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教学楼的老式电铃响了起来，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时间又是十一点，栓子从书本上抬起了头，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开始撤退了。
　　这一章节的书还没有结束，选择离开吗？要像前两夜一样，再被关在了教学楼，该怎么办？
　　难得地，栓子有点略微走神！栓子家在农村，从小学习成绩极为优秀，考上大学对他来说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来不来上学，却是费了很大的一番思想斗争。
　　在已经开课的两周之后，栓子到了学校。钱是家里从亲戚、邻居和村支部借的。家里的人送他上省城的车时，只说了一句话，“争口气，好好读书！”
　　当天晚上，栓子到校。按照教师的安排，栓子找到居住宿舍，放下行李，整理好了床铺。紧接着，栓子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便来到了教学楼自习（系里的老师告诉他，所有学生集中在教学楼上晚自习）。
　　“铃……铃……”教学楼的老式电铃响了起来，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听到陌生的铃声，栓子不理解地抬起了头。周围的人陆续起身，有位同学从身边走过，“新来的吧，”他拍了拍栓子的肩膀，“十一点，打第一遍铃；十五钟后，打第二遍铃！随后，你就可以看见老耿头……”随着人越走越远，声音越减越弱。
　　“铃……铃……”教学楼的老式电铃又响了起来，再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时间又过去十五分钟……那是栓子第一次遇见老耿头，一个脸色蜡黄、很瘦很矮小的老头，背略有点驼。
　　“怎么，还在熬夜苦读啊！”老耿头站得远远的。“大爷，您好！”栓子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走完！“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老耿头急得连忙摆手，“我的身体不好，可能会传染的！”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农村孩子好样的，能吃苦，为家里争口气啊！”
　　那天晚上，隔着传达室的窗户，栓子看到老耿头那张亲切、诚意的笑脸，还有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十二点二十五分。
　　就这样算是认识了，以后栓子每次上晚自习时，遇上老耿头都会打声招呼，“大爷，您好！”而老耿头并不走近，只是远远的，点头、微笑。每次作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学楼的，隔着传达室的窗户，栓子都会看到得老耿头的笑容，感觉是那样亲切、熟悉，似乎还有着一种无声的赞许，甚至是激励（而墙上的壁钟，总是会指着十二点之后的某个时间）！
　　时间一晃，过去大半年……
　　直到这两天，栓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夜半离开时，发现教学楼的门早已关闭；门口的传达室，熄黑了灯，怎么拍打也无人应答……最终，自己被锁在教学楼内！
　　“铃……铃……”教学楼的老式电铃又响了起来，再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可是这章书还没有看完啊！每次放学之后，栓子都要赶着做家教、打小工……以此赚足学费与日常生活费用；另一方面，为了不耽误学业，栓子只有用别人睡眠的时间来保证功课！
　　这天夜里，栓子又一次被锁在了教学楼！
　　第二天，栓子极为困倦（连着三天没有沾床睡觉），但他硬是咬着牙，掐着胳臂挺了过来！下课时，栓子在睡梦中被喊醒，“沈栓，沈栓！”有女声大声喊着。 “有人找我？”迷糊的栓子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个城市里，自己无亲无故，而同学之间的交往，由于身份（农民儿子）又显得格格不入……“当然是你，‘你们班最勤奋、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还会有谁？”
　　怀着睡意与满脸疑惑，栓子走出了教室。栓子有点愣了，眼前是一位上了年龄的老女矣母也，分明是不认识，却又似乎很熟悉（有一种极度亲善的感觉），“老人家，您找我吗？”“我们家老头子，就是看门的老耿头，让我给你带上一句话！”原来是这样，栓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城里人喜欢说“夫妻相”，虽然自己从来不曾在校园情侣之间发现过。“教学楼关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没有看见栓子的出神，老女矣母也又似在自我抱怨，“死老头子，得了肝病就应该静养！还一个劲地撑着，不过十二点不回来，终于病倒躺在医院里吧？”
　　恍惚中，是变天了！寒风吹来，瑟瑟的，而远去的老女矣母也的背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消逝于栓子的朦胧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