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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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雉婆婆的羽毛在夕阳里映出了惨淡的白,那些曾经光华璀璨的颜色,漫长的年月里,已经被世情冷暖无情地磨折了去。
  
  我有时候常常会怀疑,我活得太久太久的生命里,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是真实存在过的呢,还是仅仅只是一场幻梦。
  当苏俊卿和玉梦然这两个名字相伴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时,属于千竹山中的那些美好日子就会穿越时光般的鲜活过来,当然,也会有关于那些哀伤残忍的记忆接踵而至。
  你看,都说人老了就会变得爱回忆,我想妖大抵也是这样吧。
  千竹山中快活逍遥的日子,真好。那时我还很小呢,背着母亲,每日乐不思蜀地插了山花满头,疯玩疯跑。我的母亲说我是这片竹林里的公主,若有一日娘亲修炼通关了,她的青青也可以是小仙女了。
  母亲是个很美丽的妇人,很美丽的蛇妖,她立志要成仙,她说,青青,娘不要你再过这样的生活,做一个妖有什么好?被仙歧视,被鬼笑话,而人,他们是不屑于跟我们在一起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也从来不敢问娘,我和她说任何的话题都可以,可是这个不能讲。娘有很美丽的长发,青丝如缎,所有千竹山中的小妖都喜欢我俏丽无双的娘,娘却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
  修仙的妖们各有各的手段,可是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一个凡人的血肉之躯,那些甜腻的鲜血可以快速地提升一个妖的法力。山上的小胡就引诱过我,她说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人的鲜血更美味。小胡是一只狐狸,喝完鲜血的她立马变得鲜艳妩媚,她说青青,你看,这样多好,你怎么就不喜欢喝人的血呢。
  娘从来没有咬过人,我也从来不知道一个凡人的鲜血是什么味道。娘总是在山洞里虔诚地诵读着许多的经书,她的样子像黑风山里雉婆婆讲的观音大士。你娘不像是一个妖,你也不像。雉婆婆会摸着我和娘一样柔软青长的秀发,异常慈爱地看着我渐长的眉眼,她会说,青青,你更不像一个小妖了,你是千竹山上的小仙女。
  娘跟我说还有一个关节打通就可以了。娘身上的光华之气越来越浓。有时我会坐在山洞前,托着头看天上闪烁的星星和身边萦绕着的萤火,我会回过头来凝望她,她会在依稀的星光里长久地沉默着看那把木梳子。是形状奇怪的一把,弯弯的,好像还有一半遗忘在了哪里。
  我常常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娘的最爱,而娘的次爱就是那把梳子了。娘会笑,只是那笑里有我不懂的寂寞。
  那天我在洞中贪玩,娘梳洗得干干净净,木梳梳得长发亮如锦缎,娘是那般标致的人,我剪了一枝兰花插在她的鬓畔,我说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娘开心地笑。十五年,我不知道凡人的世界将这个时间定义为多少,我只知道在我十五年的生命里,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娘这么开心。
  是快要成仙了吗?娘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吗?
  我在千竹山的花间嬉闹的时候,小胡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找我,她说,青青青青,青青你娘啊……你还不快跑!
  火就那么肆虐而狰狞地烧起来了,山中满是焦糊皮肉的小兽小妖的尸体焚化的气味。
  娘。娘。娘。我飞快地跑过山谷,我往那个接近凡人村庄的长离亭奔去。火焰蹿过我的身体,如烙在心口上一样疼痛。我不管,我只要寻到在这个世界上和我相依为伴的娘。
  那个人捏着娘的七寸,我的娘,没有任何挣扎地看着他——那个满面喜色好像终于如获至宝的男人,他手上有一把弯弯的木梳。
  她盈盈的目光终于低下去,通体的碧绿衬着眸中的那一片血泪,满山的大火里,那样绝望地涣散开来。
  娘。我这样哀哀地喊。她看见荒草中的我,眼中不知是怎样的表情,是痛,是悔,是绝望,是爱怜,还是心甘情愿。
  娘,不咬人有什么好?不喝人的鲜血有什么好?娘,你看,他们不是将我们焚烧殆尽了吗?做一个肆意快活的妖又有什么不好!
  我恨自己清醒,我恨我记得如此真切,我看见他用利刃割开了娘的皮肉,一条修炼成精的,即将成仙的蛇的胆是不是真的就可以救你——苏俊卿,那个坐在亭中满面清瘦病怏怏的你。
  鲜红的血顺着蛇身蜿蜒而下,娘的眼里却是没有痛,甚至没有恨,我不懂得,我只知道仇恨让我发了疯。
  原来我是连咬人都不会的,就这样冲出来,纤细的身体缠上你的手腕,像是要选择和谁同归于尽般的决绝和狠厉。
  腥热的蛇胆就着黄酒,那是我的母亲,我的娘,就这样在你的唇边咽下去。
  苏俊卿你快点吃啊,吃了你的病就会好的。
  执刀的男人抹着手上淋漓的血迹,捏着我,仿佛顷刻之间我就会追随了娘而去。
  放了它吧,王大叔,它还那么小呢,我们杀的生也够多了。
  一条蛇怎么会有眼泪,王大叔你看,我的手背上。
  一滴晶莹的水珠凝结在那里,满山的烟火,呛出了一条小青蛇的眼泪。
  我死命地咬上去,狠狠地咬上去,我的锋利的牙齿只亲吻过千竹山上最美丽花朵上最纯洁的露水,此刻,拼尽全力,用尽那一点低微的灵力,我要在你的身上留下一个印记,苏俊卿,我记得你的名字,我记得你的样子,我生生世世,轮回百世,我也要来找到你,报我母亲的挫骨扬灰之仇。
  我被一双大手拎着摔昏过去,我清楚地看着你忍痛的眼睛,苏俊卿,我看见你清水一样的眼眸里映出的我碧色的仇恨影子,你还在说,王大叔放过它。
  娘的木梳,事后我无数次地去找寻,蔓蔓的荒草里,却只捡拾到那相对应的一把,有殷红的血滴落在了上面,干枯成一段破解不出的谜。
  黑风山的雉婆婆仿佛知道一切,她抖抖身上逐渐黯淡的华羽,她总是向我叹气,当日她救回我,不吃不喝再也不会去玩去跳去欢笑的我。她总是叹息着说:青青,青青。
  那些叹息后面好像隐藏了不忍卒读的真相和故事。
  你不知道吧,青青,其实你不能够算是一个纯粹的妖呢。她的手抚过我长长的秀发,声音一时低缓沧桑得如同那个挂在天边的昏黄夕阳。
  你和你母亲是蛇没错,你母亲当年,是多漂亮的一条小蛇啊,俏丽机灵,有妖的活泼,却更有仙的慧黠。
  你母亲爱上了一个凡人,很漂亮很出色的凡人,很好的人,可是青青,妖又怎么能够和凡人在一起呢。他病了,很重很重,你母亲就离开了,然后带着你在这千竹山上,十五年。她很努力很虔诚地想要修仙,她只不过以为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人家说有一个仙女做娘子是福气,而妖女,那只是一个祸害吧。
  有人拿着那把木梳找上山来,她还是那样傻,她以为是他呢,就满心欢喜地跑去看他,你知道吗青青,你知道你娘的木梳和这个是一对吗?
  您是说杀我娘的那个人就是他吗?我叫不出“爹爹”这两个字,人到底是多么自私冷酷多么无情卑鄙的东西啊。
  雉婆婆的羽毛在夕阳里映出了惨淡的白,那些曾经光华璀璨的颜色,在漫长的年月里,已经被世情冷暖无情地磨折了去。
  不是啊青青,他早就不在了呢,十五年前,你娘离开的那会儿,你看,山下的那片坟茔,十五年前他便葬在了那里。你娘不知道。
  木梳“咯噔”一下落下来,那些斑驳的血迹,曾经心碎过的泪痕,一一在流转的时光里浮现,又散去。
  雉婆婆不让我去报仇,雉婆婆也不让我去接近凡人。
  离他们越远越好,不要沾他们半点气息,修仙也好,做一个一世快活的小妖也好,青青,你听我的话,有些覆辙,禁不起所有的生灵再一次重蹈。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几个轮回,我也不知道山中的年月又是几岁,妖也不是亘古永存永世不变的。雉婆婆老了,作为一只鸟,她活得时间够长了。她羽化时对着我笑,眼中是了然一切的神色,她说:青青啊青青。没有说尽的话里不知是怎样的担心和悲悯。
  也许,她只是在担心我会遇见你吧,苏俊卿,轮回了几个尘世的你。
  我在山中过得太久了,对于这样热闹的尘世已经不习惯了。烟花三月,是我长久闭关后的首次下山出游。
  雉婆婆说的总是对的,这个世界,终究是在一场一场的轮回,我们的宿命,上天早已写好,它只是在等待着你的那一只脚踏上去。
  洛阳的花市如潮,行人如织,满大街的人推搡拥挤着我,我就这样跌倒在你的马前。
  青骢马蓦地一声长嘶,你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天边堆积着的浮云都仿佛消散了,你清凉的眉眼朝着我笑,那时候我很疑惑,我愣愣地盯着你看。你看,苏俊卿,原来时间真的是可怕的东西,那个日日被我放在心上的少年,那个几场轮回里夜夜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要报仇的那张脸,我都快要忘记了。
  可是这么熟悉,像心里的烙印,它们经过山火焚身的痛,母亲被破皮剜肉的残忍牢牢钉在我的记忆里。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姑娘认识我吗?你浅浅地对我笑。扶我起来的时候衣袖轻飘,我看见你手腕上的牙印。
  你扶起不再说话的我,说姑娘哪里摔痛了,要不要紧?
  我肯定是被那一场心魔迷住了,半日不能言语。我只是看着你发呆,看着那个鲜明的牙印发呆。
  那天真热,艳冠天下的洛阳牡丹在骄阳下开得如火如荼,我在那个歇脚的凉亭里浑身发抖。你捧过来茶,你说姑娘你有些不对呢。你细心地用白绢擦拭着我的脸,我的身体冰凉,脸上却浮出虚汗,两耳轰鸣,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就这样杀了你,报了上辈子,上上辈子你作为苏俊卿欠下我的仇。
  姑娘在这里歇着,我去叫人给你请个大夫,你不要乱跑,大街上人多,怕又要冲撞了你。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你笑起来的样子,无端端就把那些姚黄魏紫的国色比了下去。啊,我忘了告诉姑娘了,我叫玉梦然。你转过身来不放心地叮嘱我:玉梦然。
  苏俊卿,我总是改不了口在心里这样称呼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回来,那些埋藏在记忆中的恨,他们不允许我这么简单地就杀了你。
  请来的大夫说我是受了惊吓,需要休息和静养,你着急地问我家在哪里,要到哪里去。
  我也想问我家在哪里,如果曾经有过,那也只是和母亲在千竹山中的那些快乐日子,母亲早已不在,我的家被一场大火焚为灰烬,而早在我出生以前,作为父亲的凡人,就已在荒丘长眠,我该不该恨你呢,苏俊卿,我把一切身世的恨母亲的恨父亲的恨都算在你头上。
  只是一个投亲不遇的理由你就相信了。
  你很高兴,那么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样欢喜地要我留在你的身边。
  你在院子里熬药,弄得满屋子苦涩的香,我不喝,你会很体贴地掏出一串糖葫芦,乖乖喝了就会有美味犒赏。这样哄三岁小孩子的话你说来心诚意足,你说得都娴熟了,我也听着习惯了,我甚至都开始喜欢糖葫芦甜腻腻的味道。
  哪怕是流火的七月,我的手脚依然冰凉,那样没有一丝温度的冷总是让你心慌。玉梦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总要拉着我的手,那些后花园里赏花玩月的静谧时光,你固执地拉着我的手,你说,你冷吗,很冷吗,我帮你捂着。
  那被你捂过的手,在遍体生寒的夜里,像是火苗灼过一般的暖,一般的隐隐生疼。
  那个夜晚月亮很大,星星低垂着,夜色无比的温柔,在我的门前,你的长衫落满了月光,你第一次大着胆子叫我青青。你的眼睛那般深邃,像是我所有记忆里的温暖烛火都在你的眼眸中点亮闪烁和沉醉。
  玉梦然,那一刻我都有些恍惚,我怀疑自己这样没有意义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你用一把檀香木的梳子为我梳一头秀发,你说青青,我今生唯一的梦想就是希望跟你相守到老,等到你的这头青丝都变成白发。
  是借助酒意才敢这样放肆,你说,青青你是神仙中人,美好得不像话,我好怕这一切都是梦。你握着我的手,青青,你的手这样冷,我就觉得这是一个梦。
  青青,青青,青青我好喜欢你,玉梦然好喜欢你。
  纵使我活过千年,有谁这样在我耳边对我说过这番惊心动魄的话。
  我的手抚过你腕上的那个牙印,我说,公子这是什么?
  我天生就带来的,也不知道胎记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样子。他们总是笑我莫不是前世里欠了人家什么东西,要烙印下来在今世里偿还。
  青青,青青,不会是我欠了你什么,欠了你的情,要这辈子偿还吧。青青。
  果然,这些话一语成谶。
  我的手妖娆地探过去,你白色的长衫就在朦胧灯火里泛起涟漪。我的手指扶上你的肩膀,那脑后的穴位,我只消轻轻半分指力,玉梦然,你就会灰飞烟灭了吧。
  你的手指留恋地纠缠着那些如瀑的青丝,你说,青青,我觉得是我上辈子欠了你,欠得需要用这样不能自已的爱来偿还你。青青,我恨不得舍了这条命来证明给你。
  手抖。那个眉眼弯弯对我笑着的人,玉梦然,我是该恨你,还是该爱你呢,苏俊卿。
  蜡烛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青幽幽的月色里,你的脸,那般冰清玉洁,那个记忆里千百年来磨灭不掉的少年的眉眼,清晰如斯,温柔如斯,微敛的剑眉舒展出爱怜的笑,我是不是该承认,从你下马扶起我,从你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我就落入了命运无情设置的圈套呢。
  一条小青蛇不该饮酒,尤其是她道行本来就不够,我在你的怀里欢声地笑,纵情地歌,瑟瑟琵琶,玉梦然,玉梦然。明月映得良辰美景花夜佳宵,有温柔的唇齿覆上我冰冷的眼睫,青青,青青,你说,青青,你的眼泪为什么这样多。
  是该笑着恨着冷冷地拆穿一切假象了吗,说我不过是骗你,我不过是骗你要你死得更痛苦更凄惨,说我是那个千百年前咬了你一口的小青蛇,说你还给我母亲,还给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的娘,我眼睁睁看着你吃下她,哭不得救不得。
  玉梦然,为何你会忘了前世里所有一切的事呢,你无辜的样子让我恨这个世界。
  我恨你。
  像午夜里冷冷拨动的琵琶的凄凉尾音,我笑着的唇边有眼泪。我说玉梦然我恨你。那么轻缓苍凉的声音,一天一地的风声都安静了。
  为什么,青青。
  我的手掌挥过去,玉梦然,我不要再记得你,你的人瞬间倒下去,我还看得见那双满是疑问不甘和心痛的眼睛。
  明月如水,在天地间写满苍凉,轻轻地敛衣下床,那一条行来与归去的路啊,怎么就这样让人四顾苍茫。
  衣袂翩然已随风,才一挪步,那三千的青丝,却被打成一个个的结,系在那一端的发上。
  凡人说结发才能成夫妻。我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看你满头的青丝变成白发。
  玉梦然,这是你说过的话,何时你已经将我的头发缠在你的心上,一世结发成夫妻。
  那么多年,世事纷纭,岁月变迁,在深山里一年一岁地望着日月终老,做一个妖有什么不好?是,做一个妖有什么不好。娘知道做妖的不好,因为不可以永生永世地相伴着自己心爱的人,因为那一年一岁永永远远的寂寞。纵生万年,守着亘古不变的山石树木,娘是怕那些一眼望不穿的寂寞吧,娘遇到过情愿牺牲一切生死与之的人,所以她不咬人不喝血本本分分地想要修行,修成神仙也只是为了和他做一世夫妻只羡鸳鸯不羡仙。
  娘是绝望而死的吧,那把她心上的木梳,等到的却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她是绝望的又是满怀希望的死去,生无可恋的绝望,终于可以去追随的希望。
  我终于明白雉婆婆那悲悯的目光,她说青青,青青啊青青。
  忍耐着那些苦痛,那些寂寞,在山中一晃千年,玉梦然,雉婆婆说离你们越远越好,不要沾那些凡人半点气息。
  我又重蹈了娘的覆辙是不是,我要为娘报仇,哪知仇人都已不在,转世的你,是我爱上的你。
  做一个一世快活的小妖是好的,让自己不要去遍尝人情的甘美与苦痛,这是一个妖的福气。
  回手一掌,三千的青丝就如同华丽的碎雨飘散而下。
  渐行渐远的风里,有人在轻声地唤:青青。青青。入得耳来,仿佛不过是一场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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