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藏俗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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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狩猎生活
  
  猎民“三眷属”
  玉树藏族民歌中有这样的句子:“带上三眷属上战场,敌人虽多咱也能勇敢地反抗。”过去,藏族男子的“三眷属”,主要是指枪、刀、弓箭三种武器。这些武器除用于狩猎外,主要是反抗马步芳家族的掠夺,进行部落间的相互械斗。连年的撕杀拼打,使他们经常处于枕戈待旦之中,时时都把这些武器带在身上。解放后,牧民安居乐业了,但他们仍然离不开“三眷属”。只是随着时代的变化,弓箭已被淘汰,“三眷属”变成了枪、弹、刀三样东西。而这三样东西的用途,已失去了作战的意义,变成了狩猎的主要武器。由于草原上到处可见猎物,牧民男子无论外出干什么活路,都要把这三样东西带在身上,以便狩猎之需。
  藏家猎民使用的猎枪,主要有火枪、新式猎枪和小口径步枪。火枪又叫“土枪”,效果差而又不够安全。新式猎枪虽然式样美观,杀伤力大,但火药、铁砂、底火等难以购买,猎民使用的也较少。而最受猎民喜爱的是小口径步枪。这种枪不仅使用起来方便,而且狩猎效果也好。在藏家猎民手里,无论大型野兽、小型野兽或鸟类动物,均可捕杀。但是,按照国家的有关规定,小口径步枪只准使用于猎取细毛兽,并由国家在出产细毛兽的地区按计划予以供应。因这种枪供应的数量很少,加之治安部门控制的又很严,猎民要买一支小口径步枪十分不易。偶有不法分子高价出售的,一支枪要价达千元以上,但猎民也乐于购买。有的甚至用一匹良马进行交换。藏家男子能得到一支小口径步枪,认为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而且倍加爱护,视若生命。不外出时,他们常常把枪挂于帐房中间。而且严禁妇女触动。认为妇女摸枪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闲暇无事,他们即把枪抱于怀里擦拭,里里外外擦得锃明发亮。有的还用白银、黄铜、红铜在枪托上镶以各种吉祥图案,安上藏羚羊角枪叉,绑上各色彩绸,把一支枪装扮得五光十色。每逢外出,他们都把枪斜背在肩上,并以此为荣耀。在玉树高原上,你会经常看到藏家男子身背叉子枪,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策马而行。那种威武而神气的样子,实在令人羡慕。藏家男子不仅爱枪,而且大都枪法极好。尤其是用叉子枪打固定目标,几乎是百发百中。他们用小口径步枪猎捕小型动物,一枪即可将其猎获。猎捕熊、豹、猞猁一类的猛兽,三两枪也能把它们撂倒。人们常说,藏家男子个个都是神枪手,这话是不算夸张的。
  由于藏家男子多用小口径步枪狩猎,他们渴望得到的子弹也主要是小口径步枪子弹。这种子弹政府有关部门供应的极少。故猎民所用子弹的来源,大部分购自私人手里。有的不法分子钻猎民急需子弹的空子,常把小口径步枪子弹偷运到牧区,然后高价出售。每颗子弹的售价虽比法定价格高出数倍,但猎民也乐于购买。我曾问过一青年猎民:“你花这么大价钱买子弹打猎,能划得来吗?”他不以为然地说:“我用两颗子弹就能打死一只獐子。一个麝香包能卖几百元,这是一本万利呀!”看来,这位青年猎人的话是有道理的。即使不打獐子,随便打一只狼,一张狼皮也能卖几十元,其收入也是可观的。
  藏家男子随身携带的藏刀,除平时作为餐具使用外,在狩猎活动中也是一种猎具。尤其是斜插在胸前的长刀,在猎枪来不及换子弹时,它往往能起到捕杀猎物的作用。事实上,有不少猎物也正是猎民用藏刀砍死的,有的是在搏斗中被杀,有的是被猎枪打伤后所杀。藏刀不仅起到防身自卫的作用,也能有效地节省子弹。同时,猎民将野兽捕杀后,大都要趁尸体未僵硬前剥皮,藏刀也是剥皮卸骨的随身工具。猎民猎捕的毛皮兽,大多将其剥成皮筒。他们往往先从嘴巴或肛门处开刀,然后用手退皮。一张狐狸皮不到半个小时即可完完整整地退下来。他们猎捕到药用兽后,特别像熊、豹、猞猁等需要剔骨的药用兽,通常要把完整的骨架剔出来。每当这时,小藏刀就发挥了作用。他们利用这把小刀,能把一架兽骨上的筋肉剔得干干净净,而且又不损其形状。这种完整而又干净的药用兽骨架,在昔日的江源市场上常有出售,颇受药材商的欢迎。
  藏家男子喜欢枪、弹、刀等武器,除主要因其狩猎所需外,也是他们自古相沿的一种习尚。在过去的部落时代,藏族牧民不断地反抗统治阶级的压迫和掠夺,加之部落间的相互械斗,使他们把武器看得至为重要。在当地的不少部落里,大都有一套军事组织和征集制度。成年男子不但被编入军事组织,而且还强令购买枪、弹、刀、矛、马等。每年还要进行一定的军事训练。如遇战事,即迅速集中,投入战斗。训练和打仗成了藏族男子的一项主要任务。在这种长期而频繁的军事活动中,牧民不但十分重视购买武器,也养成了喜动刀枪的习惯。同时,藏族同其他许多少数民族一样,民族自尊心极强,部落观念极深。故每遇战事,不管其性质如何,总认为只要取得胜利就是部落的光荣,只要能冲锋陷阵多杀敌人就是英雄好汉。对那些能杀能打的男子,在部落里也格外受人尊敬。因此,藏家男子不仅喜爱刀枪,也特别喜欢习武,并把它看作是出人头地的一种途径。藏家男子的这种心理习惯,至今依然普遍存在着。除好骑善猎外,在民兵军事训练、维护社会治安诸方面,也表现得十分明显,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美德。
  
  下套设夹的猎艺
  
  下套子和埋踩夹,是最简易的两种狩猎方法,也是玉树牧人使用最普遍的狩猎方法。历史以来,由于当地的猎物随处可见,牧民男子大都养成了亦牧亦猎的习惯,而且也备有套子和踩夹。他们外出放牧,常随身携带这些猎具,选准猎场,布好猎具,过几天察看一次,既不影响放牧牛羊,也不时有猎物所获,同时也给生活增添了乐趣。
  当地牧人所用的套子,多用铁丝或铅丝制成。他们先把数股两米左右的铁丝或铅丝拧成绳,在一端做好一个滑动环,再把另一端从滑动环中穿过,即形成了一个活套。套绳的粗细、质量及套扣的大小,通常视猎物的大小而定。下套时,通常把套扣垂直设置在猎物的必经之地,并加以伪装。套绳末端固定在附近的树干或木桩上;没有固定物的地方,则在套绳末端固定一木橛,然后再将其打入地下即可。套绳的长短、套扣的位置及套扣距地面的距离,也要根据所猎动物的大小、活动规律等具体情况而定。用这种活套猎捕狼、狐、麝、扫雪、哈拉等中小型动物极为有效。一旦其头部误入活套,即会被牢牢地套住,越想挣脱,套得越紧,最后只好等猎人来活捉了。
  牧人所用的踩夹,多由弓形铁环、钢簧板、铁跳棍、踏板、铁链等几部分组成。埋设踩夹时,通常先在选好的猎场挖一浅坑,将张开的踩夹埋于坑内,固定好铁链末端的铁楔子,然后封好土坑,加以伪装。猎物一旦踩上踏板,铁跳棍便迅速移动,弓形铁环猛力合拢,即可把猎物的腿死死夹住。踩夹除猎捕狼、狐、麝等中型动物外,也能猎捕豹子、猞猁、野鹿、野驴等大型动物。弓形铁环的夹力特别大,据说能把豹子腿夹断。牧人猎捕大型猛兽,除用枪击外,主要靠踩夹这种猎具。
  藏家猎人的经验:要捕捉猎物,掌握好下套子和埋踩夹的技术固然重要,但关键还是要选好猎场。而 要选好猎场,首先必须掌握所猎动物的生活规律及生态习性。如雪豹、金钱豹、獐子、藏狐、草猫等,有的有自己固定的巢穴,有的有临时栖息处。下套子或埋踩夹时,必须把它们的住地搞清楚。在住地布设机关,必能将其生擒。狼、狐、麝、雪豹等,外出觅食或饮水时,大都有固定的行走路线。在其必经之路上下套子或埋踩夹,也能使它们落入圈套。尤其是獐子,一旦选中饮食栖息地后,几乎终身不变。不但饮水、采食常走一条路,连擦痒也多固定在某几根树干或某几个树墩上,这也是獐子常遭猎人暗算的一个原因。对于狐狸这种狡猾的动物,牧人也有对付它们的办法。在狐狸经常活动的地方,牧人头两次往往只放诱饵,不设猎具,使它确认放诱饵的地方没有猎人的阴谋而放心大胆地再次来吃时,牧人便于第三次设下猎具,使其终因为嘴而丧命。
  牧人选择猎场时,还非常善于辨别兽踪和兽粪。在野兽必经之地下套子或埋踩夹,跟踪寻找兽洞等,他们常常利用这些经验。有经验的牧人在对各种野兽的长期观察中,不但能从杂乱的蹄印和各种粪便中准确地判明走过的是什么兽,还能从中判定它们的大小、轻重、雌雄以及走过的时间。豹子蹄印与猞猁和草猫的蹄印均呈圆形。而豹子的蹄印比猞猁的蹄印稍大,比草猫的蹄印要大得多,他们一看便能区分开来。雪豹、狐狸、石貂雪天外出觅食时,长尾拖在地上来回摆动,用以消除自己留下的踪迹。但牧人很快就能从扫过的痕迹中把它们分辨出来。然后跟踪追迹,布设圈套,很容易将其活捉。
  金代诗人秦略有一首《麝香》诗:“山麝逃风远谷藏,一山行过四山香。脐堂自养千均弩,枉怨虞人鼻孔长。”此诗虽是借山麝比喻当时士大夫遭受迫害之苦的,但也的确道出了麝香的名贵。藏家牧人对麝香十分崇拜。在他们狩猎的所有兽类中,麝香的经济价值和药用价值最高,也是他们时时渴望猎取的动物。在他们平时的套猎和夹猎中,用于麝的也最多。正因如此,他们捕麝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如掌握麝的活动规律,辨别麝蹭痒的油桩,从麝的粪便中区分公母等。因此,他们很少误杀母麝。即使对那些未成年的雄麝,也很少误杀。过去,玉树高原麝的家族所以长期遭受捕杀而不败,这恐怕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
  由于藏家牧人喜欢在山野里下套子和埋踩夹,以致经常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当牧人与你谈起这些趣闻时,常会使你捧腹大笑。一牧人在山上埋设了十多个踩夹,光诱饵就用去了大半只羊,满指望多获取些猎物。谁知这些羊肉都被一只饥饿的哈熊吃掉了,连踩夹也被带走了一大半。这叫“偷鸡不着蚀把米”。另有一老牧民,头天在山上埋了六七个踩夹,次日其子赶羊上山时忘了交待,致使三只羊误踏踩夹。儿子赶着瘸腿羊回到家里,大骂埋踩夹者坏了良心。老牧民问明情况,哭笑不得。这叫“自埋踩夹伤自家羊”。有时,当牧人去察看套子时,会发现套子紧紧地套住狐狸尾巴。你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狐狸生性奸诈,想吃诱饵又怕落入圈套,常先用尾巴在诱饵及其周围扫几下,不想这一扫竟被套住了尾巴。类似这样的奇闻轶事,牧民们几乎人人都能讲几件。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倒是满有意思的。
  在牧人所用的套具中,除金属丝套外,常见的还有马尾套。这种套子系用马尾毛制成,主要用于套捕雪鸡、马鸡、尕拉鸡一类野禽。牧人套捕时,通常在野禽经常活动的地方固定数根长绳,把二至三根马尾合成的马尾绳挽成活套,一个挨一个地绑在绳子上。然后在活套周围撒上青稞、小麦或曲拉。野禽啄食时,头部伸入活套,即可被套住。有时,牧人把套扣固定好后,故意把野禽往套扣跟前撵,诱其尽快落入圈套。尤其是尕拉鸡,最容易上当。它们成群结队地飞到套扣跟前,争先恐后地啄食地上的食物。有的被套住了腿,有的被套住了头。当它们发现自己落入圈套后,开始还挣扎一阵儿,但越争扎套得越紧,于是就不顾一切地大吃起来。当把地上的食物吃完后,想走也走不了时,这才傻了眼。牧人使用这种方法,有时一次能套数十只尕拉鸡,其收获是相当可观的。
  
  猎熊打豹的勇士
  
  哈熊、豹子和野牦牛,是玉树高原上体态最大而又异常凶猛的三种野兽。过去,在当地藏族猎民的狩猎活动中,对野牦牛猎捕的较少,而哈熊和豹子却一直是传统的狩猎兽。猎民在猎捕这两种猛兽中,除豹子有时使用踩夹外,主要依靠火枪和小口径步枪。用这种杀伤力很小的猎枪猎捕这样的庞然大物,没有一定胆量是不行的。但经常与它们打交道的猎手,个个都好像吃了熊心豹胆,不但敢于追踪猎捕,而且能很容易地将它们置于死地。
  草原上的哈熊,动物学上叫棕熊。大的体长近2米,体重可达200公斤。腰圆腿粗,力大无比,是青藏高原上特有的野生动物。草原上的豹子,分金钱豹和雪豹两种。金钱豹因背部及腹侧毛色金黄并布满黑斑和黑环而得名。雪豹亦称“草豹”。通身披满灰白色长毛,因长年栖息于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雪域而得名。这两种豹子虽不像哈熊那样傻大黑粗,但十分机警、灵活,其凶猛程度远比哈熊要大得多。秉公而论,哈熊和豹子对人畜的危害并不象人们传说的那么可怕。哈熊是一种杂食性动物,平时主要以植物的嫩芽、嫩草、树根、果实为食,在极度饥饿时,也不过捕食些石羊、黄羊和哈拉一类的动物,很少伤人害畜。金钱豹平时以马鹿、白唇鹿、黄羊等野生动物为食,饥饿时偶尔偷捕牛羊。人们不去惹它,它也很少主动向人进攻。雪豹长年生活在远离人寰的雪山上,主要以雪山动物为食,更妨害不着人的利益。猎人所以冒险猎捕这些猛兽,主要是因为它们浑身是宝。熊皮可做褥子,熊油、熊掌可食,而熊胆、熊骨又是名贵药材。猎捕一只哈熊,可卖1000多元。雪豹皮虽然比较便宜,但其骨骼有同虎骨近似的功效和药用价值。一架雪豹骨可卖千元以上。猎人猎捕金钱豹,主要是用它那美丽的毛皮镶袍边。由于金钱豹皮在藏族地区需求量很大,不但售价昂贵,也一直是紧俏货,这就注定了金钱豹的厄运。
  猎人长期与哈熊和豹子打交道,对它们的生态、生活习性规律了如指掌,这也是他们敢于猎熊打豹的根本原因所在。哈熊视觉差,听觉迟钝,而嗅觉异常灵敏。若一枪打不倒它,它就会很快嗅出子弹飞来的方向和猎人隐蔽的位置,拚命向猎人冲去,疯狂地进行报复。因此,猎人在猎捕哈熊时,常选在逆风方向。这样不仅容易接近猎物,即使命不中目标,也便于脱身。由于猎人使用的猎枪杀伤力小,他们在猎捕哈熊时,常把射击距离缩得很短。有时近到二三十米。一股隋况下,猎人用带枪叉的猎枪射击,瞄得比较准,命中率也很高,一两枪即可把猎物打倒。但因射击距离太近,加之射击的又是活动目标,因打不到要害处而引起双方博斗的事也时有发生。哈熊看起来又憨又笨,但与猎人搏斗时却颇有心计,有时它受伤后装死躺下,当猎人走到跟前时,猛然跳起,“噢唔噢唔”地叫着与猎人搏斗。有时它把猎人摔倒在地,一屁股压在猎人身上,非把猎人折腾得半死不活不肯离去。此时,如猎人稍有反抗,它就会用巴掌掮、舌头舔。那厚厚的熊掌,能把人掮得半死;那带 剌的长舌,能把人的半边脸舔去。但是,有经验的猎人从不上它的当。他们根据哈熊不食人尸的特性,每遇哈熊扑来,常以其骗人之法给其制造假象,即迅速爬在地上装死。每当这时,哈熊在猎人身上嗅一阵儿,确认猎人已经“死”了,便扬长而去。同时,哈熊奔跑时,往往上坡跑得快,遇到下坡则直接往下滚。加之其体躯笨拙,视觉较差,转起弯来又十分费力。故猎人每遇哈熊追撵,一方面专往坡下跑,一方面就与它兜圈子,待把哈熊折腾得晕头转向时,再乘机脱身,重新寻找机会猎捕。在玉树高原上,有关猎人与哈熊搏斗的故事,经常可以听到。但很少听说有猎人遭熊伤害的事。有的猎人即使被哈熊抓住,他们也会很快地脱去皮袍,来个“金蝉脱壳”之计,最多舍去一件皮袍,自己即可安然脱身。
  比起哈熊来,雪豹也好,金钱豹也好,在使用心计上倒差得远了。在藏家猎人眼里,豹子是性情暴躁、行动鲁莽、有勇无谋的家伙。豹子遇猎人枪击,只要不即刻丧命,便会不顾一切地向猎人扑去,看起来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但猎人都清楚,烈豹三扑,扑不着便乱了方寸,此时很容易被制服。有时,猎人只要抓住它某一个要害部位,它也就无能为力了。在猎人捕获的豹子中,有不少是用刀子砍死,或石头砸死的。有关猎人与豹子搏斗的故事,在玉树高原上也经常可以听到。豹子和狼一样,都是铜头麻杆腰。猎人只要打断它的腰,也就能将其生擒。据说,一猎人在与一金钱豹搏斗中,乘机骑到豹背上,用力往下蹲了几下,豹子的腰被压断,这只豹子也就乖乖地被捉了。在澜沧江源头的杂多草原上,曾发生过这样一件惊心动魄的事:一只受伤的金钱豹,扑到一猎人身上,前爪紧抓猎人双肩。眼看那血盆大口就要向猎人头部咬去,猎人猛抬右肩,用力顶住豹子的下颌,左臂死死地抱住豹子的脖子。然后利用山坡的有利地形,扭住豹子向山下滚去。滚到山脚,翻身骑到豹背上,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猛砸豹头,这只不可一世的金钱豹,就这样断送了性命。通常情况下,豹子在受伤后或哺育幼崽期,性情特别凶猛,此间最好不要惹它。但不少藏家猎人却很少顾忌这些。他们不仅敢于猎捕成兽,还经常掏豹窝,捉豹崽。如无非凡的胆略,那是不可想象的。
  玉树高原上生活着许多哈熊、雪豹和金钱豹。在东部的深山密林中、西部的雪山草地上,入夜后会经常看到蓝幽幽的豹眼在闪动,白天会随时遇到四处流浪的哈熊在觅食。对于草豹和金钱豹,除一些猎人常对它们进行追捕外,一般牧民大都能与它们和平相处。由于豹子大多是单个活动,而牧民也经常是单家独户的在野外放牧,相遇的机会较多。看来,双方都把对方的底细了解得清清楚楚,既不远,也不近,相互戒备,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偶尔遇到豹子袭击牛羊,牧民或送它作食物,或设法将其撵走就行了。而哈熊就不同了,它虽然也经常单独活动,但胆子很大,常主动与人接近,寻衅闹事。长江第一漂壮士尧茂书,夜宿通天河畔。一哈熊爬进橡皮筏内,将其所带食物连吃带扔,折腾个精光,害得这位壮士躲在岩石后面,挨了大半夜的冻。类似这样的“熊劫”,顶多不过损失点食物罢了。而有些初到藏族地区的异族朋友,由于不了解哈熊的生态和生活习性,与哈熊遭遇后,既不敢与之搏斗,又不知如何躲避,往往不战自败,甚至因恐惧心理而发生悲剧。听牧民说,一汉民遇哈熊追撵,他自以为哈熊不会凫水,急忙跳进湖里。岂知哈熊个个都是游泳健将。追到湖里,将其按到水中被活活淹死。在囊谦草原上,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新兵与班长外出放马。班长与一哈熊撕打起来,双方互相抓住对方的肩部,形成僵持局面。此时,如新兵对准哈熊要害部位捅一刺刀,班长即可解围。哈熊即使不死,也不致于再对班长造成威胁。但新兵一味害怕与哈熊接近。慌乱中朝哈熊后腰打了一枪。子弹穿过哈熊腰部,也射进了班长的心脏,使本来不该发生的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过去,当地猎民对哈熊、雪豹和金钱豹的捕获量相当大,其毛皮和药用部分随处都能看到有人出售,而且售价也十分便宜。雪豹和金钱豹虽早已列入国家保护动物名单,但由于禁而不严,一直是事实上的狩猎兽。至近些年,雪豹和金钱豹被列为国家一类保护动物,连哈熊也列人了保护动物名单。加之各级政府三令五申,严禁猎捕,滥捕滥杀的现象显然少了。当地藏家牧人逐步认识到了这些珍稀动物的真正价值,很少再去考虑个人的经济收益了。有不少牧民,还能自觉地加以保护。哈熊、雪豹、金钱豹,同当地的其他珍禽异兽一样,可以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鸣乐起舞捕哈拉
  
  哈拉,学名旱獭,是一种大型啮齿类动物。这家伙长得像老鼠,而个头却有兔子那么大。夏秋季节,哈拉成群结队地在草滩上吃草、戏耍,给草原增添了不少热闹气氛。每遇行人车辆,它先是一楞,继而晃动着胖敦敦的身子,跑到洞口,缩起前肢,蹲在地上,而且骨碌着黑亮的小眼珠,好奇地向你张望。待人车近前,它迅速钻进洞里。但片刻之后,又把脑袋伸出洞外,鬼头鬼脑地向你窥视。哈拉蠢笨的举动和傻乎乎的神态,实在令人可笑。牧人与那些长得肥胖而拙笨的人开玩笑时,常赐以“胖哈拉”的美名,虽失大雅,倒也形象。
  哈拉对草原的破坏性很大。它不仅到处打洞,破坏草原植被,而且食草量也很大。据有关专家考察,一只哈拉每天要吃掉二至三斤牧草。洞口周围一公顷的面积,几乎都是它的饲草地。二十只哈拉每年要吃掉一只羊全年所食用的牧草。同时,由于哈拉长年与地老鼠相处,还容易传播鼠疫。长期以来,牧人一直把哈拉视为不洁之物,将其与地老鼠同等看待。甚至把捕哈拉者看作是最下贱的人。解放前,只有那些完全失去牛羊的赤贫牧人,才以捕哈拉维持生计。稍有生活依靠者,一般不务此业。直到现在,在部分牧民的思想上,对哈拉还存在着这种偏见。在江源各地的农贸市场上,你可以看到牧人出售其他各种毛皮,但很少能看到出售哈拉皮的。说句公道话,胖哈拉有它的害处,但也不失为一种很有经济价值的野生动物。哈拉皮板厚而柔韧,绒毛密实而有光泽,是缝制皮帽、皮领的上好原料。尤其是用哈拉皮缝制的女式翻毛皮裘,在国内外市场上颇受欢迎。此外,哈拉肉可食,油可炼制工业用润滑油,并能用来炒菜和煎炸各种食品,其营养价值也很高。近些年来,经地方政府和外贸部门的宣传,不少牧民对哈拉的传统看法已有了改变。他们在外出放牧时,常把捕哈拉作为一项副业,随身带上猎具,一边放牧,一边捕哈拉,既保护了草场,也增加了个人收入。
  牧人根据哈拉的生活规律和生态习性,总结出了许多捕哈拉的方法。如塌石法、圈套法、枪击法等。牧人在使用这些方法时,有的为了引诱哈拉出洞,常在哈拉洞附近边奏乐,边蹦跳,诱其落入圈套。这年秋天,笔者在玉树东部旅行时,曾亲自目睹过这一有趣场面。在一片草滩上,一青年牧民身盖一张黑羊皮,端着一支小口径步枪,埋伏在距哈拉洞30米远的一个小土坎下。在哈拉洞~侧。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翻穿着老羊皮藏袍,头戴着羔皮帽,手里拿一唢 呐,边吹边跳。那唢呐的曲调显然是随意编出来的,好像在不停地喊着:“胖哈拉,胖哈拉,请你快快出来吧!”那欢快的蹦跳动作,很像当地牧人常跳的“伊”舞。但又不像“伊”那样脚掌落地有声。吹了一阵儿唢呐,老者又从怀里取出一支牧笛,吹起了绵绵情曲。轻盈的舞步,再配上委婉的笛音,显得十分优美。也许是唢呐声引起了哈拉的好奇,也许是美妙的笛声打动了哈拉的心,不一会儿,一只草黄色的胖哈拉,慢慢地从洞里钻了出来。接着,又有两只哈拉相继出洞。它们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者,像玩童发现了什么稀罕之物,眼神里充满着好奇,同时又带有几分惊恐。这时,只听“叭叭”两声枪响,前边的两只哈拉迎声倒地。后面的一只听到枪声,吓得连滚带爬地钻回洞里。老者笑着对我说:“用毛皮伪装,是为了迷惑哈拉的视线;奏乐起舞,是为了引诱哈拉出洞。哈拉这家伙好奇心很大,听到外边有动静,就要出来观看。那怕是它们的家庭成员刚因这种好奇心而丧命,一旦听到外面有热闹的音响,还会不由自主地爬出洞来。”接着,老者又领我到附近的一个哈拉洞去察看。只见一只近50厘米长的大哈拉,被设在洞口的铅丝套扣死死套住。这家伙半截身子在洞内,半截身子在洞外,正在拼死挣扎。显然,它也是被老者的笛声和舞步引出洞外而落入圈套的。老者戴上手套,一手抓住哈拉后腿,将其拖出洞外,然后用一根木棒,横压在它脖子上,双脚在木棒两端用力一踩,将后腿往上轻轻一提,这只哈拉就一命呜呼了。老牧民的这些动作十分熟练,不难看出,他一定是个捕哈拉的老手了。
  牧人说,一艘情况下,哈拉总是在太阳刚出山不久和太阳落山之前出来吃草。因此,检查预先布设的套扣是否套住哈拉,或到草滩上去捕捉哈拉,选在这两个时辰最好。哈拉看起来憨厚,实际上非常狡猾。每窝哈拉通常有三个洞。一个是居住洞,一个是临时洞,还有一个是废弃洞;而居住洞又有冬眠洞和夏季洞之分。如不了解这些情况,就很难找到哈拉,更很难将其捕获。秋季的哈拉皮毛绒丰满齐平,板质足壮,质量最好。因此,每年到了秋天,到草滩上捕哈拉者最多。牧人捕到哈拉后,很少有人食其肉。通常只将哈拉皮剥下来,拿出去出售。有经验的牧人,每天能捕数十只哈拉,收入相当可观。这实在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巧设诱洞捕石貂
  
  玉树高原出产的各种毛皮中,要属猞猁皮和扫雪皮最为珍贵。猞猁皮毛密、绒厚、耐磨、无异味,而且斑纹美观,历来受到人们的青睐。但按照当地牧人的说法,猞猁皮虽好,却仍有赶不上扫雪皮的地方。扫雪皮不但美观大方,保暖御寒,而且异常轻便。穿上一件扫雪皮大衣,即如同裹了一层轻纱。既不会受冷冻之苦,又无任何臃肿不适之感。在玉树高原中,你会经常看到牧人提着扫雪皮在出售。过去,每张扫雪皮不过十几元。近些年猛增到数十元,有时可达上百元。成了皮毛市场上的热门货,可见人们是多么喜欢它。
  当地牧人所说的“扫雪”,有人也叫“岩獭”。动物学上则称其“石貂”。常见的石貂,体长不到五十厘米,通身披满深褐色或棕褐色长毛。喉部布有白色或茧黄色环形斑纹,样子十分讨人喜欢。但更漂亮的还是那条粗大的尾巴。有的尾长达三十厘米,蓬蓬松松,美观大方,像把小扫帚一样。石貂毛绒厚实而保暖性强,是一种十分珍贵的毛皮动物,也是当地猎民传统的狩猎兽。
  藏家牧人常说:“獐子香好不易打,扫雪毛好不易抓”。石貂长年生活在海拔三千至四千米的高山森林地区及河谷灌丛地带。那些险峰林立、断崖遍布的高大石山上,更是它们喜欢的栖息之处。据说石貂的视觉十分敏锐,而且警惕性很高。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瞬息间便逃得不见踪影。石貂因长年生活在石山上,练就了一身攀高爬低的本领。据说,它能在九十度的陡壁上自由地爬来爬去,捕捉栖息在岩缝中的鸽子和麻雀,这是其他食肉动物望尘莫及的。石貂险要的生活环境,再加上它那一身特殊的本领,不但不易寻找,捕捉起来更是困难。同时,由于石貂系小型毛皮狩猎兽,还不易采取枪击的硬性猎捕办法。一张打烂了的石貂皮,不但会减少使用面积,其售价也往往比完好的皮张减少许多。因此,猎民在捕捉石貂中,除下钢丝套子外,常用的办法是设诱洞诱其人内,然后生擒活捉。
  某年冬天,在玉树东部的一座石山上,笔者曾亲自目睹一猎人设诱洞捕捉石貂的奇妙场景:
  那是初冬的一天,头天夜里刚落了一场小雪,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我们两人两骑,走了大半天。行至一山下,举目望去,只见山顶和山腰间,到处堆积着乳白色的风化石。再加上乱石间的积雪,寒风中抖动的荒草,给人以阴森恐怖之感。猎人说,这座山上的石貂特别多。但平时要引它上钩也不容易。只有在这寒冷的雪天,趁它无处觅食之机,设洞诱捕效果最好。我们刚爬到山腰,就看到不远处的一片雪地上,一只石貂正在追捕一只野兔。石貂灵巧的身躯,飞快地向前跃进。那一条蓬松的长尾,不停地来回摆动,像扫帚扫雪一样,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雪印。据说,“扫雪”也正是因此而得名的。猎人见此情景,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去。石貂撇下猎物,纵身跃过一块巨石,逃之夭夭了。猎人领我来到一个避风向阳的石崖下面,捡了一堆风化石碎片,然后又用雪水和了一团泥巴,便开始垒砌诱洞。诱洞是循着乱石的缝隙垒砌的。洞口直径七厘米左右。但洞身垒的却很长,前后拐了四个弯,足有一米五。垒至末端,猎人放上诱饵,便把洞尾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诱饵是用炒面、酥油、曲拉拌成的一团糌粑及两片羊肉。据说,诱饵放面食也行,放肉食也行,但一定要有香味,而且香味越大越好。因此,拌糌粑要多放酥油,牛羊肉以煮熟的为佳。这是利用其嗅觉灵敏的特点,诱其入洞的关键所在。由于石貂头小、腿短、腰软,同自己身躯一样大,甚至比自己身躯小得多的洞,它都能钻进去。但因其体躯较长,尤其是那条长长的尾巴,只要一钻进洞内,就再无法折回来了。诱洞所以要垒得长而窄小,且呈弯曲状,就是为了不给它以回身的余地。猎人将诱洞垒好后,又在洞口撒了一层细土面。然后站起身来,说:“诱洞垒好后,每隔一两天察看一次。若发现洞口的细土上留有石貂蹄印,就说明它已进洞了。”猎人说,通常情况下,一个猎人要在同一座山上垒砌好几个诱洞。每察看一次,多少都有些收获。
  猎人又领我来到附近的一个山腰里,察看他前几天设下的几个诱洞。在一诱洞前,果然发现洞口有一片杂乱的蹄印。猎人伏下身子,一边用手轻拍洞壁,一边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从长洞中部打开,逐段往后拆。不一会儿,石貂的尾巴露了出来。猎人一手拖住貂尾往外拽,一手迅速抓住貂身。把石貂拖出洞后,用脚轻轻一踩,这只石貂叫了一声,就一命归天了。这时,猎人将石貂提到远离诱洞的地方,拔出藏刀,在其上下唇部位各割开一道口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张貂皮退了下来。猎人笑道:“石貂所以落到这般下场,都是为嘴伤身。”接着他讲了这样一件事:一次,在一个诱洞里,竟捉住了两只石貂。前面 的一只,临死前还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倒也值得。而后面的一只,仅闻了闻香味,反而断送了性命,着实有点冤枉了。据猎人讲,在一个诱洞里捉住石貂后,只要不使其流血,将洞修复后,仍可继续使用。若是留下血迹,别的石貂闻到同类的血腥味,就不敢再进去了。所以,猎人捕捉洞内的石貂时,都特别小心。有的将其捉到洞外用木棍压死,有的事先在诱洞末端布一口袋,然后打开洞尾,让其钻入袋内,再设法弄死。石貂警惕性虽高,但总是难识猎人布下的迷魂阵。
  玉树高原上,生活着许多石貂。当地牧人素有捕捉石貂的习惯。不但有许多捕貂能手,也摸索出了许多捕貂经验。因此,这里的石貂皮产量相当可观。历史以来,牧人猎取石貂皮,主要是用于出售。除少数牧人用石貂皮镶袍边外,很少看到有人穿石貂皮藏袍的。据说,石貂皮虽然轻便保暖,但在当地特殊的气候条件下,尤其在严冬季节里,它毕竟没有老羊皮优越性大。同时,石貂皮张幅小、价格贵,缝制一件藏袍需数十张,也是一般人家享用不起的。至近些年,在东部州、县府所在的镇子上,有时可以看到穿石貂皮藏袍者。笔者曾遇一年轻姑娘,穿着一件用石貂皮制里、镶边的藏袍。那长年被老羊皮藏袍遮没的苗条身姿不仅充分显示了出来,而且走起路来轻飘飘的,美观大方,别有风韵。看来,藏家牧人也开始享用这种珍贵的毛皮了。
  
  河畔溪旁捕水獭
   玉树高原东部的大河小溪中,不仅生活着众多的鱼类,也活跃着许多珍贵的皮毛动物水獭。水獭头小、尾长、肢短,体形细长呈流线型,显得灵巧而机敏。在清澈的水面下,有时你会看到它们畅游的身影。在碧草芳花的岸边,有时你会看到它们在嬉戏玩耍。水獭既是游泳健将,也是捕鱼能手。它们吃饱喝足后,还常常拼命捕鱼。或储存起来,或弃之河边。这些可爱的小家伙,虽给鱼群带来了灾难,但却给大河小溪增添了不少欢乐。
  当地藏家牧人素有捕水獭的习惯,也有许多捕水獭的能手。据牧人讲,通常情况下,水獭昼伏夜出,白天很难发现它。即使夜里出来活动,往往一夜间游动数里或数十里,神出鬼没,漂游无定。但是,对于有经验的猎民来说,它也并非无踪可循。水獭洞大都在河岸边。一窝水獭虽有数个出洞口,但必有一个洞口在水中。因水獭常在洞内储存死鱼,加之排出的粪便中多带有鱼骨鱼鳞,如仔细观察洞口的爪印、岸上的粪便,再闻闻洞内是否有鱼腥味,即可判断出洞内是否有水獭,以及其活动的范围。同时,水獭除主要以鱼为食外,还喜吃马粪和捕食水禽。岸边有马粪和禽毛的地方,也大多有水獭活动。每年春天至初夏,是水獭的繁殖期。母水獭繁殖后,卧洞护仔近两个月,昼夜很少出洞,此间也是捕水獭的良机。
  在长期的实践中,猎民摸索出了许多捕水獭的经验。笔者曾见到过一种“塌石法”。这种方法是在水獭经常活动的岸边,用一细石柱和三块较小的石板,支起一块大石板,形成一诱洞。洞口朝河边,柱上绑诱饵。当水獭进洞偷食时,拽倒石柱,倒塌的四块石板即可将其死死地压住,即使压不死,也很难再逃脱。据说,水獭极怕躯体破伤出血,出血后即不能入水,很快就会死亡。此种方法比较简便。牧人将诱洞垒好后,只须定期去察看一下就行了。
  “垂钓法”,也是牧人经常使用的一种方法。所用的钓具与钓鱼的工具相同。但钓杆通常较粗,钓钩也比较大。牧人白天观察好水獭的活动地点后,趁月色潜伏在岸边,在钓钩上放上鱼片或山鸡肉一类的诱饵,垂于河中。如白天的观察没有失误,一夜垂钓总有收获。有的一夜可钓数只。但也常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有的牧人发现钓钩被咬,而且拉力颇大,满以为钓到了一只大水獭,谁知拖了半天,却拖出了一条大鱼。因牧人忌食鱼,只好重新抛入河中,落了一场空欢喜。
  同猎捕其他野兽一样,牧人也有在岸边放毒饵的。他们通常用灭鼠药或其他剧毒药物,与鱼块、马粪或野禽肉掺拌,一次连放数处。如无意外情况,总有一处可获猎物。有时,放置毒饵还会有意外收获。那些到河边饮水的狼、狐、麝等野生动物,常闻其香味而贪嘴,一口吃下,断送了性命。因此,有的牧人为了一箭双雕,多用禽肉做毒饵。即使毒不到水獭,搞张狐皮、狼皮,也是不小的收获。如能毒死一只雄麝,其价值要比水獭皮大多了。
  水獭毛短而密,皮质轻柔坚韧,御寒性好。水獭肉也是上等美味。但牧人从无食水獭肉的习惯。他们猎捕水獭,主要是用其皮毛镶制袍边。按照牧人的鉴别习惯,背毛棕褐、腹毛乳白者为佳,背毛与腹毛颜色差别不大者次之。这可能与他们用两种不同毛色拚凑袍边图案时以增强色彩对比度有关。牧人猎捕水獭虽然辛苦,但同猎麝一样,除自己家用外,出售时销路也好,其经济收益相当可观。一张二尺长的水獭皮,市面上可卖200余元。一个牧民每月猎捕5只水獭,即可收入1000余元。那些专门猎捕水獭的猎手,有时每月可猎获数10只,其收入就可想而知了。
  
  初夏进山捉鹿崽
  
  广袤的玉树高原上,生活着许多野鹿群。黎明,它们顶着晨星到峡谷溪流中饮水;白天,它们悠闲自得地在山坡上吃草;夜晚,它们在僻静的山洼里歇息。多年来,由于国家对野鹿实行了严格的保护措施,使其得以迅速繁殖,鹿群不断壮大。大的鹿群多达三四百头,浩浩荡荡,蔚为壮观。每个鹿群都有一头年长而有威信的雌鹿担任首领,由另一头同样的雌鹿担任助手。鹿群行进时,首领前面带队,副手后面压阵,老鹿和幼鹿行于中间。有的东张西望,有的嬉戏玩耍,有的边走边觅食,看起来十分有趣。一俟秋季逐偶期到来,雄鹿都回到了大群中。一对对千姿百态的角又在鹿群中浮动,鹿群更大了,更壮观了。当雄鹿为争霸雌鹿而进行殊死搏斗时,又常常使人感到惊心动魄。角叉的撞击声,昼夜不停的吼叫声,整个草原似乎都在颤动。每当这时,牧人们常坐在附近的山梁上看热闹,指手划脚,品头论足。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摇头叹息。那神情似乎在观看紧张而激烈的马术表演。
  对于长年在山野里挡羊的牧人来说,野鹿群是他们最好的邻居。牧人在山脚下放牧牛羊,鹿群在山坡上吃草,相距不过数百米,但温驯胆小的野鹿从不惹事生非,牧人也从不伤害它们。在边远牧场上,当雪天野鹿无处觅食时,还常到牧人的帐房里去讨食。而牧人每遇到此种情况,也总是热情地进行招待。牧人和野鹿,总是这样友好地和平相处。在江源所有的野生动物中,牧人最喜欢的要算野鹿了。他们不仅经常暗中保护鹿群,制止那些偷猎者猎捕野鹿,而且对野鹿的生活规律和生态习性了如指掌。每年2、3月份,当他们听到山林里野鹿撞击异物发出的声响,便知雄鹿在痛苦地脱角。入冬以后,听到鹿鸣,他们会说:“这家伙吃得太肥了,憋得尿不下来,难受的直叫唤哩!”甚至连鹿群里增加了几头小鹿,他们也清清楚楚。也许是牧人不忍心让野鹿被偷猎者杀害,被豹子和狼吃掉;也许是他们看到那一架架七、八叉的茸角白白脱掉实在可惜。早在二十世纪60年代初期,玉树西部治多草原上的一些牧民,就开始尝试野 鹿的驯化工作。此后20多年来,江源各地相继办起了许多野鹿驯养场。牧人用这种办法保护了野鹿,野鹿也以自己的茸角报答主人的知遇之恩,牧人与野鹿成了真正的朋友。
  牧人驯养野鹿,主要依靠从山野里捕捉野生鹿羔。牧人说,成年野鹿跑得很快,而且善攀高山岩石,即使骑上快马,也难以追上它。同时,野鹿机警敏捷,胆小怯懦,气性极大。如硬性追捕,有时它会坠崖而死,有时甚至吐血而亡。即使侥幸捕捉到成年野鹿,也很难将其养熟。而鹿羔不但易捕捉,也容易饲养和驯化。因此,每年到了母鹿产羔季节,驯养野鹿的牧人,都要千方百计地到山野里捕捉鹿羔。
  捕鹿羔是件十分细致而又艰苦的工作。野鹿一般在每年秋季发情交配,次年6、7月份产羔。每年这个季节,捕鹿羔的牧人便带上食物,上山隐蔽起来,开始对事先选好的鹿群进行盯梢。盯梢开始前,他们大都要认真清查一下鹿群的数目。尤其是怀孕母鹿的数目,一定要仔细查清。之后,鹿群走到哪里,他们就跟踪盯梢到哪里。通常情况下,鹿群的活动范围并不大。一个鹿群如果在一条山沟里活动,基本上不离开这条山沟。怀孕母鹿产羔时,必单个离开鹿群。在离群不远的地方,选一避风向阳的山洼进行产羔。这时,盯梢的牧人每天都要对怀孕母鹿进行几次清点。若发现哪头母鹿离开了鹿群,就悄悄地进行跟踪,摸清其产羔地点,以便掌握时机,捕捉鹿羔。跟群盯梢中,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牧人由于一时疏忽,在清点怀孕母鹿时,发现少了一头,但不知这头母鹿何时离群,跑往何地。此时,他们便认真地寻找离群的母鹿。待找到离群的母鹿后,即从它自己指示的方向,来判断鹿羔的位置。母鹿产羔后,一般早晨喂完奶,待鹿羔熟睡后,便单独到附近的草滩上吃草去了。但它一边吃草,一边惦记着自己的孩子,不时地朝幼羔睡觉的地方张望。母鹿静神凝目的方向,正是鹿羔所在的方向。牧人顺着母鹿指示的方向寻找鹿羔,每次都能把鹿羔找到。
  根据牧人的经验,鹿羔生下来后,在母鹿未喂奶之前,跑得极慢,而且也无持久力,比较容易捕捉。而一旦开始吃奶,那怕是只吃了一天,即如同喝了仙水一般,跑得极快又远,很难追捕。但因刚生下来的幼羔不易养活,牧人一般要等到母鹿喂上两三天奶后,才去捕捉。此间,他们一般不采取硬性追捕的办法,通常趁幼羔熟睡之机进行捕捉。幼羔每次吃完奶后,便酣然大睡,而且睡得很死。有时,当牧人将其抱到怀里后,它还在睡梦之中呢。
  牧人将鹿羔捉回驯养场后,开始主要靠牛奶喂养。给鹿羔喂奶,比给小孩喂奶还要麻烦。听一位驯鹿人说,当初,他们用商店里卖来的哺乳器给鹿羔喂奶,但因其吸奶时用力过大,把塑料奶嘴都吸破了。于是,他们就改用自制的牛皮奶嘴。牛皮奶嘴出奶孔大,鹿羔像吸吮母亲的奶头一样,一边拚命地吸奶,一边不停地用头顶撞,弄得满身满地都是奶汁。后来,他们为避免浪费奶子,将牦牛角掏空,在尖端锯一小孔,装满奶子,让鹿羔噙着吃。这种自制的牛角奶嘴,喂得快,浪费少,而且经久耐用。小家伙噙着这硬梆梆的东西,倒老实多了。据说,满月后的鹿羔,每顿能吃6公斤牛奶。每天至少喂3次,要吃近20公斤牛奶,可见这野物的食量是够大了。
  玉树高原上的野鹿,主要有甘肃马鹿和白唇鹿两种。前者毛色赤褐,亦称“青鹿”;后者毛色黄褐,俗称“黄鹿”。牧人驯养的多是白唇鹿。这种鹿仅分布于青藏高原,是我国西北的一个稀有鹿种,它同大熊猫一样,被列为国家一类保护动物。经多年实践,牧人驯养这种珍贵动物已取得许多成功经验。有的训养场已把白唇鹿训养得如同家畜一样。白天把它们赶到草滩上吃草,傍晚赶回圈里歇息,如同放牧牛羊一样。偶尔也会有一两头“开小差”的,但过不了几天,它们就会自动回到鹿群里。
  藏家牧人训养野鹿,其经济收益很大。野鹿全身是宝,鹿胎、鹿血、鹿肾、鹿尾、鹿筋等均可入药,肉可食,皮可制革。白唇鹿的“黄茸”质量虽稍逊于青鹿的“青茸”,但其茸角粗大,而且皮薄而丰满,有许多青茸比不上的优点,是一种十分名贵的药材,在国内外市场上颇受欢迎。白唇鹿一般四岁取茸。若驯养100头白唇鹿,平均每头每年取干茸3公斤,一年可取300公斤鹿茸,其收入相当可观。
  
  小院养珍禽
  
  澜沧江源流的杂曲河和吉曲河流域,有山、有水、有林、有牧场,也有小块农田,风光绮丽,气候温和。这一带不仅散布着许多藏家聚居的小村寨,也生活着各种珍禽异兽。常见的禽类有白马鸡、蓝马鸡、雪鸡、松鸡、雉鹑、血雉等,不下数十种。其中白马鸡、蓝马鸡和雪鸡的数量尤多。牧人上山放牧、砍柴、狩猎,随时都会碰到三只五只一群的雪鸡从眼前飞过。那些白马鸡和蓝马鸡,更是经常在人们路过的河边刨食、饮水,有的一群达数百只。有时仅与行人相距数十米,它们也旁若无人。有趣的是,这一带不少藏家还饲养着这些美丽的珍禽。在他们那简陋的小院里,你会看到一只只雪鸡在觅食,成群的白马鸡在追逐嬉戏,吃饱喝足了的蓝马鸡高卧在柴草堆上东张西望。鸡鸣犬吠,热热闹闹,宛若汉地的农家小院。
  牧人说,这些珍禽最初都是由野外抓来的小鸡养大的,后经不断孵化繁殖,越发展越多,有的已是第十代或数十代了。当地牧人对这些珍禽的生活规律和生态习性十分熟悉。抓小鸡时,他们通常在野禽繁殖季节到来之后,首先弄清其巢穴的所在地,然后定期观察,在小鸡出壳后七天左右即开始抓捕。抓雪鸡的情景十分有趣。当牧人快要追到跟前时,母鸡便迅速张开一扇翅膀,把一只小鸡夹在里面。接着再用同样的办法,藏起另一只小鸡,然后拼死逃命,其余的小鸡也就不管了。由于小鸡对亲鸡的依赖性很大,母鸡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即使成年后也很少离开。因此,有的牧人还常常使用马尾套子套母鸡,只要套住母鸡,一群小鸡也就不走了。这样,连母鸡带小鸡一起抓回家里,由母鸡带领饲养,不但成活率高,人也省事多了。在杂曲河下游,笔者曾看到过牧人趁夜色抓雪鸡的情景。他们白天观察好雪鸡的栖息地,入夜后,由三人结伙,从三面悄悄地包围而上。一人用手电筒从正面照射鸡群,另两人分别从两侧捕捉。因禽类夜间视线极弱,再加上强烈的手电光柱,很容易将它们捕获。过去,牧人也常用这些办法捕捉小鸡。有时,一夜能捕捉数十只。至近些年,他们出于对这些珍禽的爱护,捕捉成鸡的少了,捕捉小鸡的更少了。不少牧人除用家养的母鸡繁殖小鸡外,还常把病鸡和伤鸡捉回家里饲养。无论是双目失明的,还是瘸腿断翅的,他们都能精心照料。时间一长,这些野禽也就不愿离开了。
  藏家牧人历来没有养鸡的习惯,同时也忌食有爪类动物。他们饲养珍禽,主要是为了充实自己的生活。白马鸡、蓝马鸡和雪鸡,不但是稀有的珍禽,也是著名的观赏鸟。白马鸡绯红的面颊和那一身洁白的羽毛,蓝马鸡蓝灰色的外衣和头顶两侧那两簇英武的白色耳羽,以及雪鸡那布满花纹和白斑的羽毛,都十分讨人喜欢。这些美丽的珍禽,牧人虽经常同它们相遇,但似乎总也看不够。如同城里人制笼养鸟一 样,他们将这些珍禽捉回家里驯养,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小院里养上几只雪鸡或马鸡,闻鸡鸣,观鸡舞,看着它们下蛋、孵卵,以及小鸡出壳、追随母鸡觅食等,也会给生活增添许多欢乐。每到繁殖季节,雄鸡还常常为争偶而搏斗。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观看雄鸡斗架,那又是一番情趣。
  过去,藏家牧人不但忌食鸡肉,也从来不吃鸡蛋。近些年,有不少牧人开始吃鸡蛋了。尤其是家养野禽的人家,因尝到了禽蛋的美味,食用者尤多。一般情况下,一只家养的雪鸡和白马鸡,每年可产蛋6至10枚。家养的蓝马鸡产蛋更多。有的每年可产蛋30余枚。如果一户人家饲养五只雪鸡和五只蓝马鸡,每年可收入二百来个蛋。按照藏家的饮食习惯,那是绰绰有余了。雪鸡蛋比马鸡蛋稍大。大的如同小鸡蛋,四、五个即可炒上一盘。但牧人大多不善炒食,常常煮着吃。每遇妇女生产、老人染疾,他们常用煮熟的野禽蛋进行调养。在缺乏营养品的牧人家里,这种野禽蛋倒是发挥了很大作用。
  
  百匠艺录
  
  闻名遐迩的玉树藏刀
  玉树藏家民间工匠打制的藏刀,式样独特,装饰别具一格,颇富民族风格和地方特色,故被人们称为“玉树藏刀”。在当地藏人使用的藏刀中,虽然可以看到康巴刀、西宁刀,以及甘肃保安族艺人打制的“保安刀”,但使用最普遍的还是“玉树藏刀”。过去,玉树藏刀很少为外人所知。近十多年来,随着江源藏族地区对外交往的逐步发展,玉树藏刀也随之走出了这个偏僻的角落。不仅多次参加全国民族用品和民族工艺品展览,而且还远销印度、尼泊尔等国。使这种别具特色的民族工艺品,才得到了它本来早应享有的盛誉。
  藏刀通常分长刀、短刀和小刀三种。满三尺者为长刀,一至二尺者为短刀,一尺以下的属小刀。女刀一般不超过九寸,皆属小刀之列。解放前,当地藏家男子佩长刀者很多。长刀象一把长剑,佩挂者为了抽取方便,常自右至左斜插于胸前腰带上。这种长刀除狩猎、砍柴时使用外,主要用于自卫。他们在反抗马步芳军队的掠夺,以及防抢防盗和部落间的相互械斗中,所用武器除火枪、弓箭和少量老式步枪外,多用大砍刀和这种长藏刀。长刀能刺能劈,在当时枪弹极其缺乏的情况下,它是牧人自卫的有力武器。同时,由于这种藏刀既长且宽,藏家男子将其斜插于胸前,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武和勇敢。但如今常见的玉树藏刀,多为短刀和小刀。这不仅因为长刀过重,佩挂不便,更主要的是它已失去作战和自卫的意义,故艺匠很少生产,藏家男子也很少佩挂。短刀和小刀主要作为餐具使用。按其当地的佩挂习惯,男子多吊于右胯处,妇女多系于前腰中间。一则为了便于抽取,同时也起着装饰作用。
  历史以来,玉树各地大都有打制藏刀的工匠,但主要分散于东部地区。当地刀匠吸收各地制刀工艺之长,并且结合当地藏家传统的审美要求,经过长期实践和探索,从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玉树藏刀的刀柄,多用硬木或牛角制成。刀鞘多用铁皮或钢皮等金属材料制成,内叠两条薄木片,仅留插刀片的空隙,与其他各地制刀工匠的制作方法大致相同。玉树藏刀的特点,在于它那华丽的外观镶饰。人们常见的西宁刀、康巴刀和保安刀,或用从里面打出浮雕的“起錾”技法,对镀金的刀体铁皮加以装饰;或用金属丝、鲨鱼皮和宝石作局部点缀。而玉树刀无论男刀女刀,皆用丰富的材料通体交叉彩饰。男刀外观造型笔直,柄尾多为朵云形;鞘首多为圆形或椭圆形,而且宽出鞘体数毫米,看去就像一个小小的盾牌。其外部镶饰材料主要有金属叶片、金属丝、鲨鱼皮、宝珠等。在工艺技法的运用上,金属叶片有镂空二方连续图案、浮雕适合图案,以及用不同色泽韵叶片拼制图案等。金属丝多用于叠压或拚凑纹样;宝石则直接嵌入高高的金属基座上。纹样表现题材有龙、凤、花草、法轮、宝瓶和几何形图案等。在纹样及其他饰物的布局上,刀鞘主纹龙凤纹及鲨鱼皮常以大的块面表现,余则作局部点缀。男刀多在柄尾金属饰物中部嵌一颗珊瑚珠,看起来异常醒目。同时,藏家艺人利用白银、紫铜、黄铜三种不同色泽的金属材料交叉镶饰,相互衬托,也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装饰效果。玉树女刀的镶饰材料,除金属叶片、金属丝和鲨鱼皮外,通常在刀柄部位另嵌一段牦牛角。而且宝石的镶嵌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除正面等距嵌数颗珊瑚珠和松耳石外,刀鞘中部两侧大多还对称嵌两颗珊瑚珠,显得异常华贵。同时,女刀外观造型上也有许多独特之外。常见的女刀,鞘首及柄尾多呈蛇头形,而且通体弯曲度较大。正面、背面及两侧则为对称的菱形。看起来玲珑奇巧,新颖别致。从这些镶饰中可以看出,当地制刀艺人的金工技艺相当娴熟。他们按照自己的设计意图,得心应手地将各种材料进行加工、拼凑、配制,不仅具有较强的实用性,而且看起来华丽、规整、古朴、浑厚。达到了新颖俊美的装饰效果。
  看到这些精美的藏刀,人们很难想象,直到今天,当地不少艺匠仍然沿用着古老的手工打制工艺。他们所用的木炭,有的是从山上割来的红柳枝,趁未干之前,烧到一定程度,再埋入地下,使之成炭。所用的银料,多用银元熔化而成。使用的鼓风机,则是自制的羊皮吹风袋。其它工具大多是铁锤、铁钳、钢凿、钢剪、钢锉等。用这些简单的工具打出如此精美的藏刀,实属不易。也许正由于这些原因,玉树藏刀才更显示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玉树藏刀以玉树县安冲乡和称多县赛河乡的产品最负盛誉。现在人们所说的“玉树藏刀”,也主要是指该两地所产的藏刀。但在当地则又分别称为“安冲藏刀”和“赛河藏刀”。人们所以这样加以区分,主要是两地所产的藏刀在外观造型上略有不同。如安冲女刀长而弯曲度较大,而赛河女刀则相对短而平直等。但其质量及外观装饰则大同小异,当地藏家都十分喜欢,只不过因欣赏习惯的不同而各有选择罢了。
  
  随身活计捻毛线
  
  捻线这种原始的手工活,在汉家已很少看到了,而在玉树高原上却相当普遍。牧人外出放牧,大都随身带着捻线工具,一边吆喝牛羊,一边转动线砣。在帐房圈子和藏人聚居的村寨里,你也会经常看到老年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边聊天,边捻钱。就像城里的妇女织毛衣一样,他们把捻线作为一种随身活计,忙时放到一边,闲时操作起来,谈笑之间,即有收获。过去,汉家捻线的活路大多是妇女的事。而藏家无论男女都会于这种活路。即使那些粗壮的大汉,操作起来也十分得心应手。
  牧人捻毛线的方法,与汉人捻棉线的方法大致相同。过去,汉家妇女捻棉线所用的线砣,多为瓷质或铁质。而牧人通常在一根20厘米长、筷子一样粗的长旋轴下端,交叉绑两根十厘米长的短木棒。、捻线时,先从下端的十字交叉处缠起,“十字”缠满后,再逐步往旋轴上缠。缠满后的旋轴呈纺锤状。由于旋轴上的毛线缠多后提着太重,而且旋动起来也不方便,那些不常出门的老年人,常把旋轴放在地面上转动。为了减少旋轴旋动时的阻力,有的还在旋轴底部安装一铁锥,地上放一碟子大小的铁盘,使旋轴通过铁锥在铁盘里旋动,这样捻起来不但省力,捻的也 比较快。
  在当地藏人中,还经常可以看到一种更为先进的捻线方法。他们通常选取一对较为粗壮的黄羊角,然后在两角之间用一根10至20厘米长的木棍将其固定起来,用另一根同样长短的木棍,从两角下端事先钻好的圆孔中穿过,使其形成滑动杆。捻线时,他们通常将这个角架固定在帐房杆子上。一人用一根生牛皮条在滑动杆上缠绕一圈后,两手拽住牛皮条两端,顺着同一方向,来回拉动,使滑动杆不停地旋转,另一人将事先扯好的畜毛或搓好的粗毛条,抽出线头,缠在滑动杆上,然后边续边抽,捻出的毛线便逐段缠在滑动杆上。在玉树西部高原上,笔者还看到过当地藏人用藏羚角制作的这种捻线工具。因藏羚角既粗且长,加之他们多选用头骨相连犄角,制作时,只须在两只犄角中部固定一滑动杆即可,不但制作简单,使用起来也方便多了。这种用野生动物犄角制作的捻线工具,其拉动滑动杆的原理,与汉地的木匠拉木钻的原理相同;而捻线的方法,又颇似旧日汉地农家妇女使用的纺车。因此,其功效往往比使用线砣捻线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在当地虽然看不到纺车,但这种工具实际上也就等于汉地的纺车了,也算是当地藏家的一种发明创造。
  牧人外出放牧时,为了捻起来方便,不少人常事先把羊毛搓成粗毛条,挽成许多连环活套,套在左袖上,或装入左袖筒内。捻线时,将“活套”依次往外拉。拉出一段后,用手扯成长长的细毛条,然后转动线轴,将其捻成线。而在家里捻线时,为了减少工序,他们大多把羊毛直接塞到袖筒里。牧人的老羊皮藏袍袖筒既宽且长,像个小皮袋一样。塞上一袖筒羊毛,也就够捻上大半天了。牧人对捻线这种活路十分熟练。通常情况下,一人每天可捻一斤牛毛线,半斤至八两羊毛线。他们所选的毛料,多为上等牛毛或羊毛。有的则全用优质牛羊绒。用前一般不洗,只去其杂质即可。这种手工毛线虽然粗细不均,而且缺乏光泽,但毛质好,结实耐用,保暖御寒,非常实惠,有许多机制毛线比不上的优点。
  牧人捻毛线多为家用。牛毛线韧而光滑,抗腐耐磨,主要用于织褐子和搓毛绳。牧人住的帐房,用的褡裢、毛口袋、牛鞍垫、马鞍垫,以及牛挡绳、帐房绳等,大都是牛毛制品。羊毛线柔软多绒,保暖隔潮。牧人穿的毛衣、毛裤、褐子衫,以及扎的一些腰带、靴带等,大多用羊毛线织成。解放前,牧人的许多生活用品,大都是用这一根根毛线编织出来的。牛羊毛线在当地藏家生活中的作用,甚至远比棉线在汉地农家生活中的作用要大得多。当地牧人传统的手工毛织品,尤其是毛衣、毛裤、毛袜一类的织品,最初也可能是从汉地学来的技术。但直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他们的手工织品依然显得既粗糙又笨重。市面上出售的毛衣和毛裤,看起来又厚又宽又长,一件毛裤有的达三四斤重。有的汉民和回民将其买回家后,经拆洗重织,一条毛裤的毛线可织两条,占了不少便宜。她们织的毛袜子,大都没有脚形,直通通的像个小布袋。只有长短粗细之分,没有尺寸大小之别。只有把脚套进去后,脚的形状才会显示出来。无论脚大脚小,穿进去总是合适的。这种“筒筒袜”虽其貌不扬,但因其全用优质羊毛线织成,穿起来格外暖和。记得二十多年前的1968年冬天,我随部队到杂曲河上游执行任务时,当地藏胞送给部队的慰问品,有不少就是这种“筒筒袜”。我曾穿着这样一双毛袜子,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天气里,跟随部队翻山越岭,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个多月,但始终未受冷冻之苦。“筒筒袜”的恩惠,至今使我难以忘怀。近些年来,随着藏家妇女针织工艺水平的提高,她们所售的毛织品,有的相当漂亮。若再经染色,你还真看不出是出自当地藏家妇女之手的土产品呢。在牧人出售的毛线制品中,较多的还有牛毛褐子。那些需要添制帐房而又无暇捻毛线的牧人,常买这种褐子回去缝制帐房。平时,牧人所捻的毛线也多有出售。尤其是居住在州府、县府所在镇子附近的牧民,经常拿着这种自捻的毛线出售。每斤10元左右。不但比机制毛线便宜得多,而且结实耐用,几经拆洗而不断,颇受顾主的欢迎。
  牧民世世代代捻毛线,时至今日,在各种机织毛织品充满于市的情况下,他们何以还要继续捻下去?这种现象看起来似乎难以理解,但仔细想来,也不足为怪。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牧人终年放牧牛羊,衣食所需及经济来源靠的就是牛羊,他们捻毛线的原料来源十分容易。平时,帐房里经常存放有牛毛和羊毛;放牧时,牛羊身上自带着原料。尤其是抓绒剪毛季节,随便在牦牛或绵羊身上抓几把,也就够捻上半天了。平时两手无其他活路可干时,把这种随身活计操作起来,既能家用,亦可卖钱。尤其是作为商品出售,只要经过如此简单的加工,即比出售畜毛要多赚许多钱,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同时,牧人所用的许多毛制品,在市面上很难买到。尤其是一些牛毛制品,更是其他原料的制品所难以代替的,这也许是他们坚持捻毛线的原因呢。
  
  制帐添衣织褐子
  
  织褐子,是玉树藏人传统的家庭活路。他们所织的褐子,一种是用自捻的牛毛线织成的黑色“牛毛褐子”,主要用于缝制帐房;一种是用自捻的羊毛线织成的白色“羊毛褐子”,主要用于缝制藏袍。正如鞣皮子和擀毡一样,直到今天,许多牧人仍赖此解决居住和衣着之需。
  牛毛褐子和羊毛褐子不仅用料不同,其织造方法也不一样。牛毛褐子以帐房人家织造者居多。织造前,他们通常选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在数十米长的距离内,上方和下方对应竖起两根木桩。当这些工作完成后,再将事先络好的经线平行拉开,固定在两根木桩上。然后用一块两尺来长的长方形木板,将经线分为两层。织造时,将长方形木板竖起,以开启织口,投入纬线,然后再用一同样长的弓形木板将纬线打紧。如此周而复始,一段一段褐子便织出来了。何时把经线织完,织褐任务即告结束。他们所用的长方形木板,即是分经木,用以开启织口;所用的弓形木板,即是打纬刀,用以打紧纬线。打纬时,当毛线团从织口穿过后,织手往往要用打纬刀反复打紧两三次,织出的褐子特别紧密。他们所以用这种方法织牛毛褐子,据说也正是为了使帐房更加结实耐用,更加防寒保暖。这种织造方法一般无脚踏装置。梳理经线、开启织口,以及投纬、打纬等项工序,一人即可操作。牛毛褐子一般宽八寸至一尺。一个牧民平均每天可织一丈左右。据牧人讲,技术熟练者,有的每天最多可织到两丈,其速度相当惊人。
  当地藏家所织的羊毛褐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毛氆氇”。这种褐子的织造多见于东部半农半牧区。所用织机大多是一长方形木质框架,安装有分经木、脚踏提综装置等,可以手脚并用。其经线的固定方法,有的与旧时汉地织机的固定方法相同。有的一层经线垂直固定在织机上方的横木上;横木下端吊有一排金属环,经线一根一根地系于其上。另一层经线则挽于机前数米处的木桩上,然后平行拉开,与横木上的经线交织后,经分经木分为两层。织造时,织手用脚踏提综装置开启织口,投纬引线。其结构类似过去汉地农家的织布机。但既无筘,也无梭,又无卷布 轴,织出的褐子多逐段拖于身后。无论织机部件或外观造型,皆比汉家的旧式织布机要简单得多。这种织机虽也是一人操作,但提综、投纬、打纬等项工序,看起来比织牛毛褐子的方法更灵活,更先进。羊毛褐子的经线和纬线织前通常不染色,制衣时再根据需要加以染色。若外罩布面,有的则直接用于制衣,比起如今常见的机织毛氆氇,这种毛褐子虽然显得有些粗糙,但因其经纬皆用优质羊毛捻制而成,不仅厚实、保暖、遮雨,也比老羊皮轻便得多。尤其在当地特殊的气候条件下,更有许多布衣比不上的优点。牧人夏秋季节多用这种褐子做袍料,所制藏袍称日:“褐子衫”。
  直到二十世纪50年代,织褐子这种手工业劳动,在当地藏人中依然十分普通。而且有的工艺水平相当高。尤其是在东部地区的藏人中,不少人用织羊毛褐子的简易织机,可以织出什锦毛线毯子,彩花提针毛线单子、毛线被子、毛线围巾,以及白细毛线裙子和腰带、靴带等。其产品达数十种之多。他们所织毛织品,除多为家用外,也有拿到市面上出售的。尤其在结古地区,进行这项家庭副业生产的藏人更多。同时,当地还有不少专以织褐子为业者。他们除自织褐子出售外,大部分时间则串游各地,为一些富裕人家织褐子、缝帐房或藏袍。这些人因专务此业,技术异常熟练。有的每天可织牛毛褐子七庹,差不多近三丈五尺了。有的六七天即可缝制一顶中等帐房。他们所得的报酬大多以实物相付。半农半牧区多付以青稞,游牧区多付以羊皮或畜毛。尽管他们的收入并不算高,但比一般牧民的生活还是富裕的。自八十年代初期,尤其是近些年来,昔日的不少职业织褐艺人重操旧业。有的依旧游村串帐,有的则直接从牧人手里收购畜毛或毛线,加工成褐子后,再拿出去出售,销路极好,收入颇丰。
  对于长期处于自然经济状态下的藏家牧人来说,能用如此简单的手工操作方法,把畜毛变成温暖的帐房和衣料,无疑反映了他们的聪明和才智。如今,虽然织褐者时有所见,但昔日那种“家家纺织,赖此营生”的状况再也看不到了。随着定居的游牧民越来越多,以及新式棉帐房的不断出现,牧人们已逐步开始告别牛毛褐子帐房。同时,由于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商业市场的日益活跃,牧人夏秋季节穿呢子、皮夹克、防寒服的越来越多,“褐子衫”也不再是唯一的夏秋服装。或许有一天,这些原始的织造方法,会随着其它落后的生产方式一起,从这片土地上消失的。
  
  酸奶做料鞣皮子
  
  藏胞制衣所用的毛皮,大都由自己鞣制而成。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他们摸索出了许多鞣皮子的土办法。这些土办法,既不用烤胶、鱼油、皮硝、面粉,也不用其它化学原料,而是用牛羊身上的产品进行加工的。他们世世代代沿用着这些土办法,而且至今仍然在使用。
  藏胞鞣制较多的是羊皮。定居藏人多找一大缸,盛上半缸水,倒进三、四碗酸奶和一碗青盐,搅拌后把生羊皮放进去。一只一米多高、直径50厘米左右的大水缸,通常能放六七张大羊皮。羊皮入缸浸泡七八天左右,然后捞出来放到阴凉处脱水。水分脱掉后,便开始进行刮油质的工序。因酸奶和青盐均有腐蚀作用,浸泡后的羊皮不但十分柔软,附在皮面上的一层油质物也已脱离或腐烂,极易刮掉。牧人把羊皮铺在地上,一边用刀子刮、铲子铲,一边用手撕,很快就能把皮面上的油质物大部分去掉。经过这道工序后,皮面上仍残留着一些薄而细碎的油质物,与皮面粘连在一起。但由于皮面过湿,用手难以撕掉;若继续用刀刮,则易把皮面刮烂。这时,他们就把皮子毛朝内叠起来,仍放到阴凉干燥处去水分。待皮子晾至半干时,即开始清理皮面残存油质物的工序。通常一人用手拉紧皮面,一人用一根生牛皮条在皮面上不停地来回拉动。这样既能使皮面变软,又能把皮面上残存的油质物拉得翻卷起来,以便用手撕扯。他们拉一阵儿,撕一阵儿油质物,然后再反复揉搓,把皮面拉宽扯长。经过这样的拉、撕、扯、揉后,再把羊皮原样叠起,置阴凉处使其继续变软。这一道工序往往要反复进行多次,才能把皮面上的油质物弄干净,使皮子变得柔软起来。最后把皮子晒干,即可作为衣料使用。
  在玉树西部牧场上,还可以看到一种更为古老的鞣皮子方法。由于游牧民没有水缸,他们则直接在生羊皮面上抹一层酸奶或羊脑髓(据说羊脑髓最佳),然后毛朝外叠起(若是羊羔皮,将两张皮面贴合在一起即可),置阴凉潮湿处使其变软。两三天后,待羊皮变软,再将其毛朝内叠成四方形,装到山羊皮里,不停地用脚踏,使酸奶或羊脑髓渗入皮内。牧人踏皮子的情景极为有趣。有的边踏边唱,有的足踏手舞,四肢配合得十分协调,真象在跳“伊”和“卓”一样。这样断断续续地踏上一两天,再把羊皮取出,平摊在草地上,一手拽住皮边,一脚蹬紧皮面,另一只手拿一弓状器物,反复在皮面上拉动。这一弓状器物,当地藏语叫作“勾日”。木质,下为锯齿状,既可排除水分,又能刮去油质物,用起来十分方便。把皮面上的油质物刮得翻卷起来后,再用手撕,撕完后,反复揉搓。这样反复进行多次,直到把皮面上的水分刮干,油质物刮净为止。最后,如皮面变得十分柔软,毛下皮面发白,一张羊皮就算鞣好了。通常情况下,一个牧民两天可鞣一张大羊皮。技术熟炼者,一天即可鞣好一张。每年进入夏季,牧人便把攒下的上等羊皮拿出来鞣。羊皮多的牧户,有的要鞣半个来月。并经常全家出动,有的踏,有的刮,有的撕,有的揉。在费时最多的揉皮子阶段,那些上了年岁的人,闲暇无事,常抱张羊皮不停地揉搓。尤其是轻便易带的小羔皮,他们更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无论挡羊、串帐、逛商店,随时随地都在不停地揉搓,揉皮子成了他们夏季的一项随身活计。
  牧人制作藏靴、腰带、皮绳等所用的皮革,主要用牛皮鞣制而成。鞣时通常先把牛皮在水里泡软,然后把外面的牛毛刮净,里面均匀地抹上酥油或酸奶,涂抹鞣料的一面朝内叠起,再用脚踏、刀刮、手撕,其工序与鞣羊皮相似。鞣制好的牛皮革呈褐黄色,外光内粗,色柔质软,手感坚实而富有弹性,若再染色,则更漂亮。二十世纪50年代以前,玉树藏族地区经常可以看到串帐的皮匠。这些手艺人歇世20余年后,如今不少人重操旧业。他们不但会鞣皮子,而且还会缝制皮袍、藏靴,制作腰带、钱包等,收入相当可观。
  由于藏家牧人长期处于落后的生活环境里,他们鞣皮子的方法看起来十分粗糙,甚至有些原始。但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他们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和原料,能把皮子鞣制出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从牛羊身上选取鞣料鞣制牛羊皮,更反映了藏家牧人的聪明才智及顽强的生存能力。牧人鞣制出来的皮子,由于原料简单,而且皆为手工,特别是揉搓的时间较长,皮面上的油质物往往清除的够干净,同时腥膻味也较大。但据牧人讲,用化学原料鞣制出来的皮子,虽然皮面洁白,皮质柔软,但不经用。穿上几年,皮面就会变糟,拆洗缝制时,用针一挑即烂。而这种手工鞣制的皮子非常结实,一件皮袍可穿一二十年。看来,牧人对自己鞣的皮子还是 喜欢的。
  
  巧手擀出吉祥毡
  
  玉树藏人擀毡时,常常一边擀,一边数数。但他们并不是按照每条毡应擀的次数一直往下数,而是每擀一遍数一次。或用几个简单易数的数字,反复不断地数。同时,他们也不是单纯地为了记数,而是用这样的方法来协调动作,鼓舞干劲。因此,他们数数的声调如同唱歌一般,抑扬顿挫,悦耳动听,不亚于一首“酒曲”。据说,一条毡数上1100个数字,方可初步定型。一个牧民擀一条毡,通常需要近一天时间。他们究竟数了多少个数,谁也说不清楚。每到夏天,你会经常听到这种优美的“擀毡曲”。她同挤奶歌、打酥油歌,以及山野的情歌一起,组成江源夏日欢快的乐章。
  当地的藏家男子大都会擀毡。其方法与汉地相似。但他们从不用毡棍。擀毡时,通常先在草滩上铺一块褐子或棉毯,然后按其毡幅大小,将事先撕碎的羊毛,一层一层地铺在上面。有的铺好一层,洒一层水。有的则将羊毛全部铺好后一次洒水。一条大毡约需10斤绵羊毛,故通常要铺一尺来厚。羊毛铺好后,连同褐子一起卷起来,然后不停地卷搓。卷搓一阵儿后,将褐子连同羊毛一起摊开,再洒上一层水,卷起来继续卷搓。如此卷搓多遍,当羊毛初具毡型后,即将褐子铺在地上,只擀毛毡就行了。擀的次数越多,擀出的毡越瓷。故一条毡往往要擀数十次,一天下来,常常累得腰疼腿酸。
  当地有专事擀毡的“毡匠”。这些人不但动作麻利,而且大都有一手拼制花纹图案的技艺。羊毛铺好后,他们常用黑牛毛线或染成其它色彩的羊毛线,在上面拼制出各种图案。当毡擀成后,这些彩色图案便清晰地显现在洁白的毡面上,如同印上去一般,显得异常美观,当地藏家称其“花毡”。这些花毡的边沿花多由回纹、波纹、斜线纹、卷草纹等二方连续图案构成,四角饰有朵云形等角偶花。有的还在毡面中心部位拚有“万”字纹、或“寿”字纹、吉祥结等独立纹样,使整个毡面显得既华丽而又庄重典雅。一条图案精美的花毡,不亚于一条藏毯。过去,藏家的儿子结婚或姑娘出嫁,大都要请毡匠擀制一条花毡,一则表示祝贺,同时也为了图个吉祥。即使在今天藏毯及其它各种毛毯随处可买的情况下,不少人也依然保持着这一习惯。
  在藏家的生活中,毛毡具有多方面的用途。上面介绍的毛毡,除主要作为铺具使用外,入冬以后,不少牧人还将其当被盖。在皮袍或羊毛被子上再加盖这样一条厚厚的毛毡,即使露宿在野外,也不会受到冷冻之苦。其它诸如他们冬日穿的棉藏靴,男子夏日戴的“遮阳帽”,以及一些人家缝制的卡垫等,都离不开毛毡。在当地不少牧人中,每逢外出放牧,长途迁移,或遇到雨雪天气,还常穿一种用薄毡缝制而成的毡雨衣。这种毡雨衣的式样,与他们常穿的藏袍相似。但大多缝制有衣领。而且穿着时一般不扎腰带。牧人有时将其套在藏袍外面,有时则披于身上。因这种毡雨衣缝制的特别宽大,故穿起来如同城里人穿的风衣,披起来又好像一件宽大的披风。毡雨衣既能防雨防雪,亦可防风防尘,同时也起着保暖作用。如遇寒冷天气,他们还常将小孩子遮护在里面。小孩子躲进这样的毡衣下面,就如同钻进了用毛毡制成的蒙古包一样,更不用担心受那风寒的袭击了。毛毡对牧人的恩惠,从夏到冬都可以体现出来。故当地藏家有这样一句谚语:“吃着肥肥的手抓肉,不要忘记大地的恩情;铺着白白的羊毛毡,不要忘记绵羊的恩情。”
  牧人家里每添制一条新毡,正如同添制其他物件一样,都认为是招进了“福运”,是家庭吉祥的象征。在一些牧人中,当新毡擀成后,不仅要诵经礼佛,有的还要唱支“祝吉歌”,以示庆贺。笔者在玉树东部旅行时,曾亲自聆听一牧人在此时随口唱的一首歌:
  天上的七色彩虹,
  那是用百花编成的。
  草滩上艳丽的花朵,
  那是用彩虹染成的。
  帐房里的花毡子,
  那是用彩虹和百花擀成的。
  “牛蹄泉”畔刮盐人
  美丽富饶的江河之源,也是盛产食盐的地方。在治多草原上,有许多裸露的岩盐。牧人需用食盐时,骑上快马,挖两褡裢盐块,驮回家中,或磨成盐面,或浸泡成盐水,即可食用。然而,产盐最多的地方,则要数囊谦草原了。但这里既看不到浩淼的盐湖,也看不到高大的“盐山”,却到处分布着清澈的盐泉。据说,全县共有大小盐泉200余眼。每百斤泉水含结晶盐30%至40%,高者可达50%以上。历史以来,当地藏家利用这些盐泉制盐,不仅满足当地牧人的需要,而且还远销西藏及川西北等地。
  关于这些盐泉,当地牧人还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玉树牧人因无盐可食,个个银发披肩,骨瘦如柴,甚至连出外放牧的力气也没有了。但牧人为了活下去,有的从地上刮碱代盐,有的不得不取下身上心爱的珠宝,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换盐巴,不少人竟因此坠崖身亡。天神看到众生的苦难,就派一头神牛下界,沿着杂曲河流域奔跑了一趟。凡是神牛踏过的地方,都冒出了清清的盐泉,故当地牧人一直把这些盐泉称为“牛蹄泉”,并视为“神泉”。过去,人们在不少泉边都摆放着刻满吉祥经文的嘛呢石,悬挂有各色经布,以示对神佛的虔诚和谢意。若遇吉日,一些老年人还常到泉边作揖磕头,祈求神佛保佑,盐泉长流,福延万代。但据地质勘探表明,这里所以盐泉众多,主要是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盐矿。这些盐矿经地下淡水溶解后,即形成了溢于地表的“盐泉”。它虽非“神泉”,但却是造物主安排给当地藏家的“福泉”。
  土法制盐业在当地已有十分悠久的历史。据说,当初人们并不知道这些盐泉可以制盐,甚至认为这又咸又苦的泉是“毒泉”。虽守着盐泉,却常常到遥远的地方去换盐巴。后来,在一次大旱中,一些泉水干枯了。泉水流经之地露出了一层盐巴。人们这才知道,将泉水蒸发后,可以制出盐来。解放前,当地藏家制盐的方法十分落后。大多是先在泉眼之上挖一口大井,周围再挖数口小井,然后用羊皮袋从大井中取出盐水。储于小井里。制盐时,再从小井中取出盐水,倒入盐池中。待水分蒸发后,用薄木板制成的“盐刮”将盐刮出,人们俗称“刮盐”。五十年代以前,囊谦虽有大小盐场多处,但井壁多用碎石砌成,盐水从石缝中流走,淡水则不断渗入,产盐量一直很低。同时,由于当地的地下土多为红土,红土渗入盐井,盐泉水受到污染,晒出的盐粒也多呈红色,故囊谦盐素有“红盐”之称。这种“红盐”由于含土量多,食用起来土性味极大。甚至用其熬煮的奶茶也略带红色。所以,牧人买回后,往往要经过重新清洗澄洁后才肯食用。解放后,除一些含盐量不高的小型盐场由当地乡、队开采外,经地质部门勘探后,已先后建成了五个国营大盐场。这些国营盐场不仅泉水旺盛,含盐量较高,而且井壁加固坚实,晒盐工艺也有很大改进,所产食盐也比过去干净多了。同时,不少盐井上还安装了抽水机,用羊皮袋提取盐水的历史已经过去了。
  在盐场刮盐的工人,主要是当地的藏家妇女。因男子大都忙于农牧业活路,这一工作就只有她们来承担了。当笔者在盐场参观时,只见用木头围成的盐池,一个连着一个,整齐地排列在山地里。有的盛满着清汪汪的盐泉水,有的铺着一层银白色的盐粒,给澜沧江源流的山野增添了不少迷人的色彩。那些穿着五颜六色藏袍的藏家妇女,有的提着水皮袋,有的挥动着盐刮,就像翩翩起舞的彩蝶,不停地忙碌着。动作是那样轻盈,技术是那样熟练,真不愧是在盐泉边长大的。她们祖祖辈辈居住在盐泉边,但谁也不会想到,到了她们这一代,却成了新时代的刮盐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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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酒醋之类的酿造饮品,窑藏的年头越长,其品质就越好,口味就越香,价值也就越高。人的生活经历似乎也是这样,刚经历不久的事情,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没听说谁会津津有味地去回忆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而发生在早年的一些事情,比如说童年的往事,虽然已过去许多年了,却每每在脑海中浮现,而且都是那般情趣盎然,令人回味无穷。  一  庄子中央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土山,名叫嘛呢台,那是村里的年长者念嘛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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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益激烈的城市竞争中,各个城市的发展更多地取决于通过创造、创新和创意进行的“知识生产”。创新和创意,以其强大的创造性激发了城市的活力, 并构成城市竞争力的主要来源。纵观全球, 国际上有影响的大城市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创意产业最集中和最发达的地区, 并以富有特色的创意产业而名闻遐迩。我国的上海、深圳等城市正在推动创意城市建设,成功探索出“文化+科技”的产业发展新模式。创意城市理论对昆山城市建设有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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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国家和民族的灵魂,具有强大的渗透力和影响力,贯穿于经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对经济社会发展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尤其是以经济发展水平为主要标志的硬实力发展到一定阶段时,文化软实力赋予经济发展以更强的竞争力,提高物质产品的文化含量成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重要渠道和拥有竞争力的重要标志。坚持文化建设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和社会建设全面协调发展,大力繁荣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和谐文化,是构建社会主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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