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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重来一次，陆合川想不出来应该怎样跟沈冉冉相遇，或许是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微风穿过树梢，拂过沈冉冉的发梢。或许是在教室的走廊里，阳光明媚地穿过玻璃窗，看得见沈冉冉灿烂的笑脸，那样可真好。
十八岁的沈冉冉黑发披肩，梳着乖巧的直刘海。上课的时候，沈冉冉常常会想大洋彼岸的杜成现在在干吗？
十八岁的陆合川高高瘦瘦，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没有人会多注意他。陆合川很喜欢咬着铅笔发呆，但他只是在考虑今天晚上吃什么。
常常的，沈冉冉坐在三年八班发呆的时候和正在隔壁三年七班发呆的陆合川都看着同一棵梧桐树。
如果生活像电影一样，可以让你用长短镜头，回放插叙俯视另一个人的生活，你就会相信，世界上有着这样的一种缘分，你们明明素不相识，但对方却熟悉得像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你们的生活一再重叠，却好像永远没有下文。
陆合川有一所老房子还有一只皮毛发亮的黑猫，叫警长，陆合川从来不喂它，但它依然腰圆肚肥，皮毛油亮。警长常年在外游荡，或许这所房子在它的眼里，只是众多落脚地方其中的一个，偶尔陆合川夜里醒来，会看见它静默地立在窗台上，像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这只不负责任的黑猫，常常在夜里把陆合川吓出一身冷汗，但即使这样陆合川也不会想把门上的猫洞封上。
夜里的陆合川灵活得也像一只猫，他可以熟练地在半夜翻过学校的围墙，悄悄打开窗户，溜进教学楼，在各个教室里寻找被粗心学生落下的钱包。陆合川在很多地方偷过东西，发觉还是学校最保险，只有一个总是打瞌睡的看门大爷，况且学生丢了几百块也不会报警。
陆合川记得自己第一次回学校偷东西的时候，心里害怕得要死，一扇扇窗户像一个个黑洞洞的大嘴，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吞噬掉，陆合川只找到一个钱包就急忙离开了，钱包里只有二十块，陆合川去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吃着吃着就哭了，看得老板莫名其妙。
而现在，陆合川再也不会被窗户吓到，甚至可以一边翻着窗一边哼着乱七八糟的歌曲，有时候，陆合川觉得自己和警长一样，其实都是一样的无家可归。
可能是过早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陆合川总是满腹心事的模样，漠然地对待身边的一切，学校的同学都觉得陆合川格格不入，你跟他说话得到的永远都是陆合川茫然的表情外加“好吧”“随便”“无所谓”这样的回答。
林悄悄说：“陆合川，你的反射弧连起来能绕地球两圈了。”林悄悄是班级里唯一喜欢和陆合川说话的人。陆合川依然没有反应，望着窗外。
林悄悄用手在陆合川面前晃来晃去问：“陆合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一天天到底在看什么啊？”
“未来。”陆合川回过头来，故作神秘地说。
林悄悄大悦，一脸膜拜地说：“陆合川，你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高深莫测。”
陆合川也笑了说：“林悄悄，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白痴。”
“切。”林悄悄撇撇嘴，把饭盒放在陆合川桌子上说：“我妈又给我带了我不喜欢的午饭，你替我消灭了吧。”林悄悄挑食的毛病很严重，总是让陆合川帮他消灭午饭。
对于林悄悄，在陆合川看来不过是总嫌生活太无聊的无聊女生，来自富裕美满的家庭，天真得让人有些讨厌，偏偏却有很多人觉得林悄悄很可爱，陆合川在心里感叹：明明很白痴，到底哪里可爱？
那天，陆合川依然在窗边发呆，旁边的林悄悄聒噪得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听说昨天又有人丢钱包了，你说会不会是学生干的啊？这样也太……”
“那是什么？”陆合川破天荒地打断了林悄悄的话，指着楼下的告示板上，还有旁边的围墙。
林悄悄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对哦，谁这么大胆，在学校贴这么多小广告？”不知道是谁，在学校的告示板，围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
“我去看看。”林悄悄说完就一阵风地跑不见了。陆合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林悄悄。
不一会，林悄悄就抓着一张小广告回来了，不满地嘟着嘴：“什么嘛，就是个寻物启事。贴这么多，到底是有多重要啊？”
陆合川看着这张纸，表情和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寻物启事上面写着：本人昨日把钱包落在学校遗失，钱无所谓，但是钱包里的照片真的真的很重要，求求你还给我，万分的感谢。——三年八班 沈冉冉
沈冉冉大张旗鼓地找钱包想不惊动学校都难，结果就是教导处主任亲自押解着沈冉冉去铲小广告，烈日下，沈冉冉穿着校服裙子一点点铲掉墙上的寻物启事，留给陆合川一个模糊的背影，这是陆合川心中沈冉冉最初的样子，瘦小却又倔强，模糊却又很清晰。
陆合川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照片，周围散落着花花绿绿的钱包。
应该是这个吧，照片上是沈冉冉和一个男生的合照，男生的眉眼很好看，手放在沈冉冉的头上，一脸宠溺的样子，沈冉冉在一旁笑得很羞涩，这个男孩子应该对沈冉冉很重要吧，所以她才会这么急于找回这张照片。
警长突然的叫声打断了陆合川的思考，失踪多日的警长正在不情愿地用爪子抓着脖子，一脸烦躁，陆合川仔细一看，不知道是谁在警长脖子上系了一个粉色的铃铛，陆合川把警长抱起来，闻到了草莓的香波味。
“天哪，警长，你是去了女生宿舍吗？”陆合川笑着解开警长脖子上的铃铛，警长立马恢复了精神，欢乐地跑不见了。
还真是忘恩负义的破猫。
不过，要不要把照片还回去呢？陆合川看着照片上沈冉冉的笑脸，感觉好像触碰到了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
那就过几天再还好了。陆合川这样决定了。
很久了，陆合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关注一个人，沈冉冉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总是想让陆合川一探究竟。
“陆合川，陆合川，我们学校，招保安了！”林悄悄不知道从哪里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哦。”陆合川依旧冷淡地回应着，“对了，你知道沈冉冉吗？”陆合川装作不经意地向林悄悄打听。
“沈冉冉啊，隔壁班的，模样还不错，性格很孤僻，都没有朋友的。”林悄悄顿了一下，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很反常啊。”陆合川可是从来没有打听过别人的事情。
“就是问问，最近很有名的啊。”说完，陆合川急忙扭头看向窗外。
“是啊，为了一张照片闹得天翻地覆，真是奇怪的家伙，竟然把寻物启事写在了校服上，主任也拿她没办法，找她家长也没用的，她爸妈都不在家，家里就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保姆……”
上课铃响了，林悄悄匆匆结束了谈话，回到了座位上。
但是她的话却像打碎的玻璃，散落在陆合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地刺痛他，原来，有人或许像他一样，像他一样的孤独。
放了学，陆合川鬼使神差地跟在了沈冉冉的身后，等他察觉出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跟着沈冉冉走出两条街了。
沈冉冉走路漫不经心，没有目的地，她去了小广场上喂鸽子，又绕到河道边发了好长一会儿呆，接着去了一个小公园里荡秋千，陆合川在不远处看着沈冉冉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少女飞舞的长发，飘扬的裙角，还有她落寞的背影，让陆合川感到着迷。
路灯亮起来的瞬间，所有的事物看上去都变得温暖，陆合川看见被温暖光芒包裹着的沈冉冉从秋千上下来，慢慢消失在旁边的高级住宅小区里。
陆合川仰起头，看着那些高得让人头晕的大楼，看着那些窗户里透出来的一盏又一盏的灯光，那里，总会有一盏是沈冉冉的吧。
曾经，陆合川什么都没有，只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花不完，现在，因为一个人，陆合川终于觉得时间可以过得很快。
有了心事的陆合川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观察沈冉冉，但是陆合川却并不想让沈冉冉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只是喜欢远远地看着沈冉冉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陆合川不愿意谈起自己的家庭，但也确实没什么可以谈的。从未谋面的父母，未婚先孕后就将他抛弃在外婆家里，再也没回来过，外婆在的时候，靠着她退休金两个人勉强维持生计，外婆过世后，陆合川就很少吃饱了。
“林悄悄，你改改挑食的毛病吧，瘦成什么样子了。”陆合川一边吃着林悄悄的午餐，一边说。
林悄悄吃着薯片说：“我有零食啊。”突然，林悄悄停住了，一脸惊讶地看着陆合川：“陆合川，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陆合川笑了一下，不予置评。林悄悄把脸凑过来，坏笑着说：“陆合川，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说完，林悄悄就笑着跑开了。
陆合川顿时觉得一块瘦肉噎住了他，坐在那里咳了半天。
其实不论是林悄悄这样天真任性的女生，还是沈冉冉那样孤僻倔强的女生，陆合川都不想打扰她们，他希望自己淡得就像一阵风，一束光，在她们的生活里稍纵即逝，这样就足够了。
晚上，陆合川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去沈冉冉家的楼下转转，会在心里猜自己离沈冉冉有多远，一千米，五百米，还是一百米？
忘记了是哪一天，陆合川又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沈冉冉家的附近，温暖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就好像外婆温暖的怀抱，让陆合川的心情变得很美好，他抬起头，对着路灯眯起眼睛，就像一只猫咪。少女的身影闯进他的眼睛，陆合川睁大眼睛仔细看，果然是沈冉冉，这么晚她要去哪里？
陆合川带着疑惑和担心急忙跟在沈冉冉的身后，结果发现沈冉冉径直去了学校。
陆合川感觉有一只手慢慢攥住了自己的心脏，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他心里清楚，沈冉冉是想来学校抓出偷她东西的小偷。
这个时候，他本可以喊住沈冉冉，向她道歉，然后把照片还给她，照片一直就在他的上衣口袋里，他一抬手就拿得到。
可是，这样沈冉冉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小偷，一个肮脏的、见不得光的小偷，一个他刻意去遗忘的身份。
于是陆合川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棵树，沉默地静止着。
沈冉冉翻上围墙的时候，陆合川还可以喊住她，但是陆合川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后面。
陆合川又一次感到黑夜可怕，那种恐怖的吞噬感再次袭来，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灵魂。
或许是五分钟，又好像五个小时那么久，又或许只是五秒钟，陆合川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追了过去。
陆合川住院后，林悄悄是唯一一个来看她的人。
林悄悄哭起来也是小孩子的样子，咧着嘴，说不完整一句话。
倒是陆合川这个病号一直笑着劝：“林悄悄你别哭了，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丑，一点都不可爱了。”
“陆合川，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陆合川，我喜欢你！”林悄悄带着哭腔喊出这句话，此时此景，陆合川突然感觉很心酸，自己哪里值得别人去喜欢，门口的警察开门把头探进来，林悄悄和陆合川都不再作声。
陆合川别过头去不敢去看林悄悄，过了一会，陆合川低声说：“林悄悄，以后永远，不要来看我了，这些日子里，谢谢你。”
林悄悄没说话，小声抽泣着。
陆合川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照片说：“最后麻烦你，把这张照片还给沈冉冉。”
林悄悄愣了一下，还是接过照片，走之前，林悄悄说：“陆合川，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陆合川躺在病床上看着泛潮的天花板，心想自己真的是傻瓜吗？
或许是吧，当保安发现了沈冉冉的时候，陆合川什么都没想就冲上去拖住了保安，保安的拳脚狠狠地落在了陆合川的身上，陆合川一点没觉得疼，他只是在想幸好是打在自己的身上，他只是希望沈冉冉可以远远地跑开，不要回头。
陆合川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警察问他是不是有同伙，陆合川无力笑了笑：“你可以去查，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陆合川交代了一切，连小时候偷糖果的事情都没落下。
其实，陆合川并不是想着坦白从宽，只是想或许等自己赎完所有罪，就能有足够的勇气，开始新的生活。
林悄悄知道陆合川一定不记得她了。
就在那条林荫道上，陆合川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本正经地说：“谁说的，我就是她的好朋友。”
真像是昨天的事。
林悄悄是长在糖罐里的小公主，所有人都爱她，她可爱又有点蛮横，很多男孩子喜欢她，林悄悄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林悄悄曾经有很多朋友，她们羡慕于林悄悄的高人气和昂贵的衣衫，表面上对林悄悄的任性给予最大限度的宽容，背地里却讨论着林悄悄有多讨厌。粗心大意的林悄悄却从来没发现朋友们的表里不一。
直到朋友暗恋的学长给林悄悄写了情书，林悄悄笑着念给大家听，却忽视了朋友僵硬的笑脸。
不满的情绪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几个女生开始谋划，她们要让要让骄傲的林悄悄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她的自信完全是空穴来风。
暴风雨来临前确实是平静的，朋友们在KTV包了房间给林悄悄庆生，林悄悄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带着满心的期待推开门，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被砸烂的蛋糕，旁边的字条上写着：林悄悄你和这蛋糕一样恶心。
恶心，恶心，这两个字充斥着林悄悄的脑海，林悄悄完全傻掉了，在那里呆坐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林悄悄在林荫路上拦住曾经所谓的朋友们：“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女生们笑着说：“林悄悄，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有朋友。”
林悄悄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女生，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就在这时，陆合川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本正经地说：“谁说的，我就是她的好朋友。”
女生们愤愤地离开了，陆合川用校服袖子给林悄悄抹了抹脸，一脸嫌弃地说：“别哭了，丑得我都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林悄悄忍不住笑了，陆合川也笑了，陆合川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只猫咪。
林悄悄永远相信这个温暖的，笑起来像猫咪的陆合川，才是最最真实的他。
林悄悄天天等在那条林荫路上，却再也没见到过陆合川，她甚至猜想陆合川会不会是偶尔路过的天使？
所以当林悄悄在高中新生欢迎会上发现陆合川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
林悄悄回家挑了一顿班主任的毛病，噘着嘴不肯吃饭，第二天父母就带她去学校换了班级，她终于和陆合川成为了同班同学。
下课的时候林悄悄故意挡住陆合川的路，她以为陆合川一眼就会认出她，结果陆合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就好像她和一个盆栽没有区别。
那种巨大的欣喜转眼间就等量代换成巨大的失落。
慢慢的，林悄悄发现陆合川和记忆中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总是坐在角落里发呆。
林悄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陆合川买不起止疼药看着外婆疼到休克的难过，不知道陆合川失去唯一一个亲人的绝望，不知道陆合川面对生活的艰辛，她什么都不知道。
最初，放学的时候，林悄悄常常会跟着陆合川回家，时间久了，林悄悄知道陆合川家里只有他和一只猫。
林悄悄用无数根火腿肠收买了警长，她把它抱回家，给它取了个很洋气的名字叫Rose，用草莓香波给它洗澡，还在脖子系上粉红色铃铛，把警长的性别忽视得干干净净。
在学校，林悄悄厚着脸皮跟陆合川套近乎，陆合川不喜欢说话，林悄悄就可以在一旁一直一直说下去。
陆合川觉得林悄悄莫名其妙，但慢慢却也习惯了起来。
陆合川高高瘦瘦，常常会胃疼，林悄悄买了胃药给他，他只是笑笑把药还给了她。
当林悄悄发现陆合川在汉堡店狼吞虎咽吃别人剩下的半个汉堡，才知道，陆合川胃疼只是因为饥饿。
从那以后，林悄悄开始带饭，却常常装出挑食的样子，把饭塞给陆合川，自己在一旁吃零食。
林悄悄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帮助陆合川，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把钱塞给他，那他一定会把自己赶出他的世界。
学校开始丢东西后，林悄悄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或多或少跟陆合川有关联。
那天，陆合川依然在窗边发呆，旁边的林悄悄聒噪得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听说昨天又有人丢钱包了，你说会不会是学生干的啊？这样也太……”
林悄悄没说完的话是：这样也太危险了，陆合川，这样很危险啊。
林悄悄见到沈冉冉的时候，心里很恼火，她觉得沈冉冉是世界上最自私最讨厌的人。
沈冉冉拿到照片，笑了一下说：“其实已经不需要了，我决定了，我要去澳洲找杜成，以后可以照很多照片。”
沈冉冉脸上的笑容就像当初的林悄悄，林悄悄气顿时消了一半。
林悄悄犹豫了一下，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沈冉冉笑了，说：“如果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初不经意给了你温暖和希冀，那你就会奋不顾身地爱上他。”
不用再多问，林悄悄已经知道了沈冉冉全部的故事，就和自己的一样，记忆里有一个忘不掉的少年。
他或许是陆合川，或许是杜成，也或许是任何人。
有些人，住进你的心里，就再也没办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