网站28.集团总的平均年龄大概在28岁。
问：2008年预计招聘多少应届毕业生？
答：预计200人，还在计划中。
问：最看重应届毕业生的什么特质？
答：符合阿里巴巴的企业价值观。再者就是诚信，以及成长的潜力。
问：2007年阿里巴巴集团的离职率是？
答：4%。
问：2008年对所招聘的应届毕业生的专业是否有要求？语言能力需要达到什么标准？
答：没有要求，只是对技术人员会有一些专业的限制，这和其他公司一样。
问：针对新员工有哪些培训，为期多少天？
答：会有为期半个月的“百年系列”培训，以及3个月的“导师带徒弟”期。这是专门针对新员工的。
问：2007年阿里巴巴花了多少培训费用？其中针对新人的培训花费是？
答：数以千万，大部分是用于新人培训。
开放问题：
问：您认为作为最适合应届毕业生工作的企业必须符合哪些条件？
答：开放、快乐和能够孕育创造性的工作环境以及成熟的培训体系，能够让新员工快速融入公司氛围。
问：您认为作为职场新人来说，在选择第一家工作企业时最应该重视哪些方面的因素？
答：能够让你持续学到知识以及进入社会所必须的经验，这是很重要的。
问：您认为对于职场新人来说，有一个学习的氛围，还是有一个快乐工作的氛围对他们而言更重要？
答：这两个选择其实并不矛盾，我认为一个优秀的工作场所必定也有着一个快乐或者说开放性的工作环境。“快乐工作”是企业发展的趋势，而“学习环境”则是企业和其员工生存的技能。
回答人：邓康明（阿里巴巴集团资深副总裁，阿里网站副总裁）
（注：文中出现的“阿里巴巴”字样均指代阿里巴巴集团，而“阿里网站”则是指阿里巴巴网站）
阿里巴巴是一处适合诞生理想和侠客的天然巢穴，里面聚居着一支7000余人的庞杂队伍，他们驻扎在“五指山”苦练企业内功心法“六脉神剑”，有阿里网站、淘宝网、支付宝、雅虎中国、阿里软件等五大帮派，卫哲、孙彤宇、陆兆禧、曾鸣、王涛分任各帮帮主，这些武林豪杰皆大有来头，在此按下不表。掌门马云江湖盛传其貌不扬，却功夫了得。今日有幸得见真人，发觉那“不扬”中竟透着丝丝“清秀之气”，眼神智慧通透，为侠之大者。
哎哟，“得瑟”够了，恢复正常人说话。
对于这样的场所来说，秩序容易以一种较为“无序”的方式体现;而业界所沉迷的“规则”，在阿里巴巴被打破比被确立的时候更多。
阿里人并不拘泥于那些形而上学的企业通行教条，不会恪守员工和领导之间因敬畏而拘谨的界限，他们身上难掩孩子气的本质，比如销售人员拿单了，一个组的人都会为他(她)摇起桌上的爱心小手掌庆贺呐喊，于是你会听见华星科技大厦9层偌大的办公空间里此起彼伏，喧声不断。
而淘宝总裁孙彤宇会学着他们员工开玩笑时惯用的语句说：“你不听话是不是，吊起来摸！”然后会许诺下属，只要销售额达到8888万元，就按照淘宝的习俗“裸奔”，结果等真达到目标，一大帮员工都躲在总裁办公室等着扒他的时候，听到风声的孙彤宇走到楼下就没敢上来。
在阿里巴巴，工作的热情代替了循规蹈矩的模式，而员工之间真正的融合则代替了因客气而生的矜持。他们会在企业内部的歌曲大赛上把评委取名“杨二车黑男”；会成立个“腐败俱乐部”专门在杭州胡吃海喝；会在卫生间门口贴对联，上联是“畅想轻松愉快故事”，下联是“放下沉重累赘包袱”，外带横批“看看你轻了多少”……
这种貌似无章法的混乱让阿里巴巴少了些完美的光辉，多了一种性格上的天真。本来也不用那么“正点”，完美和人性是对立的，弄个六成人性、四成完美就够了。而这，恰也是阿里巴巴如此吸引我的原因所在。恰如《A Perfect Mess》一书所说：“适度的混乱其实有其合理性，每一堆东西都是一个符合直觉的有条理的系统。”
快乐一定是生产力。我随机调查了一些员工，发现他们的工作非常辛苦，阿里巴巴的客服人员平均一天接160个电话；销售人员则每天打80到100个，其间大约33个电话属于有效联系；市场中供人员平均每天要找300条产品招商信息给销售人员。要维持这样的工作耗损，企业的氛围必须幸福轻逸。
“阿里巴巴就像一个青春少年，个子看起来很高，长相也还可以，但是内心却充满了童真和赤子之心，理想化气质浓得很。”阿里巴巴首席人力官彭蕾的这句感叹颇有点儿总领全篇的意思。
Part1 公司秀
淘宝，“不是一般的骚”
【放文化】
在淘宝，如果有人说“你真的很骚”，那是发自肺腑地在夸你。“这个骚是指Open，要开放和通达，同事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隔阂，要时刻秉持着不怕揭短、不怕出丑的精神，如果你进淘宝不骚，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这话的周宁(花名朱聪)是淘宝市场推广部的项目经理，算个颇有资历的“三年陈”(工作时间满3年)。把他的话提纲挈领一下，意思就是淘宝讲求一种“骚文化”(也叫放文化)，要的是一种“大雅隐于俗”的状态，不是低级趣味，但绝对平易近人。
在淘宝，每个员工都有一颗“守护星”，这个人是你的同事，彼此随机选择，不可以凭喜好挑选，淘宝认为这样才能体现“守护星”的真正意义，每个员工的守护星都会默默地关心和关注他(她)守护的对象，并给予慰问或帮助。
在淘宝，每个员工除了都叫“小二”(取意为用户服务的店小二)之外，还各自有个武侠小说里的花名(在阿里巴巴集团内部，只有淘宝和其衍生出的支付宝有这样的“待遇”)，比如“段誉”、“黄蓉”、“虚竹”，这些人都按部门或者进公司的时段分属各个派别，诸如“天龙帮”、“射雕门”、“雪山派”等等。
如果你足够细心就会发现，淘宝小二的花名没有反派人物，断不会出现“欧阳克”、“杨康”这样的名字。“我们希望淘宝的花名有个正态的侠义精神。”小腰说。她本名叫董毅，是淘宝人力资源部的员工关系专员，她说自己来淘宝还不到一年，算是“未成年”。
我要拍淘宝经典的倒立镜头需要“小二”们的帮助，原本以为他们工作如此忙碌，估计不会有太多人理我，结果没想呼拉拉来了一大群，所有人都倍儿热情地帮忙，于是大家才能看到本文开篇时那张难度系数9.9的倒立叠罗汉，我还记得当他们叠罗汉成功的那一刻，所有围在周围的小二，包括远处那些在座位上站着但是看不清现场的淘宝人，全部都在鼓掌，这种气氛让人发自心底地觉得，可以赞一个！
小腰说：“‘倒立’有淘宝需要的企业文化内涵在里面，每个新员工在进淘宝的时候都会有一到两个礼拜的培训，我们叫它‘百年淘宝’，在这个过程里大家有各种交流、拓展和学习，每个人都会有一位‘师傅’，除了告诉新人如何在文化上尽快融入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教会新人倒立。在淘宝如果不会倒立，百年淘宝就没毕业。”
【淘宝的“门槛”】
闲谈间觉得朱聪的声音很到位，不经意问了一句他学的是什么专业，结果得知是播音主持。“这有什么惊讶的”，朱聪看着我讶异的表情说，“我们公司很奇怪，市场部很少有人是学营销专业出身。你会发现里面有学日语、建筑、航空机械设计、临床医学、法律、美术、文艺编导的人，他们都不是营销专业毕业，但做的极好。”
“那你们如何挑选人，什么特质的人是你们认为对味的呢？”朱聪回答说:“最重要是符合企业文化，业务不会可以教，但是精神路子上的东西就很难改变。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在客服部，转去做销售时也什么都不会，但这没有关系，你的团队会教你。一开始先跟着师父去做一些小的活动，公司认为你差不多的时候就给你一个小项目，自己尝试着开始。其实现在我可以说，我的工作之所以会做，是团队教我的。”
“在淘宝工作，好在于它不是榨干你的能力，而是带着你一起成长。”淘宝的资深员工、已经“五年陈”的运营维护部经理无嗔(本名曹益峰)说，“我加入这个公司的时候，在整个互联网业界，论能力和资历我都是很新的人，但是随着淘宝成长的这五六年，从原先根本觉得自己和专业人士靠不上边，慢慢地到现在，不敢说自己是互联网领域的‘大拿’，但也算是进了专业轨道，回味一下，简直就像是奇迹。这种改变不是突然的，不是你能明显感受到的，而是一天一点的积累。”
“别看朱聪说那么欢，阿里巴巴对人的筛选还是有它的标准。”无嗔说。他是2000年浙江大学毕业的，当时想进阿里巴巴，轮到马云面试时给拒了，“那时阿里巴巴做外贸，而我英语口语不是特别好，马云有个硬性的标准，面试时用英语交流，我口语没达到他的要求就给“涮”了。事实上那时的阿里巴巴很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它那么执著，我是第二年招聘合格才进的公司。”
跟他们聊天我发现，淘宝果真“如传说中一样好玩”，你随便问一个淘宝员工觉得公司怎么样，他们不会打官腔，背诵一堆事先准备好的套话给你听，而是跟你讲一个个发生在身边的有趣故事和自己获得的成长，而且语言处处有“包袱”——我让朱聪用一句话形容一下他感受到的淘宝，他立马用赵本山那句经典的台词迎我，“就剩一句啦？！来前儿的火车票先给报了。”
阿里网站，深谙“六脉神剑”精髓
很多人都知道阿里巴巴的企业文化是“六脉神剑”，最上一层为“客户第一”，中间是“团队合作”和“拥抱变化”，基石是“激情”、“诚信”和“敬业”。在这6大纲领下每条又细分出5点解释——千万别以为这大小30条企业文化只是“精神文明”，“虽然价值观的考核不会直接与薪水挂钩，但是如果连续两个季度考核不合格，员工必须自动离职。”
阿里巴巴网站人力资源经理陈莉介绍具体的考核方式为，“每个纲领下面的5条各为1分，但是必须通过了第1条才能用第2条来对其评估，不能跳级评估。如果员工符合前面3条，那就意味着考核及格，如果考核高于3分需要写出得分事由，而低于2分也同样需要列出理由。”
我翻了一遍阿里巴巴的“六脉神剑”，看见“客户第一”这一项下面列出的第一点是“尊重他人，随时随地维护阿里巴巴形象”，于是问陈莉：“这样的提法是不是有点儿‘虚’，如何证明或者量化这一精神？”陈莉给我举了个例子，他们有位国际公关副总裁，外国人，长得非常帅，被一家广告公司相中邀请他出镜拍广告，给出的薪酬是100万元。“但是我们这位同事拒绝了，因为想请他代言的是一个马桶的品牌，作为个人他没意见，但是考虑到是否会影响公司形象这个问题，他回绝了，而这足已能表现他是否在意企业形象。”
除此之外，“团队合作”或者说“集体”的氛围在阿里网站这里也很明显，且他们这种团队并不单单表现在工作上，而是真正融入了员工在企业时光中的每一刻，随意浏览一下墙上贴着的海报，发现很多是“阿里十派”的揽人通告，什么“杀人派”、“武术派”、“电游竞技派”……且招人广告也很有意思，比如“车友派”的广告语是“凡是未驾的、已驾的、想驾的都来吧”，“兵乓球派”的是“上得了台面的运动”。阿里网站的人力资源部门正是在通过这些好玩的事情把员工聚合在一起。
“毕竟现在新员工增长的速度非常快，很多人互相不认识，而平日工作中你所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几个，我们必须通过一些有意思的事把员工联系起来，也只有这样才可能有真正的团队精神。”陈莉说。
此外，阿里网站对应届毕业生很重视，他们针对大三、大四的学生在杭州的一些学校开设了“阿里巴巴班”，这个班以虚拟的方式存在，学生只要通过了面试和测试就可以进入，每周集合起来上一天课，当阿里网站进行校园招聘的时候，“阿里巴巴班”的学生就会被优先考虑。
支付宝，不唯利是图
支付宝作为淘宝网进行网银交易的衍生物，属于直接跟“钱”打交道的典型，而身处其中的阿里人却在面临其他企业挖角时不为金钱所惑，这实在是值得一提的事情。
支付宝刚起步不久，老顽童(本名蒋海炳)和他的同事就面临了一次“危机”，某个互联网门户愿意付给他们等于当时工资十倍的薪酬把他们“挖”过去，“薪水真是高得离谱，而且还加上公司期权，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而我当时在支付宝也的确遇到了一些瓶颈，面对这样的诱惑，我愿意留下来不是说自己有多伟大——如果当时支付宝做得很好了，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可能就真的走了。但我不能把做了一半的事情放弃掉，于情不合，于理也不合。而且我有自知之明，它之所以来挖我，是因为我做过淘宝，是这块牌子、而不是我个人的能力值那么多钱。”老顽童说。
因为这样的理由，他留了下来，而曾经说过“生是阿里巴巴人，死是阿里巴巴鬼”的同事却走了，很难说清楚在这样的走与留之间他们的得与失，但是这样一种对待事情的态度，却是阿里人的本分。“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坚决不从竞争对手那里挖人。”老顽童说。
老顽童作为支付宝的产品规划师是从淘宝转入后者的“老人”，他是真正的元老，“最开始，支付宝就我和另外一个同事，一共两个人。”学法律出身的他，在支付宝推出的时候派上了用场，那些用户协议、保密协议都是他写的。
老顽童纯属毛遂自荐进的淘宝，“当时收到一封叫‘小宝开店’的垃圾邮件，看了觉得挺有意思，我以为是一群年轻人搞的东西，就给他们发了封邮件说我想加入进来帮他们做，我当时的心态是帮他们做，直到后来才知道这是阿里巴巴的秘密项目。”他说。
“当时淘宝还在湖畔花园办公，我记得面试的时候财神(孙彤宇)连办公桌都没有，只有个茶几，他穿着牛仔裤坐在椅子上，脚架在茶几上跟我聊天。印象里我说得很兴奋，可说了些什么全忘了。那时互联网泡沫刚破裂不久，我家人还以为我是去一个网吧上班，都不赞成。可我觉得很好啊，很喜欢，至于喜欢什么也说不好，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太缺乏理想，有点儿理想，能让人疯狂一点儿，沸腾一点儿，也好。”
老顽童觉得自己喜欢阿里巴巴，是因为它的正派，“从来不搞三搞四，”他说，“阿里巴巴是互联网的一个另类。功利不是没有，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赢利有很多种做法，马云的做法是大开大合，不是步步为营的感觉，这种方式是我欣赏的。这种气势和态度更能吸引那种理想化内心世界的人来这里。”
比如他自己，之所以给自己挑这么个花名，就是喜欢老顽童那股子“理想主义的傻劲”，武功高强且不争名利，希望得到一种来自内心的对自己的认同和快乐，天马行空，笑傲江湖。
Part2罗汉阵
此次阿里巴巴之行颇有斩获，属于他们创始人的“十八罗汉”我见了六分之一，除了掌柜马云以外，还有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金建杭，以及集团首席人力官彭蕾。顺着这3位高人的指引，会发现阿里巴巴在你眼中，越来越清晰。
金建杭，“阿里巴巴拥抱变化，拒绝复杂”
金建杭说“拥抱变化”最初并不在“六脉神剑”里，是2003年意识到它的重要才加进去的，“我们公司在这样一个产业里面，面临的唯一不变是变化，无论是创新还是趋势都要求我们必须看到变化，适应变化并且创造变化。”
他认为阿里巴巴对于“拥抱变化”来说，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淘宝的诞生。当时eBay进入中国是一个信号，使得电子商务模式发生变化，阿里巴巴的“罗汉”们意识到它的本质运作其实就是一个第三方的商业平台，所以改进其模式后推出淘宝，包括之后设计的信用体系支付宝，其实都是阿里巴巴创造变化的一种显现。
“对于阿里巴巴来说，关键是看消费者和网民对网上购物存在哪些问题，然后以此为基点去设计和进行筛选服务才是最根本性的。任何变化离开对客户需求的了解都是空的，我们变化的根本，是对网上消费行为的把握。”金建杭说。
金建杭不只对阿里巴巴的变化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他自己也和企业一起在迎接变化，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驻扎在北京，马云第一次跟他说让他来杭州“待一段时间”，结果一待就是两年，第二次跟他说要待3个月，结果变成了3个月的4倍。金建杭说这是阿里巴巴的高管必需的“功课”，按马云的说法就是要过来“闻味道”，要设身处地地深入员工中间，“要到现场去，感受性地管理，要去体察员工的神态和语气，了解实际。这叫掌握变化之源。”
此外，拒绝不必要的复杂也是阿里巴巴行事的一个根本。比如筹划企业《基本法》这件事，《基本法》很多公司都有，金建杭在电脑上随便查了一家国内很有名的企业，其《基本法》居然长达17000字。
“《基本法》应该类似一个完整的框架，它不是一个规章制度的概念，而是应该解决企业一些核心的东西，比如愿景目标、价值观、核心竞争优势、对客户的基本态度、组织架构的合理性等等，是要把这些比较基础概念的东西给规范下来。”金建杭说，“复杂的东西到最后往往变成可笑的东西。”要知道美国作为一个国家，它的宪法只有7000字，而至今只有27条修正案，且其中第21条还是对第18条的废除。
彭蕾，“企业每年五分之一的财力用于员工培养”
据说阿里巴巴的员工每人每年有1800元“闲钱”，这些钱不是用于他们的培训、餐食或是差旅，而是纯粹拨给他们去“玩”和“放松”，“我们的观点是，员工老是窝在办公室，一味地埋头工作，脑袋打不开，效率也上不来。”彭蕾说。
我斗胆猜测，能这样硬性拨款让员工去“腐败”的公司，阿里巴巴怕是中国头一个。按截止到2007年中旬的阿里巴巴员工数量7000人次来算，其每年在该项上的支出就是1260万元。
“阿里巴巴的成本支出很简单，租赁办公场地、改善办公场所设备和氛围、一些市场必需的费用，剩下的所有费用都直接跟人有关，工资、奖励以及大量培训发展的机会。”以彭蕾现在的工作重心为例，她目前主要聚焦在如何寻找并培养企业的下一代领导人以及公司资深管理层未来如何发展这件事情上。涉及到的人大约有60个，其中三分之二属于企业内部培养起来的，光这群人每年的培训预算就有600多万元。或许可以说，阿里巴巴是一个不怕在员工培训方面“烧钱”的公司。
而且它的培训花样非常多，光是针对新员工讲述企业文化的“百年系列”就有“百年阿里”、“百年淘宝”、“百年支付”、“百年雅虎”、“百年大计”等好些个。而这些对新员工的培训，马云通常都会参加，给他们做一些开场的讲演，他管这个叫“开天眼”。
此外还有“阿里夜校”、“阿里课堂”以及“阿里夜谈”，每个月大概有10余次的课，夜校的主要受众群是经理级以上的阿里人，内容多为一些管理技能方面的学习提升，比如招聘技巧、绩效考评、员工激励、执行力锻造等等；课堂则主要是一些员工工作技能的培训，比如Excel表格制作、图片制作等等；夜谈就相对轻松得多，“基本上就是聊天”，主题广泛，什么有意思聊什么。
“我们人力资源部有个湖畔学院，其实就是要让大家知道阿里巴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要干吗，我们的领导力模型是什么。目前，我们在不断完善我们的一些想法，比如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六脉神剑的管理版。要求管理人员不只是自己在30个价值观上做得好，还要去倡导，怎么把团队变成一个有合作精神的团队，变成一个有激情和战斗力的团队。”彭蕾说。
说起这六脉神剑的管理版，你会发现阿里巴巴真的不是一个刻板的场所，连它给管理层看的纲领都那么富有“人情味”，比如其中对敬业的解读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意思就是企业不需要你每天都像劳模一样，那是表面现象，要的是内心对这份事业的携手。彭蕾说：“为什么我们用这种方式去解读，而不是一板一眼地告诉你要投入工作、要用心？因为我们觉得这样的解释更让人记得住和向往，也更符合人性。”
马云，“人才是阿里巴巴最大的本钱”
马云基本上是神出鬼没的，好不容易我才在他办公室门口逮到他，的确如彭蕾所说，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刚冲进办公室就旋开桌上的一个大瓶子掏出奶糖，给我扔过来3颗、又往自己嘴里塞进一颗奶糖之后，他才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而我对于他给我的回答十分满意，基本上他已经把阿里巴巴对人的态度做了一个精妙的比喻和解读，他说：“像我们这样的公司，我觉得最大的资产或者说唯一的资产是‘人’，人就是本钱。我们每个分公司的干部和员工都是本钱，比如我给了你5个副总裁17个总监，那是我借给你的本钱，如果后来变成7个副总裁，那就有盈余，否则就是亏本。我借给阿里巴巴网站4000名员工本钱，最后你还给我多少，这个是我最在乎的。别人问我现金量多少，我说真正的企业家，该记住的是人的本钱有多少，我现在有7000个员工700个干部60个高层，这才是我最大的财富。”
对于马云来说，阿里巴巴的第一个产品是员工，所以培训才如此的重要。他说：“对于员工培训和干部培训的预算，我们一年比一年多，公司给员工的不单是现金，我们会有今天明天后天的打算，今天的我们希望给他们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一个很好的现金收入，除了收入，还有股票和期权——我不相信员工是为了理想而奋斗，一个不考虑自己家庭、不考虑买车买房、不考虑孩子老婆父母的人，是不负责任的，我们也不需要这样的人。同时我们要替员工考虑未来的发展，基本上来讲，环境开展和员工培训是必需的，最终我希望每个员工带回去的是他的智慧和勇气、做人的快乐、思想上的成长，这才是我要的。”
(注：文中出现的“阿里巴巴”字样均指代阿里巴巴集团，而“阿里网站”则是指阿里巴巴网站)
“罗汉”心中记忆最深的故事
关键词：闹鬼；讲述人：金建杭
“刚创业时我们租了一幢别墅办公，装修非常好而且价钱奇低，一个月租金才200块钱。我跟我一个同事白天上班，晚上就住在里面。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出差，回来后看到那个同事脸暗暗地泛绿，面无血色。后来我们才听说，原来别墅里死过人，男主人把保姆给杀了放在浴缸里面——我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进去，地拖完以后有一股腥气，跟血的味道一模一样。所以我们认定我那同事一定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给吓到了。可乐的是这别墅在我们用过以后马上就旺了起来，我们走后立刻就被高价卖出去了！”
关键词：西湖论剑；讲述人：金建杭
“2000年的西湖论剑之所以产生，是因为马云说9月10日搞一个普通的周年庆没有意义，于是突发奇要把当时互联网的老大们请到杭州来，请金庸来主持。听了这个我们都吓到了，要知道那3个门户网的人老死不相往来，所以那一次的聚首可以说是空前绝后，而马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离周年庆的日子只有18天了。”
关键词：托尼；讲述人：彭蕾
“托尼是在加拿大工作的香港人，一开始他是代表风险投资公司来调查阿里巴巴的情况，结果后来自己把自己投进来了，一个月跟我们一样拿500元的工资。一开始他还问马云是美元吗，马云说是人民币。他抱怨说太少了，还不够给国外的女朋友打电话呢！结果太喜欢这个团队，他还是来了，住得简陋，被咬了一身的包。”
关键词：快乐；讲述人：彭蕾
“刚创业那会儿，上班就玩命工作，下班了转过身就跟其他人打牌，争上游。我们女生当时在做客服，特别喜欢说话，他们做设计的对此忍无可忍，到最后找了个录音机对着我们的门放得特别响，以此表示抗议，到现在我都觉得那段时间是最有味道的时间。人生各个阶段有各个阶段的风景，对于个人的体验来讲不太一样。在那个物质比较清贫的时期，一点点的快乐都会被放大，但是当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很好的时候，你可能会把快乐忽略。就像小时候过年，给你一块糖你简直太开心了，但是现在再给你一块糖你什么感觉？其实现在也很快乐，现在的快乐就是公司业务不断的成长，而且当你实实在在地看到你的付出真的是可以促使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那种快乐难以言表。”
我眼中的最佳第一工作场所
问：阿里巴巴集团目前拥有的员工总数？
答：超过7000人。
问：阿里巴巴集团各个子公司员工的平均年龄？
答：淘宝26，阿里网站28.集团总的平均年龄大概在28岁。
问：2008年预计招聘多少应届毕业生？
答：预计200人，还在计划中。
问：最看重应届毕业生的什么特质？
答：符合阿里巴巴的企业价值观。再者就是诚信，以及成长的潜力。
问：2007年阿里巴巴集团的离职率是？
答：4%。
问：2008年对所招聘的应届毕业生的专业是否有要求？语言能力需要达到什么标准？
答：没有要求，只是对技术人员会有一些专业的限制，这和其他公司一样。
问：针对新员工有哪些培训，为期多少天？
答：会有为期半个月的“百年系列”培训，以及3个月的“导师带徒弟”期。这是专门针对新员工的。
问：2007年阿里巴巴花了多少培训费用？其中针对新人的培训花费是？
答：数以千万，大部分是用于新人培训。
开放问题：
问：您认为作为最适合应届毕业生工作的企业必须符合哪些条件？
答：开放、快乐和能够孕育创造性的工作环境以及成熟的培训体系，能够让新员工快速融入公司氛围。
问：您认为作为职场新人来说，在选择第一家工作企业时最应该重视哪些方面的因素？
答：能够让你持续学到知识以及进入社会所必须的经验，这是很重要的。
问：您认为对于职场新人来说，有一个学习的氛围，还是有一个快乐工作的氛围对他们而言更重要？
答：这两个选择其实并不矛盾，我认为一个优秀的工作场所必定也有着一个快乐或者说开放性的工作环境。“快乐工作”是企业发展的趋势，而“学习环境”则是企业和其员工生存的技能。
回答人：邓康明（阿里巴巴集团资深副总裁，阿里网站副总裁）
（注：文中出现的“阿里巴巴”字样均指代阿里巴巴集团，而“阿里网站”则是指阿里巴巴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