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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17日,电视剧《樱桃红之袖珍妈妈》发布会在圆明园皇家演出厅举办,这是国内首部由袖珍人出演的电视剧,在山东卫视、河北卫视等多个频道热播后,好评如潮,赚足了观众的眼泪。剧中的袖珍妈妈杜鹃是由身高仅1.24米的袖珍人朱洁主演,她真切的表演,感动了无数观众,袖珍妈妈母爱如山的形象博得了关注与喝彩!2014年5月,国内影视学者、广电总局、中国文联专家座谈研讨,对此剧高度评价。
令人惊讶的是:朱洁没有做过妈妈,也没有接受过表演系专业训练,她是如何能把这个跨度达20年的苦情妈妈形象,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呢?
2014年5月14日,面对本刊记者的采访,朱洁深情地讲述,是一份纯美的爱情引领着她走过苍白岁月,感悟母爱、破茧成蝶……
身高定格童年,拇指姑娘的天空阴云密布
2009年5月9日,是我人生最难忘的日子,时年22岁的我遇见了秦学仕。
那天,我在妈妈陪伴下,到北京龙在天袖珍人皮影艺术团面试。考试结束,我往楼下跑,丝巾丢了都没发现。这时,有个男生喊:“朱洁,你的丝巾。”我惊讶地回过头,对方是一个帅气的袖珍男孩,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男孩告诉我,他也是来面试的,来自湖北荆州,因为普通话不过关而落选。“我不会放弃的,就算在这里扫地都要留下,因为这里是袖珍人的童话王国。我刚看到你考试时的舞蹈了,真美。”“我妈妈还在等我!”我匆匆跑了,身后飘来男孩执著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朱洁,我姓晴(秦),你是小朱妹妹,我是晴(秦)哥哥……”我没有应答,多年来,因为身材矮小,承受了太多世人的异样眼光,我不愿跟陌生人交谈……
我1987年出生在内蒙古,父母都从事文化艺术工作,爸爸1.8米,妈妈1.68米。听妈妈说,我出生时,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如同漂亮的童话公主,妈妈给我取名“朱洁”,希望我像珍珠一样冰清玉洁。
8岁以前,我和别的小孩没什么不同,活泼漂亮,能歌善舞,深受大家喜爱。可渐渐地,妈妈在周围人们的议论中不安起来:我的身高比同龄孩子矮很多。
接下来半年,妈妈带我到内蒙古人民医院、北京儿童医院检查。最终,专家确定我是先天性生长激素缺乏症,增高缓慢,我的身高可能会定格在1.24米。
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我深受打击,变得内心压抑,甚至有时会责怪母亲为什么要生下我。
面对我的抱怨、顶撞和叛逆,母亲总是默默忍受。11岁那年,爸妈离婚了,我绝望地大哭,原本就因袖珍而自卑的我,被一种深深的被抛弃感打倒!我心里怨爸爸心狠,怨妈妈不拉住爸爸,哪怕是为了我!
初中毕业后,妈妈鼓励我考乌兰察布民族艺术学校,用自身的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做出成绩给嘲笑我的人看看。我答应了,我从小能歌善舞,从幼儿园起,就经常在各种演出活动中获奖。然而,尽管文化课成绩和才艺考试都远远高于录取分数,可一看见我,校长就摇头:“不行,孩子太小了,过几年再来吧。”
因为我的身高停留在童年,拥有孩子一样的身材和面孔,校长不相信我已经14岁了。那天,妈妈从早晨恳求到中午,又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孩子能自理,家长在学校附近陪读,一周后学校不满意,立刻把孩子接走。最终,校长勉强答应了。于是,妈妈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在学校附近买下一套小居室。
一个周末,我从艺校回家,路上被几个小混混无端围住取笑。我跑回家,内心悲观到了极点,对着母亲大声哭喊:“努力有什么用?我还是人们眼里的小矮人!你骗我!你为什么生下我,为什么在我小时候不掐死我啊!我恨你!”青春期的逆反加上内心的压抑,我曾向妈妈爆发了一次次抱怨,她始终忍耐,可是那天我看见妈妈哭了,一直哭到天亮……
2005年,我从艺校毕业,来到西安明珠艺术团。可在剧团里,我只能跑龙套,演一些孩子的角色,我看不到未来。2009年,得知北京龙在天袖珍人皮影艺术团招聘袖珍人演员,我非常向往,投了照片和简历。
很快,我接到了面试的通知来到北京。没想到,遇到了秦学仕,一个让我的天空重新明亮的男孩……
那次面试,我以才艺第一的成绩被艺术团录取。艺术团因为自筹资金刚刚创建,非常艰难,一间8平米宿舍里挤着7张小床。看到这些,我犹豫了,妈妈说:“你想留下,妈妈支持你;你想回去,现在就走。”但是机会不常有,我想起了“晴哥哥”的话,这是袖珍人的童话王国。听我说留下,妈妈说“好”,竟转身离去,这样狠心的背影,让我之后的几年,偶尔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觉得妈妈“心狠”。一周后,团长王熙老师带来一个新同事:“他叫秦学仕,毕业于湖南医科大学,是肠道外科医生。他放弃月薪三千的工作加入我们,是我们这里学历最高的袖珍人,请大家帮他学好普通话。”我笑了,是晴哥哥!他的湖北荆州口音,把“秦”说成了“晴”。
袖珍王国里,白雪公主遇到真情王子
因为曾经的一面之缘,我和秦学仕成了好朋友。
秦学仕告诉我,他从小因为身体的原因,一心想学医,试图找到让自己长高的药方。后来,秦学仕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湖南医科大学临床医疗专业。大学毕业后,他成了一名肠道外科医生。然而,作为袖珍医生,他遭遇了重重尴尬。实习期间,跟着老师查病房,竟被病人当成了老师的“儿子”;工作后,没有人相信他,不让他看病、不让他做手术。最终,他的八旬奶奶突发急性阑尾炎,成为他的第一个病人,而他的第一台手术也是给奶奶做的阑尾切除术……
同病相怜,拉近了我和秦学仕的距离。秦学仕是艺术团的随诊医生,还是心理医生。不开心的时候,秦学仕就给我讲他当医生的尴尬趣事,作为调侃的谈资,逗得我哈哈大笑。我后来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袖珍人要走出心理阴霾,需要敢于自嘲惨淡的人生。 到北京几个月后,水土不服的我脸上长满了痘痘,嘴角也长了水泡,难受极了。一次训练结束后,我揉着酸痛的手臂,想着惨不忍睹的脸,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妈妈把我丢在这里,真是不要我了。”“面试时,我见过你妈妈,一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特别爱你!”一旁的秦学仕说道,并递来一瓶祛痘霜:“试试看,中药的,记着别吃辛辣、多喝水。秦医生不会骗你!”
我半信半疑地接过瓶子,后来才知道,这是秦学仕周末休息时,赶到北京平谷一位老中医那里,专门为我配制了药膏,来回奔波一天,连饭都没顾上吃。
半个月后,我脸上的痘痘逐渐好了。对着镜子里红润光洁的脸,我想起小时候妈妈讲的童话:公主患上不治之症,上天派来一位王子救她,后来公主嫁给了王子。我痴痴地想:我是那位公主吗?此后,在我排练演出很晚的时候,常会发现包包里多出一个甜瓜儿、一块巧克力……我知道是秦学仕,可我不敢去迎接那灼热的目光。北京的冬天风硬,在南方长大的秦学仕白皙细嫩的皮肤有些娇贵。我开始悄悄用毛线织一条围巾,女同事们问我要送给谁,我笑而不语。我已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秦学仕,只等着一份表达,让我敞开心扉。
2010年新年联欢那天,男孩子们在一起聊天,几个男孩都说最喜欢的女孩是朱洁,称朱洁身材虽小,但美丽可爱才艺超群,像童话里的公主。
秦学仕急了,突地站起来,似乎要向全世界宣布一项重要声明,大声说:“我喜欢朱洁,她是我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大家顿时安静下来,我早已羞红了脸颊。
周六傍晚,我约秦学仕出去玩,风雪中,我拿出亲手织的围巾送给他,低头羞涩地说:“为你织很久了,围巾有好几米呢,你老是不表达,我就想一直织下去,织太长了就把你围成小粽子,你后果自负!”秦学仕笑道:“小朱妹妹,你织得再长点儿,把我们俩裹在一起,更好……”这时,一辆汽车开过来,他拉着我一躲,双双跌倒在雪地里,像两个小雪球。司机探出身子喊:“小朋友,小心点儿……别跟爸妈走散了!”两个小雪球搀扶着站起来,大笑着喊:“两个小朋友,今生今世都不会走散的……”我和秦学仕恋爱了,可我却没有告诉妈妈。内心深处,我还是怨爸妈不顾我的感受,早早带着我就医,或许早点治疗,我的人生就不是这个样了。
2010年底,团里推荐我参加东方卫视“中国达人秀”节目。想到要站在一个面对全国观众的舞台上,我不禁犹豫和胆怯,万一砸了,最可怕的是内心打击。
秦学仕鼓励道:“身为袖珍人,我们的心已经千锤万凿。珍惜每次机会,展现最好的一面,证明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有了男友的鼓励,我走上了中国达人秀舞台,用甜美的“成人童声”演唱了伊能静的《萤火虫》,我仿佛化身为小小萤火虫,在静谧的夜空飞舞闪烁,为了理想拼尽全力展示自己的光彩……
评委问我有没有亲人来到现场,我将男友秦学仕拉上了舞台,当秦学仕动情地说出“朱洁,我喜欢你的全部”这句话时,感动了全场,也让我流下了幸福的泪。而更令我惊讶和激动的是,在复赛观众台上,我竟然看到了爸爸妈妈站在一起的身影!原来,秦学仕一直跟妈妈保持着电话联系,是他告诉妈妈我将参加达人秀,并说服了爸爸和妈妈一起来为我助威。
最终,我们获得了中国达人秀“幸福达人”称号,那一刻,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女孩。
纯美的爱情,引领走过怨怼的苍白岁月
中国达人秀节目之后,我和男友秦学仕的故事被社会各界关注,很多电视媒体邀约我们录制节目。
2013年6月,剧团里又推荐我到电视剧《樱桃红之袖珍妈妈》剧组,出演剧中主角袖珍妈妈杜鹃。
我没有进行过影视表演专业学习,26岁的我还没有结婚没做过妈妈,要诠释一个袖珍妈妈养育孩子的艰辛,是个极大的挑战。出发前,我和秦学仕恋恋不舍,4年来,我们一起工作一起演出,形影不离,突然要离开几个月,我感到空荡荡的,没有了主心骨。
2013年9月,剧组到了大连拍戏。因为了解袖珍人的心酸,最初,我的表演很顺畅,可是演到40岁的妈妈时,似乎遇到了一道坎儿。导演王振宏大声喊:“停!四十多岁、受尽苦难的妈妈不是这样的笑容!”
26岁的我,怎样诠释40岁的沧桑妈妈?我急得想哭。休息的间隙,秦学仕和我通话,他说,最无助的时候,多想想妈妈,多给妈妈打几次电话,仔细看看化完中年妆后的你,你就知道40岁妈妈的母爱了。
穿上灰头土脸的中年服饰,看着镜子里那张灰暗的脸,分明就是妈妈历经苦难的脸!妈妈从38岁起就成了单身妈妈,为了让我这个缺乏安全感的袖珍女儿不感到受了冷落,十几年来,历尽苦难,孑然一身!
我哭着冲出化妆室,那一集的拍摄,我从头哭到尾,剧组同事们、摄像师大哥也是边拍摄边流泪。
当剧中我的女儿笑笑对我狠狠地说出“我宁愿死,也不愿你是我妈妈,我是你女儿”时,我似乎听见“轰隆”一声,整个身体犹如被炸得粉碎。曾几何时,少不更事的我也这样怨怼地“轰炸”过自己的妈妈!
拍摄休息的短暂时间里,我急切地给妈妈打电话,我要听见妈妈的声音,我想告诉她,她是最好的妈妈,我是最幸运的孩子。电话只响了一声,妈妈便接了起来,她似乎一直在等待女儿的消息,每分每秒……
第二天,秦学仕打电话告诉我,妈妈特别开心。“其实,有个袖珍女儿,妈妈受的伤害和苦难比孩子要深重万倍。上次你说妈妈把你放在剧团就转身离去,我后来听团长说,她是去拜托团长特别照顾你。团长说她一直流泪,怕你见了不能安心,才不辞而别……”
我顿时泣不成声,秦学仕总是用男友的温情、医生的耐心化解我的心结。这两年,他更是在幕后斡旋,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一起照顾我。
此后的两个多月,我和妈妈之间的短信有近700条,我们母女的心从来没有贴得这么紧。2013年11月,37集的《樱桃红之袖珍妈妈》杀青,我仿佛也完成了一场母爱的自我救赎和涅槃。拍摄结束后,我和秦学仕回了老家内蒙古。一下火车,妈妈早已等在了站台,我一下扑到妈妈的怀里,失声痛哭,妈妈也泪水纷纷。那一刻,我和妈妈的心彻底融合在一起。一旁的秦学仕也泪眼迷蒙,看着我们母女在心灵世界幸福拥抱。
2014年4月17日,电视剧《樱桃红之袖珍妈妈》发布会在圆明园皇家演出厅举办,20多家媒体记者出席了发布会。妈妈来电话,幸福地告诉我:“遇到以前的邻居,她们说,你女儿太优秀了,太让人羡慕了!我的小珍珠已冲破尘埃熠熠闪光,妈妈真为你骄傲!”
我不禁潸然泪下,想起了秦学仕对我说的话:“爱妈妈,就给妈妈一个优秀的你!”
如今,我和秦学仕已成为龙在天皮影团里优秀的演员,还在电影、微电影中频频出演,我们被称为“幸福达人”、“浪漫爱情代言人”、“少儿皮影艺术推广大使”,片约不断。我们还应邀在大连发现王国主题公园举行了童话婚礼。我们让人们见证了童话般纯美的爱情,也让每一个与命运抗争的人看到希望和力量:每个人都有梦想成真的机会,只要不放弃,就能冲出尘埃,迎来四季花开!而我们真正的婚礼计划在明年初举办。因为秦学仕开玩笑说:“我们要快点结婚了,免得万一谁忽然长高了,会丢下另一个。”
我和秦学仕有个约定,手拉手,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许长高了!小小的我们自有大幸福、大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