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提之歌(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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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在那拉提草原放牧,奔驰的马蹄声亲吻着巩乃斯河畔的草儿,它们肆无忌惮地在辽阔中飞驰,苍茫茫的尘土像一条大河,一直向前延伸。
  羊儿总也找不到,原来都聚集在了天边,你看它们成群地在黄昏里奔跑,一个个变成了金黄、火红,和浑圆的落日戏耍、打闹,一点也不怕暮色正在收拢。
  我知道,那是风在云朵上放牧羊群。
  你看云朵,正甩开一鞭残阳,追逐奔跑在天上的草原。
  我知道,只有奔腾在巩乃斯河的流水,浩浩荡荡,不遗余力地流淌着岁月,把牧马人的日子流向比远方更远的远方….
  你看,马蹄声与远处传来的冬不拉不期而遇。它们铺设了辽远、旷古,与巩乃斯河水的清澈一起叮咚,与微风吹动下的黄昏相濡以沫。
  我知道了,那是爱的声音,在碰撞着思念的心声,每一次都是那么令人心旌摇荡。
  2
  太阳升起来了,升起在一望无际的那拉提大草原上,牧羊女纵马扬鞭,火红的衣裙在风中像漫卷的一团云,在绿波中飘动。
  马蹄声,嘶鸣声,羊叫声,此起彼伏。那是草原上最嘹亮的晨曲啊,一声高过一声,悠悠地,唱了多少年,唱了多少春夏秋冬!
  弯腰折下一朵花,放在唇间,花香扑鼻。
  放声高歌,百灵一样的歌喉,回荡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苍穹下,一只雄鹰盘旋着,强劲的双翅一会儿伸展,一会儿上下振动。它犀利的目光穿透云层,穿越群山与大地,俯瞰这草原上的明珠——那拉提。
  花儿在蹄声中绽放,远去的骏马,风声猎猎。我听到了内心战栗的声音,正热泪盈眶,饮尽温柔。
  3
  风从草丛里窥视,用眼神撩起裙摆的妩媚,腾起涟漪的波纹,在雪山下出没,若隐若现的歌声,惊醒一阵马蹄声。
  鸽子盘旋,与落日擦肩,它只爱自由,翻飞云雨间,而我的歌声如音符般轻跃白与昼,思绪,如画卷般铺张大片草原。
  我只想做一只小小羔羊,从此安心寻找草的芬芳,设想白色毡房旁挤奶的姑娘,用鞭子温柔地敲打身体,如幸福恋人般依偎,而那条小道,依然细如桑麻。
  蹄声幽幽,那是牧马人的鞭子,擦拭着刚刚苏醒的天空,从远方达达归来,湿漉漉的衣襟沾染了雪莲花的清香,而杏花沟的阳光正好,枝头缀满了粉色的耳朵,千朵万朵倾听牛羊们的私语。
  那拉提彻夜难眠,它熟知每一个牧人藏在酒杯里的乡愁,以至巩乃斯河的波浪声入梦时,月光打开天窗,冬不拉弹出乡音。当春风掠过四月,那拉提的风儿暖了,花儿红了,那散发着清香的草味儿,就拴住了牧马人的魂魄。
  伊犁的月光
  1
  伊犁的月,升起在干净的田野,在黄昏的余晖里,与风窃窃私语。一波一波的柔软,似桔红色的灯笼,照亮伊犁河的两岸。
  月光摇曳,摇醒串串正熟睡的葡萄,热切地觅寻枝条上一颗颗紫色的饱满,那么红,多么妖娆。
  天空幽蓝,月儿跳出云朵,探出笑脸,一只夜鹰飞过,翅膀擦出铮亮,消失在远方的草原上。
  坐在月光下,我握紧星光的手,和暮色耳语。我似乎爱上了月亮深情的眸子,连同静怡的河谷,有风轻吟,有青草吐着暗香。叶片上滚动的露珠,数着身体里的蓝,从特克斯八卦城轻盈走来,而我的脚步,就驻足在窗外。
  我在月色纯洁的眼神里行走。
  俯瞰伊犁河明澈的水,涌动着那拉提草原的牛粪香,静默如粼粼波光。
  而我心尖上点亮的灯火,正照耀着远方,漂泊的浪子,停下了脚步,看一眼家乡的月光,心中慈悲泛滥。
  2
  伊犁的月,你在我心上放歌,灵魂深处舞蹈,风吹过明澈的天空,如馥郁一条安静的时光流。
  空渺天地间,你不言不语,宁静又安详。
  向你悄悄膜拜,如膜拜我灵魂里皈依的痴情,用漂泊的词句触摸你孤单的气息。你就这么照着草原,照着伊犁河,在我血脉里腾起万千柔情,在我灵魂里开出饱满的花。
  那些被风吹来的景物,在你怀抱里变暖、变柔,将春天的意念,化成一河烟柳,悬挂在枝丫。那嫩芽,那鹅黄,还有河面飞鸟的掠影,奔涌成千万朵浪花,拥抱我立水临风的模样。我想在云朵上放牧柔情,追逐你酣畅淋漓的妖娆!
  3
  伊犁的山水太美,才与孤独相逢,喂养了今晚的月亮。一直以来,月亮如小船,就让我做一回船桨吧,在空灵的水面上缓缓划过。
  船桨的拍打声,是我靠近你的心跳。
  读着月光的告白,收藏那些过往的唯美,以及你一如既往的温婉。
  月光下的伊犁河醉了,它轻轻地诉说着岁月的苍茫,诉说着成吉思汗马背上的厮杀,诉说着牧马人手背上站立的剽悍神鹰,正用锐利的目光,穿透远方,觅寻猎物。
  远方传来毡房里哈萨克牧人冬不拉的弹唱,明快,悠扬。炉灶中的牛粪通红,照亮阿妈慈祥的笑脸。
  那些孤独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抬头看一看月亮,听一听伊犁河的波涛声,就算熟悉的路径被积雪覆蓋,也能回到家门口吧。
  我听见了伊犁河微微的喘息,月光照在河面发出的嗡鸣。
  轻轻捧着月光,如同捧起河水的魂魄。
  深深地呼吸,触摸时光的影子,给那些草木、牛羊、苍穹的星光,以及那些浮华褪尽的年华,涂抹上月光赋予的色彩。
  聆听着月色的浅吟低唱,与啃食浅草的牛羊,以及达达的蹄声,进入梦境。
  伊犁河在梦里,月光在梦里,我也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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