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党选情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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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21日,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终于在压力下公布了他的缴税记录,希望平息外界质疑他财务不透明的声浪,并将选战焦点重新转回到改善美国经济上。
  没有想到的是,其缴税记录不只显示他在2011年使用的税率低于中产阶级14.1%的平均水平,更“暴露”了其家族基金曾经投资中海油和中国工商银行的股票——这让以反华强硬派自居的罗姆尼受到更多质疑,在他已显崎岖的挑战白宫之路上投下了阴影。
  根据最新公布的数据,美国今年8月的失业率为8.1%。自1930年的罗斯福总统以来,没有一个总统能在如此高失业率下获得连任。这样的经济形势本给共和党带来了难得的好机会,但最新的选战情势却显示,罗姆尼可能将错失这难得的机会。
  相较于罗姆尼,奥巴马的选战策略是为自己不太理想的四年政绩辩护和猛力攻击对手,尽管张力十足,但也有不少政治观察家批评其无法具体回答为何选民要再给他四年时间。
  曾参与众议院前议长金瑞契进行共和党初选的顾问叶望辉(Stephen Yates)对《财经》记者说:“这是我看过最奇怪的一场选仗,两边阵营都打得不怎么样。奥巴马阵营出现了很多错误,但他还是有很大机会胜选。”
  立场摇摆的罗姆尼
  从共和党初选脱颖而出的候选人罗姆尼,原本被认为面临大好机会:在美国经济不振的情势下可轻松击败奥巴马,入主白宫。但是罗姆尼缺乏魅力的个性、模糊不清的经济政策和在堕胎、枪支管制,甚至同性恋等传统大选议题上的左右摇摆,让他的选战陷入泥淖,始终无法在民调中和奥巴马拉开距离。
  不同于传统共和党员,曾主政自由派大本营马萨诸塞州的罗姆尼, 一直勇于在争议性议题上表现出自己的立场:他曾经赞成堕胎合法化;上世纪90年代时支持旨在控制自由持枪的布莱迪枪械管制法案;支持为移民获取公民權利留下一些弹性;他曾对碳排放总量管制和交易(cap and trade)机制表示支持;甚至认同在军队同性恋问题上采取“不询问”的态度;在马萨诸塞州州长任内,他还要求州内居民购买医疗保险,并且由州政府补助那些无法负担的居民。
  但是自从2005年决定参选以来,他这些有别于共和党传统立场的做法发生了渐变。正是这些改变,帮助他保住了共和党候选人的资格,尽管没有完全消除共和党支持者对他的疑虑;但同时,他前后不一的言行也成为民主党一路攻击他的最好“武器”:在很多非保守媒体的笔下,他被塑造成一个为了胜选能说出和做出任何事的候选人。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在细数罗姆尼转变的同时就指出,“这些问题背后, 真正让人忧心的是——这个人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
  但最近曝光的一段私下谈话似乎暴露了罗姆尼的真实想法。9月17日,自由派媒体《Mother Jones》上播放了一段影片,记录了他在今年5月佛罗里达州的一场募款会上的谈话。罗姆尼说:“是有47%的人支持他(奥巴马), 这些人就是依靠着政府,他们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政府有责任照顾他们, 他们理应得到医保、食物和住房……我的职责就是不要管这群人。”最后,罗姆尼还开玩笑说,如果他是拉丁美洲裔,他就能顺利当选。
  罗姆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谈话被摄影机记录了下来。这段泄露出来的录像在选战正酣时,对他形成了巨大的杀伤力。
  以投资致富的罗姆尼是亿万富翁,即他是美国拥有99%财富的1%人群中的一员。这虽然能够作为其管理财富能力的一种论证,但是却一直被认为和美国主流社会有落差:他不仅在财富水平上与主流中产社会拉开距离,而且也没有真正理解社会的大部分民众。
  在他所指称未纳税的47%的民众中,超过一半的人都有工作,他们缴纳了主要用于福利保障的薪资税,但由于收入没有达到上限,他们没有缴纳个人所得税;其他的20%为退休人员,仅有8%的家庭没有缴纳任何赋税,而这些家庭往往还有学生、残疾人和失业者等弱势群体。
  奥巴马阵营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他们利用这个“事故”,在八个将决定大选胜负的摇摆州——新罕布什州、维吉尼亚州、北卡罗来纳州、佛罗里达州、俄亥俄州、爱荷华州、科罗拉多州和内华达州大打罗姆尼的负面广告。
  为了自清和控制直言带来的伤害, 罗姆尼后来不断声称他将是一位100%美国人的总统,但这似乎难以弥补已然造成的伤害。因为这看来并不是罗姆尼的一时失言,而是他或者共和党的真正想法。
  在党代会上接受共和党候选人提名的演讲中,他几乎对工人和工薪阶层没有提过一句。
  模糊的拯救经济方案
  抓住美国选民最在乎经济的心理,共和党一直试图把选战焦点锁定在经济上:竞选团队打出里根在1980年的选战标语“你比四年前过的好吗”,再配上罗姆尼的管理背景,确实曾让选民对他处理经济问题的能力抱有更高的期望。
  他也不断告诉选民:“我们正往错的方向走……这位总统不知道如何让经济运转,我知道!”
  罗姆尼公布了59点经济计划,范围涵盖经济复苏、经济增长、增加就业、降低政府赤字以及选民喜欢的减税政策。
  他的阵营承诺他上任后会朝四项财政目标迈进, 包括把联邦支出控制在国内生产总值的20%以内;若他能执政八年,到2020年之前美国财政将恢复盈余;每年将GDP的4%都分配给国防预算;另外,他会将所有人的税率下调五分之一,并取消遗产税。
  但受到质疑的是,罗姆尼对于如何达到这些经济学上看似矛盾的目标表述得含糊不清。例如他的副总统候选人保罗·瑞安公开宣称,共和党有能力在减税同时不降低税收收入,但却从未具体解释要如何设计税制。这让不少媒体认为罗姆尼团队提出的经济目标缺乏可信度。
  着急的保守派支持者近来不断对罗姆尼提出批评和建言。媒体大亨默多克在他的Twitter上表示,罗姆尼需要清楚地讲出他打算怎么重新修补美国梦;保守派意见领袖彼得·汉森(Peter Hansen)也在一封公开信里表示,“很多人认为您对经济更在行的说法,就只是一个说法。您若能对很多金融议题提出细节性的观点, 这个说法就有了支撑的依据。”   罗姆尼阵营从9月17日开始调整,他们具体指出罗姆尼将加强能源生产、增加贸易、改善教育、降低政府支出、协助小企业以及对一些法规松绑。但是更多的细节展现还要留待10月3日与奥巴马的第一回合辩论。
  美国例外主义再崛起
  由于经济政策无法获得主流选民的回应,罗姆尼和共和党又不断尝试将战场拉到外交和安全领域。在8月27日至30日的美国共和党为期四天的全国代表大会上, 前国务卿赖斯和前总统候选人麦凯恩大谈美国例外主义(American Exceptionalism,另译美国优越主义), 希望以此区别奥巴马的外交政策。
  在共和党所通过的竞选纲领文件中,“美国例外主义”在外交政策一章中领衔,文中称共和党不仅相信里根总统所提出的力量换取和平,也同时相信美国例外主义——我们的国家在人类历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和角色。
  这是美国外交政策上新保守主义的核心理念,但同时也是首次被正式写入竞选纲领。
  罗姆尼是美国例外论的信徒。在摩门信仰支持下,罗姆尼相信美国是被上帝选中的,会在历史上扮演特殊角色的国家;他在去年6月宣布参加总统竞选时表示,“我不认为美国只是地图上的随便一个什么国家。”
  他承诺在当选后将组建更强势的政府,以压制中国,并应对俄罗斯给美國国家安全带来的挑战。他将确保美国国防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不低于4%,这大约比目前的比例高出五分之一。
  美国文理学院院士罗迪(David Rohde)对《财经》记者分析称,由于当下美国政治极化严重,中间势力减弱,候选人远比以前更需要动员基层,因此“罗姆尼强硬的论调旨在迎合共和党保守派,尤其是共和党的基层”。
  另外,希望从中国威胁论中获利的罗姆尼不断在选战中紧咬中国,其中饱含着新保守主义的主张。他认为应更加关注巩固美国在亚洲的领导地位,并用强有力的行动说服中国在区域内发挥良性作用。经济上,他宣称在上任第一天即宣布中国为汇率操纵国,并采取强硬的贸易对峙战略。他还赞成在人权问题上对中国采取更加强硬的立场。
  新保守主义的基本观点是,美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维护美国的霸权与超级大国地位,而中国是最大威胁,因此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应该对中国采取强硬的政策。持这派观点的人把中国看成一个扩张性的国家,他们主张必须采取遏制中国的政策。
  为了反击罗姆尼,奥巴马政府在处理对中国的贸易行为时转为强硬,并在9月17日宣布向世贸组织(WTO)投诉,指责中国非法补贴汽车及零部件的出口。布鲁金斯研究所约翰·桑顿中国中心研究主任李成接受《财经》记者访问时表示,如果罗姆尼当选,他在竞选中所定下的基调,会让美中关系出现很大倒退,中国威胁论会被强化。
  若能入主白宫,罗姆尼还宣称将强硬对待伊朗,阻止伊朗生产核武器。他曾说:“美国实施强硬外交政策只会导致紧张和冲突的看法是错误的,有时也是很悲剧的。”
  美国杜克大学公共政策与政治学教授简德森(Bruce Jentleson)对《财经》记者表示:“罗姆尼谈到伊朗取得核武,和小布什2003年在国情咨文中谈到伊拉克的口气如出一辙,这是很不寻常的,绝对不是巧合。这代表新保守主义的主张对罗姆尼有很大的影响。”
  10月3日,激战数月的美国总统选战将进入高潮,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将和现任民主党总统奥巴马进行第一轮面对面辩论,主题为美国国内政策;第二轮谈判安排在10月16日,重点在与民众的互动;第三轮辩论将在10月22日进行,对外政策将是最大看点。熟悉华盛顿选战操作的观察家纷纷断言, 这对一路在民调中落后的罗姆尼来说,将是最后的翻盘机会。若他无法借此扭转颓势,就可能错过问鼎白宫的大好机会。
  随着选战进入最终阶段, 美国国内也试着找出历史上能精准预期选战结果的指标。例如《CQ Weekly》杂志报道,便利店7-11自2000年就开始在选战期间,让客人以自选咖啡杯颜色来显示自己支持的政党候选人。2004年,咖啡客人选择红对蓝(共和党对民主党)的结果为51∶49,非常接近小布什对克里最终的结果:51%对48%;2008年,客人们对蓝红阵营的选择为52%比46%,再度接近奥巴马对麦凯恩的53%对46%;今年,客人们目前的选择是蓝对红:58%比42%。
  “咖啡指数”能否再度准确预测选举结果,11月将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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