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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19区被垃圾箱和自行车占据的天井一角,罗曼·米缇卡的卷发马尾从一楼开间的一扇局促的小窗中探出来,29岁的他正试图借着能透进房间的些许日光,缝制一件衬裙。
这位戏剧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居住在一个14平米的狭小房间内,仅比法国法定的最小住宅面积多了5平米。事实上,22%的巴黎人都像罗曼一样,在不足30平米的居所中隔离着。
| 为避免窒息,他的窗从早开到晚 |
这个租金560欧的小开间有着层出不穷的问题,用罗曼的话说就是“有点麻烦”。由于住在一层,他唯一的一扇窗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所有人都能看见我在做什么,我跟一个可丽饼摊贩没什么差别。”这个开朗的黑发大男孩坦承道。再加上所有人都处在隔离状态,小区里几十个孩子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另一个“麻烦”:潮湿。抛开拥挤不堪不说,这间小公寓的墙纸由于受到湿气侵蚀,已经开始剥落。位于他双层床上方的吊顶勉强能掩盖最近的一次漏水痕迹。由于没有护栏,罗曼在经历了一次深夜坠床事故之后,只得搬到下铺睡,而上铺从此变成了置物空间。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任何一个角落都物尽其用。由于缺少储物空间,罗曼把所有丝巾都挂在了紧挨着洗菜池和微波炉的人形模特身上。
封城前,罗曼为了逃离这个巴掌大的房子而频繁外出。“正常情况下,人们回家不外乎是为了吃饭和睡觉,公寓小的话更是如此。但现在我每天都要呆在家里。”他说。为避免窒息,这个年轻人全天都要开窗通风,即便这会牺牲他仅剩的一点隐私。
除了使可利用空间最大化以外,罗曼还制定了一个时间表,以合理安排日常,减少无聊感。他说:“我保留了之前设置的闹钟,只稍微调晚了些。我还保持着上班时的节奏,就連喝咖啡和餐前酒都有固定的时间,这太重要了。”
| 跳跳舞,活动活动筋骨 |
工作之余,罗曼还不忘拉拉筋、跳跳舞,借此放松发紧的背部。他原本可以像巴黎17%的居民那样,在得知封城措施的当天弃城而逃。但出于谨慎,他没有回到位于贝尔福的家人身边。“还是等活下来之后再重逢吧。”罗曼说。然而,几天的隔离生活后,孤独感一波波袭来。“隔离对我来说太煎熬了,毕竟我是个十分外向的人,我喜欢见朋友,一个人根本待不住。”他说。为了排解孤单,罗曼只得求助于社交网络,偶尔跟朋友约个线上餐前酒。“我努力积极地看待这一切,并告诉自己:慢慢来,你有的是时间,这次疫情就是要让我们从平日疯狂的节奏中跳出来。”罗曼总结道。
| 房租难题 |
无法外出工作,又缺乏补助,大批租客都陷入了资金困境。政府决定为中小型企业纾困,却没有出台针对个人的完善举措。
到了交房租的时间,银行卡却没有丝毫进账——这是大批租房者面临的难题。“我面临一笔笔的扣款:房租、网费、电费、通游卡……”22岁的商科学生蕾阿满是担忧地说道,“这个月我能靠存款支付房租,下个月可以跟父母借钱……但之后呢?”蕾阿住在上塞纳省皮托的一间20平米大的公寓里,她原本打算用晚上上课、白天工作的方式来支付650欧的房租。但新冠病毒和封城举措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所有招聘活动都处于停滞状态,”她说,“即使你再有毅力,也休想找到一份工作!”
蕾阿的处境并非个例。23岁的阿莱克桑德勒本应从四月初开始在巴黎一家传媒公司实习,为此,他三月初就在公司附近找好了公寓。那是一间27平米大、月租900欧的公寓。他说:“我知道在巴黎找房子有多难,所以才会未雨绸缪。”按照计划,他三月需要支付巴黎和南特两处的房租,然后三月底搬离南特的公寓,这样一来,他从四月开始就可以只付巴黎的房租了。
“没人知道封城什么时候结束,但我的实习估计要推后了。”阿莱克桑德勒说。实习延期,也就意味着工资会延期,“我也想如期缴房租,问题是我现在的收入为零。”他感叹道,“我甚至不能申请个人住房补贴,因为家庭补助局(CAF)会把申请码邮寄到巴黎,而我现在被困在南特……”好在南特的房东已经答应免去他四月份的房租,即使他无法按时腾出公寓也无所谓。
65岁的让-皮埃尔直到不久前还在巴黎一家大酒店做临时工厨师。然而,疫情下的巴黎游客罕至,餐厅紧闭,酒店也冷冷清清。让-皮埃尔待在他位于16区的10平米大的公寓中,为如何支付760欧的房租而发愁:毕竟他既没有补贴,也没有失业金。“马上就要到交租的日子了,虽然我暂且还交得上。”他说,“但是,封城一结束就能找到工作是不切实际的,最起码要花上半年时间!”
| 政府无心补贴个人 |
《巴黎人报》联系到了法国住房部长朱利安·德诺曼迪的办公室,负责人称不考虑给个人发放小型企业所享有的补贴。“总统要求通过减租的方式为停业的微小企业纾困。”部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解释道,“‘暂时性失业’的政策能确保法国人在疫情期间的收入。”然而,他们忘了,法国民众里还有一大群无法享受这一待遇的人,正想尽一切办法支付房租。
[编译自法国《巴黎人报》]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