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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罗马皇帝卡利古拉曾让自己的一匹马当止了元老院议员。教皇亚历山大六世让自己未成年的私生子当上了主教。如今在意大利,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把意大利最富庶、人口最多的伦巴第大区的议员职位给了尼科尔·米内蒂——一个26岁的超级宝贝,目前正因为给总理拉皮条而受审。贝卢斯科尼和米内蒂相识于一年半前,那时她还是实习牙医助理,曾在贝卢斯科尼拥有的三家电视台中的一家做过歌舞女郎。表演中的她穿着超小号的天主教学校的短裙,在镜头前晃露屁股,身上写满了“公务员”的字样。
现在,走进米兰著名的柏悦酒店的时候,她也更换了全套的行装来配合自己的新职务——超大号太阳镜,紧身牛仔裤,露趾蛇皮高跟鞋,还有因无聊而撅着的大嘴巴,两部手机和一个随从。这让她看起来更像好莱坞的老鸨海蒂·弗莱斯(好莱坞明星,曾经营高级卖淫集团)。作为地区政府的一员,她的月薪是1.2万欧元。当被问到目前意大利的生活中有哪部分最需要关注的时候,她睁大着眼睛,撅着嘴,似乎认为这个问题很荒唐而不屑回答似地说:“我认为意大利是很适宜居住的地方……我能先去下洗手间吗?”她跑到洗手间,召来一个顾问,紧急开了个会,然后回到桌前更完整地回答了问题:“意大利是个美好的地方。因为这里有贝卢斯科尼。他将我们的国家管理得很好。”
如果很难讲出米内蒂在政治上有什么作为的话,也许那是因为——如果意大利的检察官是正确的话——她整日忙于为总理寻找美女,管理她们的住宿,带她们参加聚会。聚会包括脱衣舞和同性恋表演,还有那些和“西尔维奥爹爹”之间包含金钱和礼物的交易。“那就是一个后宫。”一个陪同女孩参加聚会的人说,“20个女孩簇拥着一个男人……只有这个男人有权和她们上床,那就是总理。”
“那是有趣的宴会。”米内蒂坚持认为,“那不是严肃的餐会,那种场合人们坐得笔挺,默无声息地吃着东西。”相反,贝卢斯科尼,一位前游船歌手,用他的法语歌曲和许多有趣的故事深深迷住了来宾。“他有许多事情可以讲述,他的故事,他如何成功,他可以讲任何事情。他太迷人了。”那么如果他在宴会结束时和其中的女孩上床怎么解释?如果有些女孩在宴会结束后收到了装有现金的信封、如果他给她们买珠宝、为她们付房租又该如何解释?这被称作是慷慨大方。“贝卢斯科尼如果想和女孩上床,他不需要向女孩付钱。”米内蒂这样说,同时露出一个相当傲慢、无所不知的神情。“我可以向你保证。”
尽管嫖娼在意大利合法,但与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性交易却是非法的。参加过贝卢斯科尼聚会的一个女孩中有一个摩洛哥肚皮舞娘,当时只有17岁,艺名叫鲁比,现正躲避着警方。56岁的年龄差距并未阻止贝卢斯科尼在3个月内给鲁比打了67次电话,并曾13次为她的性服务付费。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贝卢斯科尼在2010年5月27日的晚上有些慌乱,当时鲁比(原名卡利玛·埃尔·马赫鲁克)因另一个女孩指控她偷了3000欧元而被警方带走了。压力之下,谁知道她会对警察说些什么?总理、米内蒂和当地的一个妓女(鲁比与之同住)之间马上打了好几通电话。总理随后打电话给警局,“要求”警方将鲁比交给米内蒂。这个女孩是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的孙女,贝卢斯科尼这样说,意大利可不能闹出国际事件!这一派胡言使得贝卢斯科尼除了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以外,又有了第二项罪名:滥用职权。米内蒂像老母鸡一样将鲁比带离了警局,又马上令她重操旧业。
在法国,萨科奇正竭尽全力驱逐卡扎菲;在德国,默克尔则在处理欧洲的债务危机,而在意大利,贝卢斯科尼不仅对年轻女孩左拥右抱,还对此公开炫耀,并且将政府的高级职位送给她们。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掌握着国家权力。是的,他面临着刑事指控,但意大利人都知道那不算什么。他已经被起诉控告超过20次了(不包括最近的四五起指控),每一次都安然無恙。在任何一个其他西方民主体系中,这样的领袖早已被赶下台了。
但这是在意大利,贝卢斯科尼不仅是总理,还控制着3家公共电视台、拥有总值86亿美元的家族公司费尼韦斯特,还在全国最大的四所私人网络中占据三家、有最大的出版公司,出版约40种杂志——更不用说其余的公司,经营着从广告业到书店,到互动媒体,到AC米兰足球俱乐部的一系列产业。他还有电影和电视制作发行公司、保险公司、共同基金、银行、广播电台和他自己的公司大学。
当然,他的支持者会为其一系列丑闻站出来说话——实际上,他的自由人民党所有的成员都是他的人(自由人民党的前身是其在1993年以力量党为名创建的政党),所有的成员都得靠他过活。所以支持者无所畏瞑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声称总理又一次成为被政治化了的司法体系所攻击的目标。“将私人爱好、聚会和,怎么说呢,和他与年轻女孩们的关系和友睛当作攻击目标。我不会说这是好,是坏,品位高还是品位低。这是私事!”他的前首席助理费拉拉这样说。他是一个59岁的大块头,魅力十足。他不停地吸着烟,从他所创办的右翼报纸《印刷品报》的办公室前走过一贝卢斯科尼分居的妻子在其中也占大量股份。他说:“对那些私人事情进行法律诉讼实在是司法系统所做的最具偏见和难以理解的事情。”
贝卢斯科尼常常用这两招为自己辩护:一个是批评意大利共产党的支持者(尽管意共在最近20年早已不是意大利主要的党派力量),另一个就是通过讲下流笑话。“我74岁了,尽管有人觉得我可能是个流氓无赖……不过两个月里有33个女孩,对我来说也太多了,即使对30岁的人来说,也太多了。”他3月份的时候这样对记者说。此外,当和鲁比的丑闻被揭发时,他这样宣称:“喜欢漂亮的女孩总比同性恋要好。”
值得警惕的是,贝卢斯科尼和他的支持者们似乎对其所作所为给意大利带来的影响毫不在乎。意大利再次出现了一个不是因为热爱意大利而投身于政治的人。他投身于政治,是为了保证自己免受牢狱之灾,同时保护自己的“帝国”毫发无损。
黄金时期
贝卢斯科尼生于米兰,父亲是银行职员,母亲则是家庭妇女。他学习法律,但最爱的还是音乐。他曾在一家夜总会的乐队中演奏贝斯,也曾在游船上唱歌。上世纪60年代,他转向建筑和房地产开发,并在自己三十几岁的时候积攒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亚历山大·斯蒂尔在2006年出版的《洗劫罗马》一书中讲述过贝卢斯科尼的职业生涯。贝卢斯科尼做生意的方式不仅包含一系列积极正面的思维(他的一句名言是“时刻保持阳光自信的样子”),也有一些欺诈行为,他经常编出一些消息,声称这些消息来自那些名人,比如美国大亨们。“人们总是很容易受骗。”他对自己的雇员说,“他们不假思索相信别人的话。” 他吹嘘说自己在成为地产大亨的过程中没向任何^行贿。当然,也许会给些回扣,或者搞些小动作,但那一直是他的一贯作风。到了1980年,他开始将精力转向购买电视台,并为之进口了一系列美国电视剧,比如《豪门恩怨》《达拉斯》和《海岸救生队》。“他知道观众们想看什么节目。”门塔纳说。他在贝卢斯科尼旗下的第五频道担任了12年的主持人。“贝卢斯科尼的电视台就像娱乐天堂,演艺节目多种多样,美女如云。”但贝卢斯科尼当时仅是在半合法的状态下运作这些电视台,因为意大利法律规定,私人拥有的电视台只能面向本地转播节目,而不能在全国范围内播放。但是他通过向当时的总理兼社会党主席贝蒂诺-克拉克西套近乎,很轻易就跨越了法律障碍。1984年,当法院下令贝卢斯科尼的电台停播的时候,克拉克西仅通过一纸命令就使他面向全国传播节目的“地区”电视台合法化。而且对大多数意大利人来说,能够再看到《幸运之轮》和《蓝精灵》这两档节目也令他们非常开心。几年后,人们才知道,贝卢斯科尼的费尼韦斯特公司总共向克拉克西的海外账户打入了210亿里拉(约合1700万美元)。
当克拉克西下台、意大利议会要求清晰规范关于媒体的各项法规的时候,贝卢斯科尼也有招数对付。他向负责起草法律文件的官员支付了50万美元的“顾问费”,结果法律规定,任伺人不得拥有超过三个电视台——令人奇怪的是,贝氏正好擁有三家电视台。不过法律还是迫使贝卢斯科尼做出了让步,因为法律规定个人不得同时拥有全国电视网络和全国性的报纸,所以贝卢斯科尼将报纸《意大利日报》转交给自己的弟弟保罗经营。
从1992年起,贝卢斯科尼熟练运用的政治行贿受到了一群勇敢的米兰检察官的巨大挑战。他们发起了肃贪反腐的“净手运动”来反对意大利横行已久的腐败。那时候,贝卢斯科尼并不是唯一向政客们行贿的人,行贿是一项全国性的产业。每年行贿的总额据估计约达到80亿美元。地方法官在所有政党中都发现有受贿行为,但是克拉克西的社会党是最大的政治献金接受者。克拉克西受到了11项指控,并因此逃到了突尼斯。贝卢斯科尼的费尼韦斯特公司被查出是克拉克西的最大行贿者,公司的一些执行官员也受到了指控。正如贝卢斯科尼对意大利传奇记者蒙塔里尼和比亚吉所说的那样,“我是被迫进入政治圈的,否则我就要进监狱”。
“贝卢斯科尼害怕悲惨的结局。”他的朋友费拉拉说,“在意大利,有许多商业大亨因为面临被关押的命运而自杀,也有许多^在三个月的预先扣押之后自杀。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担心自己的王国。他决定投身于政治,因为他很受大家欢迎。”
的确,当时在年轻人中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贝卢斯科尼在最受欢迎的公众人物中位居第一,而阿诺德·施瓦辛格和耶稣基督分列二三位。“他充满魅力。”一位前中左派议员乌尔索说,“你可以恨他,但要不喜欢他却很难。”毕竟,是他将足球运动带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还有意大利第—场无上装表演。
1994年,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电视、广告、金融服务业,调动—切力量使自己当选。他的高级广告营销人员尽管缺乏立法经验,也被列入候选议员名单,并在贝卢斯科尼的别墅中接受上镜预演和培训讲座。“那就是一场闪电战。”新闻主持入门塔纳回忆说,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新闻节目在那次竞选攻势中成为成就贝卢斯科尼当选的工具之一。
贝氏一边挥动反对共产主义的大旗,一边将自己打扮成正派耀目的政界外人士,声称自己将和过去的腐败一刀两断,并推动新的“自由革命”,开放市场,带给人们像他那样的奇迹般的成功。为了表现自己浪漫多情,目光远大的魔力,他给自己的新政党起名为“意大利力量党”。为了获得所需要的选票,他和两个截然不同但同样名声不佳的团体结成同盟:一个是北方联盟——意大利的茶党,其最终目标是跟发展水平较低、经济较差的南部分离;另一个是有着超级爱国热忱的国家联盟,其酌:党领导人曾公开宣称“墨索里尼是20世纪最伟大的政治家。”对贝卢斯科尼来说,这两个政党之间互相憎恨并不重要——他自己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行家。
当时正赶上意大利人民对政党的腐败感到失望,贝卢斯科尼成功了。几乎在一夜之间,统治了意大利50年的政党被一群衣冠楚楚的商界人土所取代,这些人唯一的经验就是在贝卢斯科尼的传媒帝国工作,而他们唯一的首领也是贝卢斯科尼。仅仅他的广告公司就有50个人被任命为议员,还有更多被任命的政府成员来自他的其他公司。“我就像是神奇王子。”他高兴地说,“他们以前就是南瓜,而我使他们成了国会议员。”
他执政的模型来自管理“一支队伍,一支足球队,就像(他的)米兰足球俱乐部,或是商业队伍,而他就是队伍的拥有者。”费拉拉说,他以前在贝卢斯科尼旗下的电视台中担任主持人,现在是他的新闻发言人。
尽管对自己总能获胜信心十足,尽管总保持阳光自信的形象,但贝卢斯科尼在政界却缺乏技巧和手腕。“我试图将他变或一位政治家,但没有成功。那是不可能成功的。”费拉拉回忆说,“政治是调和的艺术,是将社会的不同部分、不同文化归拢到一起。他从不想学这些东西。”贝卢斯科尼将保全自己作为首要目标,这就像一只公牛来到了瓷器店。他的兄弟保罗为使费尼韦斯特公司免遭检察官调查而向税务核查官员行贿,当有传言他可能因此被逮捕的时侯,贝卢斯科尼发出了一道特别法令,宣布司法部门因政治腐败和欺诈的罪名进行逮捕是非法的。随着他大笔一挥,成百上千本该因腐败而受审的人一下子获释了。在整个意大利,这条法令都被认为是“救贼法案”。
贝卢斯科尼的这种做法被认为太过分了。北方联盟的领导人翁贝托·博西宣布不再支持贝卢斯科尼。他说,“贝卢斯科尼并不是在管理国家,而是要使自己的朋友、亲戚和雇员不进监狱。”他和总理决裂,并带走了足够多的政府官员以致政府瘫痪——这距贝卢斯科尼当选仅7个月。
在被驱逐下台以前,贝卢斯科尼发动自己旗下的媒体展开攻势,来诋毁“净手运动”的地方法官。他的主要目标是当时被意大利人民视为英雄的“净手运动”代言人皮耶特罗。贝卢斯科尼的媒体开始对他进行污蔑,散布一系列伪造的谣言丑闻,但是其中一条指控——说皮耶特罗从一位朋友那儿接受了1000万里拉(约合40.8万元人民币)的免息贷款——却击中要害。也许那只是一次很不恰当的个人判断,但当皮耶特罗得知司法部门准备对自己进行调查时,他很快辞职了。
这种对对手的抹黑宣传和名誉谋杀已成为贝氏的常规手段,即便是在他下台以后。当费尼韦斯特公司的一位顶级律师的女友作证说,贝卢斯科尼的另一位律师曾吹嘘“他的付薪名单上有许多地方法官,而且他能买 下政府的司法部门”的时候,贝卢斯科尼的报纸攻击她是个妓女和疯子,声称“自己有三个死了的孩子”。(事实上,如斯蒂尔报道的那样,她的确有三个孩子,死于囊性纤维化病。)一个喜剧演员在公共剧院表演了一出戏剧,曝光黑手党和贝卢斯科尼的顶级助理的长期关系,贝卢斯科尼的报纸对他进行攻击,使他失去了工作。
门塔纳在贝卢斯科尼从政以前,就在其梅迪亚赛特传播集团的旗舰频道第五频道工作,对他来说,试图诚实地进行新闻报道是非常困难的。他曾鼓起勇气报道了一起调查黑手党的案件,但触到了贝卢斯科尼,结果被贝卢斯科尼的亲信们,也就是他的老板拖在地毯上。他们曾两次先后解雇之后再次聘用这位广受欢迎的主持人,直到最后,他因不能再忍受下去而选择离开。
贝卢斯科尼喜欢用的另一个招数是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声称自己并非为了个人利益选择进入政坛,而是为了拯救意大利。而且,看看他所做的牺牲吧——“我不得不放弃了一份非常舒适的生活……现在做的事情令我备受折磨。”他在1994年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我是政坛的耶稣基督。”他又说,“我为大家牺牲了自己。”
他的选民们为之感动。2001年,北方联盟又一次归顺于他,于是他再次当选总理——这正好能及时地拯救贝卢斯科尼集团。那时候,“净手运动”的检查官们已经发现贝卢斯科尼海外账户中数千万甚至数亿美元的存款,并且发现他在许多地方行賄的证据——给法官、给政客,以及他们的情人;他和身边的人面临几十起诈骗、逃税和行贿的指控。贝卢斯科尼进行回击,让自己的法律辩护团队负责重写意大利法律。他使自己的两名刑事辩护律师成为议会议员,之后又将他们安插在司法委员会的负责人中;他让自己的私人税务律师担任经济和金融部长,还让自己三个深陷司法调查漩涡的亲信成为议会成员。
这些人沆瀣一气,使法律成为迎合自己需要的工具。比如,当时贝卢斯科尼仍然面临因向克拉克西非法转移数百万美元而进行会计造假的严重指控,结果议会就通过法令,使此类会计造假合法化,结果指控不能再进行下去。他还面对逃税的指控。很快,针对逃税者的赦免令就出台了。还有一桩针对他向法官行贿的指控,于是议会通过了新的法案,给予意大利最高级别的官员豁免权。不久,这项豁免权法案被废除,但当重审贝卢斯科尼案子的时候,他又被诉讼时效救了一命。“贝卢斯科尼的所有这些决定或建议都是为了阻止议会正常工作。”皮萨比亚说,他是指控贝卢斯科尼另一项行贿罪的控方律师。但是贝卢斯科尼坚称这正是议会的正常工作。如他所解释的那样,“如果我在关注每个人的利益同时也关注了自己的利益,你就不能说这是利益冲突。”
然而问题是,他从没关心过别人的利益。在他那长长的未完成事项的名单上,最惹眼的就是他在开放市场和竞争方面工作的缺失—想必是因为他自己一直希望避免竞争。例如,当一个新的电视台准备上线、对贝卢斯科尼几乎垄断的电视产业构成挑战时,这家新成立电视台的所有者意大利电信集团突然撤回了支持——考虑到贝卢斯科尼的政府可能对电信产业带来的伤害,支持这样一家电视台实在不划算。贝卢斯科尼也同样试图阻止默多克天空电视台在意大利的发展,征收其观众双倍的税费。
很长时间以来,商界领袖们,比如意大利的支柱产业——法拉利汽车的主席蒙特泽莫罗选择相信贝卢斯科尼的话。他们相信,“自由革命”正是意大利所需要的。但这却是一个骗局,风度翩翩的63岁的蒙特泽莫罗说,“过去17年中,我们的国家没有致力于发展、促进竞争、谋划未来,而是关注于那些不时冒出来的问题。”他的这番话,指的正是贝卢斯科尼的许多个人丑闻。和意大利电信集团的主席一样,他发现贝卢斯科尼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他自己。蒙特泽莫罗正在意大利投资修建一条贯通全国的高速铁路,他看到贝卢斯科尼政府尽一切力量将这项建议边缘化,因为铁路系统归国家所有,改变现状并不能使贝卢斯科尼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支持者声称贝卢斯科尼做了许多工作,使意大利从有组织犯罪中解脱出来。但是,意大利记者萨维亚诺说这全是假话。自2006出版了关于那不勒斯黑手党的一本书《罪恶之都》后,他就生活在警察的保护下。“贝卢斯科尼为对付黑手党采取的办法是军事镇压——而不是真正改革黑手党赖以生存的经济制度。”萨维亚诺说。“现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在全国开展各种获利丰厚的行业,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的现金流。他们控制的产业多种多样,并且有能力在任何一个经济领域获得合同。”
对艺术家和其他创意产业来说,文化的倒退最令人沮丧。在热那亚长大的建筑师皮亚诺眼见自己对于意大利的美好设想支离破碎。“意大利的文化是人文文化,将不同的东西融合在一起,非常富有想象力。”73岁的皮亚诺在他纽约的办公室中说,“我们突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这种能对人们的表达进行细微感知的能力只存在于意大利一小部分人当中,另外的入都相信贝卢斯科尼的话。我的妻子和我在很多晚上都为此非常伤心。”
到2008年贝卢斯科尼第三次当选总理的时候一之前中左派只在普罗迪的带领下短暂地领导过意大利,他似乎已经达到了所有预定的目标。他排挤了足够多的关键人物,成功地保持着垄断。他的个人财富增长到94亿美元。他还是自由之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需要再做的事情了——除了和女孩狂欢。
右翼女性
尽管已经70多岁,贝卢斯科尼仍然认为自己像种马一样。“如果我睡够三个小时,就有能力和另外三个女人上床。”他喜欢的女性类型像有着深褐色头发的芭比娃娃一样,有杏仁形眼睛,小巧的鼻子,丰满的嘴唇和突出的颧骨。他的第二任妻子韦罗妮卡·拉里奥曾一度就是那个样子,那时她是一名B级片女演员。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而且也只有整形手术才能塑造出那样的面容。
贝卢斯科尼可以走传统路线,将自己和情人的关系隐匿于公众视线之外,但他却忍不住让大家都知道他的风流韵事。只有能向别人吹嘘的时候,和美女的情事才会令人感到真正有趣。正如斯蒂尔在《洗劫罗马》中所说的那样,贝卢斯科尼最喜欢的一个笑话是这样的:一个意大利男人和克劳迪娅·希弗被困在了一个小岛上。希弗爱上了这个男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他告诉希弗,他想念自己的好兄弟了,她能打扮成自己的好兄弟多米尼克的样子陪他聊天吗?希弗答应了,打扮成多米尼克的样子。于是这个意大利男人转身对希弗说:“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和克劳迪娅·希弗上床了!”
他的桃色事件可以追溯到若干年以前。但和现年35岁的玛拉·卡尔法尼亚的丑闻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卡尔法尼亚几年前仍在电视节目中做内衣表演,并为男性杂志拍摄半裸照 片。有关两人的传言不断,贝卢斯科尼更让这只花瓶进入了议会,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感情。“如果我不是已经结了婚,我现在就和你结婚。”他2007年在电视上这样说,这使得他的妻子拉里奥在左倾的《意大利共和国报》报纸上刊出声明,要求贝卢斯科尼道歉。
这种不断提升总理的花瓶朋友的闹剧还在上演。布朗碧拉在电视中主持关于性感夜总会的节目,被任命为旅游部副部长。前意大利小姐参赛选手和电视节目主持人马泰拉成为欧洲议会成员。如果市民不喜欢由歌舞女郎代表自己怎么办呢?那太糟糕了。2006年,贝卢斯科尼修改了法律,人们投票选举的是政党,而不是个人,政党的老板—也就是贝卢斯科尼自己——决定组成政党的人员名单。那么如果资深的政界人士对自己和一位内衣模特辩论立法事项而感到声誉受损怎么办呢?贝卢斯科尼会这样说,“左派没有品位,即使对女性也是一样。”很快,在媒体铺天盖地的米兰,花瓶成为了女孩们的第一职业追求。
这些女孩子也越来越年轻了。2009年,贝卢斯科尼参加了立志成为花瓶的莱蒂齐亚18岁的生日聚会,不久他就邀请这位姑娘到他撒丁岛的别墅中度假。“(我希望成为)歌舞女郎。”莱蒂齐亚对一家意大利报纸说,“我对政治同样感兴趣,我希望成为内阁候选人,进入议会。西尔维奥爹爹会照顾一切。”这番话对拉里奥来说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申请正式分居,并在给意大利新闻机构的公开信中宣布了这一消息。她谴责丈夫的行为,称他让歌舞女郎担任国家职务是“毫无廉耻的垃圾行为,只为自己取乐”。
然后,他选择了鲁比——现正在逃亡中的摩洛哥肚皮舞娘,不知这是因为他过于狂妄还是要铤而走险。鲁比是他79岁的朋友菲德在2009年的一次电视选美中选中的女孩——菲德当时是节目的主持人,对观众宣布鲁比13岁(“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来自埃及,生活艰苦,没有父母。根据鲁比的说法,菲德向梅迪亚赛特的星探莫拉提过她,并将她介绍给了总理(菲德否认了这一说法)。如果贝卢斯科尼在2010年5月27日没插手的话,那么鲁比和他的关系也许还不会有人知道,那天鲁比因偷窃的罪名被米兰警察局带走。
贝卢斯科尼和肚皮舞娘关系的曝光引发了一系列调查,控方传唤了数不清的证人,并动用了最重要的手机窃听工具。15年来,检察官们看到贝卢斯科尼一次又一次地从诉讼中脱身,但这次情况也许不一样。今年1月,宪法法庭(相当于美国的最高法院)取消了给总理的部分豁免权,这使得贝卢斯科尼在理論上面临被判刑的危险。他可能会因为和未成年人发生性行为而被判3年监禁,以及因为滥用职权而面临最高达12年的刑期。
检察官长达389页的诉讼文件——文件部分由博卡西尼领导起草,他曾遭到贝卢斯科尼媒体的污蔑一写得非常清楚,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和后来对它的遮掩可能会成为贝卢斯科尼的“水门事件”。
“现在他们基本上知道我去过西尔维奥那里,知道我认识西尔维奥。”鲁比在2010年9月的一次电话中对朋友说,之前她刚被米兰的检察官带走问话。“我否认了西尔维奥知道我不满18岁。我告诉那些人他相信我已经成年,因为我不想让他陷入麻烦中。我已经成年。我24岁,我是作为一个朋友去他那里的。”
总理开始有些担心了。因为鲁比对朋友说,“我的案子是最吓人的一个,比之前的莱蒂齐亚和达达里奥的案子都严重,比以前所有的案子都严重。”贝卢斯科尼愿意做任何事情来了结这桩诉讼。
那,很自然,意味着用钱封口。检察官的案卷记录了鲁比打给她父亲的一个电话,“西尔维奥告诉(律师)说,‘告诉她我愿意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重要的是她要闭嘴,否认可事情。她可以说自己是个疯子,但重要的是不能把我扯进去。”’鲁比也曾对另一个朋友说:“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鲁比,你想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我会给你钱的。我会用金子把你埋起来。但重要的是你得隐瞒一切,一切—别对任何人讲任伺话。’”
鲁比威胁说要她保持沉默得要付出代价。她对一个朋友说,“我给西尔维奥打电话了,我告诉他,我希望摆脱目前的事情,至少要得到些什么。我是说,给我500万。”然后又对另外一个朋友说:“最重要的是他得给我钱。”
贝卢斯科尼否认了一切指控,除了承认支付过一笔6万欧元(约8.1万美元)的现金作为礼物,为鲁比购买激光除毛设备,以使她的美容沙龙开业。但检察官说,他们有证据,贝卢斯科尼曾13次为鲁比的性服务付费,鲁比收受了30万美元的礼物,包括两块劳力士手表,一条2万美元的钻石项链和一件24000美元的狐皮披肩。此外,诉讼还揭示了贝卢斯科尼的狂欢派对的运作过程,这些派对分别在他撒丁岛的别墅中、罗马的豪宅中,还有米兰那有145间房间的圣马蒂诺宫殿中举行。
女孩们被从意大利的各个地方召集起来,还有的来自俄罗斯、罗马尼亚、乌克兰和南美洲。议员米内蒂、新闻发言人菲德和梅迪亚赛特的星探莫拉似乎负责将姑娘们带到—起,带着她们来来往往,并将她们打扮起来。莫拉告诉最近当选的都灵小姐博纳西亚,“你来扮演官方护士。你用这个来测量他的血压,可以穿这种衬衫……”,“就是女医生穿的那种。”博纳西亚插嘴说,“当然,里面什么也不穿。”
女孩们会吃一顿轻松的晚餐,随意吸烟,交换电话号码,然后就到了狂欢派对的时间,这种狂放的淫乱聚会是贝卢斯科尼从他的好朋友卡扎菲那儿学来的,鲁比告诉检察官说。女孩们一个接一个地换下衣服,跳起钢管脱衣舞,贝卢斯科尼可以随便爱抚她们。宴会皇后米内蒂也会参与其中,另一位证人说。
达达里奥据说收了1000欧元(1350美元)参加了在罗马的一次聚会(之后她声称自己和贝卢斯科尼在普京送的床上共度良宵),她毫无保留地讲述了那种场景:“他在沙发上,我们总共20个人,听他的指挥。年轻女孩们之间竞争很激烈,以便能坐在离总理最近的地方。”
宴会之后,检察官们指控说,一个或几个幸运的女孩会被选中和他共度春宵。“我留下来,呆了整晚。”博纳西亚在一次约会后打电话给她兄弟说,又说,“我根本就没睡。”她说自己收到了一个装有“和平常一样金额”的信封,贝卢斯科尼说这用来帮助她开设自己想开的店铺。实际上,更多时候女孩们收到的是小礼物。有一位女孩为此感到很吃惊,而且此后没有再去参加过这种聚会。她告诉检察官说,她走的时候得到一个信封。“我当着尼科尔(米内蒂)的面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有四张500欧元的钞票。我感到吃惊又窘迫,要求尼科尔解释这个信封的意思,为什么要给我钱。尼科尔解释说总理知道我在学习,这是他给我学习的支援,说我应当 把它理解为总理的慷慨大方。”
“我认为这是一个人所能做的最为美好的事情:帮助有需要的人。”米内蒂如今这样说,“如果我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和他上床,然后他给我钱付房租或者买车,难道这能说他在嫖妓吗?贝卢斯科尼无保留地信任年轻人,对他们进行投资。那也正是他对我做的情。他对我进行投资。”
窃听记录显示,也有一些人对此不那么感恩。艾丽斯打电话对阿喘斯说,“我得给他打电话。该死,我想再去一次他的聚会,因为昨天他给了我很少的钱,我想要更多。”
阿瑞斯则给芭芭拉发短信说:“亲爱的,昨天我离开的时候,他什么都没给我,但给了别人。他打电话给你了吗?他不接我电话,该死!”
另一个叫芭芭拉的女孩向菲德抱怨说,“现在他更喜欢邀请古巴和委内瑞拉女孩。你知道玛丽斯泰尔已经走了,艾丽斯也走了。但他要找我随时都可以,他可以打电话给我,艾米里奥,我不是那种追在别人屁股后面的人,可如果他喜欢看一群弱智的傻瓜跳舞——真的,那让我感到恶心!”
对三个中间人来说,目前事情有些出乎掌控(他们被以协助嫖妓和教唆卖淫的罪名指控)。贝卢斯科尼总希望盛大的宴会在最后一分钟准备完毕,而且女孩们也越来越自命不凡——不断以诸如谁该得到更大的公寓这样的事情而吵闹不停。甚至还有一些人不断炫耀和贝卢斯科尼的关系。菲德不得不付给其中一个女孩1万欧元,因为她的手机里保存了一些可恶的照片。“那是他付了300欧元让她口交!”菲德恼火万分地对米内蒂说。
“我已经告诉过女孩们,‘看,我只是个中间人。”’米内蒂对菲德说。“‘我是联络人,就这么回事,根据指令行事,他的指令,而不是你的指令。’”
这些事情足以使两个老练的人感到后海。“嗯,没人能保持礼貌了。”莫拉对菲德说。
女孩子们变得忘恩负义,从不会因为受到总理的邀请参加宴会而说声谢谢。菲德说,他的一个朋友曾说这“可能是因为害羞”,他把这话告诉莫拉,说,“他妈的!害羞?一个人應该知道怎样说谢谢。”
“当她们对你起誓保守秘密的时候,似乎不感到害羞,对吗?”莫拉问。
“正是如此!”菲德回答说,“当她们起誓,为了得到钱的时候,对吧,该死!”
“噢,这太疯狂了!”
容忍的极限
长久以来,意大利人容忍了贝卢斯科尼在男女关系上的胡作非为。毕竟,尽管意大利曾在上世纪70年代有过一波强劲的女权主义运动,但占统治地位的仍然是非常强势的男性文化。很多男性选民带着嫉妒的眼光看待贝卢斯科尼对女性的征服。
“贝卢斯科尼是深深迷住了意大利人的那种企业家类型。”萨维亚诺观察说,“他的笑容、他身边的女性、他大胆直白的说法——‘我是努力工作、享受生活的人。这有什么错?”’天主教会对他的行为保持沉默,也许是因为贝卢斯科尼支持了教会认为最为重要的事情——例如禁止同性婚姻,限制人工受精。
但是在鲁比的事情上,看来贝卢斯科尼是做得太过分了。今年2月,成百上千的意大利人(大部分是女性,但也有一些男性)走上全国200个城市乡镇的街道,高呼口号,“意大利不是妓院。”并为意大利女性权利可悲的处境进行抗议——女性在电视上的形象不断被贬低,而且只有46%的女性外出工作。欧盟的27个国家中,“在妇女问题方面,不论以什么标准来看,我们都是最落后的。”左派议员博尼诺是一位女权运动者,曾在1978年极力推动堕胎合法化。“现在的状况是多么可冷。”人们原以为,机会均等部部长卡尔法尼亚,就其工作职责来说,会承认民众有权表达自己的声音,但她用电视节目中一段傲慢的讲话打发了抗议者。“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少数派来攻击沉默的多数派。”她说,“这些抗议者被左派利用了,目的是为了赶贝卢斯科尼下台。”
尽管有种种不利于贝卢斯科尼的证据,但没人认为鲁比的案子会令他下台。很明显,他并没有放弃以往的把戏。贝卢斯科尼最近去了意大利兰佩杜萨岛,那里挤满了数干名因为突尼斯政变而从北非涌来的难民,贝卢斯科尼又一次高调作秀,承诺在60个小时内让难民离开此地,并在岛上建立一个高尔夫球场,自己也在此购买一栋别墅,还打算提名岛民竞选诺贝尔和平奖。他的言论对那些绝望的人群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露,他们为之欢呼、流泪、鼓掌。这个消息上了电视头条,当天的其余节目——比如贝卢斯科受到指控,称他贿赂自己的英国律师戴维斯·米尔斯,令其在之前的行贿和金融诈骗案中提供假证,还有他刚刚成功地使议会提出一项法案,建议缩短对初犯者的诉讼时效——都得靠边站。
至于雏妓案,他也如往常一样长袖善舞。影星乔治·克鲁尼被列入了他的证人名单,估计是要证明在他举办的纵酒狂欢的聚会上上并没有发生性交易那种事情。(克鲁尼说过他自己只和贝卢斯科尼见过一次,目的是请他援助达尔富尔。)
审判于4月6日在米兰的一家法庭开审——贝卢斯科尼没有到场,他的律师说他正忙于处理利比亚危机。整个审判只进行了10分钟,之后法庭就宣布延期到5月31日再审。贝卢斯科尼的议会已经投票同意,要宪法法庭把审判从米兰转移到罗马的一个审判部长级别官员的特别法庭中。不论结果怎样,这一点是肯定的:总有一天,整个这一串事情会变成贝卢斯科尼旗下收费频道的一部电视连续剧。也许那正是贝卢斯科尼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现在,走进米兰著名的柏悦酒店的时候,她也更换了全套的行装来配合自己的新职务——超大号太阳镜,紧身牛仔裤,露趾蛇皮高跟鞋,还有因无聊而撅着的大嘴巴,两部手机和一个随从。这让她看起来更像好莱坞的老鸨海蒂·弗莱斯(好莱坞明星,曾经营高级卖淫集团)。作为地区政府的一员,她的月薪是1.2万欧元。当被问到目前意大利的生活中有哪部分最需要关注的时候,她睁大着眼睛,撅着嘴,似乎认为这个问题很荒唐而不屑回答似地说:“我认为意大利是很适宜居住的地方……我能先去下洗手间吗?”她跑到洗手间,召来一个顾问,紧急开了个会,然后回到桌前更完整地回答了问题:“意大利是个美好的地方。因为这里有贝卢斯科尼。他将我们的国家管理得很好。”
如果很难讲出米内蒂在政治上有什么作为的话,也许那是因为——如果意大利的检察官是正确的话——她整日忙于为总理寻找美女,管理她们的住宿,带她们参加聚会。聚会包括脱衣舞和同性恋表演,还有那些和“西尔维奥爹爹”之间包含金钱和礼物的交易。“那就是一个后宫。”一个陪同女孩参加聚会的人说,“20个女孩簇拥着一个男人……只有这个男人有权和她们上床,那就是总理。”
“那是有趣的宴会。”米内蒂坚持认为,“那不是严肃的餐会,那种场合人们坐得笔挺,默无声息地吃着东西。”相反,贝卢斯科尼,一位前游船歌手,用他的法语歌曲和许多有趣的故事深深迷住了来宾。“他有许多事情可以讲述,他的故事,他如何成功,他可以讲任何事情。他太迷人了。”那么如果他在宴会结束时和其中的女孩上床怎么解释?如果有些女孩在宴会结束后收到了装有现金的信封、如果他给她们买珠宝、为她们付房租又该如何解释?这被称作是慷慨大方。“贝卢斯科尼如果想和女孩上床,他不需要向女孩付钱。”米内蒂这样说,同时露出一个相当傲慢、无所不知的神情。“我可以向你保证。”
尽管嫖娼在意大利合法,但与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性交易却是非法的。参加过贝卢斯科尼聚会的一个女孩中有一个摩洛哥肚皮舞娘,当时只有17岁,艺名叫鲁比,现正躲避着警方。56岁的年龄差距并未阻止贝卢斯科尼在3个月内给鲁比打了67次电话,并曾13次为她的性服务付费。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贝卢斯科尼在2010年5月27日的晚上有些慌乱,当时鲁比(原名卡利玛·埃尔·马赫鲁克)因另一个女孩指控她偷了3000欧元而被警方带走了。压力之下,谁知道她会对警察说些什么?总理、米内蒂和当地的一个妓女(鲁比与之同住)之间马上打了好几通电话。总理随后打电话给警局,“要求”警方将鲁比交给米内蒂。这个女孩是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的孙女,贝卢斯科尼这样说,意大利可不能闹出国际事件!这一派胡言使得贝卢斯科尼除了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以外,又有了第二项罪名:滥用职权。米内蒂像老母鸡一样将鲁比带离了警局,又马上令她重操旧业。
在法国,萨科奇正竭尽全力驱逐卡扎菲;在德国,默克尔则在处理欧洲的债务危机,而在意大利,贝卢斯科尼不仅对年轻女孩左拥右抱,还对此公开炫耀,并且将政府的高级职位送给她们。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掌握着国家权力。是的,他面临着刑事指控,但意大利人都知道那不算什么。他已经被起诉控告超过20次了(不包括最近的四五起指控),每一次都安然無恙。在任何一个其他西方民主体系中,这样的领袖早已被赶下台了。
但这是在意大利,贝卢斯科尼不仅是总理,还控制着3家公共电视台、拥有总值86亿美元的家族公司费尼韦斯特,还在全国最大的四所私人网络中占据三家、有最大的出版公司,出版约40种杂志——更不用说其余的公司,经营着从广告业到书店,到互动媒体,到AC米兰足球俱乐部的一系列产业。他还有电影和电视制作发行公司、保险公司、共同基金、银行、广播电台和他自己的公司大学。
当然,他的支持者会为其一系列丑闻站出来说话——实际上,他的自由人民党所有的成员都是他的人(自由人民党的前身是其在1993年以力量党为名创建的政党),所有的成员都得靠他过活。所以支持者无所畏瞑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声称总理又一次成为被政治化了的司法体系所攻击的目标。“将私人爱好、聚会和,怎么说呢,和他与年轻女孩们的关系和友睛当作攻击目标。我不会说这是好,是坏,品位高还是品位低。这是私事!”他的前首席助理费拉拉这样说。他是一个59岁的大块头,魅力十足。他不停地吸着烟,从他所创办的右翼报纸《印刷品报》的办公室前走过一贝卢斯科尼分居的妻子在其中也占大量股份。他说:“对那些私人事情进行法律诉讼实在是司法系统所做的最具偏见和难以理解的事情。”
贝卢斯科尼常常用这两招为自己辩护:一个是批评意大利共产党的支持者(尽管意共在最近20年早已不是意大利主要的党派力量),另一个就是通过讲下流笑话。“我74岁了,尽管有人觉得我可能是个流氓无赖……不过两个月里有33个女孩,对我来说也太多了,即使对30岁的人来说,也太多了。”他3月份的时候这样对记者说。此外,当和鲁比的丑闻被揭发时,他这样宣称:“喜欢漂亮的女孩总比同性恋要好。”
值得警惕的是,贝卢斯科尼和他的支持者们似乎对其所作所为给意大利带来的影响毫不在乎。意大利再次出现了一个不是因为热爱意大利而投身于政治的人。他投身于政治,是为了保证自己免受牢狱之灾,同时保护自己的“帝国”毫发无损。
黄金时期
贝卢斯科尼生于米兰,父亲是银行职员,母亲则是家庭妇女。他学习法律,但最爱的还是音乐。他曾在一家夜总会的乐队中演奏贝斯,也曾在游船上唱歌。上世纪60年代,他转向建筑和房地产开发,并在自己三十几岁的时候积攒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亚历山大·斯蒂尔在2006年出版的《洗劫罗马》一书中讲述过贝卢斯科尼的职业生涯。贝卢斯科尼做生意的方式不仅包含一系列积极正面的思维(他的一句名言是“时刻保持阳光自信的样子”),也有一些欺诈行为,他经常编出一些消息,声称这些消息来自那些名人,比如美国大亨们。“人们总是很容易受骗。”他对自己的雇员说,“他们不假思索相信别人的话。” 他吹嘘说自己在成为地产大亨的过程中没向任何^行贿。当然,也许会给些回扣,或者搞些小动作,但那一直是他的一贯作风。到了1980年,他开始将精力转向购买电视台,并为之进口了一系列美国电视剧,比如《豪门恩怨》《达拉斯》和《海岸救生队》。“他知道观众们想看什么节目。”门塔纳说。他在贝卢斯科尼旗下的第五频道担任了12年的主持人。“贝卢斯科尼的电视台就像娱乐天堂,演艺节目多种多样,美女如云。”但贝卢斯科尼当时仅是在半合法的状态下运作这些电视台,因为意大利法律规定,私人拥有的电视台只能面向本地转播节目,而不能在全国范围内播放。但是他通过向当时的总理兼社会党主席贝蒂诺-克拉克西套近乎,很轻易就跨越了法律障碍。1984年,当法院下令贝卢斯科尼的电台停播的时候,克拉克西仅通过一纸命令就使他面向全国传播节目的“地区”电视台合法化。而且对大多数意大利人来说,能够再看到《幸运之轮》和《蓝精灵》这两档节目也令他们非常开心。几年后,人们才知道,贝卢斯科尼的费尼韦斯特公司总共向克拉克西的海外账户打入了210亿里拉(约合1700万美元)。
当克拉克西下台、意大利议会要求清晰规范关于媒体的各项法规的时候,贝卢斯科尼也有招数对付。他向负责起草法律文件的官员支付了50万美元的“顾问费”,结果法律规定,任伺人不得拥有超过三个电视台——令人奇怪的是,贝氏正好擁有三家电视台。不过法律还是迫使贝卢斯科尼做出了让步,因为法律规定个人不得同时拥有全国电视网络和全国性的报纸,所以贝卢斯科尼将报纸《意大利日报》转交给自己的弟弟保罗经营。
从1992年起,贝卢斯科尼熟练运用的政治行贿受到了一群勇敢的米兰检察官的巨大挑战。他们发起了肃贪反腐的“净手运动”来反对意大利横行已久的腐败。那时候,贝卢斯科尼并不是唯一向政客们行贿的人,行贿是一项全国性的产业。每年行贿的总额据估计约达到80亿美元。地方法官在所有政党中都发现有受贿行为,但是克拉克西的社会党是最大的政治献金接受者。克拉克西受到了11项指控,并因此逃到了突尼斯。贝卢斯科尼的费尼韦斯特公司被查出是克拉克西的最大行贿者,公司的一些执行官员也受到了指控。正如贝卢斯科尼对意大利传奇记者蒙塔里尼和比亚吉所说的那样,“我是被迫进入政治圈的,否则我就要进监狱”。
“贝卢斯科尼害怕悲惨的结局。”他的朋友费拉拉说,“在意大利,有许多商业大亨因为面临被关押的命运而自杀,也有许多^在三个月的预先扣押之后自杀。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担心自己的王国。他决定投身于政治,因为他很受大家欢迎。”
的确,当时在年轻人中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贝卢斯科尼在最受欢迎的公众人物中位居第一,而阿诺德·施瓦辛格和耶稣基督分列二三位。“他充满魅力。”一位前中左派议员乌尔索说,“你可以恨他,但要不喜欢他却很难。”毕竟,是他将足球运动带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还有意大利第—场无上装表演。
1994年,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电视、广告、金融服务业,调动—切力量使自己当选。他的高级广告营销人员尽管缺乏立法经验,也被列入候选议员名单,并在贝卢斯科尼的别墅中接受上镜预演和培训讲座。“那就是一场闪电战。”新闻主持入门塔纳回忆说,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新闻节目在那次竞选攻势中成为成就贝卢斯科尼当选的工具之一。
贝氏一边挥动反对共产主义的大旗,一边将自己打扮成正派耀目的政界外人士,声称自己将和过去的腐败一刀两断,并推动新的“自由革命”,开放市场,带给人们像他那样的奇迹般的成功。为了表现自己浪漫多情,目光远大的魔力,他给自己的新政党起名为“意大利力量党”。为了获得所需要的选票,他和两个截然不同但同样名声不佳的团体结成同盟:一个是北方联盟——意大利的茶党,其最终目标是跟发展水平较低、经济较差的南部分离;另一个是有着超级爱国热忱的国家联盟,其酌:党领导人曾公开宣称“墨索里尼是20世纪最伟大的政治家。”对贝卢斯科尼来说,这两个政党之间互相憎恨并不重要——他自己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行家。
当时正赶上意大利人民对政党的腐败感到失望,贝卢斯科尼成功了。几乎在一夜之间,统治了意大利50年的政党被一群衣冠楚楚的商界人土所取代,这些人唯一的经验就是在贝卢斯科尼的传媒帝国工作,而他们唯一的首领也是贝卢斯科尼。仅仅他的广告公司就有50个人被任命为议员,还有更多被任命的政府成员来自他的其他公司。“我就像是神奇王子。”他高兴地说,“他们以前就是南瓜,而我使他们成了国会议员。”
他执政的模型来自管理“一支队伍,一支足球队,就像(他的)米兰足球俱乐部,或是商业队伍,而他就是队伍的拥有者。”费拉拉说,他以前在贝卢斯科尼旗下的电视台中担任主持人,现在是他的新闻发言人。
尽管对自己总能获胜信心十足,尽管总保持阳光自信的形象,但贝卢斯科尼在政界却缺乏技巧和手腕。“我试图将他变或一位政治家,但没有成功。那是不可能成功的。”费拉拉回忆说,“政治是调和的艺术,是将社会的不同部分、不同文化归拢到一起。他从不想学这些东西。”贝卢斯科尼将保全自己作为首要目标,这就像一只公牛来到了瓷器店。他的兄弟保罗为使费尼韦斯特公司免遭检察官调查而向税务核查官员行贿,当有传言他可能因此被逮捕的时侯,贝卢斯科尼发出了一道特别法令,宣布司法部门因政治腐败和欺诈的罪名进行逮捕是非法的。随着他大笔一挥,成百上千本该因腐败而受审的人一下子获释了。在整个意大利,这条法令都被认为是“救贼法案”。
贝卢斯科尼的这种做法被认为太过分了。北方联盟的领导人翁贝托·博西宣布不再支持贝卢斯科尼。他说,“贝卢斯科尼并不是在管理国家,而是要使自己的朋友、亲戚和雇员不进监狱。”他和总理决裂,并带走了足够多的政府官员以致政府瘫痪——这距贝卢斯科尼当选仅7个月。
在被驱逐下台以前,贝卢斯科尼发动自己旗下的媒体展开攻势,来诋毁“净手运动”的地方法官。他的主要目标是当时被意大利人民视为英雄的“净手运动”代言人皮耶特罗。贝卢斯科尼的媒体开始对他进行污蔑,散布一系列伪造的谣言丑闻,但是其中一条指控——说皮耶特罗从一位朋友那儿接受了1000万里拉(约合40.8万元人民币)的免息贷款——却击中要害。也许那只是一次很不恰当的个人判断,但当皮耶特罗得知司法部门准备对自己进行调查时,他很快辞职了。
这种对对手的抹黑宣传和名誉谋杀已成为贝氏的常规手段,即便是在他下台以后。当费尼韦斯特公司的一位顶级律师的女友作证说,贝卢斯科尼的另一位律师曾吹嘘“他的付薪名单上有许多地方法官,而且他能买 下政府的司法部门”的时候,贝卢斯科尼的报纸攻击她是个妓女和疯子,声称“自己有三个死了的孩子”。(事实上,如斯蒂尔报道的那样,她的确有三个孩子,死于囊性纤维化病。)一个喜剧演员在公共剧院表演了一出戏剧,曝光黑手党和贝卢斯科尼的顶级助理的长期关系,贝卢斯科尼的报纸对他进行攻击,使他失去了工作。
门塔纳在贝卢斯科尼从政以前,就在其梅迪亚赛特传播集团的旗舰频道第五频道工作,对他来说,试图诚实地进行新闻报道是非常困难的。他曾鼓起勇气报道了一起调查黑手党的案件,但触到了贝卢斯科尼,结果被贝卢斯科尼的亲信们,也就是他的老板拖在地毯上。他们曾两次先后解雇之后再次聘用这位广受欢迎的主持人,直到最后,他因不能再忍受下去而选择离开。
贝卢斯科尼喜欢用的另一个招数是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声称自己并非为了个人利益选择进入政坛,而是为了拯救意大利。而且,看看他所做的牺牲吧——“我不得不放弃了一份非常舒适的生活……现在做的事情令我备受折磨。”他在1994年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我是政坛的耶稣基督。”他又说,“我为大家牺牲了自己。”
他的选民们为之感动。2001年,北方联盟又一次归顺于他,于是他再次当选总理——这正好能及时地拯救贝卢斯科尼集团。那时候,“净手运动”的检查官们已经发现贝卢斯科尼海外账户中数千万甚至数亿美元的存款,并且发现他在许多地方行賄的证据——给法官、给政客,以及他们的情人;他和身边的人面临几十起诈骗、逃税和行贿的指控。贝卢斯科尼进行回击,让自己的法律辩护团队负责重写意大利法律。他使自己的两名刑事辩护律师成为议会议员,之后又将他们安插在司法委员会的负责人中;他让自己的私人税务律师担任经济和金融部长,还让自己三个深陷司法调查漩涡的亲信成为议会成员。
这些人沆瀣一气,使法律成为迎合自己需要的工具。比如,当时贝卢斯科尼仍然面临因向克拉克西非法转移数百万美元而进行会计造假的严重指控,结果议会就通过法令,使此类会计造假合法化,结果指控不能再进行下去。他还面对逃税的指控。很快,针对逃税者的赦免令就出台了。还有一桩针对他向法官行贿的指控,于是议会通过了新的法案,给予意大利最高级别的官员豁免权。不久,这项豁免权法案被废除,但当重审贝卢斯科尼案子的时候,他又被诉讼时效救了一命。“贝卢斯科尼的所有这些决定或建议都是为了阻止议会正常工作。”皮萨比亚说,他是指控贝卢斯科尼另一项行贿罪的控方律师。但是贝卢斯科尼坚称这正是议会的正常工作。如他所解释的那样,“如果我在关注每个人的利益同时也关注了自己的利益,你就不能说这是利益冲突。”
然而问题是,他从没关心过别人的利益。在他那长长的未完成事项的名单上,最惹眼的就是他在开放市场和竞争方面工作的缺失—想必是因为他自己一直希望避免竞争。例如,当一个新的电视台准备上线、对贝卢斯科尼几乎垄断的电视产业构成挑战时,这家新成立电视台的所有者意大利电信集团突然撤回了支持——考虑到贝卢斯科尼的政府可能对电信产业带来的伤害,支持这样一家电视台实在不划算。贝卢斯科尼也同样试图阻止默多克天空电视台在意大利的发展,征收其观众双倍的税费。
很长时间以来,商界领袖们,比如意大利的支柱产业——法拉利汽车的主席蒙特泽莫罗选择相信贝卢斯科尼的话。他们相信,“自由革命”正是意大利所需要的。但这却是一个骗局,风度翩翩的63岁的蒙特泽莫罗说,“过去17年中,我们的国家没有致力于发展、促进竞争、谋划未来,而是关注于那些不时冒出来的问题。”他的这番话,指的正是贝卢斯科尼的许多个人丑闻。和意大利电信集团的主席一样,他发现贝卢斯科尼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他自己。蒙特泽莫罗正在意大利投资修建一条贯通全国的高速铁路,他看到贝卢斯科尼政府尽一切力量将这项建议边缘化,因为铁路系统归国家所有,改变现状并不能使贝卢斯科尼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支持者声称贝卢斯科尼做了许多工作,使意大利从有组织犯罪中解脱出来。但是,意大利记者萨维亚诺说这全是假话。自2006出版了关于那不勒斯黑手党的一本书《罪恶之都》后,他就生活在警察的保护下。“贝卢斯科尼为对付黑手党采取的办法是军事镇压——而不是真正改革黑手党赖以生存的经济制度。”萨维亚诺说。“现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在全国开展各种获利丰厚的行业,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的现金流。他们控制的产业多种多样,并且有能力在任何一个经济领域获得合同。”
对艺术家和其他创意产业来说,文化的倒退最令人沮丧。在热那亚长大的建筑师皮亚诺眼见自己对于意大利的美好设想支离破碎。“意大利的文化是人文文化,将不同的东西融合在一起,非常富有想象力。”73岁的皮亚诺在他纽约的办公室中说,“我们突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这种能对人们的表达进行细微感知的能力只存在于意大利一小部分人当中,另外的入都相信贝卢斯科尼的话。我的妻子和我在很多晚上都为此非常伤心。”
到2008年贝卢斯科尼第三次当选总理的时候一之前中左派只在普罗迪的带领下短暂地领导过意大利,他似乎已经达到了所有预定的目标。他排挤了足够多的关键人物,成功地保持着垄断。他的个人财富增长到94亿美元。他还是自由之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需要再做的事情了——除了和女孩狂欢。
右翼女性
尽管已经70多岁,贝卢斯科尼仍然认为自己像种马一样。“如果我睡够三个小时,就有能力和另外三个女人上床。”他喜欢的女性类型像有着深褐色头发的芭比娃娃一样,有杏仁形眼睛,小巧的鼻子,丰满的嘴唇和突出的颧骨。他的第二任妻子韦罗妮卡·拉里奥曾一度就是那个样子,那时她是一名B级片女演员。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而且也只有整形手术才能塑造出那样的面容。
贝卢斯科尼可以走传统路线,将自己和情人的关系隐匿于公众视线之外,但他却忍不住让大家都知道他的风流韵事。只有能向别人吹嘘的时候,和美女的情事才会令人感到真正有趣。正如斯蒂尔在《洗劫罗马》中所说的那样,贝卢斯科尼最喜欢的一个笑话是这样的:一个意大利男人和克劳迪娅·希弗被困在了一个小岛上。希弗爱上了这个男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他告诉希弗,他想念自己的好兄弟了,她能打扮成自己的好兄弟多米尼克的样子陪他聊天吗?希弗答应了,打扮成多米尼克的样子。于是这个意大利男人转身对希弗说:“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和克劳迪娅·希弗上床了!”
他的桃色事件可以追溯到若干年以前。但和现年35岁的玛拉·卡尔法尼亚的丑闻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卡尔法尼亚几年前仍在电视节目中做内衣表演,并为男性杂志拍摄半裸照 片。有关两人的传言不断,贝卢斯科尼更让这只花瓶进入了议会,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感情。“如果我不是已经结了婚,我现在就和你结婚。”他2007年在电视上这样说,这使得他的妻子拉里奥在左倾的《意大利共和国报》报纸上刊出声明,要求贝卢斯科尼道歉。
这种不断提升总理的花瓶朋友的闹剧还在上演。布朗碧拉在电视中主持关于性感夜总会的节目,被任命为旅游部副部长。前意大利小姐参赛选手和电视节目主持人马泰拉成为欧洲议会成员。如果市民不喜欢由歌舞女郎代表自己怎么办呢?那太糟糕了。2006年,贝卢斯科尼修改了法律,人们投票选举的是政党,而不是个人,政党的老板—也就是贝卢斯科尼自己——决定组成政党的人员名单。那么如果资深的政界人士对自己和一位内衣模特辩论立法事项而感到声誉受损怎么办呢?贝卢斯科尼会这样说,“左派没有品位,即使对女性也是一样。”很快,在媒体铺天盖地的米兰,花瓶成为了女孩们的第一职业追求。
这些女孩子也越来越年轻了。2009年,贝卢斯科尼参加了立志成为花瓶的莱蒂齐亚18岁的生日聚会,不久他就邀请这位姑娘到他撒丁岛的别墅中度假。“(我希望成为)歌舞女郎。”莱蒂齐亚对一家意大利报纸说,“我对政治同样感兴趣,我希望成为内阁候选人,进入议会。西尔维奥爹爹会照顾一切。”这番话对拉里奥来说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申请正式分居,并在给意大利新闻机构的公开信中宣布了这一消息。她谴责丈夫的行为,称他让歌舞女郎担任国家职务是“毫无廉耻的垃圾行为,只为自己取乐”。
然后,他选择了鲁比——现正在逃亡中的摩洛哥肚皮舞娘,不知这是因为他过于狂妄还是要铤而走险。鲁比是他79岁的朋友菲德在2009年的一次电视选美中选中的女孩——菲德当时是节目的主持人,对观众宣布鲁比13岁(“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来自埃及,生活艰苦,没有父母。根据鲁比的说法,菲德向梅迪亚赛特的星探莫拉提过她,并将她介绍给了总理(菲德否认了这一说法)。如果贝卢斯科尼在2010年5月27日没插手的话,那么鲁比和他的关系也许还不会有人知道,那天鲁比因偷窃的罪名被米兰警察局带走。
贝卢斯科尼和肚皮舞娘关系的曝光引发了一系列调查,控方传唤了数不清的证人,并动用了最重要的手机窃听工具。15年来,检察官们看到贝卢斯科尼一次又一次地从诉讼中脱身,但这次情况也许不一样。今年1月,宪法法庭(相当于美国的最高法院)取消了给总理的部分豁免权,这使得贝卢斯科尼在理論上面临被判刑的危险。他可能会因为和未成年人发生性行为而被判3年监禁,以及因为滥用职权而面临最高达12年的刑期。
检察官长达389页的诉讼文件——文件部分由博卡西尼领导起草,他曾遭到贝卢斯科尼媒体的污蔑一写得非常清楚,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和后来对它的遮掩可能会成为贝卢斯科尼的“水门事件”。
“现在他们基本上知道我去过西尔维奥那里,知道我认识西尔维奥。”鲁比在2010年9月的一次电话中对朋友说,之前她刚被米兰的检察官带走问话。“我否认了西尔维奥知道我不满18岁。我告诉那些人他相信我已经成年,因为我不想让他陷入麻烦中。我已经成年。我24岁,我是作为一个朋友去他那里的。”
总理开始有些担心了。因为鲁比对朋友说,“我的案子是最吓人的一个,比之前的莱蒂齐亚和达达里奥的案子都严重,比以前所有的案子都严重。”贝卢斯科尼愿意做任何事情来了结这桩诉讼。
那,很自然,意味着用钱封口。检察官的案卷记录了鲁比打给她父亲的一个电话,“西尔维奥告诉(律师)说,‘告诉她我愿意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重要的是她要闭嘴,否认可事情。她可以说自己是个疯子,但重要的是不能把我扯进去。”’鲁比也曾对另一个朋友说:“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鲁比,你想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我会给你钱的。我会用金子把你埋起来。但重要的是你得隐瞒一切,一切—别对任何人讲任伺话。’”
鲁比威胁说要她保持沉默得要付出代价。她对一个朋友说,“我给西尔维奥打电话了,我告诉他,我希望摆脱目前的事情,至少要得到些什么。我是说,给我500万。”然后又对另外一个朋友说:“最重要的是他得给我钱。”
贝卢斯科尼否认了一切指控,除了承认支付过一笔6万欧元(约8.1万美元)的现金作为礼物,为鲁比购买激光除毛设备,以使她的美容沙龙开业。但检察官说,他们有证据,贝卢斯科尼曾13次为鲁比的性服务付费,鲁比收受了30万美元的礼物,包括两块劳力士手表,一条2万美元的钻石项链和一件24000美元的狐皮披肩。此外,诉讼还揭示了贝卢斯科尼的狂欢派对的运作过程,这些派对分别在他撒丁岛的别墅中、罗马的豪宅中,还有米兰那有145间房间的圣马蒂诺宫殿中举行。
女孩们被从意大利的各个地方召集起来,还有的来自俄罗斯、罗马尼亚、乌克兰和南美洲。议员米内蒂、新闻发言人菲德和梅迪亚赛特的星探莫拉似乎负责将姑娘们带到—起,带着她们来来往往,并将她们打扮起来。莫拉告诉最近当选的都灵小姐博纳西亚,“你来扮演官方护士。你用这个来测量他的血压,可以穿这种衬衫……”,“就是女医生穿的那种。”博纳西亚插嘴说,“当然,里面什么也不穿。”
女孩们会吃一顿轻松的晚餐,随意吸烟,交换电话号码,然后就到了狂欢派对的时间,这种狂放的淫乱聚会是贝卢斯科尼从他的好朋友卡扎菲那儿学来的,鲁比告诉检察官说。女孩们一个接一个地换下衣服,跳起钢管脱衣舞,贝卢斯科尼可以随便爱抚她们。宴会皇后米内蒂也会参与其中,另一位证人说。
达达里奥据说收了1000欧元(1350美元)参加了在罗马的一次聚会(之后她声称自己和贝卢斯科尼在普京送的床上共度良宵),她毫无保留地讲述了那种场景:“他在沙发上,我们总共20个人,听他的指挥。年轻女孩们之间竞争很激烈,以便能坐在离总理最近的地方。”
宴会之后,检察官们指控说,一个或几个幸运的女孩会被选中和他共度春宵。“我留下来,呆了整晚。”博纳西亚在一次约会后打电话给她兄弟说,又说,“我根本就没睡。”她说自己收到了一个装有“和平常一样金额”的信封,贝卢斯科尼说这用来帮助她开设自己想开的店铺。实际上,更多时候女孩们收到的是小礼物。有一位女孩为此感到很吃惊,而且此后没有再去参加过这种聚会。她告诉检察官说,她走的时候得到一个信封。“我当着尼科尔(米内蒂)的面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有四张500欧元的钞票。我感到吃惊又窘迫,要求尼科尔解释这个信封的意思,为什么要给我钱。尼科尔解释说总理知道我在学习,这是他给我学习的支援,说我应当 把它理解为总理的慷慨大方。”
“我认为这是一个人所能做的最为美好的事情:帮助有需要的人。”米内蒂如今这样说,“如果我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和他上床,然后他给我钱付房租或者买车,难道这能说他在嫖妓吗?贝卢斯科尼无保留地信任年轻人,对他们进行投资。那也正是他对我做的情。他对我进行投资。”
窃听记录显示,也有一些人对此不那么感恩。艾丽斯打电话对阿喘斯说,“我得给他打电话。该死,我想再去一次他的聚会,因为昨天他给了我很少的钱,我想要更多。”
阿瑞斯则给芭芭拉发短信说:“亲爱的,昨天我离开的时候,他什么都没给我,但给了别人。他打电话给你了吗?他不接我电话,该死!”
另一个叫芭芭拉的女孩向菲德抱怨说,“现在他更喜欢邀请古巴和委内瑞拉女孩。你知道玛丽斯泰尔已经走了,艾丽斯也走了。但他要找我随时都可以,他可以打电话给我,艾米里奥,我不是那种追在别人屁股后面的人,可如果他喜欢看一群弱智的傻瓜跳舞——真的,那让我感到恶心!”
对三个中间人来说,目前事情有些出乎掌控(他们被以协助嫖妓和教唆卖淫的罪名指控)。贝卢斯科尼总希望盛大的宴会在最后一分钟准备完毕,而且女孩们也越来越自命不凡——不断以诸如谁该得到更大的公寓这样的事情而吵闹不停。甚至还有一些人不断炫耀和贝卢斯科尼的关系。菲德不得不付给其中一个女孩1万欧元,因为她的手机里保存了一些可恶的照片。“那是他付了300欧元让她口交!”菲德恼火万分地对米内蒂说。
“我已经告诉过女孩们,‘看,我只是个中间人。”’米内蒂对菲德说。“‘我是联络人,就这么回事,根据指令行事,他的指令,而不是你的指令。’”
这些事情足以使两个老练的人感到后海。“嗯,没人能保持礼貌了。”莫拉对菲德说。
女孩子们变得忘恩负义,从不会因为受到总理的邀请参加宴会而说声谢谢。菲德说,他的一个朋友曾说这“可能是因为害羞”,他把这话告诉莫拉,说,“他妈的!害羞?一个人應该知道怎样说谢谢。”
“当她们对你起誓保守秘密的时候,似乎不感到害羞,对吗?”莫拉问。
“正是如此!”菲德回答说,“当她们起誓,为了得到钱的时候,对吧,该死!”
“噢,这太疯狂了!”
容忍的极限
长久以来,意大利人容忍了贝卢斯科尼在男女关系上的胡作非为。毕竟,尽管意大利曾在上世纪70年代有过一波强劲的女权主义运动,但占统治地位的仍然是非常强势的男性文化。很多男性选民带着嫉妒的眼光看待贝卢斯科尼对女性的征服。
“贝卢斯科尼是深深迷住了意大利人的那种企业家类型。”萨维亚诺观察说,“他的笑容、他身边的女性、他大胆直白的说法——‘我是努力工作、享受生活的人。这有什么错?”’天主教会对他的行为保持沉默,也许是因为贝卢斯科尼支持了教会认为最为重要的事情——例如禁止同性婚姻,限制人工受精。
但是在鲁比的事情上,看来贝卢斯科尼是做得太过分了。今年2月,成百上千的意大利人(大部分是女性,但也有一些男性)走上全国200个城市乡镇的街道,高呼口号,“意大利不是妓院。”并为意大利女性权利可悲的处境进行抗议——女性在电视上的形象不断被贬低,而且只有46%的女性外出工作。欧盟的27个国家中,“在妇女问题方面,不论以什么标准来看,我们都是最落后的。”左派议员博尼诺是一位女权运动者,曾在1978年极力推动堕胎合法化。“现在的状况是多么可冷。”人们原以为,机会均等部部长卡尔法尼亚,就其工作职责来说,会承认民众有权表达自己的声音,但她用电视节目中一段傲慢的讲话打发了抗议者。“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少数派来攻击沉默的多数派。”她说,“这些抗议者被左派利用了,目的是为了赶贝卢斯科尼下台。”
尽管有种种不利于贝卢斯科尼的证据,但没人认为鲁比的案子会令他下台。很明显,他并没有放弃以往的把戏。贝卢斯科尼最近去了意大利兰佩杜萨岛,那里挤满了数干名因为突尼斯政变而从北非涌来的难民,贝卢斯科尼又一次高调作秀,承诺在60个小时内让难民离开此地,并在岛上建立一个高尔夫球场,自己也在此购买一栋别墅,还打算提名岛民竞选诺贝尔和平奖。他的言论对那些绝望的人群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露,他们为之欢呼、流泪、鼓掌。这个消息上了电视头条,当天的其余节目——比如贝卢斯科受到指控,称他贿赂自己的英国律师戴维斯·米尔斯,令其在之前的行贿和金融诈骗案中提供假证,还有他刚刚成功地使议会提出一项法案,建议缩短对初犯者的诉讼时效——都得靠边站。
至于雏妓案,他也如往常一样长袖善舞。影星乔治·克鲁尼被列入了他的证人名单,估计是要证明在他举办的纵酒狂欢的聚会上上并没有发生性交易那种事情。(克鲁尼说过他自己只和贝卢斯科尼见过一次,目的是请他援助达尔富尔。)
审判于4月6日在米兰的一家法庭开审——贝卢斯科尼没有到场,他的律师说他正忙于处理利比亚危机。整个审判只进行了10分钟,之后法庭就宣布延期到5月31日再审。贝卢斯科尼的议会已经投票同意,要宪法法庭把审判从米兰转移到罗马的一个审判部长级别官员的特别法庭中。不论结果怎样,这一点是肯定的:总有一天,整个这一串事情会变成贝卢斯科尼旗下收费频道的一部电视连续剧。也许那正是贝卢斯科尼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