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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審美素养对于人的全面发展至关重要，也成为新时代高素质人才的必备素养和核心竞争力之一。历史学科具有深广的育人价值，蕴含独特的美育功能，在中国古代文化史的教学中渗透美育，培养学生包括审美注意、审美知识、审美能力、审美趣味与理想的审美素养，可以引领学生树立正确的历史观、文化观，陶冶高尚情操，塑造美好心灵，增强文化自信，激发创新活力，从而彰显历史学科的特有魅力，实现历史教育的本质诉求。
关键词：历史教学;美育;审美素养;古代文化史
中图分类号：G633.5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1）09A-0057-06
真善美是人类永恒的追求，而“美”又是三者中的最高维度，这是包括学术界在内的人们的普遍共识。朱光潜先生曾说过：“人生来就有真善美的需要，真善美具备，人生才完美。”[1]许苏民教授提出：“人的一般本性是求真、向善、臻美”[2]56，“美”具有统摄“真”和“善”的作用[2]586。教育的使命是培养全面而和谐发展的人，本质上，就是要培养求真、向善进而臻美的人。五育并举，美育既是五育的一部分，同时又能起到平衡协调的作用，为德、智、体、劳育的有效实施提供基础，因而在各种教育形态中，旨在培养学生审美素养的美育就更富有代表性和必要性。
一、审美与审美素养的内涵及意义
审美，是指“个体对审美客体的主观加工（并获得身心美感体验）的过程”，主要包括感受（发现）美、欣赏美、表达美、创造美①。如果从美学的角度审视，则审美可以上升到直接叩问生命终极意义的高度，审美使“人的心灵超越了个体生命的有限存在和有限意义，得到一种自由和解放”[3]。美学家潘知常说：“人类要在精神上‘站立’起来，就必须豪赌无限性的存在。……无限性与爱，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审美活动。”[4]
审美素养的概念有多种界定，其中，杜卫教授的界定比较简练清晰：审美素养是个体在审美经验基础上积累起来的审美素质涵养，主要由审美知识、审美能力和审美意识三要素组成，审美知识是基础，审美能力是核心，审美意识是灵魂[5]24。不过，笔者以为，审美意识应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次是浅层含义，称为“审美注意”，指对美的觉察和关注程度;第二层次才是作为“灵魂”的深层含义，指“在审美活动中涉及审美选择、判断、评价的观念意识”，“主要包括审美趣味和审美观念（或审美理想）两种形式”[5]28。据此，本文界定的审美素养构成如图1：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审美素养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当代艺术家木心有句名言：没有审美力是绝症，知识也解救不了。在当今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仅仅是物质的“好”，更重要的是精神和心灵层面的“美”。《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指出：“美育是审美教育、情操教育、心灵教育，也是丰富想象力和培养创新意识的教育，能提升审美素养、陶冶情操、温润心灵、激发创新创造活力。”[6]由此可见，国家对新时代美育十分重视。
二、当前中学美育所面临的主要问题
一些研究表明，当下我国的国民审美素养水平虽提升较快，但实际尚未达到较好的水平。调查显示：在国民审美素养水平受测的群体中，青少年群体的审美素养虽高于平均水平，但低于问卷设定的较好水平①（如图2）。此调查虽未必能完全精准地反映当下国民审美素养的现状，但不可否认其仍具有相当程度的参考性，足以引起教育工作者对美育的高度重视。
反观中学美育本身，长期以来也存在不少问题：一是不少学校和教师轻视美育;二是应试教育挤占美育的现象较为突出，文化考试课程占用艺术课程的现象普遍存在;三是美育相关的师资力量紧缺;四是社会美育资源薄弱与缺失。总体上看，新时期的美育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但如以更高的标准来审视，美育仍是当前教育事业中相对薄弱的环节。
三、基于美育的古代文化史教学探析
历史学科作为一门含弘光大的人文学科，无论是整体的育人价值，还是仅从美育的维度审视，都蕴含着极高的、不可替代的功能和意义。正如马维林所说：“历史研究的起点正是人类对真善美的渴求，对美好未来的期待，是从人类的审美预设开始的。”[8]可以说，美育价值和审美境界是历史学科的基本与最高层次的追求。
相比历史教材的其他内容，古代文化史更适宜从美育维度整体统领设计全课教学。首先，古代文化史必然包含艺术成就，艺术美是“美的最高度集中的体现”[9]，使开展美育具有天然优势;其次，思想、哲学和科技也是文化史的重要内容，教师可从中发掘思想的逻辑与体系之美、思想家的道德与人格之美;再次，中国古代文化史蕴含着极为丰富的优秀传统文化和“以其形神兼备、意境深远与知行统一的特点而彪炳于世”[10]的中华美学核心精神，对于培养学生对传统文化的自信与认同感，厚积家国情怀，从而培育学生指向当代与未来的核心素养，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以下以“辽宋夏金元的文化”的教学为例做探析。
（一）创设问题情境，激发学生审美注意
常有这样的现象：面对优美动人的音乐或美丽如画的风景，有些人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无法欣赏，这其实是缺少浅层的审美意识——审美注意。所以，在新课引入部分教师应首先培养学生发现美、关注美的审美注意，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提升审美素养的愿望，而创设问题情境是特别适宜的教学方略。
首先，问题情境以问题设疑为核心，设问能与学生已有认知形成强烈的冲突。笔者通过以下材料导入新课：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陈寅恪《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证〉序》
宋代是我国封建社会发展的最高阶段，其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达到的高度，在中国整个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
——邓广铭、漆侠《宋朝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 这两段材料对宋代文化给予了最高评价，但很可能超出学生既有的认知定位。“封建社会的顶峰不是唐朝吗？”“积贫积弱的宋朝哪能和唐朝相比呢？”在学生疑惑之时，教师指出，学者观点并非绝对标准的答案，但宋代文化的高度也从中可以想见。这样“先声夺人”的教学设计，可以初步激起学生对宋代文化的好奇心和学习兴趣。
其次，问题情境具有生动性和生活化的特点，与生活贴近，容易吸引学生的关注。如教师出示图3并指出：领略文化艺术之美需要审美素养，而现实生活中如果缺少审美素养，不仅不能发现美、创造美，反而可能闹出笑话。继而提问：你觉得哪一件雕塑作品更美？
学生很容易发现，同样是多个部分复合类型的雕塑，汉代《马踏飞燕》工艺精湛，造型匀称，飘逸动感，而设计、生产于现下的某中医院雕塑《让中医走向世界》则显得拼凑粗糙。这组图片贴近社会现实生活，对比反差强烈，学生可以具体直观地感受到审美水平的高下之别，设问又使学生在情境中强化了审美注意，激发内心产生一种“要通过学习来提升审美素养”的强烈愿望。
再次，问题情境注重情感生成性。随着教学的次第展开，学生从感兴趣、愿亲近，再到内心期待提升审美素养的使命意识增强，情感不断生成。这样，教师逐步创设出较为丰富的问题教学情境，审美注意被逐渐唤醒，为后续的教学打下坚实基础。
（二）融入审美知识，建构教学内容框架
审美知识是审美素养的基本组成部分，就课堂教学的逻辑来说，让学生掌握必要的审美知识，既是学习新课内容的前提，也是发展更高层次审美素养的根基。
课堂上应先让学生了解的美学知识概念主要有：美、美的类型和审美素养。“美”的含义和本质是美学最基本也是最复杂的问题，美学界历来众说纷纭。为便于学生理解，笔者在参考科学论述的基础上整理表述如下：美，指能引起人们美感（美感是一种无功利的、精神性的愉悦）的事物的一种共同本质属性。教师再设问：美有哪些主要存在类型？学生通常不易作答，教师可进行启发，如：南京牛首山属于哪种美（自然美）？牛首山风景画作，又属于什么美（艺术美）？美只存在于自然和艺术中吗？一个人品德高尚，我们会以什么美形容（心灵美）？教师再补充，心灵美属于社会美，社会美主要包括人的形象美和內在美，人们生产劳动过程及其成果的美，以及社会变革美等。此外，科学美、技术美是特殊的社会美。①随后，让学生将本课四目内容与美的类型做匹配对应（如图4）。一是让学生由了解进而实际运用审美知识，二是从美育维度确定了本课的宏观教学框架，进一步彰显教学立意。随后教师指出审美素养的含义和构成，从而完成对审美知识的渗透教学。
（三）运用多元方式提升学生审美能力
按照审美的行为机制，审美能力可分为关注美、欣赏美、表达美、创造美的能力。美的事物的首要特性是直观性，“我们经验美时，总是看到了色彩和听到了声音”[11]，教学内容及呈现方式的直观性、生动性对美育极为重要。艺术美在各种形态的美中具有最集中、最直观的特点，因此可首先进行文学艺术内容教学。
1.在自主预习中关注美
笔者设计了自主预习讲义，主要有“新课知识框架梳理建构”“本课你最希望了解的史实或问题”等部分，还特别设计了一项学习任务：推荐自己认为最具魅力的宋元时期的词、书法、绘画作品，并分别阐述理由。目的是引导学生在课前就以文学艺术内容为切入点，关注艺术美，更直接有效地培养学生发现美和欣赏美的意识与能力，教师也能从中遴选完成质量较高的学生在课堂上进行展示分享。
2.在展示分享中表达美
笔者按婉约词、豪放词、书法、绘画四个方向分别选定了一位赏析完成较好的学生，让这四位同学将所推荐的作品和赏析制作成图文并茂的课件，依次走上讲台进行展示。展示前教师可对学生审美赏析的方向，作品的历史背景，语言表达的生动性、启发性等方面给予必要的指导;展示时可引导学生采用如提问作答、请其他同学配合展示等互动方式。这一活动设计突破了传统课堂的学习模式，让学生能够自主选择审美对象进行个性化的欣赏表达，锻炼了学生表达美的能力。
需要注意的是，教师不能让学生对美的欣赏表达只停留在表面而游离于学科本质之外，应点拨学生把握作品的历史背景，印证唯物史观，将培养学科核心素养与提升审美能力相融会。如学生难以把握，教师可提示：李同学概括李清照《声声慢》沉郁凄婉的原因有“靖康之变，南渡之苦，亡国之恨，孀居之悲”;夏同学在对《清明上河图》的赏析中指出，“正因有北宋经济发展、城市繁荣，才有画家笔下东京的繁华景象”。由此，学生就不难理解“一定时期的文化是一定时期政治、经济的反映”这一唯物史观基本原理。
3.在问题驱动中欣赏美
笔者先后出示两组美术作品，一组为张萱的《捣练图》与李唐的《采薇图》，一组为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与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设问：哪幅是唐朝的作品？哪幅是宋朝的作品？两组作品反映了唐宋美术作品有哪些不同？学生通过观察比较得出：唐代绘画多绚丽多彩，宋代绘画多朴素淡雅。教师再出示一段论述：“盛唐时期的审美理想是‘雄美’;到了宋代，诗词、书法、瓷器，尤其是绘画都传达出一种主客观自然和谐的秀美理想追求。这种审美理想具有两个内涵：内容上的内化和形式上的简淡。”[12]并设问：宋代审美追求和内涵是什么？学生作答后教师着重强调，宋代审美追求强调主客观自然和谐，意境相融，此问引出“意境”的概念，学生据材料概括出“意境”是情景交融的境界。“意境”是中华传统美学的核心概念，是古代文化史教学中无法回避的。由赏析比较唐宋名画切入，再深入到唐宋美学不同特征，教学内容上层层衔接推进，对学生思维能力的要求也由浅入深——从观察认知，到判断鉴别，再到概括归纳，最后到理解和运用，梯度拾级而上。这样，教学过程既成为学生历史思维能力进阶的过程，也成为审美能力不断内化的过程。
关于审美能力，还需特别指出的是创造美的能力。狭义的创造美指创作书法、美术作品等审美对象（客体）;广义上，审美就是在创造美——美是审美活动的成果，是审美主体与对象之间相互作用、生成的结果，是审美活动创造了美、审美主体和审美对象。历史教学直接让学生创作艺术作品的概率很小，因此培养创造美的能力更侧重于广义层面。 （四）浸润体验感悟培育学生审美理想
深层审美意识，即审美价值观，“在审美过程中起着意义规范和价值评判的重要作用”[5]28，包括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两者中，审美趣味处于较浅层次，表现为个体的审美偏爱或选择;审美理想处于较深层次，是审美需要的自觉的、最高的表现形态，是一种独特的人生价值观念。“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审美观念和价值观，是历史教学中美育的首要任务。”[13]培育审美理想，就是提高学生的审美品位，提升道德情操和人格境界，涵养家国情怀，这也是历史教学中美育的最高目标。在教学安排上，宜选取属于社会美性质的内容，就本课而言，即“科学技术”、“少数民族文字”和“儒学的复兴”。
1.科学技术内容，要让学生体验技艺与价值之美
科学美和技术美同属于社会美，主要应从科技发明成果的功能价值去考量。笔者上课时出示了一段优美的文字：“一笔一画，干净利落，墨汁透过笔刷落进原木，看得人通体舒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力道均匀，精准万分，一双巧手，在木屑的飞舞中，灵巧地创造着……”[14]辅以精美图片，让学生朗诵赏析;再播放培根言论的视频：“三大发明改变了世界的面貌，没有一个帝国，没有一个宗教教派，没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能比这三种发明在人类的事业中产生更大的力量和影响……”;而后引导学生概括：三大发明促进了西欧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对欧洲和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体现出光芒四射的推动社会变革的价值之美。
2.少数民族文字部分，要让学生感悟多元与融合之美
教师结合契丹小字书法作品及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的论述：中国的文字具三美——意美、音美、形美，引导学生感悟：汉字有三美，据汉字而创制的少数民族文字也首先具备了汉字的形美，这是共性之美;各族创制文字势必融入本族的文化基因，这是个性之美;各民族文字创制与发展过程中，彼此吸收、借鉴，又表现出融合之美。这种多元融合之美不仅是中华民族逐渐融合的象征，也是各族人民智慧与审美的结晶。
3.思想史部分，要让学生感悟道德与人格之美
思想史内容思辨抽象，学生不易理解，很难体会其美感，是教学和美育的难点。在对理学的教学中，笔者做了如下处理：首先运用史料强调朱熹在面对别人的劝告和巨大的“犯上”危险时，依然直言不讳，体现了对百姓、对国家的责任感。接着提问：“朱熹和他的理学主张会受到当时统治者的欢迎吗？”然后补充朝廷打击理学和朱熹的史實：宋宁宗接连下诏，打击、清退理学主要人员;又定朱学为“伪学”，赞同朱熹师徒为“逆党”，朱熹大弟子蔡元定死于贬所;1200年71岁的朱熹病逝，朝廷下旨禁止天下士人前去送葬。这样，学生对朱熹的人格形象有了较深的体会。教师再指出，很多门人旧友迫于压力不敢前往吊唁朱熹，而大词人辛弃疾却毫无所惧，亲自前往，并写下流传千古的悼词“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进一步凸显朱熹的人格魅力，让学生深刻感悟到理学的道德和人格之美。
简言之，培育审美理想，可以着力以下两点：第一，教学过程应由浅入深、由形象到抽象。因“审美起于感知”[7]38，“审美终于感动”[7]41，审美活动以人的情感为驱动力，审美对象只有充满感染力，才能使人产生情感共鸣。以上设计运用了视听、文字诵读、图片赏析等多种形式，强调了精湛技艺之美和文字形态之美，让学生由浅入深地浸润体会，激发出内心对中华文化欣赏与热爱的情感价值取向。第二，典型的历史人物及其人格形象可作为核心素材。人物是历史叙事的主体，特别是思想史部分，以人物为中心可避免学术观点的枯燥乏味，彰显历史细节的生动魅力。本课中朱熹的悲剧性结局充满感染力，而辛弃疾的评价则元气饱满、激荡人心，进一步打动了学生的心灵。学生浸润感受历史人物的高贵品格，从而能够逐渐形成积极的审美理想和高尚的人生价值观。
历史不仅仅只有美，美和历史也并不等同，但两者最大的魅力都在于触动人心，涤荡灵魂。历史教师贵能牢固树立美育意识，积极创造教学契机，充分发掘历史学科所蕴含的特有而强大的美育功能，自觉培育学生的审美素养，让学生汲取丰厚的历史学科美学精髓，“树立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陶冶高尚情操，塑造美好心灵，增强文化自信”[6]，从而不仅能以美的眼光去面对生活，达到审美的人生境界，更能以努力和担当去创造美，建设一个充满美的社会。
参考文献：
[1]朱光潜.朱光潜美学文集（第2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503.
[2]许苏民.人文精神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3]叶朗.美学原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451.
[4]潘知常.没有美万万不能——美学导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85.
[5]杜卫.论审美素养及其培养[J].教育研究，2014（11）.
[6]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EB/OL].（2020-10-15）[2021-04-18].http：//www.gov.cn/zhengce/2020-10/15/content_5551609.htm.
[7]易晓明.国民审美素养——社会转型时期的审美资本[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
[8]马维林.论历史教学的美学旨趣[J].江苏教育研究，2017（9A）：67.
[9]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上）[M].朱光潜全集（新编增订本）第11卷.北京：中华书局，2013：4.
[10]祁海文.中国美育思想通史·先秦卷[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7：2.
[11]彭富春.美学原理[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1：141.
[12]李占伟.宋代审美文化论纲[J].华夏文化论坛（总第十五辑），2016（1）：52.
[13冉乃彦.和中小幼教师谈美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9：97.
[14]摘选自：中国活字印刷术，竟然美得如此震撼！ [EB/OL].视觉志.（2016-08-28）[2021-04-18].https：//www.sohu.com/a/112460381_119112.
责任编辑：丁伟红
收稿日期：2021-06-10
作者简介：孙进，南京市雨花台中学（江苏南京，210012），高级教师。
①关于“审美”的内涵，笔者主要依据郭成与冉乃彦的观点。参阅：郭成，赵伶俐.大美育效应——美育对学生素质全面发展影响的实证[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4;冉乃彦.和中小幼教师谈美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9：1.
关键词：历史教学;美育;审美素养;古代文化史
中图分类号：G633.5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1）09A-0057-06
真善美是人类永恒的追求，而“美”又是三者中的最高维度，这是包括学术界在内的人们的普遍共识。朱光潜先生曾说过：“人生来就有真善美的需要，真善美具备，人生才完美。”[1]许苏民教授提出：“人的一般本性是求真、向善、臻美”[2]56，“美”具有统摄“真”和“善”的作用[2]586。教育的使命是培养全面而和谐发展的人，本质上，就是要培养求真、向善进而臻美的人。五育并举，美育既是五育的一部分，同时又能起到平衡协调的作用，为德、智、体、劳育的有效实施提供基础，因而在各种教育形态中，旨在培养学生审美素养的美育就更富有代表性和必要性。
一、审美与审美素养的内涵及意义
审美，是指“个体对审美客体的主观加工（并获得身心美感体验）的过程”，主要包括感受（发现）美、欣赏美、表达美、创造美①。如果从美学的角度审视，则审美可以上升到直接叩问生命终极意义的高度，审美使“人的心灵超越了个体生命的有限存在和有限意义，得到一种自由和解放”[3]。美学家潘知常说：“人类要在精神上‘站立’起来，就必须豪赌无限性的存在。……无限性与爱，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审美活动。”[4]
审美素养的概念有多种界定，其中，杜卫教授的界定比较简练清晰：审美素养是个体在审美经验基础上积累起来的审美素质涵养，主要由审美知识、审美能力和审美意识三要素组成，审美知识是基础，审美能力是核心，审美意识是灵魂[5]24。不过，笔者以为，审美意识应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次是浅层含义，称为“审美注意”，指对美的觉察和关注程度;第二层次才是作为“灵魂”的深层含义，指“在审美活动中涉及审美选择、判断、评价的观念意识”，“主要包括审美趣味和审美观念（或审美理想）两种形式”[5]28。据此，本文界定的审美素养构成如图1：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审美素养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当代艺术家木心有句名言：没有审美力是绝症，知识也解救不了。在当今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仅仅是物质的“好”，更重要的是精神和心灵层面的“美”。《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指出：“美育是审美教育、情操教育、心灵教育，也是丰富想象力和培养创新意识的教育，能提升审美素养、陶冶情操、温润心灵、激发创新创造活力。”[6]由此可见，国家对新时代美育十分重视。
二、当前中学美育所面临的主要问题
一些研究表明，当下我国的国民审美素养水平虽提升较快，但实际尚未达到较好的水平。调查显示：在国民审美素养水平受测的群体中，青少年群体的审美素养虽高于平均水平，但低于问卷设定的较好水平①（如图2）。此调查虽未必能完全精准地反映当下国民审美素养的现状，但不可否认其仍具有相当程度的参考性，足以引起教育工作者对美育的高度重视。
反观中学美育本身，长期以来也存在不少问题：一是不少学校和教师轻视美育;二是应试教育挤占美育的现象较为突出，文化考试课程占用艺术课程的现象普遍存在;三是美育相关的师资力量紧缺;四是社会美育资源薄弱与缺失。总体上看，新时期的美育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但如以更高的标准来审视，美育仍是当前教育事业中相对薄弱的环节。
三、基于美育的古代文化史教学探析
历史学科作为一门含弘光大的人文学科，无论是整体的育人价值，还是仅从美育的维度审视，都蕴含着极高的、不可替代的功能和意义。正如马维林所说：“历史研究的起点正是人类对真善美的渴求，对美好未来的期待，是从人类的审美预设开始的。”[8]可以说，美育价值和审美境界是历史学科的基本与最高层次的追求。
相比历史教材的其他内容，古代文化史更适宜从美育维度整体统领设计全课教学。首先，古代文化史必然包含艺术成就，艺术美是“美的最高度集中的体现”[9]，使开展美育具有天然优势;其次，思想、哲学和科技也是文化史的重要内容，教师可从中发掘思想的逻辑与体系之美、思想家的道德与人格之美;再次，中国古代文化史蕴含着极为丰富的优秀传统文化和“以其形神兼备、意境深远与知行统一的特点而彪炳于世”[10]的中华美学核心精神，对于培养学生对传统文化的自信与认同感，厚积家国情怀，从而培育学生指向当代与未来的核心素养，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以下以“辽宋夏金元的文化”的教学为例做探析。
（一）创设问题情境，激发学生审美注意
常有这样的现象：面对优美动人的音乐或美丽如画的风景，有些人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无法欣赏，这其实是缺少浅层的审美意识——审美注意。所以，在新课引入部分教师应首先培养学生发现美、关注美的审美注意，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提升审美素养的愿望，而创设问题情境是特别适宜的教学方略。
首先，问题情境以问题设疑为核心，设问能与学生已有认知形成强烈的冲突。笔者通过以下材料导入新课：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陈寅恪《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证〉序》
宋代是我国封建社会发展的最高阶段，其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达到的高度，在中国整个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
——邓广铭、漆侠《宋朝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 这两段材料对宋代文化给予了最高评价，但很可能超出学生既有的认知定位。“封建社会的顶峰不是唐朝吗？”“积贫积弱的宋朝哪能和唐朝相比呢？”在学生疑惑之时，教师指出，学者观点并非绝对标准的答案，但宋代文化的高度也从中可以想见。这样“先声夺人”的教学设计，可以初步激起学生对宋代文化的好奇心和学习兴趣。
其次，问题情境具有生动性和生活化的特点，与生活贴近，容易吸引学生的关注。如教师出示图3并指出：领略文化艺术之美需要审美素养，而现实生活中如果缺少审美素养，不仅不能发现美、创造美，反而可能闹出笑话。继而提问：你觉得哪一件雕塑作品更美？
学生很容易发现，同样是多个部分复合类型的雕塑，汉代《马踏飞燕》工艺精湛，造型匀称，飘逸动感，而设计、生产于现下的某中医院雕塑《让中医走向世界》则显得拼凑粗糙。这组图片贴近社会现实生活，对比反差强烈，学生可以具体直观地感受到审美水平的高下之别，设问又使学生在情境中强化了审美注意，激发内心产生一种“要通过学习来提升审美素养”的强烈愿望。
再次，问题情境注重情感生成性。随着教学的次第展开，学生从感兴趣、愿亲近，再到内心期待提升审美素养的使命意识增强，情感不断生成。这样，教师逐步创设出较为丰富的问题教学情境，审美注意被逐渐唤醒，为后续的教学打下坚实基础。
（二）融入审美知识，建构教学内容框架
审美知识是审美素养的基本组成部分，就课堂教学的逻辑来说，让学生掌握必要的审美知识，既是学习新课内容的前提，也是发展更高层次审美素养的根基。
课堂上应先让学生了解的美学知识概念主要有：美、美的类型和审美素养。“美”的含义和本质是美学最基本也是最复杂的问题，美学界历来众说纷纭。为便于学生理解，笔者在参考科学论述的基础上整理表述如下：美，指能引起人们美感（美感是一种无功利的、精神性的愉悦）的事物的一种共同本质属性。教师再设问：美有哪些主要存在类型？学生通常不易作答，教师可进行启发，如：南京牛首山属于哪种美（自然美）？牛首山风景画作，又属于什么美（艺术美）？美只存在于自然和艺术中吗？一个人品德高尚，我们会以什么美形容（心灵美）？教师再补充，心灵美属于社会美，社会美主要包括人的形象美和內在美，人们生产劳动过程及其成果的美，以及社会变革美等。此外，科学美、技术美是特殊的社会美。①随后，让学生将本课四目内容与美的类型做匹配对应（如图4）。一是让学生由了解进而实际运用审美知识，二是从美育维度确定了本课的宏观教学框架，进一步彰显教学立意。随后教师指出审美素养的含义和构成，从而完成对审美知识的渗透教学。
（三）运用多元方式提升学生审美能力
按照审美的行为机制，审美能力可分为关注美、欣赏美、表达美、创造美的能力。美的事物的首要特性是直观性，“我们经验美时，总是看到了色彩和听到了声音”[11]，教学内容及呈现方式的直观性、生动性对美育极为重要。艺术美在各种形态的美中具有最集中、最直观的特点，因此可首先进行文学艺术内容教学。
1.在自主预习中关注美
笔者设计了自主预习讲义，主要有“新课知识框架梳理建构”“本课你最希望了解的史实或问题”等部分，还特别设计了一项学习任务：推荐自己认为最具魅力的宋元时期的词、书法、绘画作品，并分别阐述理由。目的是引导学生在课前就以文学艺术内容为切入点，关注艺术美，更直接有效地培养学生发现美和欣赏美的意识与能力，教师也能从中遴选完成质量较高的学生在课堂上进行展示分享。
2.在展示分享中表达美
笔者按婉约词、豪放词、书法、绘画四个方向分别选定了一位赏析完成较好的学生，让这四位同学将所推荐的作品和赏析制作成图文并茂的课件，依次走上讲台进行展示。展示前教师可对学生审美赏析的方向，作品的历史背景，语言表达的生动性、启发性等方面给予必要的指导;展示时可引导学生采用如提问作答、请其他同学配合展示等互动方式。这一活动设计突破了传统课堂的学习模式，让学生能够自主选择审美对象进行个性化的欣赏表达，锻炼了学生表达美的能力。
需要注意的是，教师不能让学生对美的欣赏表达只停留在表面而游离于学科本质之外，应点拨学生把握作品的历史背景，印证唯物史观，将培养学科核心素养与提升审美能力相融会。如学生难以把握，教师可提示：李同学概括李清照《声声慢》沉郁凄婉的原因有“靖康之变，南渡之苦，亡国之恨，孀居之悲”;夏同学在对《清明上河图》的赏析中指出，“正因有北宋经济发展、城市繁荣，才有画家笔下东京的繁华景象”。由此，学生就不难理解“一定时期的文化是一定时期政治、经济的反映”这一唯物史观基本原理。
3.在问题驱动中欣赏美
笔者先后出示两组美术作品，一组为张萱的《捣练图》与李唐的《采薇图》，一组为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与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设问：哪幅是唐朝的作品？哪幅是宋朝的作品？两组作品反映了唐宋美术作品有哪些不同？学生通过观察比较得出：唐代绘画多绚丽多彩，宋代绘画多朴素淡雅。教师再出示一段论述：“盛唐时期的审美理想是‘雄美’;到了宋代，诗词、书法、瓷器，尤其是绘画都传达出一种主客观自然和谐的秀美理想追求。这种审美理想具有两个内涵：内容上的内化和形式上的简淡。”[12]并设问：宋代审美追求和内涵是什么？学生作答后教师着重强调，宋代审美追求强调主客观自然和谐，意境相融，此问引出“意境”的概念，学生据材料概括出“意境”是情景交融的境界。“意境”是中华传统美学的核心概念，是古代文化史教学中无法回避的。由赏析比较唐宋名画切入，再深入到唐宋美学不同特征，教学内容上层层衔接推进，对学生思维能力的要求也由浅入深——从观察认知，到判断鉴别，再到概括归纳，最后到理解和运用，梯度拾级而上。这样，教学过程既成为学生历史思维能力进阶的过程，也成为审美能力不断内化的过程。
关于审美能力，还需特别指出的是创造美的能力。狭义的创造美指创作书法、美术作品等审美对象（客体）;广义上，审美就是在创造美——美是审美活动的成果，是审美主体与对象之间相互作用、生成的结果，是审美活动创造了美、审美主体和审美对象。历史教学直接让学生创作艺术作品的概率很小，因此培养创造美的能力更侧重于广义层面。 （四）浸润体验感悟培育学生审美理想
深层审美意识，即审美价值观，“在审美过程中起着意义规范和价值评判的重要作用”[5]28，包括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两者中，审美趣味处于较浅层次，表现为个体的审美偏爱或选择;审美理想处于较深层次，是审美需要的自觉的、最高的表现形态，是一种独特的人生价值观念。“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审美观念和价值观，是历史教学中美育的首要任务。”[13]培育审美理想，就是提高学生的审美品位，提升道德情操和人格境界，涵养家国情怀，这也是历史教学中美育的最高目标。在教学安排上，宜选取属于社会美性质的内容，就本课而言，即“科学技术”、“少数民族文字”和“儒学的复兴”。
1.科学技术内容，要让学生体验技艺与价值之美
科学美和技术美同属于社会美，主要应从科技发明成果的功能价值去考量。笔者上课时出示了一段优美的文字：“一笔一画，干净利落，墨汁透过笔刷落进原木，看得人通体舒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力道均匀，精准万分，一双巧手，在木屑的飞舞中，灵巧地创造着……”[14]辅以精美图片，让学生朗诵赏析;再播放培根言论的视频：“三大发明改变了世界的面貌，没有一个帝国，没有一个宗教教派，没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能比这三种发明在人类的事业中产生更大的力量和影响……”;而后引导学生概括：三大发明促进了西欧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对欧洲和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体现出光芒四射的推动社会变革的价值之美。
2.少数民族文字部分，要让学生感悟多元与融合之美
教师结合契丹小字书法作品及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的论述：中国的文字具三美——意美、音美、形美，引导学生感悟：汉字有三美，据汉字而创制的少数民族文字也首先具备了汉字的形美，这是共性之美;各族创制文字势必融入本族的文化基因，这是个性之美;各民族文字创制与发展过程中，彼此吸收、借鉴，又表现出融合之美。这种多元融合之美不仅是中华民族逐渐融合的象征，也是各族人民智慧与审美的结晶。
3.思想史部分，要让学生感悟道德与人格之美
思想史内容思辨抽象，学生不易理解，很难体会其美感，是教学和美育的难点。在对理学的教学中，笔者做了如下处理：首先运用史料强调朱熹在面对别人的劝告和巨大的“犯上”危险时，依然直言不讳，体现了对百姓、对国家的责任感。接着提问：“朱熹和他的理学主张会受到当时统治者的欢迎吗？”然后补充朝廷打击理学和朱熹的史實：宋宁宗接连下诏，打击、清退理学主要人员;又定朱学为“伪学”，赞同朱熹师徒为“逆党”，朱熹大弟子蔡元定死于贬所;1200年71岁的朱熹病逝，朝廷下旨禁止天下士人前去送葬。这样，学生对朱熹的人格形象有了较深的体会。教师再指出，很多门人旧友迫于压力不敢前往吊唁朱熹，而大词人辛弃疾却毫无所惧，亲自前往，并写下流传千古的悼词“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进一步凸显朱熹的人格魅力，让学生深刻感悟到理学的道德和人格之美。
简言之，培育审美理想，可以着力以下两点：第一，教学过程应由浅入深、由形象到抽象。因“审美起于感知”[7]38，“审美终于感动”[7]41，审美活动以人的情感为驱动力，审美对象只有充满感染力，才能使人产生情感共鸣。以上设计运用了视听、文字诵读、图片赏析等多种形式，强调了精湛技艺之美和文字形态之美，让学生由浅入深地浸润体会，激发出内心对中华文化欣赏与热爱的情感价值取向。第二，典型的历史人物及其人格形象可作为核心素材。人物是历史叙事的主体，特别是思想史部分，以人物为中心可避免学术观点的枯燥乏味，彰显历史细节的生动魅力。本课中朱熹的悲剧性结局充满感染力，而辛弃疾的评价则元气饱满、激荡人心，进一步打动了学生的心灵。学生浸润感受历史人物的高贵品格，从而能够逐渐形成积极的审美理想和高尚的人生价值观。
历史不仅仅只有美，美和历史也并不等同，但两者最大的魅力都在于触动人心，涤荡灵魂。历史教师贵能牢固树立美育意识，积极创造教学契机，充分发掘历史学科所蕴含的特有而强大的美育功能，自觉培育学生的审美素养，让学生汲取丰厚的历史学科美学精髓，“树立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陶冶高尚情操，塑造美好心灵，增强文化自信”[6]，从而不仅能以美的眼光去面对生活，达到审美的人生境界，更能以努力和担当去创造美，建设一个充满美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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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冉乃彦.和中小幼教师谈美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9：97.
[14]摘选自：中国活字印刷术，竟然美得如此震撼！ [EB/OL].视觉志.（2016-08-28）[2021-04-18].https：//www.sohu.com/a/112460381_119112.
责任编辑：丁伟红
收稿日期：2021-06-10
作者简介：孙进，南京市雨花台中学（江苏南京，210012），高级教师。
①关于“审美”的内涵，笔者主要依据郭成与冉乃彦的观点。参阅：郭成，赵伶俐.大美育效应——美育对学生素质全面发展影响的实证[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4;冉乃彦.和中小幼教师谈美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