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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外婆有个约定,2021年,我们一家人一起来参与公益,外婆说,她很期待全家人一起做一件事的温暖氛围。”
在绿芽乡村妇女发展基金会的乐天说,她的高中语文老师,每堂课的最后总能导向这样一个结论:嫁人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事。“玛蒂尔德如果嫁给有钱人,就不会遭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这是老师在讲莫泊桑的《项链》。
也正因在这样的环境和经历,乐天在硕士毕业后就投身乡村妇女和乡村儿童性教育领域。“性教育本身就囊括了性别的议题,而乡村儿童性教育的核心也在性别。不管是性侵还是生殖健康,它的背后其实都跟性别有关。” 工作也影响了乐天对孩子的教育,两岁多的儿子很喜欢穿粉色的裙子,乐天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孩子也可以留长发,就算他以后想去农村工作或做体力活儿,只要他开心就好。
如果说有人是背负着使命感在做公益,那25岁的颜珊珊则在公益领域更“自在”一些。
大学时就想读社工专业,但因为分数考高了一些,被分配到了商务管理专业。毕业后在政府购买项目做一线社工,与此同时在一家公益组织做志愿者。
她觉得民间组织能给她更多成长的空间,关系上也更平等、多元、自由,她希望扎根到社群中去,也在机构和社群中得到很多鼓励及温暖,因此今年3月便正式入职。
颜珊珊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成长。妈妈支持她的工作,也主动参加志愿者活动,通过分享自己的经验让更多家庭得到帮助。
甚至连80多岁的外婆都愿意做志愿者,颜珊珊邀请了外婆参加他们2021年的活动。“跟外婆有个约定,2021年,我们一家人一起来参与公益,外婆说,她很期待全家人一起做一件事的温暖氛围。”
颜珊珊记得最近的某次恳谈会,整个活动流程中她一直很焦虑,怕自己没有把事情做到最好。直到家长和嘉宾分享完,互动表演环节结束,最后家长和青年志愿者在台上大合唱,台下举着灯光,一闪一闪。那一刻,想起来仍是感动。
“公益带给我的快乐更多。”谈到薪资,颜珊珊觉得就算赚了钱去买房、去旅行,但意义远远小于她在做公益时获得的价值感—通过自己微小的行动“让世界改变一点点”。
颜珊珊的手臂内侧纹着一个粉色的“100分”图案,时刻提醒要全力以赴。“希望未来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参与公益的社会。”这是她的理想。
27岁的Teresa也是毕业就进入宜居广州—一家专注于垃圾管理的环保NGO工作。工作之外,Teresa也将环保的理念实践在日常生活之中,并将这些个人经验通过公开的方式分享给别人。
他将厨余处理后堆肥;尽量购买散打酱油和洗浴用品;将补了很多次的包包拉链拆下来另作他用;把旧家具拆成板再做成家具。
“我有时候会自己带着环保袋和饭盒去市场买菜,去多了,市场的人都会记得我,店家还会跟我说谢谢。”
“在外面吃东西我都自带餐具,如果忘了带餐具,就会避免去那种没有堂吃的店家。”
宜居广州的负责人巴索更是将“零废弃”的理念贯彻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将厨余处理后堆肥;尽量购买散打酱油和洗浴用品;将补了很多次的包包拉链拆下来另作他用;把旧家具拆成板再做成家具。
2013年巴索和同事去一个社区调研,发现整个社区完全没做垃圾分类,垃圾都混在一起。但那天有个老党员走到分类车前,把她分类好的厨余倒进厨余分类车,然后把塑料袋扔到旁边。
巴索问她为什么别人都不做的事情她却在做。老党员说:“自己做了才可以来要求别人去做,或许分类就可以成功。”环保并不如其他议题那么容易带来成效,但这些细碎的进步,都是巴索继续前进的动力。
公益是一门专业
“你们做公益怎么还收钱?”
“你们在募款吗?我也很穷啊,要不要捐点给我?”
“你们这个工作一点压力也没有,就是一群生活在乌托邦的人,不知道真实社会是怎样的,以后转行会很没竞争力。”
麦田教育基金会的副秘书长廖捷聊起身边的人对公益行业的认识时,既觉得可笑,又有些无奈。
一方面,目前中国人依然普遍缺乏对公益行业的认识,觉得做公益就是“做好人好事”“捐钱捐衣服”,或认为做公益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另一方面,很多年轻人的确是带着理想、情怀和热情进入这个领域的,可薪资难以和付出匹配,有人用使命感给自己打鸡血,有人用身上的光环弥补薪水的不足,亦有人到了需要成家立业之际只好选择离开,尤其是男性。
从薪水的层面看,公益也是个比较性别化的行业,从业者女性多于男性。这不代表公益本身的性别化,而是社会加注男性“赚钱养家”的想象和角色,因此男性会有更大的收入上的压力。
廖捷认为,从产业的角度来看,公益其实是个朝阳行业,因为中国还在不断发展、社会也在不断变化,因此公益还存在很大的上升空间。然而,普遍偏低的薪水使人才难以引入,还会面临流失的困境。
不过,很多NGO从业者都觉得自己的物质欲望并不高,而想要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也并不完全取决于经济。但难免也会有年轻人觉得“又没钱又不稳定又累”,还不被人理解。
光环之外,其实做公益并不像很多初入行的年轻人想象的那样,满腔热血、抛头露面、冲锋在第一线,公益其实有非常多琐碎的工作。
“很多伙伴会认为行动和实践才是做公益的方式,但其实做一件事情,会有不一样的角色,有些人在一线,有些人在后面支持一线。麦田的工作模式让我认识到,行动的背后也需要一个很强大的运营团队。”
也正因为社会位置相对偏低一些,廖捷认为这让她看到社会问题背后是什么样的原因、体制、价值观和社会观。
了解到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就能清晰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又不会觉得自己太渺小。“解决一个社会问题,不能单靠一家公益机构。别说一家公益机构了,不能单靠公益机构来解决。”
从产业的角度来看,公益其实是个朝阳行业,因为中国还在不断发展、社会也在不断变化,因此公益还存在很大的上升空间。然而,普遍偏低的薪水使人才难以引入,还会面临流失的困境。
从业6年,廖捷认为自己并不是怀揣公益梦想来到这个行业的。法学专业毕业的她在商业公司做了一年人力资源管理后,意外得了一场大病,她在病房里看到他人的生活,觉得自己此前的世界太渺小了。病好之后便想进入公益领域,看看别人的世界是怎样的。
“我其实是从白开水这种常温状态进来的,然后在这个过程当中升温,这种升温其实是随着我对人、对事、对教育、对志愿者、对孩子的理解而变化的。”
但廖捷认为目前自己还没沸腾。虽然在专业上不断成长,但在公益领域也会有其局限性,廖捷觉得目前的自己还缺少一种“胸怀天下”的全局观。
“我现在只熟悉麦田的模式,但公益其实是个很大的领域,有各种议题。我的眼睛所见、力量所及的范围是很小的,所以当我去理解、去分析社会问题的时候,格局是受到限制的。”
“我还未能完全跳脱出麦田、志愿者、教育的角度和框架,从更系统和多元的角度去分析社会问题,例如政治、经济、文化这样更大的角度。”
但廖捷知道,成长是个过程,她并不着急。
如果你有一个公益圈的朋友,那大概率会看到他最近在朋友圈“集小红花”。
因为“99公益日”要到了,各个NGO都忙着在线上“集小红花”。得到越多小红花的项目,就能在9月7日和9日得到越多腾讯的配捐。
筹款是NGO的大事,人们需要理想,也需要吃饭,更需要有尊严地活着。
(本文采访的无锡灵山-友善校友基金、绿芽乡村妇女发展基金会、麦田教育基金会、海珠区宜居广州生态环境保护中心均为在民政部门合法登记的NGO組织,在此一并致谢!)
(应采访者要求,部分人名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