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8分钟:无臂青年技艺震撼世界残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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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本刊今年第4期A版以图文并茂形式刊发了《无臂青年双脚绘人生》报道后,广大读者对文中主人翁黄阳光这位自强不息的农村残疾青年的命运,尤其是他在2000年成为一名共青团员后又有什么大的作为,十分关心。我们可以非常自豪地告诉大家,他在出席2004年9月28日的世界残奥会闭幕式那“中国8分钟”的表演中,跪在舞蹈演员组成的“盛开的莲花”中,用嘴衔下2008年北京残奥会会徽的情景,成为整个表演高潮中最感人的亮点,震撼和感动了世界——
  
  没有双手,只有一对灵巧双脚的黄阳光,如今已成了名扬海内外的名演员,他跟随中国艺术团频频出现在国内各大城市巡回演出,同时也走出国门,赴欧美、东南亚一带国家进行友好访问演出,其中由他主演的《秧苗青青》节目情节简单,但却情趣盎然,就是无臂青年用双脚自力更生写下的感人故事:辽阔的田野被搬上了彩灯绚丽的舞台,整个舞台没有秧苗,一群象征秧苗的俏丽姑娘,围绕着这个从田间走来的小伙子,在他的照料下“茁壮成长”,而这名演自己故事的无臂青年就是本文的主人,曾被评为“广西杰出青年残疾人”的黄阳光。
  
  与艺术有缘
  
  提起黄阳光的成名,自然得追溯到4年前的一场精彩演出。2001年8月22日,第五届全国残疾人艺术汇演在广西赛区的比赛中,一位来自广西桂北山区平乐县二塘镇甑山村委起立自然村的农家青年子弟黄阳光,以一曲《茶歌》赢得了观众如潮般的掌声,并一举获得评委会特别奖。就是因为《茶歌》的表演,使得黄阳光被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发现,并成了艺术团里的一名新演员,从此,这位农家青年子弟开始了自己的艺术人生生涯。
  进入艺术团,黄阳光开始接受各种舞蹈和肢体的训练,勤奋好学的他,很快就掌握了许多艺术表演技巧。由于黄阳光悟性高、入戏快,他很快就学到了许多常人难以学到的技巧,掌握了过硬的基本功。从此,没有了双手的他,就可以到处参加比赛和表演,在舞台上一展他的特殊才华了。
  2001年12月17日,黄阳光作为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演员,首次出国到马来西亚、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进行友好访问演出。踏出国门,在国外的舞台上一展自己的才艺,黄阳光和他的演员同伴们一同受到了各国使节和领导人的热情接待,并得到了当地华人华侨一致的赞赏。
  当时,黄阳光作为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一员,首次随团到马来西亚、新加坡访问演出, 受到了当地各界人士的高度赞誉。黄阳光自豪地说,在马来西亚吉隆坡武吉加里尔体育馆的3场演出,中国残疾人艺术团以一台《我的梦》的精彩表演感动了那里的所有观众。晚上7时半演出才开始,但不到5时,体育馆外已是人头攒动,观众排成了一条条长龙队伍。政府官员、社会名流、工商和文艺界人士以及20多个国家的使节出席了晚会。为了得到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演员的签名、合影,许多马来西亚的观众还专程赶赴新加坡,追“星”族的真情颇为感人。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演员们将他们的梦展示给了观众。正如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所说:“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独创的艺术,可推动并唤醒人们更珍惜生命及所拥有的才能……让我们更珍惜我们共同的目标和价值。”
  在艺术舞台上一举成名的黄阳光,2002年5月14日,在北京世纪剧院辉煌的舞台上表演结束后,众多的摄像机、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了这样一个感人的场面:朱镕基总理在观看了演出后,激动地上台接见演员们,并亲切地拥抱了《秧苗青青》的无臂男主角黄阳光。
  “没有手,我有脚,用手做的事,我用脚可以做到。”人们尊敬的眼光又一次集中到黄阳光身上。在这位当时年仅24岁的共青团员身上,随处可见江南田间极其普通的小伙子身影,他只是无臂。舞台上穿着红坎肩的他,用肩膀轻快地舞动着一对水桶,引得台下的观众不免狐疑,“无臂真能挑水吗?”其实生活中的他不但能挑水,而且能学习、能生活自理、能做许多田里的事,甚至还能编织。
  
  童年的灾难
  
  黄阳光5岁那年随母亲进城去喝喜酒,结果因为一时好玩,爬上酒席场地外的电流变压器,结果触摸到了高压电线。他说:“我的家乡很贫穷,没有电力供应,从来就没有见过变压器和电线,所以才会觉得好玩,结果就这样断送了双手。”
  据黄阳光回忆,他的双手触电之后,整个人从机器上跌下来,全身麻痹,完全丧失了知觉,只知道要爬出去找妈妈。“当妈妈见到我的双手竟然被烧焦时,放声大哭起来,抱起我,立刻去当地的医院求救。” 但是由于黄阳光的伤势过重,医生都不敢为他们进行截肢手术,结果母亲只好将黄阳光带回家,自行用草药和土法治疗双臂上的伤口。乡亲们都惊呼他命大,竟然侥幸地逃脱了鬼门关。但是,一对稚嫩的胳膊却瞬间被烧焦。尽管五脏俱焚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想尽了办法为他求医医治,但已被烧得坏死的胳膊已经节节溃烂,直到肩头。不管人们如何惋惜,无臂的残酷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他的性命虽保住了,但那双手臂从此由双肩关节处脱落而变成一个无臂残疾少年。
  母亲失望了,但一天天长大的黄阳光却不气馁。也许这个名字注定他要挑战命运,追求光明,虽然无臂,但他同样有着自己美好的梦,有权追寻美好的生活。于是,他学会了用脚去挑战固有的人体功能。脚,不再只是用来走路,靠着天生的聪颖和坚强的毅力。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同龄的孩子们都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唯有他失去双臂,生活、学习不能自理。8岁那年秋天,父母经不住他的软磨硬缠,终于决定送他去上学。老师为了照顾他,就当着父母的面对他说:“阳光,你认真听课就行了,作业就不用交了,你也无法写字、做作业。”
  黄阳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按时完成作业!他每天上学就认真听课、学习,放学回家就用脚拇指和食指夹着笔练写字、做作业,后来他不仅按时交作业,而且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字越写越端庄秀丽,令老师大吃一惊并大加赞叹。自强、自尊、自信,使他比同龄人花费更多时间、更大力气,从而学习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并连年被评为学校的三好学生。
  黄阳光告诉记者,因为家境贫穷,他只念了小学三年级后,便辍学在家,整天跟随父母在田地里种植水果。到了12岁,他已很懂事,很要强。他开始迷上了伯父那精湛的竹器手艺,有心的他常常坐在伯父身旁观摩,用心把每一个工艺技术的细节默默记下来,然后躲在无人处,悄悄用脚夹住柴刀破竹削篾,反复练习编织竹器。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居然靠一双脚熟练地操作这一切,编织出一个个精美细致的竹器产品。
  为了减轻家人的负担,黄阳光认为自己生产的竹器,应该自己拿到市场上销售、换钱才对。于是,他提出要学骑自行车的要求。父亲闻讯极力反对,说:“你连手臂都没有,怎能骑单车,摔伤、跌坏身体怎么办?”他偏不信这个邪,每天趁父母出工劳动后,就一个人推着家里那辆破自行车去学。虽然在学车过程中不断地摔跤、栽跟斗,常常跌得头破血流,甚至有一次跌断了自己的大门牙,但他没多久就真学会了骑自行车。从此,他不仅能骑自行车驮着竹器品去四乡圩集出售,还可以骑车搭上弟妹、同学去赶圩。
  为了不作废人,黄阳光不断以惊人的毅力学会自理生活,尽量不依靠别人服侍。他对我们说:“家里人可服侍我一时,却不可能服侍我一辈子,我必须学会自食其力,生活自理。”最现实的就是每天要吃饭、穿衣、洗漱、大小便,自己不能自理可不行。经过几年的苦练,他已能用双脚自行穿衣、脱衣,并用牙齿配合着扣纽扣;他虽然还不能自行在家洗澡,但却学会了下河游泳;至于每天洗脸、漱口、大小便,他现已靠一双脚便能自理;这双脚还能使用电饭锅煮饭,用碗碟盛好饭放到桌上,再用嘴去吃。这双脚,撑起了他的人生之路,没有了双臂,他照样可以外出跳水回家饮用;上山下地为农作物喷洒农药、浇灌粪水;还能上山砍回竹木编竹器、做木家具,如今他已成了里里外外当家作主的一把好手和强劳动力。
  仅靠一招精湛的竹器编织技艺,黄阳光一年就能赚回两三千元的收入。1994年,他又和全家人开出几亩荒地种下柑橙、月柿果,依靠大种果树而致富,第一年他家的4亩果树就收获2500多公斤水果,获得近万元的经济收入。
  在黄阳光家里,我们看见饭桌上有一台小霸王电脑学习机。他告诉我们,他没读过什么书,平时是用脚翻书看,到冬天寒冷时就不方便了,所以他常通过看电视、听广播学习科学文化知识,随着电脑网络在城乡的推广,他很快用脚学会了打字,学会了上网,学会了玩电脑游戏,他要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
  当着我们的面,他用脚麻利地插上电源,打开电脑学习机,很熟练地打字、玩游戏给我们看。他还告诉我们,等攒够了钱,就去买一台好的电脑,然后上网,及时捕捉世界各地的最新信息,收视先进的科技、经济、文化知识。
  2000年,他恭恭敬敬,用右脚握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入团申请书,郑重地交给当地团组织。很快,这位自强不息的农村残疾青年便被特别批准成为一名共青团员。
  当地新闻媒体知道黄阳光的事迹后,纷纷进行采访报道,使全国各地的广大读者渐渐知道了黄阳光其人其事。后来,他还被选进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接受各种舞蹈和肢体的训练,参加各种比赛和表演,在舞台上一展自己特殊才华。
  
  超越极限的快乐
  
  黄阳光能用脚做出许多事,比如小时候用脚来翻课本和写作业;后来又用脚来编织竹活,甚至编成精巧的农具,精巧得旁人都做不到,邻居都特地来请他帮忙。单凭一双脚,他也能把单车骑得飞快,拐弯抹角,从不打晃,别人看起来像耍杂技,当然,这必须是在没有交警的乡间。在一张照片上,我们看到了他正在用脚洗衣服,把衣服拧成“麻花儿”似,我们不得不佩服他的腿功,甚至有理由认为,这已经不是我们寻常意义上的“腿功”了;阳光还能用腿做许多事,但没有亲眼看到,很多人无法相信。绝对毫无争议的就是他在舞台上的精彩表演,那样自信,那样潇洒,那样灵活,踏着轻快的旋律,他轻松得就像在自家的田间。一半是在干活儿,一半儿是在玩耍。他的演出谁都看得见,看得见的都在鼓掌,不仅仅是为舞台上的他,也是为生活中的他。
  黄阳光说过,“我只有一双脚,也可以活得很开心。”这个舞蹈印证了他的话。无臂的人,都可以跳得这样欢快,活得这样充实,没法儿不让许多总是找理由让自己萎靡不振的人也这样跳起来,让许多本来并不比他艰难的人,也从此活得充实。这就是《秧苗青青》给我们讲的道理。而一个无臂残疾人面对自己的人生,当然需要有顽强的毅力。当年他表演的《茶歌》就是再现了黄阳光顽强与拼搏的人生,《茶歌》取意桂北民谣:“一道苦,二道涩,三道才是好油茶。”将生活中的动作艺术化,再现了日常生活中黄阳光是怎样锄地、挑水、浇水、编制竹器的,演绎了一首残疾人自尊、自立、自强,与命运抗争的生命之歌。
  当黄阳光表演用脖子和肩膀夹着锄头锄地、用脚把扁担挑到肩头担水时,场下观众沸腾了,这已经超过他们的想象。更让他们想象不到的是,一般正常人都很难做好的竹编活,黄阳光也能做得很好。黄阳光说:“观众的掌声不但是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更是因为我的精神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黄阳光5岁时就失去了双臂,从那以后的20多年间,他就开始用双脚做事,干农活。喝桂北油茶长大的黄阳光,没有把自己的不幸当作向别人索取的资本,双臂没有了,就用自己的双脚生活、劳动。他深知生活也像油茶一样,先苦后甜。如今,黄阳光不仅能干农活,还能用脚写字,骑自行车。学骑自行车时摔掉了门牙,他还是乐此不疲。
  演出中,令黄阳光感到紧张的不是动作是否娴熟,而是怎样配合音乐旋律,动作都是生活中平常动作,只是音乐没学过,怕配合不好。他的辅导老师这样说:“阳光很有灵性,又刻苦,《茶歌》从编剧到排练,阳光仅只用了一个星期。”
  每一次演出,都让黄阳光增长了不少见识与自信。2004年9月28日,他在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希腊首都雅典举行的世界残疾人奥运会闭幕式“中国8分钟”的表演中,无臂青年黄阳光跪在舞蹈演员组成的“盛开的莲花”中,用嘴衔下2008年北京残疾人奥运会会徽。这次残奥会艺术总导演皮平曾预言,“中国8分钟”将是整个闭幕式的高潮,那么,黄阳光这几秒钟的表演将会是高潮中最感人的亮点。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手语翻译对记者说,每次排练进行到这个场景,她都会有热泪盈眶的感觉,因为它传递出一个强烈的信息:中国残疾人自强不息,中国人期待和平,中国人为全世界人民祈福。她说:“场面实在是太感人了!”
  黄阳光则告诉记者,为了让演出更加完美,导演为他介绍了大量的奥运会历史和奥林匹克精神,使他获益匪浅。他说,他的演出时间虽然不长,但全世界各地的观众都通过电视转播看到了他的表情和眼神,并从中发现更深的含义。因此,“入戏”是他表演的关键,他努力寻找这种感觉,就像“心灵的阳光”,从情感上去感动中国,感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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