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妻子已有了8个月的身孕,这天我与妻子外出购物。我们的车在小镇上一个红绿灯前停了下来,这时妻子的一个好朋友看见了我们,就跑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大概是想看看我们的孩子是否出生了。
那位朋友一眼就看见我们的后车座上放着一个婴儿篮,她兴奋地笑着探头过去看看,里面一个小家伙正在酣睡,大约只有五个月大,小家伙蜷在婴儿篮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妻子的朋友一看婴儿的脸,竟然吓得尖叫起来,她没想到小家伙竟长得如此丑陋。她的反应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婴儿篮里躺着的实际上是一只猩猩的幼崽。妻子见状赶忙摇下车玻璃想解释一番,但这时绿灯亮了,我们不得不开车离开。回家的路上我一路都在笑话自己干了一件“好事”,而妻子则忙着拿起手机通知所有的朋友第二天上家里来做客,暨时她将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认养
妻子所说的重要事情自然是关于那只小猩猩的事,我们把她叫做索菲。她的妈妈是一只在动物园由人抚养长大的母猩猩,人们把她抚养长大,却没让她学会如何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位母亲一生下索菲就抛弃了她。我恰好在那家动物园工作,园长问我愿不愿意抚养这只可怜的小家伙,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自从我当了动物园的管理员后,我就希望有一天能有一个机会抚养一只外来物种的幼崽,如今这个机会来了,我当然不想放弃。不过我也有个担心,因为我的妻子怀孕了,我不知道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在正式收养索菲之前我征求了妻子的意见,她思忖了片刻说:“也许这是学习照顾我们自己孩子的实践机会,”她显得很激动,“我需要为她准备些什么呢?”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我将小索菲带回了家中,小家伙太小了,仅有2磅多。她的背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毛,而胸口和手臂很光滑,一根毛也没有。我们准备将索菲像人类一样来抚养。我给她准备了一个摇篮,索菲来到家中的头几个星期的大多数时间是在摇篮里度过的,其实我们有时都难以相信这个背上长毛的小家伙就是一只猩猩,她会像人类婴儿一样边蹬着两条小腿边盯着天花板“啊啊”地叫。倘若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冷遇,就会叫唤个不停,直到引起我们的注意为止。
索菲长得很快,三个星期后,她就能吃固体食物了,这时我便开始带着索菲一块去动物园上班,索菲也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妈妈一般,与我行影不离。
但我也有个忧虑。因为猩猩们总是从自己的妈妈那学会母亲的技能的,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类抚养长大的猩猩丧失了这些本性,我不愿意看见索菲将来也像她的母亲一样做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两个小家伙相处得很好,形影不离
我与妻子一边悉心抚养索菲,一边等待我们自己的孩子出生,这种等待是焦急的也是幸福的。终于在8月的一个早晨妻子有了反应。我赶紧将索菲抱进卧室反锁上门,然后驱车送妻子前往医院。我离开的时候,看见索菲贴在窗户的玻璃上看着我们,她咧着嘴大声地叫唤,想必对我们丢下她的行为很不满意。我有些不安心,但又不能带上她,我想那些大夫看见医院来一只猩猩,定不会友好地待她的。
那天下午,妻子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我们给他取名为奥里瓦。现在我们家里有了四个成员了,而索菲自从这位新成员加入后突然变得“淑女”了许多,好像知道自己成了姐姐了。
两个小家伙相处得很好,甚至是行影不离,索菲会很顽皮地钻进奥里瓦的摇篮里摆弄他的玩具,奥里瓦一叫她又会很快地溜出摇篮。没想到,没过多久奥里瓦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摇篮里爬进爬出了,接下来索菲又开始教奥里瓦攀爬楼梯的扶手——这可是一件很让人烦心的事,幸好没几天这两个小家伙的兴趣又转移了。
遭遇尴尬
索菲的可爱有时也会给我带来许多尴尬。有一天,我们全家计划出去吃饭,于是我就把索菲带上楼,想把她锁在屋里。但我一转身,这小家伙就从后门溜走了,接着我们发现她竟坐在车里等我们,我们不敢相信是索菲自己打开了车门又原样关上的,但这是事实。不得已我们只好带上索菲。走进餐馆时,我用一件夹克将索菲遮上,并尽力让索菲保持安静。但她一闻到比萨的香味就再也忍不住了,从夹克底下钻出来就拿起一块比萨大嚼起来,好在我们把她藏在角落里,没人注意与我们同桌吃饭的竟是一只猩猩。
索菲有着无尽的好奇心,她观察我做的每一件事,她会学着我的样子写字、画画,然后再去教她的“弟弟”奥里瓦。晚上索菲和奥里瓦跟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我特意买了一张很大的床,让奥里瓦睡在我和妻子中间,索菲则总喜欢睡在我的胸口上,我只得待她睡熟后再将她抱下来放在身边。索菲18个月大时我开始让她单独睡在另一个房间。但这并不容易做到,我每天得等她在我身上睡着了才能把她抱到另一个房间,但半夜的时候她又会醒过来并悄悄打开我们的房门,趴在我的胸口上睡,双手还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不得已我决定让索菲到动物园去学会这一点。
回到动物园,索菲痛苦着
尽管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索菲最终得回到动物园去,但真正到了这一天,我们的心里仍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索菲跟我们在一起已经整整20个月了,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我们甚至可以让她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但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也是自私的。毕竟她是一只猩猩而不是人,她需要和她的同类在一起,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一个草率的决定会给索菲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
动物园的管理员先将索菲和一些做了母亲的年轻猩猩关在一起,然后又让她和一只巨大的雄猩猩呆在一块,那只大猩猩平时看起来挺绅士的,他们以为它不会伤害索菲。但是有一天,一位工作人员发现索菲躺在地上,嘴角淌着血,那只大猩猩很“绅士”地揍了索菲。工作人员赶紧把他们分开,并将索菲和另一只温顺的猩猩关在一起,然而没过多久索菲又挨打了,这次索菲损失了一颗门牙。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索菲仍然不断挨揍,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了。
有一次我去动物园看她,她老远见到我就从笼子里向我伸出手来,我想她定是希望我能帮她摆脱这些痛苦。我伤心极了,抱住她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伤口。我一直抱着她,天色渐黑,索菲靠着我睡着了,而她的眼里还含着闪闪的泪。看着孤零无助的索菲我暗自发誓:“索菲,无论如何,我也要让你离开这儿。”
回归自然,索菲快乐着
我计划让索菲在一个比较安全的野外环境逐渐适应,然后再逐渐让她回归自然。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我受命到非洲的肯尼亚去建一个猩猩保护区。我便说服动物园的园长让我带上索菲一块去,在我的再三恳求下,他们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兴奋极了,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痛苦后,索菲终于要摆脱痛苦了。
8个月后,我和家人到达了非洲,随后索菲也被送了过来。我去机场接她,当运送她的木箱从飞机上抬下来时,我看见索菲独自坐在木箱里,神情呆滞,而当抬头看见我时竟呜呜地哭了。木箱打开了,索菲一下子蹦到我怀里,双手双脚紧紧地缠住我,也许她感到这样还不能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最后竟在我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带着索菲回到我们在肯尼亚的新家,妻子和儿子奥里瓦已经在屋外等候多时了,奥里瓦这时已经是个结实的小男孩了,他看见索菲就老远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嘴里喊到:“索菲,你竟长得这么大了。”索菲也马上认出了这个多时不见的“弟弟”,在他的脸上也狠狠给了一个吻。两个小家伙似乎从没有分开一样,很快就像从前一样玩耍起来。
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索菲很快就恢复成原来那个快乐的小猩猩,她和奥里瓦一块玩耍,和我一起到保护区去工作。这次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只猩猩,他们和索菲一样也是孤儿,也许是有着相同的遭遇,索菲和它们相处得还挺和睦。我让他们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保护区度过,希望他们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我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环境,而且过得还很舒适。他们可以爬上高高的洋槐树,从一个枝干蹦到另一个枝干上,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适应新环境
看见他们开心,我自然很高兴,但我知道我带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得继续实施我的计划。下一步我开始鼓励他们到野外自己找食物,这对于他们今后适应野外生活是至关重要的。在非洲,野生猩猩的一种重要食物就是昆虫,比如白蚁。当我第一次把白蚁拿到他们面前给他们吃时,他们简直吓坏了,抱着头一个劲的往后缩,好像在说:“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的香蕉呢?”为了让他们接受这种食物我只得亲自示范,我没想到白蚁的味道有那么糟糕,但我还要装着很喜欢的样子。
接下来又有更多的猩猩孤儿来到我们的保护区,索菲都能够和他们和睦相处。随着野外生存锻炼的不断推进,我感觉是时候让索菲回到自然中去了。1996年春天,我开车带着索菲和几只早来保护区的猩猩来到保护区内,像往常一样让他们自由活动,当他们津津有味地享受着野外的美食时我便悄悄地离开了。这是索菲第一次在野外过夜。
此后的几天我来到保护区时,总是躲在一旁不让索菲发现,几天下来索菲没见着我有些着急了,她甚至想越过保护区边上的铁蒺藜围栏,回到我的身边来。对此我担心极了,因为保护区外有40头狮子和很多的豹子,但幸好,索菲最终没有离开保护区,或许她明白了我的心思,也或许是知道了保护区内才是她真正的家。
索菲开始安心地生活在保护区内了,和她的同类在一起。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索菲和我们在一起度过了6年岁月,这6年里她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乐趣,而让她回到自然,真正拥有自由应该是我们给她的最好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