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陪伴我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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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年女儿中考,误打误撞地考上了省城的外国语学校。这件事让我们喜忧参半:喜的是,外国语学校全省一流,能上这所学校,孩子的前途无疑有了保障;忧的是,女儿太小,从未离开过我们,一个人到200多公里外的地方独自生活,能行吗?
  我们的担心还真的不多余。女儿入学后,每晚下课后跟我们通电话,都免不了嘤嘤地哭一场,通完电话我也忍不住哭。老公安慰我:“过段时间就好了,当年我们初次离家也是这样,就像小孩子断奶,总要有个适应期。”女儿哭了一个星期。第二周倒是不哭了,却出奇地沉默。问她什么她一律回答“好”,叮嘱她什么她一律回答“嗯”。我觉得不对劲儿,打电话给她的老师。老师说:“上周五学校组织新生摸底考试,一些同学考得不理想,记得有个女生在教室里就哭了。刚开学不久,我也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只是安慰了几句。到这里读书的,都是全省各地的尖子生,无法承受成绩的落差也在所难免,还需要家长多多劝解和引导。”
  凭直觉,我觉得那个哭泣的女孩就是我女儿,因为女儿从小要强,能争第一绝不要第二。正好是周末,我跟老公连夜坐火车去了省城。女儿见到我们,眼圈红红的。第二天我们带女儿到附近的景点逛了逛,女儿情绪还是不高。老公对我说:“我先回去,你留在这儿陪她几天吧!”
  那几天,女儿每天晚上放学后都到宾馆和我一起住,小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周六,老公又来了,当晚我们点了女儿最爱吃的水煮肉片和鱼香肉丝。看女儿吃得开心,我便把打算第二天回去的事告诉了她。不料女儿当即停下筷子,小脸上晴转多云,问:“不是已经请假不用上班了吗,怎么又回去?”我说:“看你这几天心情已经好转,我就放心了。”女儿抬起头,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这几天心情好,是因为你在这里,妈妈你知道吗?我们班80多个同学,来自咱们市的就我一个,我好孤单。”我安慰她:“慢慢就会跟同学们熟悉的。”女儿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又说:“那些同学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压力好大,白天拼命学习,还好点,晚上回到寝室,累得很却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可大家都很忙,洗洗就睡了,谁也不理谁。”我心如刀绞。女儿上学早,才14岁,对新环境不适应,我很理解。
  我征询老公的意见:“要不我提前离岗来陪女儿吧?”老公想了想说:“也好,小鸟在练习飞翔的过程中可以折了翅膀,但不能折了飞翔的信心。”本来我还差几年才到内退年龄,领导特事特办,批准了我的申请。
  我在学校旁边租了一套房,简单一收拾,成了一个临时的家,女儿也成了走读生,每晚都回来。从此,我和老公成了牛郎织女。老公工作忙,周末很少休息,女儿每个周末也有辅导班,我们一家三口只在节假日才有机会团圆。老公开玩笑说:“听说年轻人现在流行周末夫妻,故意不住在同一座城市,我们人到中年了,竟为了孩子也赶了一回时髦。”我能体会到老公在家的孤单和落寞,中年夫妻,彼此间没有了年轻时的摩擦与争执,更习惯彼此相伴。
  第一个寒假,一过完春节我和女儿便早早返校了。元宵节晚上,女儿给她爸打电话,开着免提,我听老公说:“刚吃了一碗速冻饺子,正要睡呢!”当时我正包元宵,是他们父女俩都爱吃的豆沙馅,窗外烟花绽放,我心里却一阵酸楚,感觉亏欠了老公。
  去年暑假,女儿只给自己安排了两周的休息时间,剩下的时间用来补习,我们又要提前返校。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我把冰箱里塞满了各种吃食,老公苦笑道:“别费心思了,我一个人在哪儿都能凑合一顿,这么些东西,弄不好就全浪费了。”
  国庆节,老公休假,来陪我们母女住了几天,女儿调侃他:“爸,你那里才是大本营,应该在家里乖乖待着等我和妈妈回去。”老公一笑,说:“丫头,现在是有你的地方才是大本营,你妈为了你把我都快抛弃了,我可不能看不清形势,否则就成孤家寡人了。”
  做陪读妈妈一年多,我除了做饭就是陪女儿吃饭,不但没长肉,反而瘦了6斤。女儿不知道,每天我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边给她烹制美味佳肴,一边记挂着她爸:他胃不好,不能吃凉东西;他肩膀一到阴天下雨就酸痛,过去常让我给他拔罐……我清楚,陪女儿只是暂时的,陪老公才是一生一世的,再有一年多,女儿就真的张开翅膀飞走了,只剩我和老公相依相伴过日子了。
  做陪读妈妈,是我无奈的选择,我也知道,做好妈妈和做好妻子,有时候会有冲突,但我还是觉得愧对老公。
  看得出这是一位贤妻良母,可现实面前又只能做良母,无法做贤妻。好在思想认识很到位,假如能以适当的方式把这种歉意传达给丈夫,或许在获得丈夫更多理解的同时,还能增进夫妻感情。有句话说得好:要的就是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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