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像是一封退稿信(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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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满天雾霾,暴力的黑,
  这不知廉耻,霸占我的眼。
  我不知道远处星星是否还在原地醒着,
  或为能够醒着而无眠。
  但我相信他们将为我祈福,
  春天许下心愿……
  如果每一颗星星都有她的归属,
  我不知道哪一颗是你,我又是哪一颗?
  剩下的其他都叫什么?
  这做了帮凶的屋顶,篡夺我对天空的仰望。
  想一颗星星,当流水经过她的夜时,
  是否咳嗽,是否哽咽
  小村庄
  村庄原本很小,让我有足够大的内心
  装进一本黑夜的日记。
  在这本日记里,我曾写下一条河和女人,
  迷一般的曲线,夹藏冬天的自恋,
  高高挺起的树繁衍着子孙。
  今天,当我再次打开日记本,
  陪我同期出生的孩子开始衰老,
  高高勃起的打桩机伺机谋杀她的族人,
  石头霸占河道,冬天在宣读一篇白色祭文,
  痉挛沿胃十二指肠扩散,
  臃肿是难以理喻的病原体。
  帶着溃烂的快感,肆意横流的土地
  等待宣布——与世界接轨。
  村庄的结局如此宏大!
  那里族人的经历又何其相似?
  我不想在这本日记的结尾写下任何咒语,
  日益膨胀的村庄无处容身。
  当迷雾到来之时
  冬天是一个适合制造迷雾的季节
  固执的水汽在山谷间游荡
  有些是曾经的雨,当它们从天而降时
  因不愿和泥土同流合污留在了空中
  它们的另类与尖锐的阳光相撞
  于是迷雾飘然而至又倏然而逝
  人们借着不再通透的往事学会做爱
  这是一个冬天的全部意义
  就像草木懂得内敛的呼吸
  也许开春后,一棵茶树会做出更多表述
  但现在只是冬天,它们的能力不足以冲破禁忌
  胸膛承受不住一片残叶的重量
  飞舞。盘旋。消解。还没有找到一个标点
  迷雾已先我流浪到了那里
  岩石的暧昧被一段白色的情愫蛊惑
  我在索道上陪伴坠落的时间
  穹顶之下
  我所得到的,都已挥霍殆尽,
  而你写下悲悯、恐惧、忧伤的欠条——
  还要让我去偿还一笔
  高额的利息。我想今生已是债台高筑。
  穹顶之下,你我虽不是亲人和朋友,
  但却要休戚与共!
  这些年,我们除了享用
  从煤到电,从油到火的恩宠,
  就是绞尽脑汁地寻找着更多的煤和油,
  于是世界都黑了下来,
  眼睛里塞满了它们的颜色。
  我所失去的都是无法再得到的,
  譬如空气、阳光、水……
  这些熟悉的词语如此遥远,
  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重度肥胖症患者。
  一位死在年前的农民
  一位老人走了,并带走他的年,
  讣告上的简历只有两个字:
  农民!干净如老人的一生。
  老人用九十年的光阴把这两个字磨得锃亮,
  然后紧紧地熨在胸口,
  容不得半点杂念。
  老人用九十年,留下了满堂儿孙,
  而儿孙们早已不做农民。
  老人离开时有些孤单,他带走的不仅仅是年,
  还有一个家族关于农民的传说。
  搓澡工
  我平直躺下,消费着他的经历。
  他说自己十五岁出来打工,
  先是在一家餐馆端了两年多的盘子,
  然后混到小弟的位置,
  专为那些会所看场,干尽打抱不平的事。
  直到十年前才改换门庭,
  跟人去贩鱼,起早摸黑地干,
  占据市场的一个摊位,
  由于整整两年没有付过一分钱的租金,
  最后在一场摊位保卫战中逃离城市。
  从此揣着大难不死的侥幸,
  混迹于澡堂之间,为客人修指甲,
  还给女顾客做过服务。
  说到这个情节,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搓澡的力道也跟着减轻两厘米。
  至于现在的工作,他说这不仅是体力活,
  还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
  旺季时月收入可达万元以上,
  比一般的白领还要体面,
  再干他个几年,就能荣归故里。
  叙述到此时,他搓澡的力道突然加大,
  将我身上污垢连根拔起。
  化工厂
  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
  体内传出的呻吟褫夺公民权利
  我不敢想象人类还要在其中
  注入哪些元素
  等到无色的液体蚀穿胃壁
  河床比行程还要低矮
  一具尸体长出绿毛
  行间距塞满了被长期霸占的名词
  没有人读懂一篇发福的新闻
  带着伪装的爱情
  在他死去之前,所有见面无从考证
  除去传达室的灯光
  夜黑得更加暧昧
  患病亲人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突如其来的色彩向高处爬行
  经过山峰,填满的天空无力拒绝
  河水像是一封退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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