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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弯村里有个媳妇叫张树芬,过门不到三个月,丈夫王大军就出门去打工了,留下瘸腿的公公和她生活在一起。
瘸腿公公为人还是不错的,在村里的口碑也很好,可是自从儿媳妇过门仨月后,他就变得让人无法理解了,甚至让儿媳树芬怀疑——公公是不是疯了?
一
树芬是经人介绍认识大军的。当时看到大军人长得帅气,又勤劳刻苦,在外打工5年,家里不光修了上下两层的小洋楼,还有5万元的存款,除了物质方面在村里比较富有外,关键是大军对人很好,在村里更是有口皆碑的孝子。他娘死得早,是瘸腿老爹忙里忙外,走路一瘸一拐地将他拉扯大,因此,大军成人后,就发誓要让老爹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不,王老爹想抱孙子了,他就赶紧请媒人介绍媳妇。相亲的时候,他对女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可以到外面去打工,但你不可以,因为老爹年龄大了,不能让他再操劳了,需要一个性格温柔、富有爱心而又任劳任怨的孝顺媳妇,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其他条件再好,我们也是无法在一起过的。”
因为这个不是条件的条件,大军先后相了多次亲都没有谈成,王老爹急了,就说大军:“儿呀,你要找的是能跟你过一生的媳妇,只要你喜欢就行,老爹虽说腿脚不方便,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能让儿媳妇照顾呢?”
大军说:“爸,你难道喜欢家里有一个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吗?那样的话,你的晚年还怎么安享?因此,我无论如何都要找一个孝顺你的好儿媳,只要她能做到这一点,人长得丑点,要多少彩礼,我都能接受。”
王老爹理解儿子的心情,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只好由他了。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媒婆很快领来了马背梁村的张树芬,她梳一条乌黑的长辫子,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腰身细,身材高挑又不失性感,怎么看都像个电影明星。这么漂亮的女子配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自是再好不过了。王老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双方家长都被对方子女的气质所折服,树芬妈直接对王老爹说:“单从外表看,你家大军应该是最能配我们家‘盖面菜’的人,但不知性格好不好,如果婚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那我女儿就算跳进火坑了。”
王老爹自是打包票:“我的儿子在为人处事上没得说,心肠好,从小到大就没有和人吵过嘴打过架,你不信就去坟弯村好好打听打听。”
媒婆自是把双方的情况都吹嘘了一番,最后轮到男女主角表态的时候了,大军仍然是那句话:“如果我们的婚事成了,作为男人,我还得继续到外面去打工,等把家里的存款挣到10万元以上后,我就可以回家了。而这段时间内,媳妇必须在家照顾好我的老爹,如果她对我的老爹不像对自己的亲老爹那样有孝心,那么,其他条件再好,我们也不用谈下去了。”
树芬当即表态:“这点请放心,只要过门了,你的爹爹就是我的爹爹,我保证让他吃好耍好,心情好,如果做不到,你怎么处罚我都行。”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双方就答应先处处看。
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后,双方都对对方的家庭和为人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觉得真的不错,于是,结婚证一领,婚礼一办,树芬就过了门。
两个月后,树芬亲自把大军送上火车。男人去打工了,女人就在家种好土地,照顾好瘸腿公公。
二
树芬真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儿媳。每天早上6点钟,树芬就起床了,她知道公公喜欢在早餐前再吃一顿“过早”(即一碗醪糟,三个土鸡蛋),所以,公公还没起床,一碗热气腾腾的“过早”就端到他的床头了。公公吃完后,树芬便端来了洗脸水,等公公洗过之后,她就开始弄早饭、煮猪食,这个时候公公才慢条斯理地起了床,本来想帮儿媳做点什么的,可屋里屋外都让儿媳收拾得井井有条,即使有个什么眼前活,还没上手,儿媳便抢了过去。
公公便乐得轻闲,吃饱喝足后,便在村里打着拐棍游走,树芬鼓励说:“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一早一晚到村里去转转,说说话走走路,有利于爹养生的。”
公公在儿子走后的一个月内,每回儿子打电话回来,不管树芬是否能听到,他都会好好地夸一番树芬,说道:“儿呀,老爹现在过得很好,心情舒畅,家里的事一点都不用操心,树芬比咱亲闺女还亲、还孝顺,真是咱家祖宗修来的福,遇到了这么好的儿媳妇,这点你尽管放心,好好在外面挣钱。只是都这么久了,树芬那肚子还没有大起来,儿子呀,你春节前一定得回来一趟,这次争取让好儿媳给我们王家怀上一个大胖小子。”
大军便在电话里嘿嘿地笑,说:“只要她对你好就行,至于大胖小子嘛,我春节肯定要回来的,这次争取让她怀上,这样,老爹你在家就有孙子可抱了。”
大军每次打电话回来,总是先问候老爹,然后才对老爹说,请树芬接电话。树芬显然已经习惯了,从来不计较这些,而且,公公和丈夫通话时,她绝不会偷听,故意走得远远的。同样,儿子和儿媳通话时,公公也知趣地走出家门,心想:小两口的私房话有什么好听的,只要他们关系好,抱孙子还不是早晚的事?
家里公媳相处和谐,大军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在工地上干起活来也是生龙活虎,有使不完的劲儿,因此,他的工钱总是所有工友中最高的。每个月工资一下来,他除了留下必需的生活费外,其余的1500元,全都汇回了老家。而树芬在保证公公和自己的生活开销外,因为家庭副业也做得不错,鸡呀猪的,一年也能赚上万元,家里并不缺钱花,所以,一收到那1500元,便全都存进了银行。公公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病痛需要看医生住院的,家里也有经费好拿出来。家有余粮心不慌嘛。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公公突然变了,变得脾气暴躁、行为古怪起来,尤其是村里有老头老太来串门的时候,公公便会扯起嗓子,拍桌子打板凳地大骂树芬:“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好吃的自个儿躲在厨房就吃了,把这些猪吃的东西弄来给我做什么?”
三
树芬懵了,她搞不懂公公这是怎么了,他刚刚明明吃了醪糟鸡蛋的。于是,她小声争辩道:“爸,你怎么了?我什么时候把猪食给你端来了?”
然而,王老爹的手里真的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猪食,他当着村人的面,还用筷子夹给他们看,用悲怆的声音说:“老哥老姐们,你们别以为我的儿媳真的很孝顺,对我真的很好,瞧瞧看吧,这就是她每天给我吃的东西。若不是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会忍到今天呀。唉,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居然娶到了这么一个狠心的儿媳妇,惨呀!”
王老爹说完话,当着村人的面,悲愤地将那个装猪食的碗“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村人自是吃惊不小,本来村里老少都羡慕这公媳相处融洽,常常把树芬当成先进典型挂在嘴边,好让自家的儿媳妇学学样,没想到,原来都是表面的,装出来的,等把画皮揭开,还不如自家的儿媳哩。村人劝说一阵,便摇着头四散而去。
而厨房里已经传来了树芬的哭声。
王老爹听了,反而更加冒火,把手中的拐杖在桌子上敲得咚咚响,也大吼大叫起来。
是瘸腿公公疯了,还是树芬真的披着画皮?
可是,大军每周至少一次的电话打回来时,公公依然跟过去一样,仍旧把树芬好一顿夸,可是电话一放,他就会在院子外面大吼大叫,说什么树芬又虐待他了,还见了村里的人就说儿媳这不好,那不对,让村里人看到他就绕着走。
树芬本来想把大军喊回来,认为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时,突然觉得公公真的出了问题,于是,她强烈要求公公去县医院检查一下,可公公对她慈祥一笑,说:“我没有病。你也不用紧张。”说这话的时候,公公真的跟过去没有发病时一样,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可是,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三五天,公公就会莫名其妙地站在院门外,高喊着媳妇树芬的名字骂她。这个时候,村里很多人就会“竖着耳朵”听笑话,有的还话中有话地说:“本以为他们之间……唉,没想到竟是这样,瘸腿老汉造孽呀!”
树芬没办法,又不能把这事告诉大军,怕影响他的工作。好在公公只是自个儿在院子外面骂,树芬不用理他就是了,而且公公不骂人的时候,也是完全正常的,在不少事情上仍旧对她很好,啥都替她着想。唉,这么好的公公,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呢?
四
很快到了年底,王大军和一些工友结伴回村过年来了。
不过,在进家门前,王大军有意识地向村里人打听了一下树芬对自己老爹到底好不好,村里人都说,你离开的第一个月还不错,后来嘛,就听你老爹说,树芬虐待他,经常给他吃猪食。
大军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决定回去就跟树芬离婚,对自己老爹不孝顺的女人,再漂亮,他也不要。
可是,一进自家楼前小院子的时候,大军便停住了脚步:只见堂屋里老爹正背对自己坐着,很享受地在餐桌上吃着腊肉香肠,喝着小酒,身体似乎比以前自己在家时还硬朗了,瞧那背一点都不见驼。而此时的树芬还在厨房里忙碌,不时扭头对老爹说:“爸,你看那腊肉香肠炖透了没有,你牙口不好,如果嚼不动,就说一声,我再给你回一下锅。”
老爹摇头晃脑的,时不时夹一块肉,还要哼上两句川戏,看样子兴致很好,听到树芬的话后,他说:“炖得好,轻轻一嚼就化渣了,好女儿,别忙了,快点出来趁热吃吧。”
瞧瞧吃的东西,又听到老爹都把树芬当女儿喊了,大军的火气立即消了一半,只是他搞不懂,自己亲眼见到的怎么与村人的说法不一样?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看来,只有亲自问老爹了。
“爸,我回来了。”大军提着大包小包冲进堂屋。
树芬听到声音后,也兴奋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一家三口都喜笑颜开地嘘寒问暖起来。
树芬又迅速回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为大军拿来了杯子碗筷,说:“大军,知道你要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你也不打个电话来,我好去车站接你。快点坐下,好好陪爸爸喝一杯吧,爸可是天天念叨你呢。”
大军对树芬笑了笑,看得出,他笑得有些勉强。树芬也对自己的丈夫笑了笑,她的笑里有几分苦涩,毕竟公公的疯病隔三差五就犯上那么一回,自己一直瞒着大军,他回来知道后,会不会生气呢?尤其是公公发起病来,就会拿碗去猪圈里舀猪食,说自己平时给他吃的就是这些,到时候这一幕再次上演的话,在大军面前,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吃过晚饭,村里已是华灯初上,留守村里的老人和媳妇们,从今天晚上开始都会越来越开心,毕竟要过年了,自家在外打工的亲人,都像大军一样,陆陆续续回家团聚来了。
大军帮树芬洗过碗喂过猪,一家三口才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
树芬几次想向大军说明公公的疯病,可是看着公公那开心慈祥的样子,哪像有病的人呀?因此,她欲言又止,心想,等他下次犯病的时候,再提出来,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而大军也想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可是也跟树芬一样,看着老爹神采奕奕、满脸笑意的样子,怎么也不像长期受儿媳虐待的老人呀?大军怕扫了老爹的兴致,也没敢问了。
而王老爹这边似乎什么问题也没有,不时地摸摸儿子粗糙有力的大手,叫儿子讲一些外面的故事,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看得出,儿子回家来了,他是最高兴的人。
五
一家人就这样摆了两个多小时的龙门阵,然后,王老爹意识到了什么,就说:“好了,儿子也辛苦了,大老远从广东回来,也该休息了。我也要睡觉了。”
树芬赶紧去厨房张罗,很快,她就给公公端来了暖和的漱口水和洗脸水,公公刷过牙洗过脸,树芬又把洗脸水倒进洗脚盆里,然后,又从温水瓶里倒出一些热水,用手搅一搅,觉得差不多了,就对公公说:“爸爸,你试试烫不烫?”
脱下鞋袜,王老爹把一条好腿先放进去,笑眯眯地说:“水温合适。”树芬便帮王老爹把另一条瘸腿的鞋袜脱掉,然后放进脚盆里去,随后,树芬蹲下身子为公公轻轻地洗起脚来。
王大军看得呆了,这一切是那么的协调与自然,看不出丝毫难为情,无论是洗的人还是被洗的人,显然,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双方配合默契来看,自己不在家时,他们也是如此,俨然已成习惯了。
很快,王老爹洗完脚,树芬用毛巾帮他擦干,为他换上毛茸茸的拖鞋,然后便小跑着上楼去把王老爹卧室的灯拉开,对楼下的王老爹喊:“爸,电热毯我早替你开了,你上来躺着吧,被窝里面已经暖和了。”
树芬等公公睡下后,便替他关了灯,然后,又进厨房,为大军打来洗脸水和刷牙水。
大军不说话,默默地像老爹一样享受着树芬的侍候。他很感动,心想,如果自己没有看走眼的话,树芬真的是如今打着灯笼也不容易找到的好妻子,爸爸的好儿媳!
那一夜尽管很疲劳,但想起老爹那强烈的抱孙子的愿望,大军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虽然他们很小心了,但久别胜新婚,关键时刻,瘸腿老爹还是听到了床板的“咯吱”声,不由得抿嘴一笑——抱孙子有指望了。
大军这次回家,请了四十天的假。过完正月十五,他又得回广东的工地上工了。
这期间,公公居然没有发疯病,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大军也私下问过多次树芬对他怎么样的话,可老爹仍跟打电话时一样,把儿媳树芬好一顿夸奖。
有几次,树芬无意中也听到了,她就更加相信公公是真的有病了,只是儿子回家后,他天天都很高兴,那病才没犯,但是儿子走了以后,那病就不会再犯了吗?如果还是那样,那下次他再犯病时,就一定要叫大军回来了,钱没挣到目标数没关系,让老爹天天开心地安度晚年,才是关键呢。相信大军知道原因后,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公公能够天天看到儿子,树芬也能天天守着丈夫了。
很快,假期结束,大军走了。
六
正如树芬预料的一样,公公在大军走后不过一周,又犯病了,又在院门口端着猪食骂媳妇给村人看了。
树芬这次不再隐瞒,趁公公还在院门口骂她,就赶紧拨通了大军的手机,把该说的都说给大军听了,最后,她在电话中说:“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关键是爸爸这样下去,会有损健康的。你就不要再打工了,家里也不差钱的,也许爸爸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天天在家陪他呀。”
王大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自己的老爹有精神病,这怎么可能呢?他表示不信。
树芬道:“爸爸现在还在院门口高声叫骂呢,你听听吧。”说完,把话筒对着院门的方向。
虽然声音不大,大军还是听到了老爹在骂树芬给他吃猪食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凭着儿子对父亲的了解,大军觉得这骂树芬的声音很勉强,明显有做戏的成分,不像真正恨一个人的骂声,于是,大军对树芬说:“电话不忙挂,你去对老爹说,大军来电话了,看他接不接?”
树芬便赶紧去院门外,喊公公:“爸爸,你骂够了没有?大军的电话来了。如果你再这么骂下去,他就有可能不再打工,马上赶回家来的。”
王老爹见村里的人已经走远,便拄着拐棍回到屋子里,拿起了电话。
对于儿子的质问,老爹居然矢口否认,仍旧在电话里夸树芬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儿子也糊涂了,总觉得老爹有事瞒着自己。老爹显然也察觉了,说:“你不要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回家那几十天看到了,树芬对我好,那绝不是装给你看的,她现在也是天天如此。你不是要完成你的赚钱目标吗?顶多三年,这个目标你就能实现了,那个时候,再永远不去打工不是更好吗?毕竟,你多挣一些钱,我未来孙子的生活条件就能更好一些。因此,我不同意你辞工。至于其他,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儿子现在就想明白,可是老爹不说,他也没办法,只是要求:“既然树芬对你一直都很好,那么,你就不要再当着村人的面骂她了。”
王老爹立即在电话里保证:“好好打工吧,儿子,老爹怎么舍得骂这么好的儿媳呢?”
树芬这次没有回避,她见公公打电话时思维清晰,口齿伶俐,与刚才端着猪食骂自己时判若两人,彻底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七
好在,这个事儿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公公放下电话后,对树芬说:“好女儿,让你受不白之冤了。公公之所以隔三差五便在村人面前中伤你一回,实在情非得已,全都是为了我们王家的名声呀!”树芬一下子如坠云雾,骂儿媳给自己吃猪食,难道王家的名声就好了?她没敢问出来,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公公,等待他的下文。
王老爹语重心长地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这事说来,还真有些上不了台面。自从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过门后,村里很多老头老太就犯了红眼病,尤其是大军走后,见我们公媳俩相敬如宾,连个红脸话都没有说过,村里就谣言四起,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居然还说我们有了那种关系。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为了扑灭谣言,不让这些难听的话传到你和儿子的耳朵里,我以前爱在村人面前夸奖你对我好的,现在不仅不敢夸了,还要故意端碗猪食来骂给他们听,如此一来,我们公媳的关系就在村人面前‘恶化’了,这样做的好处是,那个谣言我再也没有听到了。现在儿子又出去打工了,我又不得不故意骂你,不过,我是有口无心,请你不要计较,更不要生气,我就是在做戏给村里人看。”
树芬震惊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爸爸,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过我们的日子,那些长舌妇想怎么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王老爹沉痛地说道:“我的好媳妇、好女儿呀,你难道没听说过八里路外的草坝场村发生的一件事吗?也是公公和媳妇在老家留守,关系处得很好,儿子在外面打工。结果,一年后儿子回家时,从村人口中得知老爹和媳妇关系好得不清不白,结果对媳妇大打出手,还非要离婚,最后,好好的媳妇上吊了,老爹也受不了冤枉,跳了池塘,儿子得知真相后也疯了。你说,这谣言的威力有多巨大?虽然大军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但全村老小都这么乱传的话,就不敢保证大军还能清醒了,因此,为了我们王家的名声,更为了避免我们王家可能出现的这种悲剧,以后,每过三五天,我还会在院门口当着村人的面表演一番的,你就只当我在唱川戏,假装没有听见就行了。而且,不必说给大军听,让他好好打工,多为我的孙子挣些学费吧。”
树芬这下完全明白了,流着泪点点头,说:“爸爸,我能嫁到王家,也是我的福分呀,谢谢您的良苦用心了。以后,我不会再告诉王大军了。”
从此,每隔三五天,瘸腿公公就会在院门口端着猪食碗扯着嗓子骂树芬,一直骂到树芬抱着孩子,等到大军回到村子不再出去打工……
责 编:熊正红
题 图:石剑
本栏目下期推出长江澜的《我们一起飞翔》——打工妹绮云帮助老板解决了员工内部掀起的风波,在事业看到曙光时,她收到了老板送给她的礼物和盛约:让我们在事业的蓝天上共同翱翔,直到生命的翅膀再也无力振动……却惹来了重重困境。是谁对她设下陷阱?她能如愿展翅飞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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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公公为人还是不错的,在村里的口碑也很好,可是自从儿媳妇过门仨月后,他就变得让人无法理解了,甚至让儿媳树芬怀疑——公公是不是疯了?
一
树芬是经人介绍认识大军的。当时看到大军人长得帅气,又勤劳刻苦,在外打工5年,家里不光修了上下两层的小洋楼,还有5万元的存款,除了物质方面在村里比较富有外,关键是大军对人很好,在村里更是有口皆碑的孝子。他娘死得早,是瘸腿老爹忙里忙外,走路一瘸一拐地将他拉扯大,因此,大军成人后,就发誓要让老爹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不,王老爹想抱孙子了,他就赶紧请媒人介绍媳妇。相亲的时候,他对女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可以到外面去打工,但你不可以,因为老爹年龄大了,不能让他再操劳了,需要一个性格温柔、富有爱心而又任劳任怨的孝顺媳妇,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其他条件再好,我们也是无法在一起过的。”
因为这个不是条件的条件,大军先后相了多次亲都没有谈成,王老爹急了,就说大军:“儿呀,你要找的是能跟你过一生的媳妇,只要你喜欢就行,老爹虽说腿脚不方便,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能让儿媳妇照顾呢?”
大军说:“爸,你难道喜欢家里有一个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吗?那样的话,你的晚年还怎么安享?因此,我无论如何都要找一个孝顺你的好儿媳,只要她能做到这一点,人长得丑点,要多少彩礼,我都能接受。”
王老爹理解儿子的心情,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只好由他了。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媒婆很快领来了马背梁村的张树芬,她梳一条乌黑的长辫子,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腰身细,身材高挑又不失性感,怎么看都像个电影明星。这么漂亮的女子配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自是再好不过了。王老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双方家长都被对方子女的气质所折服,树芬妈直接对王老爹说:“单从外表看,你家大军应该是最能配我们家‘盖面菜’的人,但不知性格好不好,如果婚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那我女儿就算跳进火坑了。”
王老爹自是打包票:“我的儿子在为人处事上没得说,心肠好,从小到大就没有和人吵过嘴打过架,你不信就去坟弯村好好打听打听。”
媒婆自是把双方的情况都吹嘘了一番,最后轮到男女主角表态的时候了,大军仍然是那句话:“如果我们的婚事成了,作为男人,我还得继续到外面去打工,等把家里的存款挣到10万元以上后,我就可以回家了。而这段时间内,媳妇必须在家照顾好我的老爹,如果她对我的老爹不像对自己的亲老爹那样有孝心,那么,其他条件再好,我们也不用谈下去了。”
树芬当即表态:“这点请放心,只要过门了,你的爹爹就是我的爹爹,我保证让他吃好耍好,心情好,如果做不到,你怎么处罚我都行。”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双方就答应先处处看。
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后,双方都对对方的家庭和为人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觉得真的不错,于是,结婚证一领,婚礼一办,树芬就过了门。
两个月后,树芬亲自把大军送上火车。男人去打工了,女人就在家种好土地,照顾好瘸腿公公。
二
树芬真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儿媳。每天早上6点钟,树芬就起床了,她知道公公喜欢在早餐前再吃一顿“过早”(即一碗醪糟,三个土鸡蛋),所以,公公还没起床,一碗热气腾腾的“过早”就端到他的床头了。公公吃完后,树芬便端来了洗脸水,等公公洗过之后,她就开始弄早饭、煮猪食,这个时候公公才慢条斯理地起了床,本来想帮儿媳做点什么的,可屋里屋外都让儿媳收拾得井井有条,即使有个什么眼前活,还没上手,儿媳便抢了过去。
公公便乐得轻闲,吃饱喝足后,便在村里打着拐棍游走,树芬鼓励说:“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一早一晚到村里去转转,说说话走走路,有利于爹养生的。”
公公在儿子走后的一个月内,每回儿子打电话回来,不管树芬是否能听到,他都会好好地夸一番树芬,说道:“儿呀,老爹现在过得很好,心情舒畅,家里的事一点都不用操心,树芬比咱亲闺女还亲、还孝顺,真是咱家祖宗修来的福,遇到了这么好的儿媳妇,这点你尽管放心,好好在外面挣钱。只是都这么久了,树芬那肚子还没有大起来,儿子呀,你春节前一定得回来一趟,这次争取让好儿媳给我们王家怀上一个大胖小子。”
大军便在电话里嘿嘿地笑,说:“只要她对你好就行,至于大胖小子嘛,我春节肯定要回来的,这次争取让她怀上,这样,老爹你在家就有孙子可抱了。”
大军每次打电话回来,总是先问候老爹,然后才对老爹说,请树芬接电话。树芬显然已经习惯了,从来不计较这些,而且,公公和丈夫通话时,她绝不会偷听,故意走得远远的。同样,儿子和儿媳通话时,公公也知趣地走出家门,心想:小两口的私房话有什么好听的,只要他们关系好,抱孙子还不是早晚的事?
家里公媳相处和谐,大军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在工地上干起活来也是生龙活虎,有使不完的劲儿,因此,他的工钱总是所有工友中最高的。每个月工资一下来,他除了留下必需的生活费外,其余的1500元,全都汇回了老家。而树芬在保证公公和自己的生活开销外,因为家庭副业也做得不错,鸡呀猪的,一年也能赚上万元,家里并不缺钱花,所以,一收到那1500元,便全都存进了银行。公公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病痛需要看医生住院的,家里也有经费好拿出来。家有余粮心不慌嘛。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公公突然变了,变得脾气暴躁、行为古怪起来,尤其是村里有老头老太来串门的时候,公公便会扯起嗓子,拍桌子打板凳地大骂树芬:“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好吃的自个儿躲在厨房就吃了,把这些猪吃的东西弄来给我做什么?”
三
树芬懵了,她搞不懂公公这是怎么了,他刚刚明明吃了醪糟鸡蛋的。于是,她小声争辩道:“爸,你怎么了?我什么时候把猪食给你端来了?”
然而,王老爹的手里真的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猪食,他当着村人的面,还用筷子夹给他们看,用悲怆的声音说:“老哥老姐们,你们别以为我的儿媳真的很孝顺,对我真的很好,瞧瞧看吧,这就是她每天给我吃的东西。若不是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会忍到今天呀。唉,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居然娶到了这么一个狠心的儿媳妇,惨呀!”
王老爹说完话,当着村人的面,悲愤地将那个装猪食的碗“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村人自是吃惊不小,本来村里老少都羡慕这公媳相处融洽,常常把树芬当成先进典型挂在嘴边,好让自家的儿媳妇学学样,没想到,原来都是表面的,装出来的,等把画皮揭开,还不如自家的儿媳哩。村人劝说一阵,便摇着头四散而去。
而厨房里已经传来了树芬的哭声。
王老爹听了,反而更加冒火,把手中的拐杖在桌子上敲得咚咚响,也大吼大叫起来。
是瘸腿公公疯了,还是树芬真的披着画皮?
可是,大军每周至少一次的电话打回来时,公公依然跟过去一样,仍旧把树芬好一顿夸,可是电话一放,他就会在院子外面大吼大叫,说什么树芬又虐待他了,还见了村里的人就说儿媳这不好,那不对,让村里人看到他就绕着走。
树芬本来想把大军喊回来,认为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时,突然觉得公公真的出了问题,于是,她强烈要求公公去县医院检查一下,可公公对她慈祥一笑,说:“我没有病。你也不用紧张。”说这话的时候,公公真的跟过去没有发病时一样,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可是,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三五天,公公就会莫名其妙地站在院门外,高喊着媳妇树芬的名字骂她。这个时候,村里很多人就会“竖着耳朵”听笑话,有的还话中有话地说:“本以为他们之间……唉,没想到竟是这样,瘸腿老汉造孽呀!”
树芬没办法,又不能把这事告诉大军,怕影响他的工作。好在公公只是自个儿在院子外面骂,树芬不用理他就是了,而且公公不骂人的时候,也是完全正常的,在不少事情上仍旧对她很好,啥都替她着想。唉,这么好的公公,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呢?
四
很快到了年底,王大军和一些工友结伴回村过年来了。
不过,在进家门前,王大军有意识地向村里人打听了一下树芬对自己老爹到底好不好,村里人都说,你离开的第一个月还不错,后来嘛,就听你老爹说,树芬虐待他,经常给他吃猪食。
大军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决定回去就跟树芬离婚,对自己老爹不孝顺的女人,再漂亮,他也不要。
可是,一进自家楼前小院子的时候,大军便停住了脚步:只见堂屋里老爹正背对自己坐着,很享受地在餐桌上吃着腊肉香肠,喝着小酒,身体似乎比以前自己在家时还硬朗了,瞧那背一点都不见驼。而此时的树芬还在厨房里忙碌,不时扭头对老爹说:“爸,你看那腊肉香肠炖透了没有,你牙口不好,如果嚼不动,就说一声,我再给你回一下锅。”
老爹摇头晃脑的,时不时夹一块肉,还要哼上两句川戏,看样子兴致很好,听到树芬的话后,他说:“炖得好,轻轻一嚼就化渣了,好女儿,别忙了,快点出来趁热吃吧。”
瞧瞧吃的东西,又听到老爹都把树芬当女儿喊了,大军的火气立即消了一半,只是他搞不懂,自己亲眼见到的怎么与村人的说法不一样?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看来,只有亲自问老爹了。
“爸,我回来了。”大军提着大包小包冲进堂屋。
树芬听到声音后,也兴奋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一家三口都喜笑颜开地嘘寒问暖起来。
树芬又迅速回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为大军拿来了杯子碗筷,说:“大军,知道你要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你也不打个电话来,我好去车站接你。快点坐下,好好陪爸爸喝一杯吧,爸可是天天念叨你呢。”
大军对树芬笑了笑,看得出,他笑得有些勉强。树芬也对自己的丈夫笑了笑,她的笑里有几分苦涩,毕竟公公的疯病隔三差五就犯上那么一回,自己一直瞒着大军,他回来知道后,会不会生气呢?尤其是公公发起病来,就会拿碗去猪圈里舀猪食,说自己平时给他吃的就是这些,到时候这一幕再次上演的话,在大军面前,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吃过晚饭,村里已是华灯初上,留守村里的老人和媳妇们,从今天晚上开始都会越来越开心,毕竟要过年了,自家在外打工的亲人,都像大军一样,陆陆续续回家团聚来了。
大军帮树芬洗过碗喂过猪,一家三口才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
树芬几次想向大军说明公公的疯病,可是看着公公那开心慈祥的样子,哪像有病的人呀?因此,她欲言又止,心想,等他下次犯病的时候,再提出来,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而大军也想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可是也跟树芬一样,看着老爹神采奕奕、满脸笑意的样子,怎么也不像长期受儿媳虐待的老人呀?大军怕扫了老爹的兴致,也没敢问了。
而王老爹这边似乎什么问题也没有,不时地摸摸儿子粗糙有力的大手,叫儿子讲一些外面的故事,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看得出,儿子回家来了,他是最高兴的人。
五
一家人就这样摆了两个多小时的龙门阵,然后,王老爹意识到了什么,就说:“好了,儿子也辛苦了,大老远从广东回来,也该休息了。我也要睡觉了。”
树芬赶紧去厨房张罗,很快,她就给公公端来了暖和的漱口水和洗脸水,公公刷过牙洗过脸,树芬又把洗脸水倒进洗脚盆里,然后,又从温水瓶里倒出一些热水,用手搅一搅,觉得差不多了,就对公公说:“爸爸,你试试烫不烫?”
脱下鞋袜,王老爹把一条好腿先放进去,笑眯眯地说:“水温合适。”树芬便帮王老爹把另一条瘸腿的鞋袜脱掉,然后放进脚盆里去,随后,树芬蹲下身子为公公轻轻地洗起脚来。
王大军看得呆了,这一切是那么的协调与自然,看不出丝毫难为情,无论是洗的人还是被洗的人,显然,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双方配合默契来看,自己不在家时,他们也是如此,俨然已成习惯了。
很快,王老爹洗完脚,树芬用毛巾帮他擦干,为他换上毛茸茸的拖鞋,然后便小跑着上楼去把王老爹卧室的灯拉开,对楼下的王老爹喊:“爸,电热毯我早替你开了,你上来躺着吧,被窝里面已经暖和了。”
树芬等公公睡下后,便替他关了灯,然后,又进厨房,为大军打来洗脸水和刷牙水。
大军不说话,默默地像老爹一样享受着树芬的侍候。他很感动,心想,如果自己没有看走眼的话,树芬真的是如今打着灯笼也不容易找到的好妻子,爸爸的好儿媳!
那一夜尽管很疲劳,但想起老爹那强烈的抱孙子的愿望,大军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虽然他们很小心了,但久别胜新婚,关键时刻,瘸腿老爹还是听到了床板的“咯吱”声,不由得抿嘴一笑——抱孙子有指望了。
大军这次回家,请了四十天的假。过完正月十五,他又得回广东的工地上工了。
这期间,公公居然没有发疯病,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大军也私下问过多次树芬对他怎么样的话,可老爹仍跟打电话时一样,把儿媳树芬好一顿夸奖。
有几次,树芬无意中也听到了,她就更加相信公公是真的有病了,只是儿子回家后,他天天都很高兴,那病才没犯,但是儿子走了以后,那病就不会再犯了吗?如果还是那样,那下次他再犯病时,就一定要叫大军回来了,钱没挣到目标数没关系,让老爹天天开心地安度晚年,才是关键呢。相信大军知道原因后,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公公能够天天看到儿子,树芬也能天天守着丈夫了。
很快,假期结束,大军走了。
六
正如树芬预料的一样,公公在大军走后不过一周,又犯病了,又在院门口端着猪食骂媳妇给村人看了。
树芬这次不再隐瞒,趁公公还在院门口骂她,就赶紧拨通了大军的手机,把该说的都说给大军听了,最后,她在电话中说:“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关键是爸爸这样下去,会有损健康的。你就不要再打工了,家里也不差钱的,也许爸爸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天天在家陪他呀。”
王大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自己的老爹有精神病,这怎么可能呢?他表示不信。
树芬道:“爸爸现在还在院门口高声叫骂呢,你听听吧。”说完,把话筒对着院门的方向。
虽然声音不大,大军还是听到了老爹在骂树芬给他吃猪食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凭着儿子对父亲的了解,大军觉得这骂树芬的声音很勉强,明显有做戏的成分,不像真正恨一个人的骂声,于是,大军对树芬说:“电话不忙挂,你去对老爹说,大军来电话了,看他接不接?”
树芬便赶紧去院门外,喊公公:“爸爸,你骂够了没有?大军的电话来了。如果你再这么骂下去,他就有可能不再打工,马上赶回家来的。”
王老爹见村里的人已经走远,便拄着拐棍回到屋子里,拿起了电话。
对于儿子的质问,老爹居然矢口否认,仍旧在电话里夸树芬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儿子也糊涂了,总觉得老爹有事瞒着自己。老爹显然也察觉了,说:“你不要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回家那几十天看到了,树芬对我好,那绝不是装给你看的,她现在也是天天如此。你不是要完成你的赚钱目标吗?顶多三年,这个目标你就能实现了,那个时候,再永远不去打工不是更好吗?毕竟,你多挣一些钱,我未来孙子的生活条件就能更好一些。因此,我不同意你辞工。至于其他,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儿子现在就想明白,可是老爹不说,他也没办法,只是要求:“既然树芬对你一直都很好,那么,你就不要再当着村人的面骂她了。”
王老爹立即在电话里保证:“好好打工吧,儿子,老爹怎么舍得骂这么好的儿媳呢?”
树芬这次没有回避,她见公公打电话时思维清晰,口齿伶俐,与刚才端着猪食骂自己时判若两人,彻底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七
好在,这个事儿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公公放下电话后,对树芬说:“好女儿,让你受不白之冤了。公公之所以隔三差五便在村人面前中伤你一回,实在情非得已,全都是为了我们王家的名声呀!”树芬一下子如坠云雾,骂儿媳给自己吃猪食,难道王家的名声就好了?她没敢问出来,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公公,等待他的下文。
王老爹语重心长地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这事说来,还真有些上不了台面。自从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过门后,村里很多老头老太就犯了红眼病,尤其是大军走后,见我们公媳俩相敬如宾,连个红脸话都没有说过,村里就谣言四起,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居然还说我们有了那种关系。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为了扑灭谣言,不让这些难听的话传到你和儿子的耳朵里,我以前爱在村人面前夸奖你对我好的,现在不仅不敢夸了,还要故意端碗猪食来骂给他们听,如此一来,我们公媳的关系就在村人面前‘恶化’了,这样做的好处是,那个谣言我再也没有听到了。现在儿子又出去打工了,我又不得不故意骂你,不过,我是有口无心,请你不要计较,更不要生气,我就是在做戏给村里人看。”
树芬震惊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爸爸,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过我们的日子,那些长舌妇想怎么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王老爹沉痛地说道:“我的好媳妇、好女儿呀,你难道没听说过八里路外的草坝场村发生的一件事吗?也是公公和媳妇在老家留守,关系处得很好,儿子在外面打工。结果,一年后儿子回家时,从村人口中得知老爹和媳妇关系好得不清不白,结果对媳妇大打出手,还非要离婚,最后,好好的媳妇上吊了,老爹也受不了冤枉,跳了池塘,儿子得知真相后也疯了。你说,这谣言的威力有多巨大?虽然大军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但全村老小都这么乱传的话,就不敢保证大军还能清醒了,因此,为了我们王家的名声,更为了避免我们王家可能出现的这种悲剧,以后,每过三五天,我还会在院门口当着村人的面表演一番的,你就只当我在唱川戏,假装没有听见就行了。而且,不必说给大军听,让他好好打工,多为我的孙子挣些学费吧。”
树芬这下完全明白了,流着泪点点头,说:“爸爸,我能嫁到王家,也是我的福分呀,谢谢您的良苦用心了。以后,我不会再告诉王大军了。”
从此,每隔三五天,瘸腿公公就会在院门口端着猪食碗扯着嗓子骂树芬,一直骂到树芬抱着孩子,等到大军回到村子不再出去打工……
责 编:熊正红
题 图:石剑
本栏目下期推出长江澜的《我们一起飞翔》——打工妹绮云帮助老板解决了员工内部掀起的风波,在事业看到曙光时,她收到了老板送给她的礼物和盛约:让我们在事业的蓝天上共同翱翔,直到生命的翅膀再也无力振动……却惹来了重重困境。是谁对她设下陷阱?她能如愿展翅飞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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