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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先是听到一阵轰鸣,再看到一辆亚光黑色的道奇挑战者(Dodge Challenger)跑车——这辆车是唱片公司的老板送给她的17岁生日礼物。这很像说唱歌手特拉维斯· 斯科特(TravisScott)在“堡垒之夜”(Fortnite)演唱会中的出场,那种巨大的轰鸣声,音量的大小介于绿巨人碾碎关节和猎鹰9号火箭在废弃游泳池降落之间。车窗在震动,远处有一只狗在吠叫。
她透过深色挡风玻璃看向外面,朝我们眨了眨她蓝色的大眼睛,随后将车停了下来。比莉·艾利什·派瑞特·贝尔德·奥康奈尔(BillieEilish Pirate Baird O’Connell )从车内走出,推开了两个用来预留车位的垃圾桶,然后轻轻松松地平行倒车。她在上周日晚上刚刚获得5项格莱美大奖,其中包括“年度最受欢迎专辑奖”。
艾利什将这处房子形容为“安全地”,这里不是她的家。艾利什从小生活在一套人工搭建的110平米小屋里,在东边一个很远的地方,她在家接受教育,也在这里创作并录制了首张个人专辑《WhenWe All Fall Asleep,Where DoWe Go?》,这张专辑是与她的哥哥兼首席创意搭档菲尼亚斯· 奥康奈尔(Finneas O’Connell)共同完成的。这里也曾是菲尼亚斯住过的地方,去年他和女朋友克劳迪娅·苏莱夫斯基(Claudia Sulewski)一起搬到了新家。兄妹俩决定保留这个位于洛杉矶高地公园(Highland Park)区域的小房子,可以在这儿开会、排练、写歌、录制音乐,处理些不那么工作也不那么私人的事。
艾利什快步走过一个陡坡,微笑着和我握手,然后输入密码开门。走入房子后,她立刻走向位于主房远处的卡瓦依钢琴(Kawai ),弹了一些我从未听她弹过的片段。听说她在尝试创作第二张专辑。
艾利什一身全黑色的打扮:大码的黑色卫衣,宽松的黑色运动裤,黑色运动鞋,鞋上点缀着似乎是定制的黑色火焰图案。而她的肤色白到发光,齐肩的头发是乌黑的,只在发根处有一些奇异的绿色。她的造型类似日本动漫《阿基拉》(Akira )和《侠盗猎车手》游戏(Grand TheftAuto)的风格。
在这个装饰不多的房子里,你会发现很多彩蛋,各种标记以及一些有创意的小心思:在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配有高端曲面屏幕的电脑、麦克风、防喷罩、主控键盘;咖啡桌上有本阿方索· 库伦(Alfonso Cuarón )写的《罗马》(Roma),这本书后来被改编成了电影,艾利什在2019年发表的作品《When I Was Older 》正是受这部电影启发而创作的。
洗手间的地面上放着一些哑铃,墙上有两幅用画框框起来的海报,每张海报记录着艾利什在音乐方面里程碑式的突破。其中一张来自音乐平台Spotify :2019年年初,艾利什凭借在2017年发行的首张单曲《Don’t Smile at Me》,成为“获得10亿播放量的、最年轻的”歌手。同年,她在Spotify的音乐播放量达到了60亿次。
另一张海报虽然不是直观的数据,但更具说服力:庆祝成为“全球专辑销量冠军”。海報是由一家名为Kobalt的公司发表的,这家公司可以让音乐人们看到每首歌曲的播放量、CD销量、在影片中的引用次数、在酒吧里的播放次数等数据。
比如,艾利什和奥康奈尔在2019年推出了大热单曲《Bad Guy》,这首歌让全世界的男女老少都了解了他们的原创实力,对流行乐有了新的认识。而Kobalt公司看到这首歌已获得50万次付费播放。
在钢琴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写着“1万小时”的红色霓虹灯。“1万小时”的概念取自伟大的思想家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lm Gladwell)写的《异类》(Outliers),他认为如果一个人想在某方面取得成就,必须平均每周付出20小时的努力,并坚持10年。
奥康奈尔是一位自学成才的音乐制作人。
2015年,奥康奈尔为自己的乐队创作了一首歌叫作《Ocean Eyes》,邀请当时只有13岁的妹妹试唱。这首作品被上传到SoundCloud平台,引起了不错的反响,从此让艾利什走上音乐之路。奥康奈尔曾为亲子网站yourteenmag.com写过格拉德威尔的畅销书书评,书评的最后一句至今仍令人印象深刻:“在读完这本书的当晚,我用记号笔在门上写下了‘1万小时’几个字。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这几个字,它激励着我起床努力工作。”
虽然奥康奈尔不再住在这里,但仍可以在他原来的卧室门上看到“1万小时”几个字。正是在那个房子里,他和艾利什创作并录制了多首收录在首张专辑里的歌曲。在2019年3月,在首张专辑发行仅10个月后,兄妹俩赢得了7项重要音乐奖项。
我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让艾利什回想一下,在他们首次获得格莱美奖时,她哥哥在得奖时发表过什么感言。当时他们击败了拉娜·德雷(Lana Del Rey )、莉佐(Lizzo )、Lady Gaga、泰勒· 斯威夫特(TaylorSwift)等多位知名音乐人。 初听奥康奈尔的获奖感言,会觉得受人崇拜的流行偶像这样讲有些草率,但那些感言正是这对兄妹过往努力付出的真实写照,也是对他们自己不可限量的未来的期许:“我们是一起在卧室里创作音乐的,现在仍是这样,我们的父母允许我们这样做。我想对那些现在在卧室里创作音乐的孩子们说,你们也会拿到格莱美奖。”
我对艾利什说,谁都没想到他们会收获如此完美的结局,她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她其实很爱笑,但大家总说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忍不住回想起她当晚在领奖时尴尬的表情,她自己也承认了:“我当时感到好尴尬。”
艾利什一边笑着,一边用雪白的手捂着脸,她的手被卫衣长长的袖子挡住了一半。她用手拨弄厚厚的头发,头发本来是束起来的,现在是将有着绿色和黑色的头发绾成一个日本动漫人物式的髻。“本来应该是拉娜得奖的,爱莉安娜· 格兰德(Ariana Grande )也应该得奖,所有提名者都应该得奖……”
艾利什会认为肯定自己是一件难事吗?“我只是偶尔会为自己感到骄傲。昨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它提醒我要肯定自己。打过来的是格莱美奖当晚的主持艾丽西亚·凯斯(Alicia Keys),她在年轻时得过格莱美奖,她对我说:‘你不用感到尴尬,你只需要享受当下。’她太可爱了。然后我就去哥哥家,大家一起安静地庆祝了一下。”
今年的格莱美奖,说唱歌手泰勒(Tyler, The Creator)在获得“最佳说唱专辑奖”不久后,在回应关于音乐类别划分的问题时使用了挑衅言辞,对此他毫不在意地表示:“我的所作所为能以这种方式为人所知,我心里充满感激。”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在后台和记者们说道:“如果一些同为非裔的音乐人创作出一些风格融合的作品,大家都会将其归为‘说唱’或‘城市风’类别,这很糟糕。我不喜欢‘城市风’这个词,这只是以一种政治正确的方式说‘黑鬼’。为什么我的音乐不能属于流行乐?”
当我问艾利什她对于泰勒观点的态度时,她說:“我一直都不喜欢将音乐分为不同类型。”那些在音乐界举足轻重的年长白人,总是尝试为艾利什的形象和她富有创意的作品贴标签,尽管那些是她创作的音乐、她穿的衣服、她导演的音乐录影。一些乐评人总是用“流量作品”(Streambait)和“Spotify热门歌曲”(Spotify-core)定义艾利什的作品。
作家莉兹· 佩利(Liz Pelly )在2018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首次提到“流量作品”这个词,指的是“人们会选择播放并愿意一直播放的作品”。“Spotify热门歌曲”是由《纽约时报》记者乔恩· 卡拉曼尼卡(Jon Caramanica)提出的,指那些安静的声线配上微弱而缓慢的节拍的音乐,虽然好听,但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听过艾利什和奥康奈尔作品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音乐和上述两个词毫无关联。人们在第一次听艾利什的音乐时都会想要知道这是谁的作品,作品能给人带来如ASMR般的真切和震撼。
“我讨厌人们对我说‘你长得像张白纸’或‘你的声音像张白纸’。我认为泰勒说的没错,不要对一个艺人的长相和衣着品头论足。莉佐是不是获得了‘最佳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