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蜡是以神农为首的八种神祇，所以八腊庙里供的都是神农像，只有寇家庄的八腊庙个别，除了有神农像，里面还供着一个青面獠牙长着翅膀的小鬼。
　　寇家庄紧邻松江，土肥水美年年丰收，可是水多草多的地方蚊虫也多。有一种叫小咬的小飞虫最厉害，小咬不过小米粒那么大，刁钻古怪无孔不入。它们最喜欢聚集在一起，好像一团黑烟笼罩下来，钻进人们的衣服里头发里死叮乱咬，赶不跑打不光，咬得人火烧火燎又疼又痒，根本没办法干活。所以庄里人只能在大晴天才敢下地干活，太阳一落赶紧收工。
　　明朝末年天下大乱，因为出了寇家庄就是松江渡口，一伙以“逍遥王”为首的土匪占领了寇家庄，土匪们先是占房子抢粮，糟蹋妇女，又盘踞了渡口强收过渡费，祸害的老百姓苦不堪言。过不多久，松江对面又开来一支官军，扬言要攻占渡口剿滅土匪。百姓们心里明白，不管是官还是匪，哪支队伍来了都要征粮占房，打起仗来更是要殃及百姓。为了防备官军派人探听虚实，逍遥王命令土匪们严守渡口盘查奸细，土匪们趁机对过渡的百姓敲诈勒索，拿不出钱的就当作奸细砍头。
　　这天，寇家庄的庄主寇员外过江去看亲家，晚上回来经过渡口，听土匪们叫喊捉到了奸细，赶紧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身背药篓的游方郎中，因没钱贿赂土匪，被土匪们拳打脚踢要拉出去砍头。寇员外心中好生不忍，上前塞给土匪头目一锭银子，说这个郎中是自己请来看病的，救下了郎中。
　　带着郎中刚刚到家，好多被土匪祸害的庄户们又来找寇员外诉苦。想当初，寇员外也曾去求逍遥王约束手下，可是没等说完，就听逍遥王一声大喝：“给我打出去！”土匪们一顿拳脚就把寇员外踢出了大门。听着庄户们的控诉，寇员外也无可奈何。
　　这时，坐在一旁的郎中开了口：“承蒙员外救命，我愿献一计把土匪赶走，包管以后再没有哪家队伍敢来作孽。”听了郎中的话，寇员外大喜，马上设宴款待，留郎中住在家里。第二天，郎中就辞别了寇员外，急匆匆奔向松江上游。
　　过了几天，松江对面的官军开始攻打渡口，寇员外正在替郎中担心，郎中带着一个布袋和一只大葫芦回来了，他看到逍遥王的队伍都在渡口厮杀，急忙让寇员外发动庄户们开始行动。先让庄户们堵塞了各家的阴沟，任由污水外溢，又把一团团的稻草浸透了污水，丢到庄里的各条道路上、各家的院子里，告诉庄户们躲在屋里不要出来，过几天晚上肯定会看上一场好戏。
　　第三天晚上，对面的官军偷渡松江，杀得逍遥王大败，带着残兵逃回庄里。土匪们急忙封锁路口占领房屋准备固守，忙乱中踩到了一团团的稻草，随即发生了奇异的景象：稻草团里冒出了一股黑烟，黑烟渐渐弥漫开来，很快笼罩了整个庄子。
　　土匪们浑身刺痒起来，这才发现已经被小咬包围，手忙脚乱地急忙扑打，小咬钻进了头发里耳朵里鼻孔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土匪们哪里还顾得上打仗，纷纷往庄户的屋里逃，可是小咬们如影随形，逃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看到土匪们被咬得抱头鼠窜，庄户们开心地看起了热闹。
　　正在这时，官军追进了庄里，看着这般景象正在奇怪，自己浑身也刺痒起来，越扑打小咬就越多，吓得赶紧退到了庄外，四面包围起来。折腾了一阵，逍遥王实在挺不住了，带领队伍往庄外冲，官军张网以待，来一个杀一个，逍遥王也被砍了脑袋。官军大获全胜，虽然厮杀得筋疲力尽，可就是不敢进庄里宿营，只得连夜渡江而去，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咬为啥就是不咬老百姓呢？
　　只有寇家庄的老百姓知道，他们身上都涂了郎中葫芦里的药水。现在土匪和官军都不敢进庄了，游方郎中也不见了踪影，可是小咬们还留在了庄里，葫芦里的药水用光了，咬得老百姓彻夜无眠。百姓们又来找寇员外诉苦，寇员外突然想起郎中没有带走的一个小布袋，打开来一看，原来是小米粒似的种子。留着这些种子做什么？寇员外百思不得其解。
　　俗话说心到神知，寇员外当夜就梦见了游方郎中，只见他头戴斗笠身背药篓，手拿一束药草，郎中告诉寇员外，让他把那袋种子分给老百姓，种在道路旁院子里，自有驱虫神效。
　　一觉醒来，寇员外本是半信半疑，可是忽然觉得郎中的相貌打扮似曾相识，赶紧打开皇历一看，跟里面的神农像一般无二！原来是神农显灵呀！寇员外急忙把种子分给了庄户们，大家赶快播下了种子，又恰好赶上一场春雨，种子很快就发了芽。自从种子发芽出土就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庄里的蚊子小咬越来越少，等到秋天开出了一朵朵黄芯白瓣的小菊花，香气弥漫了整个庄子，庄里就再也没有蚊虫和小咬了。庄户们感念神农，大家集资盖了一座八腊庙，又想到小咬们也是功不可没，于是在神农像旁边又塑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小鬼。
　　后来，有人听到了这个故事，于是对这种野菊花进行了研究，提炼出有效成分制成了蚊香和驱虫剂，果然功效神奇，很快就传遍了天下，说到这里大家就明白了：这种野菊花就是除虫菊。
　　选自《民间文学》20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