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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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多棉田,每临春末,农户要把棉籽浸到水里,直泡得鼓胀胀,才拿去播种。从春种、夏管到秋收,要比种玉米、大豆等庄稼付出几倍的辛劳。
   种棉花一般要三人配合,打头的刨坑,第二人拎水,浇入坑里半瓢,后面的人点下两三粒种籽,踢土埋严踩实。约十天左右,棉苗生出四五片嫩叶,要除草、间苗,如天不下雨,还要再浇一次水。
   此时会有天敌来袭,最凶的是“地老虎”,它脑袋褐黑,身躯肥硕,在土里蠕行,专吃嫩根。杀灭它须用药液泡高粱,在苗根处撒几粒,它嗅到药液香味,探出头来大嚼,不一会儿就被毒得翻卷挣扎,口吐绿水,一命呜呼。
   棉苗盈尺,蚜虫又开始猖獗,它们密麻麻地叮在绿叶背面和嫩茎上,没几天,秧苗被吸竭体液,开始枝蔫叶垂。这时喷药杀虫刻不容缓,越是烈日炎炎效果越好,阳光“毒”、蚜虫渴,喷上药液它们抢着喝,结果肉僵腿麻,一头接一头栽到地下。
   一年夏天的晌午,去棉田打药的母亲被隔壁的二婶背了回来,她昏昏似睡,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父亲忙请来村里通晓医道的马四爷,他翻看一下母亲的眼皮,按一会儿脉搏,说:“是农药中毒,不重,多喝水,过会儿就好。”时间不大,母亲醒来,只觉恶心、头晕,歇息两天,才又下田干活儿。
   棉秧长得半人多高,生出许多枝桠,就要“打杈”。枝条直挺挺生出一串叶子,棉农称“公杈”,它不育蕾、不开花,要掰掉。枝茎斜伸,叶梗处凸有蕾孢则是“母杈”,须留下。棉蕾绽蕊很有章法,总是从下向上有序开放,最先开的朵瓣掩在枝叶下,并不显露,待依次开上来,洁白、浅黄、粉红、淡紫的花朵方尽收视野,远远望去,色彩缤纷,娇艳清雅。三五天后,花瓣渐渐蔫萎,生出青杏般的棉桃,此时要“掐尖”,就是把棉秧顶端揪掉,阻止持续长高。待棉桃长到鸡蛋大小,又出现个凶残杀手:棉铃虫,它一寸多长,通体青绿,生就一双锋利的钳牙,能咬破棉桃钻到里面吃住,喷药效果甚微,最佳办法是捉。
   上小学时,老师每年都带我们去棉田捉虫。平日总圈在教室,此时如笼鸟放飞,扑进彩蝶飘舞、蜻蜓盘旋的碧野,拿着竹签劈成的小镊子,寻找棉桃上的孔洞,夹出一条条青虫,确是最开心的游戏。
   时到仲秋,棉桃被晒得日渐糙褐,不定哪时,突然“噗”地爆裂,迸出一团白絮,该摘棉花了。摘棉看似简单,却须得技巧,胡乱拉拽,不但缓慢,还会留下绒絮。要领是用三根手指捏住棉团,提、拧、拽,绒絮才会不留一丝。老练的棉农都是双臂挥动,左右开弓,但不论怎样小心,胳膊和手上,免不了会被尖枝锐壳划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每到采棉的日子,我放學到家便扔下书包,跑到地里帮母亲摘棉花,矮小的我专摘枝腰或垂落的棉团,母亲就不必弯腰,只管采高处的,我们前后配合,十分默契。系在腰间的布兜被新棉塞得鼓鼓囊囊,就趔趔趄趄走到地头堆起来,远远望去,白茫茫的,像卧着一群羊。
   新棉收回家,院落铺起秸秆编成的帘子,厚厚地堆放,太阳火辣辣地照,晒得越发蓬松。雪白的清新柔软,是我和小伙伴儿的乐园:把拽长的絮条塞入鼻孔,再将棉团送进脊背,扮成驼腰弓身的白胡子老头儿;平时不敢打闹,生怕磕碰,在棉堆上却可全力撕拼,被重重撂倒,却摔出一片笑声;钻进棉花捉迷藏,絮覆全身,不想软柔柔、暖融融地藏着,久了犯困,竟一觉睡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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