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亚琴背后的印巴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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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4月7日,锡亚琴冰川发生雪崩,120多名巴基斯坦官兵被埋。号称世界第三极的锡亚琴冰川,再次引起世人的关注。
  锡亚琴冰川位于克什米尔东部,北靠喀喇昆仑山脉,南瞰克什米尔谷地和查谟地区,东与印控克什米尔的拉达克相连,西与巴控克什米尔的吉尔吉特地区毗邻。独特的地缘位置,使其成为印度和巴基斯坦必争的战略要地。
  
  海拔最高的阵地,第三极上的对峙
  
  锡亚琴冰川平均海拔高度近5500米,平均气温在摄氏零下30~50度之间。在全长约72公里、面积约3000余平方公里的南北走向的锡亚琴冰川上,印巴两国驻军总数达到15000人左右,两国设立的150多个军事前沿哨所彼此对峙。锡亚琴,一个原本意为“野蔷薇生长的地方”,却因此成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阵地。
  自1984年以来的近30年中,驻扎在冰川上的印巴军队不仅要面对战争和冲突所带来的威胁与危险,他们还要共同面对更加凶险的极端自然环境。由于空气稀薄、海拔高,这里是人类生活的禁区。高海拔导致的肺部与脑部水肿,以及低气温造成的冻伤,成为两国驻军最大的杀手。巴基斯坦军官就坦承,极端自然环境导致的非战斗减员增多,甚至高于战斗减员,其中有70%的减员是死于雪崩等自然灾难以及与极端自然环境相关的疾病。
  极端的自然环境也造成给养困难。印巴两军的前沿哨所大都位于海拔6300米以上的冰川上,部队的给养只能依靠直升机和雪地车辆供应,印度为此每年需要花费约4亿多美元,巴基斯坦每年也要花费近2亿美元。
  
  锡亚琴,从无足轻重到战略要地
  
  克什米尔归属问题是印巴分治后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两国间于1948年和1965年爆发了两次战争。1949年,印巴签署《卡拉奇协定》,在克什米尔地区划定停火线,将克什米尔地区划分为印控和巴控两个部分。然而协定只是将停火线划到锡亚琴冰川南端的NJ9842点,对于此点以北的地区,双方都认为是寒冷和荒凉的高海拔山区,战略利益无足轻重,因此协定中仅模糊地提到停火线将继续“向北直到冰川”。1972年的《西姆拉协定》也只是规定双方以1971年的停火线作为双方的实际控制线,但未提及锡亚琴冰川的划界和归属问题。
  20世纪70年代末,巴基斯坦开始向登山探险者开放冰川地区,颁发攀登K2(位于喀喇昆仑山口以西、NJ9842点以北)许可。80年代初,美国军方绘制了一幅涵盖此地区的地图,将喀喇昆仑山口以南沿锡亚琴冰川至NJ9842点尚未明确划分的区域标注为巴基斯坦领土。这两个事件,引起了印度的高度注意。1982年巴基斯坦开始在冰川地区巡逻后,印度对此极为不满,并开始为部队长期驻守做相应准备。1983年,印度派出军队进驻锡亚琴冰川,并开始在此设立据点。1984年,印度派出一个团的兵力夺取了重要山口并控制了冰川的大部分地区。至此,两国部署军队开始了在冰川上的长期对抗。
  1985年至2003年,双方多次发生冲突,也举行了多次谈判,但并未取得实质进展,印方1994年提出的“两国军队在锡亚琴冰川地区脱离接触”的建议也被长期搁置。2003年4月,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在印控克什米尔发表“和平动议”,得到了巴基斯坦的积极响应,从而揭开了印巴和平进程的序幕。2003年11月,巴基斯坦总理贾迈利宣布从开斋节开始,巴基斯坦武装部队沿控制线(LOC)实行停火。印度积极回应,同时建议沿锡亚琴实际地面位置线(AGPL)也实行停火。尽管在停火条件上存在分歧,但两国还是同意双方军队从11月25日午夜开始在国际边界以及查谟—克什米尔的控制线和实际地面位置线实行停火。
  
  核心关切难汇合
  
  印巴自2004年2月开始启动全面对话进程以来,就包括建立信任措施(CBMs)在内的八项议题(如锡亚琴问题、伍拉尔水坝/图布尔航运项目、爵士湾问题、恐怖主义与毒品走私、经贸合作,以及促进各领域友好交流等)举行了五轮对话。其中,第三轮对话因2006年7月发生的孟买列车连环爆炸案中断了五个月;2008年7月发生的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也使原计划于2008年7月启动的第五轮全面对话进程搁浅,11月26日发生的孟买恐怖袭击事件则雪藏了和平进程,全面对话进程再一次夭折。2011年2月,两国外长秘书利用在廷布举行的南盟会议展开双边会谈,原则上同意印巴间建立一套建设性对话机制以解决两国间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随后,两国外交部同时发表声明,决定重启全面对话进程。在全面对话框架内,印巴关于锡亚琴问题的国防部秘书级对话分别于2004年8月、2005年5月、2006年5月、2007年4月和2011年5月举行了五轮,但结果除“双方同意朝着有意义和争取有结果的方向继续谈判”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两国在涉及彼此重大安全利益议题的判断与认知上并没有汇合点,印度认为应优先解决与其国内安全相关的议题,要求巴基斯坦政府对巴基斯坦境内的恐怖主义采取实际行动,切实阻止针对印度的恐怖活动。而巴基斯坦认为应优先解决与领土有关的议题,如克什米尔问题、锡亚琴问题和爵士湾问题。由于彼此关切的侧重点与对话目标的轻重缓急各不相同,两国在对话中关于核心利益的诉求难以达成共识。
  互信基础很脆弱,和解之路注定曲折
  
  印巴重启对话既有内在动因,也有外部推动,相互间的对话愿望是显而易见的,但阻力仍然存在,两国关系正常化之路并不平坦。
  信任基础非常脆弱。印巴长期敌对,互不信任根深蒂固。世界公众舆论组织2008年在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民调显示,巴基斯坦对印度的信任度很低,只有19%的受访者承认他们或多或少信任印度,而30%的人认为并不能太相信印度,更有38%的人根本不信任印度。鉴于此,印巴所表达的对话意愿很难在短期内改变长期以来的战略不信任状态,并且更为重要的是,短期内建立起来的信任非常脆弱,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这也是两国和平进程往往“前进一小步、后退一大步”的主要原因。
  政治风险巨大。在印巴始终存在一些既得利益集团,他们常常利用政府在双边问题上的“让步”做文章,利用国民情绪实现自身的政治目的。印度国大党领导的第二届团结进步联盟政府在处理对外关系上比较自信,但在印巴关系上,尤其是在涉及领土主权的问题上却不敢放开手脚。巴方也是如此,曾积极推动印巴和解的巴基斯坦前总统穆沙拉夫的离职就是很好的证明。印巴领导人都会面临为推动和平进程而付出政治代价的风险。因此,两国领导人在处理涉及双边关系的敏感问题上大多比较谨慎。
  恐怖活动带来诸多变数。恐怖主义活动在南亚一直比较活跃,印巴两国深受其害,全面对话进程也不可避免地受其影响。2001年的印度议会大厦遭袭事件使本来就龃龉不断的印巴关系变得更为紧张,2006年孟买列车连环爆炸案扰乱了第三轮全面对话,而2008年的孟买恐怖袭击则造成全面对话进程中断两年之久。
  印巴和平进程一波三折,第五轮对话艰难重启,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印巴间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仇恨与积怨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排斥与怀疑心理,并不是短期可以消弥的。消除两国间的信任赤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采取灵活的政策也需要强势政府和强势的领导人。而实现真正的和解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大的信心与更高的政治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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