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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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从来没离开过小镇的12岁女孩,在辍学两年后,终于想到了向在监狱服刑的父亲讨要学费以继续读书。在刺骨寒风中,她一路打听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几百公里之外关押父亲的监狱……服刑的父亲不可能给她学费,可她的精神感动了许多人,她终于重新走进了温暖的课堂。
  
  一
  
  王薇是个不幸的女孩。在她6岁时,父母离婚了,她被判给了妈妈。可她只在妈妈的新家住了8天,就逃回了爸爸家。那时她小,还不懂事,可她明白谁待她好。跑回爸爸家,她搂住爸爸的脖子:“爸爸,我不走了。永远不走了。你不要赶我走。我想天天看到你。”父女俩拥在一起痛哭。
  王薇生活的小镇,是辽宁省建平县白山镇。父亲王宝海白天在小镇上为人修鞋,王薇就跟在爸爸身边,成了爸爸的小助手。虽然一直很贫穷,父女俩的生活却有说有笑。
  王薇真正的苦日子,是从爸爸被捕开始的。那是2004年4月初的一天,放学后,王薇背着书包来到了修鞋摊,可那里没有了爸爸的身影。
  一位做生意的阿姨走过来摸着王薇的头:“孩子,你爸爸出事了,他和人打架,把人家扎了,被警察带走了。你快去你奶奶家吧!”王薇听完,哭着向奶奶家跑去。
  原来,当天中午的时候,王宝海因为有个年轻人在修完鞋后,故意找茬不给钱,结果两人发生了口角,继而撕打在一起。王宝海冲动之下,顺手操起一把修鞋用的尖刀,狠狠地刺进了那青年的肚子……
  奶奶和叔叔在家里哭作一团,王薇明白了,爸爸是出事了。年仅10岁的王薇,默默地给奶奶和叔叔做饭。
  就在那个夜晚,王薇在噩梦里痛哭,被奶奶叫醒。年迈的奶奶搂着王薇,祖孙俩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那个夜晚,王薇第一次真正懂得什么是害怕。爸爸离开了自己,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觉得生活不可能再有欢乐了。
  第二天上学,学校里许多孩子指点着她:她爸爸是杀人犯,她也不能是什么好东西。离她远点!有的孩子特意找茬欺负她,王薇开始跟欺负她的孩子们打架,她不想过受气的日子。
  王薇的奶奶跟王薇的两个叔叔在一起生活,王薇的二叔因残疾一直没结婚,最小的叔叔已结婚有两个孩子。全家6口人只靠王薇的小叔打工为生,生活非常艰难。王薇来了,这个家更困难了。
  法律上王薇归母亲抚养,可她的母亲有能力交学费书费而拒交。王薇不得已辍学了。
  
  二
  
  自从爸爸离开,王薇一直想念爸爸。她跟爸爸相依为命多年,一下子爸爸离开了,她当然非常痛苦。可是,她又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起爸爸。她爱爸爸的同时,也恨爸爸,因为爸爸犯了罪,进了监狱,让她蒙羞受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即使她再恨爸爸,爸爸终究还是她最亲爱的人,王薇还经常想念爸爸,爸爸经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2005年夏天,已经失学一年多的王薇,脑子里有了想去找爸爸的念头。找爸爸的理由非常简单:向爸爸要学费,好继续回学校读书!妈妈不给她学费,奶奶和叔叔拿不出她的学费。小王薇坚定地认为,如果爸爸知道她失学了,想什么办法也会让她上学的。即使爸爸在监狱里,也会想办法让她上学的。
  有了找爸爸要学费的想法,王薇开始行动了。行动的第一步,就是要弄清楚爸爸在什么地方。
  她找到了一位同学在镇政府工作的父亲。同学的父亲被王薇的言语打动了,帮助她打听到了他父亲王宝海服刑的监狱。王宝海因故意伤害罪被判8年有期徒刑,在沈阳市北部的辽宁省第一监狱第二监区服刑。
  知道了爸爸的下落,行动的第二步就是打听明白怎么去。王薇想:“听大人说,这么远不可能走着去。只能坐车。坐车就得有钱呀!”她不敢把找爸爸的想法告诉奶奶和叔叔,因为以前她说过,惹得奶奶和叔叔非常生气。她得自己想办法攒钱和挣钱。
  行动的第三步,当然就是攒钱和挣钱了。奶奶家很穷,不可能给王薇很多零花钱。但奶奶、叔叔、婶婶。都很疼爱她,只要家里有点钱,也会给孩子点零花钱。让王薇买点雪糕、糖果。王薇就偷偷地把零钱攒起来。她还偷偷地捡一些矿泉水瓶子卖,挣点零钱。
  从2005年夏天起,王薇就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就是经常找没人的地方数钱。她打听明白了,要坐车到沈阳,来回最少也得五六十元钱。
  奶奶发现王薇经常往外跑,害怕孙女遇上坏人,就不让她一个人出门。王薇不可能有机会出去捡矿泉水瓶卖钱了,她非常着急。本来从不向奶奶、叔叔要钱的王薇,开始向他们要零花钱了。给过几次后,奶奶哭了:“薇儿啊,你长大了,应该懂事,家里没有钱呀!你叔叔也够苦……”王薇抱着奶奶哭,她不敢告诉奶奶真相。
  王薇借周末跟同学出去玩的机会捡点矿泉水瓶卖。到2006年春节前夕,她已经攒了21.6元钱。数着数着,王薇明白了:靠这样攒钱,是无法见到爸爸的,没有钱我也得去找爸爸。从来没有离开过小镇的王薇,开始了寻找爸爸的行动。
  
  三
  
  2006年2月5日,王薇找到了经常在一起玩的因厌学而失学的小伙伴曾小龙:“小龙。我想去沈阳找我爸爸要学费,我有点害怕,你能陪我去吗?”也是12岁的曾小龙觉得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了,女孩有困难当然应该帮助,他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和你一起去,一定能找到你爸爸。”两个孩子商量了一下,约定第二天上午9点出发。
  王薇拿着半年攒的二十几元钱,曾小龙拿着仅有的3元钱,两个孩子坐上了通往朝阳市的长途汽车。他们都没有告诉家长,就开始这次特殊的行动。
  2006年2月6日上午,王薇和曾小龙坐汽车到了朝阳。下车后,他们直奔火车站。
  两个孩子打听清楚了开往沈阳方向火车的停车站台,就躲在站台边的空地上。2月初,东北的天气,白天都是零下十几度,两个孩子在寒风里,已被冻得浑身发抖。他们中午还没有吃饭,更没有体力抗寒了。
  终于等来了开往沈阳的火车,可是,他们没有车票,当然乘务员不能让上车了。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又两次被乘务员赶走。这时的王薇嘴唇都冻紫了,她感觉全身冷得跟一块冰似的,一点热量都没有了。
  到了晚上八点多,王薇、曾小龙终于混上了火车。夜里22时多,他们又下了火车混出了车站。到了沈阳,王薇高兴得跳起来:“我能找到爸爸了,我能找到爸爸了!”
  两个孩子还是失望了,因为监狱离火车站很远.夜里不可能找到。他们只能在火车站过夜了。
  两个孩子身上只有很少的钱,他们饿得实在受不了,就买个面包吃,连瓶水都没舍得买。王薇还特意给爸爸买了包“三塔楼”牌香烟,她说爸爸爱抽烟。还剩下5元钱,那是准备坐车的钱。
  两个孩子一夜未眠。他们没有车票,工作人员不让他们进候车室。他们躲在广场避风的角落里,冻得实在受不了,就想办法钻进候车室里暖暖身体。就这样折腾一夜,次日早晨7时左右,王薇和曾小龙出来找车站。找了老半天,他们无法找到车站。两个孩子站在路边哭了起来,他们真正感到没有一点办法了。   后来,一位好心的出租车司机送王薇和曾小龙到了辽宁省第一监狱。
  
  四
  
  来到监狱,王薇告诉值班干警:“王宝海是我爸爸,我是从辽宁省建平县白山镇来看爸爸的。”值班干警的目光向两个孩子身后看去,可他们身后没有大人。待弄清情况后,干警押着王宝海出现在“接待室”。
  已经服刑两年多从未有人探视过的39岁的王宝海,听说有人来探视他,以为干警弄错了。等他弄清楚来探视的是女儿王薇时,还没见到女儿的面,已经是热泪满脸了。
  见到女儿,王宝海捧着女儿的脸看着:“长大了,长大了。”父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几名干警看着这场面,也都眼圈红红的。
  王薇拿出买的那包烟交给了爸爸:“爸。这是你爱抽的烟!”这时的王宝海,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一只手拿着烟,一只手握紧女儿的手。
  几分钟后,王宝海突然问女儿:“你来,奶奶、叔叔知道吗?”王薇低下了头:“奶奶不知道。叔叔也不知道。我是来找你要学费的。”王薇把自己如何辍学、如何攒钱、如何逃票来沈阳、如何忍饥挨冻……都说给了爸爸听。听着听着,王宝海跪在地上:“天哪!我真恨我自己。如果不犯罪进监狱,就是卖血,我也得供女儿上学呀……”
  见爸爸这样难过,王薇也跪下了:“爸爸,你别这样。我是想上学,我以为你有办法。要是没有办法,我就不上学了。你别难过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几名干警走过来拉起王薇,其中名叫王晶的女干警已经哭出声来:“孩子,我们大家供你上学,你起来吧,你起来吧。”
  过了一会儿,监狱二监区李副监区长来了,他告诉王宝海:“我们大家资助你女儿上学,你就安心改造吧。”
  听到这个消息,王宝海的嘴唇哆嗦几下,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好像被好消息弄懵了。干警张光又说了一遍:“我们大家资助你的女儿上学,你听清了吧。”这时的王宝海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耳朵,他激动地说:“感谢政府,感谢大家。我是个罪人,你们还对我这么好,你们是我的恩人呀,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中午,大家请王薇在餐厅吃了饭。吃过了饭,干警王晶拎来一个书包和一包食品,张光给王薇换上了新买来的羽绒服,王晶给王薇梳头。
  中午一点钟,王薇在“接待室”跟爸爸告别,父女俩又一次拥抱在一起。王宝海说着:“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回去后听奶奶的话,多帮奶奶干活……”王薇也说着:“爸爸,好好改造,早点出来,我等着你……”
  
  五
  
  2006年2月8日上午9点,辽宁省第一监狱二监区李副监区长亲自驾车,几名干警陪着王薇和小龙上车了。坐在车上,王薇抱着大家送她的书包文具,高兴得合不拢嘴:“叔叔,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书包,也没有过这么好的笔,你们对我真好,我一定好好学习。”一位干警笑着说:“你爸爸犯罪了,他应该受到惩罚,应该认罪服刑。可你没犯罪呀,你有读书的权力。你的妈妈不供你读书,我们大家就应该供你读书。我们家也有孩子呀!”
  听了叔叔的话,王薇感动得又想哭:“叔叔、阿姨,你们比我妈妈好。妈妈不管我,你们这么好……”李副监区长开口了:“孩子,别说了!再说,我该开不了车了。”王薇不说了,也不哭了。
  下午3点30分,送王薇的车终于到了辽宁省建平县白山镇,他们先是找到了王薇原来读书的东城小学王校长的家。王校长告诉大家:“王薇的许多费用,学校都免了,可她的母亲还是不供孩子上学。现在好了,有大家的帮助,我们学校也会尽全力帮助王薇上学的。”
  王校长跟监狱的同志们又来到王薇的奶奶家。王薇的奶奶、叔叔、婶婶正为找不到孩子着急呢,看到这么多警察开着警车来送孩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明白了大家的来意后,老太太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全家人齐刷刷跪下了,他们要谢大恩人。李副监区长等扶起一家人……他们还得赶路。
  恩人走了,王薇抱紧奶奶:“奶奶,我能上学了,我能上学了!我真的好想上学!”奶奶也喃喃地说:“咱薇儿又能上学了,真好,这些好人有菩萨心肠呀,这些好人一定得好报呀!”
  自从王宝海被捕后,这是王家惟一的一个开心的夜晚。
  2006年3月1日,是学校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早晨,背着新书包,王薇唱着跳着走进了她久违的学校——辽宁省建平县白山镇东城小学。班级为她的归来,还专门召开了一个欢迎会。从这一天起,王薇又能坐在温暖的教室里上课。
  2006年6月中旬,又一件大喜事降临到王薇的头上:沈阳天隆生物科技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潘晓勇先生从当地媒体得知王薇来沈阳一监狱找父亲要学费的经过,主动跟学校联系,表示愿意每月资助王薇500元,直至王薇中学毕业。
  手捧潘晓勇先生邮寄过来的捐助协议,王薇没有哭,她开心地笑了。这个小姑娘的心里已经被幸福充满了!当王薇的父亲王宝海听说这件事时,感动得再次流下了眼泪,他低着头说:“我只有用好好改造来报答大家,出了监狱,我一定做好人做好事……”
  采访即将结束的时候,东城小学的王校长告诉笔者:“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王薇的学习成绩一天比一天好,相信她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会有出息的。”
  让我们一起祝福这位幸福的小姑娘吧!
  (责编:晋 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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