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开始,五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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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没有什么比报复性的出轨更糟糕。
  
  范森版
  1
  我跟老婆说,要去上海出差几天。
  老婆并不关心,仍在说她妹妹的工作问题。我忍不住问她:“你就不怕我借着出差的名义在外面乱搞?”
  老婆淡淡地反问:“我出门还怕楼上掉个花盆下来呢,怕有用吗?”
  我很满意,她很适合我。
  朱樱也问过我:“为什么你有那么好的老婆还要在外面胡来呢?”
  我跟她说这就象吃水果一样,觉得西瓜挺好吃的,可是再见到香蕉和葡萄还是会心动,还是要吃。
  朱樱发了个撇嘴的QQ表情给我。于是我就跟她说正经话了:“下周我去你那个城市出差,想去看看你。”
  朱樱沉默了一会才说:“咱们有五年半没见面了。”
  
  2
  朱樱是我的初中同学。
  三年同窗,从头至尾没说几句话,可是我却牢牢记住了她那双大眼睛。
  后来一直有联系,到她大学毕业,为工作奔波忙碌。她租的房子离我公司很近,那个夏天,我经常买了冰镇的西瓜过去看她。
  最亲近的一次,我坐在她的床边,她在房间另一端的小小灶台前煮面。我走到她身后,忽然很想拥抱她,让她做我的女朋友,不要再这么一个人辛苦地生活。可是伸出去的手最终也没有环到她的腰上,只是替她拂了拂粘在脸上的发丝。
  她的眼睛很美,令我自惭形秽。也是在那一天,她告诉我她的男友找到了工作,住在城市的另一端。
  后来她去了别的城市,再联系上的时候,她已经在数千里外的上海,结婚已两年。
  从此她像女神一样,活在我关于青春岁月的想像里。
  3
  
  飞机晚点,出租车又抛锚,到了酒店已经是下午两点。
  发了无数个短信后,朱樱终于在三点一刻敲开了我的房门,穿着一条黑色吊带裙笑得温暖而明亮:“HI,老范,好久不见。”
  我真心实意地夸奖她:“小丫头出落成大姑娘,比从前更漂亮了!”
  她抿嘴一笑,进来坐在标间两张床中的一张上,抬头又笑:“人家都是财大气粗,你不仅气粗,这腰也够粗的,这么横向发展我范嫂子没意见啊?”
  我坐到她身边去:“人要是胖了,喝凉水都长肉!”
  朱樱借口看对面床头的一张画,坐到了对面去。
  我有些尴尬,转而去聊些从前的事。聊了一会儿,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啊,坐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朱樱有些不好意思,坐了过来。
  我发誓,前一秒钟我还只是单纯地想和她聊天,可是后一秒钟就不同了,她发丝幽幽的清香飘过来,让我心头微微地疼了一下。然后下一秒,我就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腰,吻上她的颈子。
  后面发生的一切,就再自然不过了。
  事后朱樱很懊恼,说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万一怀孕了可怎么办?
  我说都怪我,你不用担心,有事后药的,据说有只叫“毓婷”的牌子不错,一会儿我去药店买了来给你,吃一颗就好了。
  朱樱摇了摇头:“我六点钟要参加朋友的婚礼,老公在家等我。”
  说完便匆匆离开。
  等我穿好衣服追出去,只看见她裙角一闪上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没了踪影。
  那时酒店对面的广场大钟刚好敲了五下,我们见面还不到两个小时。
  
  4
  从那以后朱樱再也没有回过我任何一条消息。
  “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那城市的哪个角落里。”半年多后的一个晚上,我在KTV包房里跟合伙人老杨感叹,不是不伤感的。
  可是老杨不为所动,他老兄很煞风景地说:“以你的能力,想找到她还不容易?只怕她没你说的那么好。就算她真的那么好,你会离了婚娶她吗?”
  他话没落地,我就收到朱樱一条短信:“我看好了一套房子,近期准备买。想跟你借点钱,方不方便?”
  老杨一眼瞥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在半个小时后才回复朱樱:“你开口当然没问题了,不过最近有两家新店要开业,到时候你提前联系我吧。”
  后来老杨再问起我的女神时,我满不在乎地说:“女人嘛,不就那么一回事。”
  我与朱樱的一段情,到这里划上了休止。
  
  朱樱版
  
  1
  老公的初恋情人发她宝宝的近照给他看。
  我在照片上发现了一双白晳圆润的手,腕上戴着一条天蓝色水晶石的手链。
  那一瞬间我脑里有点发晕。
  那只手链是我亲手做的,做好后突然就失了踪。后来老公说他的一个同事看到就死皮赖脸地拿回家了。可是现在看来,所谓的同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谎话被拆穿,老公嘻嘻地笑:“别这么小心眼,上次给她寄茶叶你不也没说什么嘛。”
  光明正大地送茶叶跟瞒天过海地送手链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我跟他狠狠吵了一架。
  
  2
  范森跟我说他最近要到上海来出差,想来看看我。
  我一直觉得,和那种对自己有过想法的异性朋友最好一别后永不再见。
  可是在知道老公又悄悄送东西给初恋情人之后,我忽然觉得,这样炎热的夏天,见见老朋友也无关紧要。
  我跟范森约好了某天中午见面。
  其实五年来,只偶尔在路上看到一个胖乎乎有着和善笑容的男人时,才会想到我曾经认识过这么一个人。
  他总让我想起一生中最窘迫的时期,刚出校门,工作辛苦,生活琐碎,范森和他的冰镇西瓜是那个夏天最美好的记忆。可是世事无全,即使美好的记忆也有瑕疵存在——傻子也知道他大热天捧着西瓜骑十分钟自行车,不会是为了跟我研究哪个地方出的西瓜比较甜。
  在多年后范森总问我记不记得那个夏天的某个午后,他说那时他很想拥抱我。我也总说不记得。
  事实上我记得很清楚,所以那天以后,每次他去我那我都要把房门敞开。不仅如此,我还经常跟他谈起我的小男朋友,把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形容得活灵活现。
  
  3
  那天范森诸事不顺,飞机晚点,出租车抛锚,他一直给我发短信。
  我倒有种身心放松的舒泰感觉,甚至想:如果一直延迟下去就好了,我可以明正言顺地爽约。
  他终于到了酒店,打电话叫我打的过去。结果我坐了公交车,一路故意磨蹭,可那天的交通出奇地通畅。走到他的房门口了,我甚至还在想,如果他说错了房间号,那我就有理由转身回家了。
  可是开门的的确是他,这几年他又胖了几圈。
  我笑着走进去,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悄悄地说:“回家吧。”
  那可能就是我的第六感。
  到底是我的第六感预见了将要发生的事,还是我的第六感操纵了我的神经?当范森拉我坐到他腿上吻我的颈项时,在我耳边轻轻叫我“傻丫头”时,心底的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下去,一如我年轻青涩得找不着北的22岁。
  那时候我为自己伤感,以至于不在乎他的手在做些什么。
  一切都结束之后我才开始后怕
  范森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日日流连花丛,如果他有什么病怎么办?如果这次我怀孕了,又该怎么办?
  可是事情发生了,说什么都太晚。所以我冲了个淋浴,穿好衣服,便告别离开。
  范森并没有挽留我,或许来不及,或许他晚上另有安排。又或许,他根本就知道我所说的婚礼不过是个借口。
  他怎么想,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真的这么想。
  打的到了家附近,我先去药店买了那种事后药,然后去菜场买了几样菜。
  范森发消息过来:“你还好吧?买到药了吗?”
  删除了他的一切短信和电话记录,我静静地往家里走。夕阳西下,天边有美丽的晚霞。我发现我的心居然和外表一样平静,还若无其事地想:晚上应该做哪几道老公喜欢吃的菜?
  我开始相信书上说的,夫妻一方在偶尔做了坏事以后,回家会加倍地对另一方好。
  老公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也没有心虚,我们合好如初。
  后来偶尔想起,我才觉得和范森之间发生的事真荒唐。没有什么比报复性的出轨更糟糕了。
  
  4
  一个月过去了,例假按时到来,我放了三分之一的心。
  半年过去了,我悄悄去医院做了次体检,确认我并未染上任何病毒,我放了三分之二的心。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秘密永远是秘密。
  我自信自己做得到绝口不提,可是范森呢?以他的能力,若想找到我,扰乱我的生活,太轻而易举。这是一颗隐形炸弹,若不妥善处理,随时会毁了我平静的生活。
  于是在某个晚上,我发了一条消息给范森:“我看好了一套房子,近期准备买。想跟你借点钱,方不方便?”
  范森半个小时后才回过来,很明显在敷衍,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丝讯息。
  我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放下心。
  世上一半的男女,都可以用借钱来恩断义绝。范森,大概再也不会联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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